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人？！

    雪黛捏住了他的三瓣嘴：“不要教坏孩子！”随即, 雪黛又问道，“所以，段良算是你的生命供应？还是，你俩共用一个身体？”

    言灵又哔哔起来：“那你俩这一辈子都得在一起了呀, 你为什么不问他要个女孩子？！难道你有什么特殊嗜好？！”

    雪黛：“……”

    这兔子要是哪天被人捉住吃掉了, 她一点儿都不奇怪。

    段良要笑不笑, 轻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师妹不给咱们尝一尝兔子烤肉吗？”

    素逢州却：“这事儿来, 应当是昆山玉灵的错，他大概也并不知晓, 两个男人一直在一起, 会引起别人的误会。而且两个男人也无法生崽。只不过，恰好他爱的人是个女孩子罢了。”

    雪黛：“……”这就不要指桑骂槐了吧？我也不能一上来就教这个啊！

    “师姐！”是柳风羽的声音。

    雪黛连忙过去开了门，看到她毫发无伤, 也就放心了，又问道：“怎样？”

    “青莲城和无上宗已经去接应普通秘境的弟子了，伏羲门的弟子们, 都跟着姜玖韵走了，师姐不必担心。”柳风羽知道她关心那些人, 心里再不乐意，却也知道大局为重，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

    素逢州也：“姜玖韵在无上宗还有几分话语权，褚兴又是她的师兄, 护住伏羲门的弟子们不成问题。何况, 当年沾手的那人, 如今也已经消失多年, 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怕是不敢出来。无上宗现任宗主是个还算正直的人，应当不好袖手旁观。”

    雪黛就放心了。

    柳风羽又道：“师姐，要不你去我那里吧？我早就察觉到无相府有些异常，给自己准备了几处保命之所，其中一处就在悦华城。”

    素青云声哔哔：“还是我去给你设置的阵法……虽然我很有自信，确实不会被发现，但是比起师尊的阵法，我的根本就不堪一提，你真的不是要害雪黛师姐吗？”

    柳风羽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素青云连忙躲到师尊身后去了。

    “正事。”雪黛连忙拽住她，转移话题，“我也不可能一直藏在这里，五大宗门里面，这件事完全没有沾手的只有无禅寺，但是人家也看不上月华祭，从来不参加。无禅寺距离悦华城也远，要是去求救，来回就得月余时间。”

    素逢州道：“苏盛云已经去了。”

    雪黛恍然大悟，怪不得自从秘境分开后，他就没再回来，前辈都这么努力了，她就更加不能坐以待毙了，便又：“那，接下来我就得去清盛门探探路了。”

    素逢州没有赞同，也没有斑驳，只转向身后的弟子：“青云，你。”

    素青云再次探出头来，声道：“师姐，离开秘境的时候，我看到那个老怪物身上穿着的那件法袍很特殊，应当是在古籍中看到过的。回来后我便仔细查阅了一番，大概可以确定了，那件法袍，名为黄帝鳞，传是上古大战后，黄帝战胜蚩尤，解救万民所得战利品，可免除天地之力以外的任何伤害。我反复确认过了，应当是没有认错。”

    雪黛震惊，看着他，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有这样的东西？！”

    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素青云顿时就红了耳根，磕磕巴巴地道：“师、师姐，是这样的……”

    柳风羽挤了过来，阴森森地盯着他：“你对着我师姐脸红什么？师姐有道侣了，收起你龌龊的心思！”

    “我我我，我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素青云据理力争。

    雪黛连忙道：“你别这么凶他，孩子就只是腼腆了点儿，没怎么跟女孩子过交道而已。”

    师姐这么了，柳风羽就没意见了，立刻就闭了嘴。

    雪黛：“——黄帝鳞是如何制成的？有克制的法子吗？”

    到专业知识，素青云就侃侃而谈了，刚刚的拘谨也不复存在：“按照古籍上的，现在的条件下，根本不可能炼制而成，所需的材料里面，有好几样都已经失传了，况且，还需要用到龙鳞这种传中的东西，这要到哪里去找？所以，我猜着，那应当是个仿制品，承袭了黄帝鳞的一部分功能。”

    雪黛点头：“你觉得是哪一部分？”

    “隐匿。”素青云神情十分肯定，“我也是凭借这一点，才确定那是黄帝鳞。古籍上记载，黄帝鳞除了是护甲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阵法效果，可以将一个人的气息修为功法全部隐匿。若是对方不主动暴露，无论他做了什么，在身披黄帝鳞的时候，都是完全隐匿的，根本不可能认得出来。”

    雪黛若有所思：“看来，必然是五大宗门的长老之一了。或者，掌门也不定。”

    柳风羽欲言又止，无相府内的长老们，她倒是了解了一部分，没一个干净的，因为那些人，早就已经莫名其妙陨落了，剩下的这些，全都是一丘之貉。

    素逢州道：“我可能知道是谁，但是不确定。我对清盛门的了解，仅限于两百年前的灵邪大战，当时是合作者。再之后，我就没见过那些长老们了。”

    雪黛看向他：“那个，老祖？”

    当年沈之澜被骗杀妻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愤怒之下，他倒也没有先去报仇，而是去取一样东西，想要复活雪黛，然后就发现，东西在清盛门老祖身上，沈之澜抢了回来，却也因此，被清盛门围剿。

    素逢州点头，道：“当时苏盛云确实知晓，他的弟子盗取仙品是为了□□侣，但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过往，便急急忙忙从前线赶了过去，想要为他求情，保他一命，然后让你转世，以此来解决两派之间的矛盾，却不曾想——”

    沈之澜被杀死在当场，苏盛云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徒弟的最终面都没能见到，那些往事，也便再次被埋葬。苏盛云又不是方知行那样的漂亮笨蛋，冷静下来再回想这件事，就发现了诸多端倪，心里的疑惑也不断扩大。

    之后数十年，苏盛云便一直悄咪咪调查，在沈之澜转生于凡人界之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苏盛云还有个秘密，他一直保存着徒弟的命盘，从未给过任何人，清盛门也无其他人知晓。”现在想来，也幸亏他一直藏着这样东西，才能够得知部分真相。大概那些人也没想到，灵也能够有命盘。

    所以，沈之澜降生在人世，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然后也就发现，那些人也早已经在盯着了，甚至他出生的人家，都是提前选择好的，为了灵骨。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灵骨。若是沈之澜不带着灵骨出生，那一切，就毫无意义。

    就在雪黛他们进入到秘境之后，苏盛云就来找了他，将他所知全盘托出，以最大的诚意，与素逢州进行合作。也是在拿到沈之澜的命盘后，素逢州才相信了他。

    听他完，雪黛才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样来，就算清盛门内，各大长老们之间，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底细？”

    “要不然呢？”素逢州道，“尤其是那位老祖，已经闭关几百年了，是要飞升。方知行那一批弟子，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未曾见过。就算他混在弟子们当中，也未必认得出来，再加上黄帝鳞，根本难以察觉。”

    雪黛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柳风羽连忙安慰道：“师姐，我帮你去吧，我跟清盛门几个弟子还算熟悉，或许，能够问出些什么来……”

    她话还没完，雪黛立刻就拒绝了：“不要乱来，我们现在全都是他们的眼中钉，不要以为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不定，现在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得到师姐关怀，柳风羽立刻就又高兴起来，笑眯了眼，连连点头应下：“嗯，听师姐的，那我不去了。”

    雪黛摸了摸她冰凉柔顺的黑发，对着她笑了一下，又转头跟素逢州道：“那，有办法确定阵法的位置吗？”

    本来她也不是为了去弄死那个老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沈之澜从阵法之中救出来。他受了重伤，那些老怪物肯定会趁此机会，夺取他的灵骨，或者灵气。

    雪黛当然知道，他不会死，但，也得休养好长时间才能恢复。这样的话，就必然还是会受制于人。所以雪黛不可能藏起来，等待他来找自己。

    但是，救人也得有计划，而不是盲目行动，偏偏记忆中关于阵法的一切，都极其模糊，昆山那么大，光是走遍整座山，都得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恐怕还没找到沈之澜，他们就先被老怪物们盯上了。

    素逢州摇头：“完全感知不到。”他是半个灵，对于灵的感知，或许比不过言灵这样天生的，但也比一般人要强上数十倍。而且，阵法又是出自青莲城，应当多少有些感应才是。

    但事实却是，那个阵法，以及万灵之首，就像是从这世间消失了一样，寻不到半点踪迹。

    雪黛看向了言灵：“你的存在，一定是有道理的吧？”

    言灵红通通的眸子看向她：“兔兔感知不到，可能天时未到。”

    雪黛抿了抿唇，没有再话。

    素逢州想要劝她，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合适。他不是当事人，不能要求雪黛像他一样冷静。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从秘境出来，她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收拾好心情，然后一直在认真考虑着后续的事情。

    这一夜，雪黛入定的时候，果然没能进去大雪之境，预料之中的结果。但是这样，她就越发担心沈之澜了。

    心烦意乱，雪黛便又再次想起来曾经的那些事。越是想得多，便越是想念。沈之澜在的时候，她总觉得他烦，时不时发疯，让人难以招架；但是现在，那缕温度，她却已经企及不到。

    在进入禁地秘境的前一个夜里，沈之澜还在问她：“我们什么时候生个崽？”

    雪黛还不耐烦地骂了他：“起开！别叨叨！”

    想到这些，雪黛就心绞痛，难受的甚至不能呼吸。突然就忍不住开始期望，时间回到那一天，她想要认真回答他：“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雪黛蜷缩起身体，，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势，才能遏制这来势汹涌的心痛。

    “师姐，你还没睡呀？”是柳风羽，正站在门外，敲了敲。

    雪黛即刻回过神，挣扎着站了起来，开门让她进来。

    伴随着冷风吹入，雪黛勉强镇定下来，看向柳风羽。

    经年未见，未曾想到，再次相遇，竟然是这样的状况下。事出突然，雪黛满心满眼都是沈之澜，也没能跟她好好上几句话。

    今夜坐下来，却又突然不知道什么好了。

    来到这里后，柳风羽就摘下了面纱。她的长相跟脾气很不相称，明明是个娃娃脸的甜美少女，却总是很凶很不耐烦的样子。在秘境里的时候，雪黛总是想象，面纱下面，肯定是一张高冷美艳的御姐脸，没想到，刚好相反。

    幼时她也是这样，因为天赋不好，总是被挤兑，她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渐渐就学会了自己处理这些事情，将那些人都趴下或者骂走了，就不用听他们叨逼了。

    再后来，雪黛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已经在入门弟子当中，成为一霸了。想到曾经那么的孩子，乖巧懂事，倔强又温柔，雪黛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人生中，总还算是有些事有些人，让她想起来就觉得欢喜。

    看她高兴，柳风羽也露出笑颜，主动靠了过来，像是幼时那样，依偎在她肩膀上：“师姐，我好想你啊。”

    雪黛抱了抱她：“看到你如今这副样子，我很高兴。”

    “嘿嘿。”柳风羽笑的孩子似的，每次师姐一夸她，就忍不住想要膨胀，没有辜负师姐的期盼，她就觉得格外高兴。刚看到师姐的时候，看着她对伏羲门的弟子们，关爱有加呵护备至，甚至连自己跟沈之澜的比试都没有看，那会儿她简直都要心碎了！

    哪怕明知道师姐还没有回想起一切，也仍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所以，沈之澜死了，柳风羽其实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看到师姐如此伤神难过，她就又有点愧疚。其实，也不是不能忍，那是师姐喜欢的男人嘛，师姐想要，就该得到。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起过去的事情，聊了半夜，欢声笑语不断，难得的片刻轻松，两个人隔了百年的生疏，在东方发白的时候，彻底消弥。

    看着逐渐亮起的天色，外面的风雪已停，雪黛也站了起来，看向远方：“我要去救沈之澜。”

    柳风羽立刻应道：“嗯，好，师姐想起哪里，我都跟你一起去。”

    “那现在，首先得去解决你的武器问题。”琴中剑是当年沈之澜求亲的时候，特意为雪黛量身定制的武器，还是她的本命法宝，确实惊艳，但放到别人手里，顶多只能发挥六成的功效，白白浪费一个仙品。

    柳风羽点头：“师姐了算。”

    雪黛忍不住笑：“我这些年都不在你身边，如今你的剑招如何，术法强一些还是剑用的更顺手，你自己更清楚呀，想要什么样的，也得自己想。”

    柳风羽撅起了嘴：“哦，其实都行，我跟师姐一样，都学的马马虎虎。”她的“马虎”，就有点谦虚了，好歹也是月华祭的第二名，进入前三或许有人做了什么手脚，但能够进入前十，就绝对不是马马虎虎能够应付得来的。

    得知雪黛在为柳风羽寻找武器，素逢州第二日便带着一把剑来了：“想来你是决定要去救他了，这把剑，是沈之澜曾经用过的，先将就着用吧，起码品阶，是最好的。”

    柳风羽听出来他话里面的意思，阴阳怪气：“怎么着？我还玷污他的剑了是吧？”

    “你是音修。”素逢州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嘲讽，一本正经地反驳，“沈之澜是个正经剑修。”

    “正经剑修在这呢。”墙头上突然探出来两颗脑袋，竟然是姜月升和方知行。

    一看到雪黛，姜月升就开始吐槽：“躲在这里也不给我传个信儿，要不是听沈之澜死了，我还以为你又移情别恋了呢，我还在想，你是看上素前辈了还是看上段良了，或者干脆俩一起收了……”

    方知行急忙反驳：“雪黛姐姐不喜欢他们这样的！”

    “难道她喜欢你这样的？！”姜月升嘲讽道。

    方知行顿时扭捏了一下，奶白的脸红了个透彻：“不、不行吗？”

    姜月升：“……”没看出来啊，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挖墙脚挖到沈之澜墙根去了？！这是要捅破天啊！

    素逢州不想继续听她的污言秽语，便跟雪黛解释道：“他们俩追踪我好几天了，我怕再不放进来，就要暴露了。”

    姜月升跳下墙头，看向雪黛，神情很严肃：“阿雪，你没事吧？只是个男人而已，死了咱就换个别的吧？”

    雪黛顿时被噎住，满腔热血被污秽的冷水浇熄：“……”

    柳风羽看师姐神色不对，立刻凶狠地看向姜月升，拿剑指向她：“你闭嘴！姐夫绝对不会死的！他是昆山玉灵，怎么可能死？！我这就去跟师姐把他救回来！”

    姜月升瞬间瞪大了眼睛：“啥？！你沈之澜是什么玩意儿？！他不是人？！”

    方知行缩了缩脖子，声哔哔：“我看他就不像是个人，他就没好好做过人……”

    柳风羽又骂他：“怎么话呢？总比你蠢成这样要好得多！”

    素青云也在后面猛点头：“对，漂亮蠢货！”

    方知行一下子红了脸，看了看雪黛，发现她正看着这边笑，一下子整个人都变成了水煮虾，红了个透彻，脑子顿时也变得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大声反驳：“我才不是漂亮蠢货！我不漂亮也不是蠢货！”

    雪黛：“……”

    就，蠢的还有点可爱。

    雪黛对方知行没有任何额外的想法，但也挺希望看到他。每次他在，就会容易想起沈之澜。似乎，自从遇见方知行开始，他就一直孜孜不倦追在沈之澜后面，想要跟他比剑，就让雪黛有一种错觉，只要看到他，就能看到沈之澜一样。

    素青云哈哈大笑起来，跑到素逢州面前邀功：“师尊，您看，我才不是最蠢的那个！”

    素逢州冷眼看他：“你还挺骄傲？”

    素青云一下子就又冷静了：“没没没，我就是……”想了半天没词，素青云只好保证，“我一定会变得聪明的，不会像他那么蠢！”

    “唉唉唉，你几个意思？”方知行不乐意了，板着脸就开始骂人，“你们这些玩阵法的，心都脏得很，敢不敢跟我正面对峙？”

    素青云：“你仿佛脑子有坑，我不用阵法你也别用剑，那还分什么剑修法修？大家直接都去体修得了！然后架的时候都拳拳到肉，看谁能抗的过！”

    段良：“……确实，不大聪明啊。”

    素逢州看向墙头：“该到了，你去看看。”

    ——姜月升过来，他不意外，这也应当是姜玖韵的意思，她必定发现了什么，那条路线，本就是特意为她设计的，却没想到，雪黛事先猜测到了什么，给姜玖韵提前警示了，竟然让她安安稳稳活着走出了秘境。

    如今，无上宗就算独善其身也不可能了。

    姜月升本就跟沈之澜关系还不错，算是旧友，沈之澜死了，姜月升不可能不闻不问。再加上，认识雪黛之后，两个人更是成了手帕交，在这个特殊事情，不可能不出现。

    至于方知行——

    素逢州垂下眼眸，长睫忽闪了两下。

    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这个傻孩子，但是，作为鱼饵，他真的相当好用。所以，罗升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教好师弟。

    段良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除了雪黛，谁都没有注意到。

    雪黛也没多看，即刻收回了视线。既然素逢州不想让人知道，那便是需要秘密行事的行为，她暂时便当没有看到，回头再跟他确认一下。

    姜月升揽住了她的肩膀，叹息道：“人没死就好办，我陪你去救他。早就了，一个大男人，嘴巴贱的要死，迟早要惹众怒，这不，报应来了吧？”

    作者有话：

    方知行：我不要当漂亮蠢货！我要当天下第一剑修！

    姜月升：大白天的，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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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