“妖族该在那孩子身上振兴,昔日妖皇与天道争气运，与神族相争之时我曾劝过妖皇，与人族结盟,可惜陛下不愿听我劝告,我心灰意冷回到族中只想守护一族安宁,可惜,我连这点微末所求也做不到,妖皇陨落,族人消亡，我一人苟且至今，活得太累了，宝是妖族的机缘,有你们帮他,我可以放心。”墨疏淡淡的完看着顾洵，稍停了一下,笑了笑：“在秘境中时,我总想，若我重回天地间，必要干一番大事业，可是当我真的出来后，却发现这天地早已不复当年景象，人族已然是这天地之主，我若强求扭转，那与当年陛下所为何异？还不如让新一代去找他们的活法，妖族不是没有活路的。”

    顾洵看着墨疏,他比当年刚从秘境中脱身之时变了许多，顾洵一直忙于自己的事,并没有多在意这位妖族长老，听他这么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墨疏的身上萦绕着一种迟暮的气息，顾洵突然明白，墨疏想死，他活得太久了，往昔已经错过，现在他又无力涉足过多，他的心渐渐失去了活力。这一切顾洵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只是他以为墨疏只是因为墨宝不那么粘着自己了有些心情不好，本以为将逍遥庄交给他，让他接触这些新奇的事物，能让墨疏心情好些，然而没想到，正是这日新月异的变化，加速了墨疏心中的失落……

    “也不适于就要到想死的地步吧……”顾洵坐下，看着墨疏，“宝还呢，你真以为给他半颗内丹，他就能逆转你们妖族的气运？”

    墨疏笑笑：“不是还有你们嘛，他是你义子，你总不会不帮他。”他停了一下又道，“我只是顺应自然罢了，想想要是我就这么死了，这几万年的修为就这么浪费了也可惜，不如给宝，不过他还，一次消化不下我的整颗内丹，所以先给一半，我又不是现在立刻就要死了，应该能撐是到看他重振妖族吧。”

    顾洵皱眉，对于这样消极的态度并不认同，但想了想，这毕竟是墨疏自己的决定，他做为一个局外人，没有什么资格去否定，于是想了想：“那你等着看宝重振妖族吧，在那之前，你不许死。”

    墨疏有些怪异地看看他：“我觉得当初你还很嫌弃我，现在我要死，你为什么又不乐意了？”

    “我怕我干儿子难过。”顾洵。

    虽然墨宝只是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一只并不值钱的跟宠，但从它被化形成婴儿，被墨疏强行认做儿子的那一刻起，顾洵就将他当作自己家的一份子，顾洵对孩子是放养的，但能给最好就给最好，这一点从来没变过，墨宝虽然是墨疏教导长大的，但他们的生活起居一直是顾洵吩咐人照顾的，比起远在青川宗修炼的顾潜，顾洵跟他们生活的时间反而更多。

    墨疏沉默了几瞬，忽然开怀大笑起来：“好，我等着那一天到来，妖族不兴，我就不死。”

    顾洵点点头，行吧。

    顾潜回到逍遥庄并没呆多久便准备晋境，他事先给钟锦澄发了信，所以钟锦澄在他晋境之前赶到了逍遥庄。

    顾潜没料到他师父会亲自赶来，有些惊讶：“师父，你怎么来了？”

    钟锦澄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你爸呢？”

    顾潜一愣，回答：“他一会儿就来。”

    钟锦澄皱眉道：“他惹了那么大的事，自己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我爸？他惹了什么事？”

    “散修盟的人又不是傻子，你们在星华城做的事，已经被他们查到了你爸来历，现在蓝颛向流影宗讨人，是为替他的数十儿孙讨个公道，你们为什么会惹到这个家伙？”钟锦澄烦躁地问。

    顾潜冷淡地笑道：“他还真敢，这是想要公开审我们吗？”

    钟锦澄愣了一下，量了他一眼：“潜，你不担心？”

    顾潜淡淡道：“既然这世界的法则是强者为尊，那我只要足够强就可以了，这是师父你教我的啊，蓝颛敢来，我还真不怕他。”

    钟锦澄闭了嘴，左右踱了两步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先晋境渡劫，我这次来也是怕他们趁你晋境之后的虚弱期对你不利。”

    顾潜笑笑：“放心，我爸会罩着我的。”

    钟锦澄还想什么的时候，顾洵来了，见面了个招呼，顾洵示意顾潜先上封劫台，自己则在台下跟钟锦澄谈话。

    “潜状态不对。”钟锦澄上来就跟顾洵了这句话。

    “怎么？”顾洵看了一眼台上的儿子，问道。他跟钟锦澄并不很熟，因为对方是标准的IT男，两个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即使是知道钟锦澄曾经是自己主的竞技游戏的公司内部人员也并没有让顾洵产生多少亲近感，充其量也就是儿子的老师这样的定位，因此当钟锦澄出这话之后，顾洵第一反应是并不太将这话放在心上。

    钟锦澄拉着他走到离封劫台更远一些地方，扬手在地上放下一个阵图，一圈透明的光幕升起将两人围在其中，他认真地道：“潜跟我谈过一些你们在星华城的事，他当时觉得自己是蓝颛的帮凶，非常自责。”

    顾洵见钟锦澄这么郑重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光幕，猜想是为了避开顾潜，微微皱眉：“如果要那个大阵的事，潜激发了那座大阵的功能是事实，但是我个人不觉得潜应该对这件事负全责。”他看向钟锦澄：“你是为这个来的？”

    钟锦澄摇头：“我也是刚刚才发觉的，潜的状态跟以前不一样了，这孩子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对一件事执着起来就很难停止，这样的孩子容易钻牛角尖。”

    顾洵听明白了，回忆了一会儿，：“你怀疑他有心魔？”

    钟锦澄：“不是怀疑，是确定！他的性格转变太大了，不像本人。”着，他拿出自己的灵网阵石调出一段两人的聊天记录给顾洵看：“几天前，他给了我一段视频，让我加工，是想复盘星华城的大阵受感染时的反应，从中找到切断病毒根源的方法，我没多想，给他做了，之后我发现有人在网上发布了星华城破阵时的视频，是我加工过的，我去问他时，他他不知道这件事，然后这正好可以证明蓝颛的大阵本身有问题……”

    顾洵明白了顾潜给柳胤的视频是怎么来的了。

    “所以呢？你有更具体的发现吗？”

    “接下来，散修盟突然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们三个人中，只有你的身份被认出来了，有人向散修盟透露了你的消息，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苍古宗那边的人干的，但是，潜之前曾经向我听过苍古宗那边的大阵的事，六宗门的宗门大阵这些年都找我维护过，我是知道一些的，所以跟他了一些……这事发生得太蹊跷，再加上他最近的反常，我实在不知道除了心魔，还能有什么能令他变成这样！被心魔影响下做出来的事都是想将一切事都往负面带的，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要把你推出去，蓝颛最恨你。”钟锦澄道。

    顾洵没有话，神识外放那段时间，他其实是注意到儿子的一些反常的，但他并没考虑到心魔上去，只是觉得孩子对星华城的事放不下，有点担心他的心理问题，然而他忘记了，在灵境，心理问题的具象体现就是心魔！

    此时天空中已经响起了劫雷的声音……

    顾洵看了一眼天际正在滚滚而来的乌云，沉声问道：“天若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心魔劫的结果无非就是这样，潜心里对那几十条人命有心结，心魔利用的也无非就是这个。”他停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可是它一定想不到，潜这人，对别人向来心软，对自己却狠得下心。”

    钟锦澄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惊道：“什么？！他难道……”他已是化神，心随意动，瞬间收了光幕，人已到了台上，向顾潜喝道：“潜！”

    顾潜抬头看向钟锦澄，眼眶红红地笑了一下道：“师父，我没事。”

    “你没事个屁！你把阵开！”钟锦澄站在台边叫道。

    顾洵也跟着上了台，看着顾潜，果然，顾潜虽然坐在台上，却并没有激活封劫阵，他想凭肉身硬刚雷劫！

    “潜，你确定劫雷能杀死你身上的心魔吗？”顾洵没有阻止他，而是问了这句话。

    顾潜低垂眼眸轻轻笑了一声：“不，我不能，杀人偿命，是我接受的最基本的教育，我放不下；但是心魔想用我的意志来搞事，我也不能允许，让劫雷劈几下吧，心魔能不能死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心里痛快些。”

    顾洵远远地看着他，忽然：“你觉得自己把事都扛下了，就很英雄吗？当哪吒很了不起吗？你只想着那些根本不需要你负责的人，你想过自己身边的人吗？”

    “不需要我负责吗？爸，要是我不却做那个病毒，那些人可以不死的。”

    “死的人都是蓝颛的子孙，他们是人妖混血而生，想想那个地窖下面那些人，你还觉得他们无辜吗？这些人成年之后又与妖族结婚生子，继续以真正的无辜者的血肉为食，你考虑过地窖下面那些人吗？他们何错之有？”顾洵冷笑了一声：“顾潜，不是老爸看不起你，你这种性子，好听的叫善良，难听的就是圣母双标，你真的是为那些人悔恨吗？不是，你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判断失误，想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

    “喂！”钟锦澄听不下去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刺激他！”

    顾洵呵呵了一声：“刺激他？我还想揍他呢！”

    顾潜定定地看着顾洵，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爸，已经来不及了。”他张开手臂，迎向劈下来的劫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