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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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虞白的极端不配合,宿临池没能把他带去医院,只好不了了之

    当晚,宿临池躺在地板上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眠。

    他们之前好了,等他的胳膊好了,就换成虞白睡床,他地铺。恰好虞白经历了一场发.情期,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不可能再躺回到地板上去的,索性便在今天换了。

    他原先用的被褥难免沾染上虞白的信息素,宿临池特地取了新被新枕。但不知是否由于对方此次发.情期格外来势汹汹的缘故,夜深人静,宿临池依然能从中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撩拨着他心里的弦,叫他心神俱疲,却难有睡意。

    始作俑者倒是睡得酣然,中途可能是热,从被子底下伸出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床沿边。

    宿临池等候一阵子,虞白没再动过。

    他一只手搭在床沿,另一只手藏在被子里,右半边脸睡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略有些长的头发散乱地搭在雪白的枕头套上。

    宿临池很早就发现了,虞白醒着时神采飞扬,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睡着后却喜欢团成一团,常常一晚上不换一个姿势,乖得不得了。

    他屏住呼吸,轻轻环住虞白的手腕,把他的胳膊收拢进被子下方。他盯着虞白的睡颜出了会儿神,心脏忽的重重地跳了一下,犹如解开封印一般,擂鼓隆隆地响彻耳畔。

    宿临池如梦方醒,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总归醒来时,虞白已经出门上班去了,桌上摆着风格迥异的鲜榨果汁和包子。

    宿临池没出现时,虞白懒得多费心,多用外卖和路边摊发自己,宿临池住进来后,虞白的一切不健康食谱都在他这里遭受到冷遇。自此一到饭点,五楼的出租屋也随其他住户一同飘出饭菜香,味道居然意外地不错。

    虞白于是果断抛弃了诸多外卖服务,上班都要宿临池做好带走,他还购买了榨汁机、烘焙箱等物,供宿临池尽情地挖掘厨艺天赋,把本就不大的厨房挤占得更下不了脚。

    来奇怪,前两周宿临池不肯理睬虞白,却没忘记每次做饭都留出他的那一份,他半夜起来翻夜宵,冰箱里总是不缺冷冻的包子水饺,榨汁机边也永远能找到洗好的水果。

    买来的一堆机器里,虞白就学会了一个最简单的榨汁机,他每天早上都会特地将果汁摆放在宿临池手边,示好之意不言而喻,就是忘了是谁洗的水果。

    除了早点,桌上还摆着一个碎了屏的手机。

    宿临池怔了一下,回想起昨天他进门时太过匆忙,手机摔在了玄关的瓷砖上,后来兵荒马乱地忙了半晌,也忘了要去捡。

    这部手机是虞白淘汰下的旧款,显然不具备良好的抗击能力,屏幕遍布蛛网,碎得连开机都不行了。

    手机下压着一张银行卡,附带便利贴若干。头一张写着密码和存款金额,后面一张粘着一张,全是为了能让他顺利笑纳银行卡的理由:

    “赔你的手机钱”

    “你不要赔偿的话,就当是家务劳动费好了”

    “千万别客气”

    “不准退还”

    “退还我就直接给你买了”

    ……

    最底下一张贴纸上,他像是生怕被拒绝,完了正事,忙不迭地转移话题:“记得来琴行接我下班,周新莱今晚请我们吃饭”。

    虞白字如其人,一笔一撇龙飞凤舞,恨不能从头到尾都连成一笔。宿临池把便利贴团起来,要丢进垃圾桶时顿了一下,又一一展开,将贴纸收进了钱包。

    “宿临池关机了?”挂掉机械播报的女音,周新莱为难地思索了片刻,给虞白去了个电话。

    一般来,这个点他大多在补觉,前一晚在烧烤城忙到凌两点后,下午又去发传单,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简直是非人类行为。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烧烤城老板今天新订了一批餐桌,他人忙着进货,无暇分身,便叫周新莱去家具城领,按三倍日工资给他补偿休息时间。

    怀着对加班费的憧憬,周新莱按时赶到了家具城,却发现有部分桌椅存在瑕疵,双方扯皮半天,员工答应他再从仓库调取。可现在运货车遥遥无期,周再却快要放学了。

    他们的父亲在被他出筒子楼后,依旧不肯死心,周新莱不止一次透过的房间窗户看到他绕着筒子楼转,想找上门又怕挨揍。

    周新莱不敢再放周再单独出门,去哪里都要跟去接送。偏偏那子多次跳级,老师惊为天人,推荐他参加数学竞赛班,每个周六都要集训。不巧本周六的集训老师家中急事,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课程提前结束,一帮孩堆在班里,等着家长来接。

    周新莱信得过的人只有一个宿临池——凭借他多年在社会摸爬滚的直觉,虞白绝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简单无害,周新莱总不愿意接近他。

    但眼下宿临池联系不上,虞白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出所料,对方爽快应下,答应会把周再接到琴行,等晚上大家聚餐的时候再带去烧烤城。

    虞白挂掉电话,恰好一个班的课程结束,他披上风衣,去体验班接了周再。

    他转了几趟地铁,到的时候有点晚了,全班就剩下周再一个朋友,孤零零地在座位上看书。

    虞白给他解释了周新莱临时有事走不开,带着周再返回琴行,不早不晚,正赶上下一个课时开始。

    他是琴行里就职最晚的一个老师,也是最受学生和同事欢迎的一个。就周再所见,课间时间,不光是学生喜欢粘着他,也有不少同事过来嘘寒问暖。

    虞白的钢琴是陆叔叔要他学的,当年陆叔叔他脾气急躁,压不住事,需要磨一下性子,压着他扎扎实实地在钢琴边坐了许多年,请的皆是名师,倒是真的给他磨出了一手好琴艺。

    来青市前,虞白花钱在某音乐大学挂了个名,也算是师从名校。

    作为一个漂亮且单身的omega,虞白颇具分寸感,游刃有余地和琴行的同事们维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想追他的alpha和beta观望一阵后,也大都明知难而退,渐渐的不再围过来了。

    当然有人不死心,比方一个叫段诚的alpha,是偶然路过琴行的音乐教师,在附近的中学任教,认识虞白后,一有空就拿各种借口找过来,还助人为乐地帮他教学生。

    虞白总是笑得很客气。

    今天是休息日,段诚又不请自来到琴行,他将近而立之年,有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风度翩翩。前台乐见好事,提点他:“虞哥在109教室,他快要下课了,段老师等一等。”

    段诚谢过他的好意。

    十一点铃响,109教室就下课了,虞白和朋友们一一挥手再见,转身看见段诚,眉梢轻微抽动了一下。

    段诚这次选的借口是帮门下学生挑选钢琴,来琴行参考“专业人士”的意见。虞白把周再安放在一张闲置的琴凳上,搬出一摞介绍手册,和段诚讲解起来。

    不是他看不出对方的什么主意,只是段诚极有眼色,比他还牢牢把握着“朋友”的尺度。他不先挑破窗户纸,虞白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这时,琴行外走进来一个保养极好的中年贵妇,前台见她手里牵着个男孩,热情地接待道:“您好,有什么想了解的呢?”

    那中年贵妇明显心不在焉,眼神在琴行里瞟来瞟去,像在搜寻着什么:“我,我就随便看看。”

    前台笑容可掬:“您想参观什么呢?我们有老师正在教授长笛,孩子有没有兴趣去看一下?”

    不管前台什么,贵妇一概是“嗯嗯”好,一看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男孩对琴行里的陈设装修十分看不上,撇着嘴央求道:“妈妈,我们走吧。”

    他妈妈嘴里:“嗯嗯。”地回应,但就是不挪窝。

    这对母子看着着实奇怪,虞白和段诚不约而同被岔开了注意力,从钢琴专卖区走出来。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虞白问。

    在看清他的脸的瞬间,贵妇瞳孔皱缩,神情中的惊惶一闪而过。

    ……这条鱼咬住诱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