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又仿佛都只是洛絮阳的错觉，时才良依旧是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大师兄，眼里带了恰到好处的悲色，照顾老师也是无微不至。

    洛絮阳看向旁边因为老师的悲伤而自责不已的顾白，心里酸疼，暂时将心里的怀疑压了下去。

    老爷子最后差点哭晕，时才良一再劝阻。

    “爸，你的身体受不住的，你再这样哭下去会伤身体的。而且，师弟如果看到您这副样子，也一定会心疼不已的，您就当心疼心疼师弟，别哭了。”

    一旁的顾白也在疯狂点头，甚至转身去拽洛絮阳的衣服。

    “你快和老师一声，我好好的，没事，死的时候也没我感觉到疼，你快啊，老师都要哭晕了，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枉费了我那么疼你，现在请你办点事你都磨磨唧唧的。”

    不讲道理白到后面已经拉上了长长的哭腔。

    洛絮阳走向老爷子，不顾时才良奇怪的眼神，俯下身，轻语了句什么，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但是，止哭的效果却是一流的。

    时才良见状，讪讪一笑。

    “还是师弟有办法啊，我劝了那么多都没有办法劝住老师呢。”

    洛絮阳只是站在一旁，对着时才良微微一笑，没有话。

    顾白也好奇的很。

    “你刚才和老师的是什么啊。”

    洛絮阳勾唇一笑，深藏功与名。

    孙老爷子缓了一口气，果然年纪大了，稍微情绪起伏，都会让整个人一下子疲惫了下来。

    他看向时才良。

    “才良，我累了，你帮我陪陪你师弟吧。”

    “那老师，我先让人送您回去？”

    洛絮阳这个时候插话。

    “旁边安排了休息室，现在没有人，正好老师可以休息一下。”

    时才良微微蹙眉，明显有些不乐意。

    “不行，老师的身体不适合在这里休息。”

    洛絮阳直直的看着时才良。

    “是老师身体不适合在这里休息，还是师兄不想老师在这里休息？”

    时才良的笑僵了一瞬，却还是保持着之前的温润。

    “师弟这话笑了，我怎么可能去左右老师的想法。”

    孙乾一挥手。

    “行了，我去休息一下，才良，这里交给你了。”

    洛絮阳搀扶着孙乾转身去休息室，时才良看着两人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只是，一直保持在嘴角的笑容，却是渐渐的收敛了起来。

    而这边，因为少了时才良，老爷子的一边就空了下来，顾白也不用去和其他人抢位置，站在孙乾身旁，心翼翼的搀扶老师。

    等到了休息室，孙乾再也忍不住，急切的看向洛絮阳。

    “絮阳，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没有骗我吧，你真的能让我见到顾白那孩子最后一面？”

    在听到洛絮阳的那句话后，他甚至大脑有些嗡鸣作响。

    见顾白一面。

    那个看似温和羞赧，实则满眼都是机灵的徒弟一面，那个虽然他相处了只有一段时间，可是心底里喜欢的少年一面。

    如果可以，能亲自送送他，见他最后一面，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顾白也被怔住了，随即愤怒大喊。

    “洛絮阳，你胡闹什么，阴阳两隔，你要是胡闹，让老师的身体更不好了可怎么办？”

    洛絮阳看着顾白，无奈叹气。

    “其实，老师早就感受得到你了。”

    顾白眨眨眼，脑袋上的问号越来越大，然后，又眨眨眼，有吗？

    而孙乾感应到什么，看向洛絮阳对着的方向，眼里都是热切。

    “顾白，你在这里是不是？”着，眼眶就红了：“老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舍的离开，也不知道你二师兄怎么能看到你。可，你让老师看看好不好？”

    顾白眼里闪过挣扎。

    “顾白，这个办法是孤卿大师教给我的，其实对人体的伤害不大。”

    “不胡，伤害不大，你能虚成那样？”

    顾白指的自然是他刚开始可以看到他时候的脸色。

    但是，洛絮阳却是瞬间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咳了一下，脸色有些红。

    顾白也很快反应过来，脸颊鼓起来。

    老色批！！

    这个还能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简直没有底线！

    “我只是太着急，过于激进了。”

    孙乾听不到顾白的声音，在他眼里，就像是洛絮阳一个人自言自语，急的老爷子直拍大腿。

    “哎呀，你们别废话了，快，让我快见见顾白。”

    两个人才将注意力都放到了老爷子身上。

    顾白抿了抿唇，终于点头。

    洛絮阳还是知道轻重。

    “老师，您先到这边来。”

    着，将人扶到沙发旁坐下，才烧了一个的符纸，化成一杯水，端到孙乾身边。

    孙乾二话不，将那杯水喝了下去。

    顾白站在孙乾面前，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课堂上被眼前的老者叫起来回答问题时候的画面。

    他清楚讲台上的老者是什么身份，可是自己，渺如尘埃，被点到名，站起来的那一瞬，他也是这般无措。

    只是那次，他没有太多整理自己的时间。这次，顾白将自己的衣服拽的平整，再抬头，就见老者眼含热泪的看着自己。

    “老师……”

    孙乾拍了拍大腿。

    “好，很好。”

    没有他想象中全身是血的惨状，还是那个阳光的少年，也看得出来，就算是成了灵体，他也被照顾的很好，没有受委屈。

    孙乾原本从得到顾白死讯的消息，一下子释怀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将生死看淡了。现在，更是相信了，死亡或许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另外一种生活的开始。

    “老师，对不起……我让你操心了。”顾白心虚低头对手指。

    孙乾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但是，顾白，老师有没有过，哪怕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还有老师，哪怕你杀了人，老师也拼了这条老命把你救出来。”

    这已经是没有是非观的维护了。

    顾白和洛絮阳对视一眼，顾白已经最快开口。

    “老师，我不是自杀。”

    孙乾眼里立刻露出惊讶。

    “什么？不是自杀？那……”话到一半，孙乾表情冷了一些，继续下一个可能性：“那是意外？”

    洛絮阳接口道：“顾白是被人推下楼的，而根本原因，很可能是因为顾白的一项研究发现。”

    老爷子在学术圈纵横半个世纪，自然知道纵然是学术圈，也没有绝对干净的领域存在。

    科研项目被侵占。

    学术造价，屡见不鲜。

    而一个全新的发现，有可能是一个专家一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机会。

    所以，只有他们这类人，才明白，这其中的诱惑力到底有多大。

    “你们详细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