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完结章
高老爷子今年六十整,在滨江酒店办了场寿宴,遍邀亲朋故交。
碍于陆清一贯神隐的作风,青市每有人给龙溪递请帖,上面写的都是请陆清和肖奕一同携伴入场——虽陆清从没有出席过任何一场宴席或舞会,但请了他不来和根本不请还是大有区别的。然而这回高氏的主办方在确认桌牌的时候,明确收到来自龙溪的回复,陆清到时也会去道贺。
主办方惊得合不拢嘴,连忙把这事报给了上司。不用多久,这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许多本来没收到请帖的人都开始急急寻找门路,想要来一睹陆清的真面目。
到寿宴那天更是过分,陆清一露脸,就如同聚光灯一样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明里暗里,差不多所有人都在关注他。
和传言中的差不多,陆清是个身量欣长的青年,是不是omega不好,但人长得确实漂亮。鉴于他本人凶名在外,虽然嘴角一直带着三分笑,但看着就是不好惹。
肖奕跟在虞白身后,看他游刃有余地跟来敬酒的人碰杯交谈,全然看不出是个失忆人士,也松了口气。
今天是高氏的主场,高老爷子年纪大了,招呼宾客的任务就落到了高家大哥高齐旻身上。
高氏和龙溪此前的合作十分愉快,高齐旻对虞白的印象也很不错,走过去和他握手,谢他来参加寿宴。
虞白笑道:“高总客气了。”
高齐旻和他商业互吹了两句,余光瞥见刚刚进门的宿临池,主动出声招呼道:“临池,来这里。”
宿临池原本侧身和周助理交代些什么,听见高齐旻喊他,才迈步向他们走走来。
“临池,这位是龙溪的陆总,你们见过的。”高齐旻介绍。
“宿总。”虞白客气地点头,向宿临池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很快就松开了。
肖奕看得牙酸,别开眼不看他们两个。
话回来,青市的宴会隔三差五就有一回,但像这回,能集齐高氏、万物、龙溪三家集团话事人的,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附近的话声都轻了,大家都在暗戳戳地关注他们这边。
“陆总,久仰。”宿临池礼尚往来道。
高齐晟嘴紧,至今高齐旻都不清楚虞白和宿临池的关系,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合作伙伴,还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那种。他有心给两人牵线,但每每抛出去话头,总是虞白言笑晏晏地来接,宿临池站在边上旁听,气氛着实奇怪。
高齐晟在不远处看见这场面,惊得头皮发麻,不晓得这两位又在搞什么鬼,立刻和正在喝酒的两个朋友了抱歉,走过去猛扯他哥的袖子。
高齐旻不明所以地看过去,高齐晟忙对他使眼色。
虞白没去管他们兄弟间的眉眼官司。
有侍者端着托盘经过,虞白招手让他过来,把自己手里喝空的杯子放上去,又轻声对他嘱咐了什么,侍者退下后,没一会就送上来一杯柠檬水,很有格调地在香槟杯里浅浅盛了一层。
虞白举杯,凑在自己唇边喝了一口,然后大大方方地抬手,向宿临池示意:“听宿总向来是滴酒不沾的,但我这杯是柠檬水,不含酒精,所以……赏个脸吗?”
满座宾客齐齐噤声,先是以为陆清脑子坏掉了,突然要和万物作对了,可再一看虞白脸上笑嘻嘻的,既不像挑衅,也不像羞辱,不由地更加迷糊起来。
更跌破他们眼镜的是,宿临池表情淡淡,却很自然接过虞白手中只剩一半的香槟杯,一言不发地喝完了。
高齐旻愣了神,而高齐晟终于把他哥拽走了。
宾客自觉目睹了惊天八卦,寿宴时还勉强压得住,一结束就克制不住了,纷纷找人听起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起来。
——特别是散场后,在虞白坐上了宿临池的车离开后。
“今天玩得高兴吗?”宿临池问。
“高兴!怎么不高兴!”副驾驶上,虞白懒懒地伸长双腿,兴致颇高地,“你又不是没看到,他们一个个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我忍笑忍了好久!”
周助理另外坐车走了,现在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宿临池却只是开车,很少话。
虞白把手搭在他肩上:“我上次受伤是因为看了他,这次有了准备,不会再有危险的。”
此前,虞白曾有过猜测,认为林知山只知道他是虞启华的侄子,却不知道他是龙溪的陆清。而等这场寿宴过去,林知山听了他的真实身份,只要还想报复宿临池,就不会再隐藏太久,否则坐视龙溪和万物联起手来,他得手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不要冒险。”宿临池。
虞白应了好。
他一旦想做成什么事,行动是一等一的快,几乎一夜之间,关于他的各色流言就传遍了青市。
虞白完全不担心林知山查不出他的身份——他要是查不到,自己也不用费心引蛇出洞了。
也许是虞白破例参加了高家的寿宴,给了其余主办方希望,再递上来的请帖措辞都热情了许多,虞白在其中挑挑拣拣了一番,选了几家和宿临池一起参加,没有再隐瞒他们关系的意思。
不过一场场宴会参加过去也挺没意思的,虞白不耐烦听那些奉承话,没几次就不耐烦了。恰好高齐晟邀请他们去俱乐部玩,青市的夏天很热,俱乐部就建在一片深山里,是远近闻名的避暑圣地,虞白愉快地答应了。
这个季节来休闲的远不止他们几个,高齐晟作为熟客,一路进来撞见了不少狐朋狗友,而狐朋狗友看见他,皆是一脸要憋不憋的懵逼脸,站在原地远远地行注目礼,也没人像往常那样上来招呼。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旁边的虞白和宿临池。
寿宴过去一个月,足够青市人手一张虞白的肖像了。虞白对此见怪不怪,搭着宿临池的肩膀往里走。
结果到了下午,高齐晟心血来潮,跑去跑车赛道上玩一把,居然看到虞白被他那帮狐朋狗友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宿临池反而被冷落在等候区那儿。一见他来,就七嘴八舌叫道:“高少爷,咱们陆哥玩赛车有一手啊!你以前怎么没和我们提过?”
高齐晟左看看右看看,简直无言以对。
虞白以在吃喝玩乐上不输于纨绔们的深厚功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敬佩非常。到了晚间,虞白和宿临池坐在吧台听音乐时,不少“二代”就聚在旁边,热情地向虞白推荐起了俱乐部的项目。
“要有什么不容错过,必然是跳伞了。”有人信誓旦旦地道。
“你恐高么?”虞白有点心动,这样问宿临池。宿临池没有异议,虞白就在跳伞上勾画了一下,交待服务员,让他们安排明天的教练和直升机。
俱乐部好歹有些眼色,没有在虞白和宿临池预约的直升机上安排别的客人。但第二天要出门时,虞白却突然接了个电话,龙溪那边有点要紧的事急需他处理,一时抽不开身,最后登机的就只有宿临池一个。
俱乐部配备给他的教练戴着头盔,沉默寡言的不怎么话,只把跳伞设备递给他,叫他换好,然后便靠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直升机起飞了,蔚蓝色的海面很快便在脚下铺展开来,可他们飞行了半个时,却始终不见驾驶员开机舱。
教练皱起了眉,抬手敲敲驾驶员的座椅。
突然,驾驶员猛地转身,对着后面开了一枪。
宿临池反应很快地扑过去,在教练倒地的一瞬间落了驾驶员的手枪。手枪顺着机舱倾斜的方向,滑进了座椅下面的缝隙里。
“没有用的,”驾驶员开了口,是林知山的声音,“这架直升机的油量已经降低到了警戒线一下,不出五分钟就会坠毁,你哪怕杀了我,也来不及赶回去了。”
“你不要命了?”宿临池。
“能拉着宿大少爷一道死,我值得很啊!”林知山大笑起来。
他表现得和过去很不同,像骤然开了什么枷锁一样,全然不复从前彬彬有礼、笑里藏刀的模样。宿临池问:“你想和我同归于尽?难不成你的手下全都叛变了,需要你来亲手做这种事?”
“我今天下了手,林信绝不会放过我的,”林知山,“躲躲藏藏的日子过得没有意思,不如一次来个痛快的。”
燃油即将耗尽,直升机内部响起尖利的警报声,钢刀般刮着乘客的耳膜。宿临池冷静地点点头,道:“可以理解——所以你是因为没有得到继承人的位置,才几次三番对我下手的吗?”
“可以这么吧。”
眼看心愿将要达成,林知山的姿态也放松下来,低头点了支烟,放在嘴边惬意地吸了一口,吐出烟纱似的白雾,跟宿临池随口闲聊道:“……也是不甘心吧。老爷子就没想过让我当家,以前他喜欢姐姐,不把我们兄弟三个放在眼里,后来他属意你,一门心思为你铺路,别人就更看不上眼了。”
着着,林知山又低低地笑出了声,燃尽的烟灰从指间簌簌扑落。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下脸,将笑僵了的表情平复回去,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回忆往事:“你对我妈还有印象吗?”
不等宿临池话,林知山就兀自兴高采烈地接下去道:“你当然不记得,你出生的时候,她早就没了……起来,我妈和老爷子岁数差了一轮还要多,当初她娘家为了嫁她过来,使了不少龌龊手段,临到头来可算是成功了,不过老头子记恨那家子算计他,一杯羹都没和他们分。”
忽然间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了后头的玻璃窗,林知山毫无征兆地翻了脸,握着还在冒白烟的枪口,微微笑:“不,我想了想,这样还是不保险。万一我们宿大少爷福大命大,即便坠机也能活下去,那该怎么办?”
破碎的窗口灌进来猛烈的冷风,林知山不错眼地盯着宿临池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恐惧,然而下一秒又是一声枪响,一棵子弹自斜下方飞来,像一片锋利的铁片,削骨如泥地自林知山的下巴掀了进去。
空腔效应下的骨骼血肉不堪一击,血浆溅得满舱都是。虞白维持着躺倒的姿势丢开手枪,咳嗽了两声,被宿临池扯起来了。
“闷死我了!”虞白刚才为了装死,连呼吸都不敢轻易放松,在头盔里憋得要命。他畅快地喘了两口气,揪住正拉着自己检查的宿临池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宿临池拉开他的跳伞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紧身马甲,虞白解释:“我没受伤,我穿了防弹衣呢。”
“从一见面就认出来了。”宿临池。
高空一阵气流冲来,直升机剧烈地颠簸了起来,油量即将耗尽,哪怕有自动驾驶系统,这辆直升机也是强弩之末了。虞白跨过林知山的尸首,按下了舱门的控制器,回头对宿临池:“看来要跳海逃生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会跳伞!还是正经考过教练证的!”
“我也考过。”宿临池。
虞白怔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他把两人之间的保险带扣上,从舱门口一跃而下。
失重的眩晕,扑面而来的狂风,颠倒的天地,极速接近的蔚蓝色海面。风力之下,虞白伸开双臂,和身后的宿临池十指交握。
宿临池在他耳边大喊了句话。
虞白耳边全是呼啦啦的风声,完全听不见宿临池在什么,只好大喊道:“你再一遍——”
宿临池却好像没有开口了。他蓦地松开虞白,往他手指上套了个什么东西,然后拉开了降落伞包。
坠速骤然放缓,他们被巨大的牵引力拉扯着飘浮在半空,好像踩着云朵飞行。虞白想看宿临池往他手指上放了什么,但宿临池拉着控制绳,俯身很温柔地贴住了他的唇,虞白就不再看,扭头和他专注地接吻。
救生船循着降落伞飘落的方向找来,把湿漉漉的两人从水里捞了上来。
海面上的阳光经过折射,变得格外璀璨夺目,虞白抬起手,看见手指上有一枚比阳光更璀璨的戒指。
虞白定定地盯了好久,身上的衣服湿透了不舒服,他下意识扯了一下,然后就被宿临池紧紧握住了手。
“你答应吗?”宿临池问。
虞白没好,也没不好。他凑到宿临池耳边,神秘兮兮道:“你回去翻翻我们房间的床头柜里,有一个玫瑰色的盒子。”
“什么?”
“盒子里是我准备的戒指,”虞白向宿临池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笑道,“给你的回礼。”
作者有话:
本人既没有做过直升机也没有跳过伞,相关内容都是视频里看来的,不能当真 ?(^?^*)
完结撒花!番外不定期掉落,番外暂定是周再×虞子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