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4
贺元卿温和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 眼中却闪过一道冷光。
他缓缓地转过头,盯着南明那张碍眼的橘皮老脸,慢条斯理道:“明公公, 这里有我便够了, 还请移步。”
安平:“……”
是的,南明是个太监。
一个有着橘子皮老脸, 却涂脂抹粉,嘴唇殷红, 爱玩儿针,看着就像个变态的太监。
这是南明那乖巧听话的助理精灵, 按照她的要求载入的新身份。
一个能够随时随地贴身保护安平并且方便行动的角色。
嗯,精灵显然觉得老太监很合适。
南明:老板我太难了。
南明沉着嗓子,试图让这个壳子自带阴阳怪气效果的声音显得高深、稳重、冷冽一些:“呵呵, 恕难从命呢驸马。”
还是很阴阳怪气啊。
明公公思考一秒,决定放弃挣扎。
贺元卿微微蹙眉:“明公公这是何意?”
明公公斜着眼睛:“公主殿下千金之躯, 不可损伤。”
明公公翘着兰花指, 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拂尘,搭在臂弯,慢悠悠的向前走了两步,继续道:“陛下娘娘和太子殿下把保护公主的重任交给洒家, 洒家自然得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公主。”
贺元卿忍着不耐, 冷淡的提醒:“今日我与公主大婚。”
明公公挑眉:“嗯哼。”一脸“是啊洒家知道然后呢”的表情。
贺元卿看向安平。
安平没抬头,双手紧紧攥着裙子,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这实在不像那个一点亏都不吃谁也不敢招惹的娇蛮公主。
莫非被胁迫了?
怎么可能。
贺元卿眯了眯眼睛, 探究的盯着南明,提醒她:“今晚也是我与公主的洞房花烛夜,明公公莫非想站在这里看着吗?”
南明点头:“是啊。”她很明公公的翻了个白眼, 翘着拇指,“要不然怎么叫贴身保护?不止是贴身保护,洒家还要从旁指导呐。”
贺元卿:“……”
宫里的太监都是这么变态恶心的吗?
贺元卿胸口里哽了一口气,但他的人设不方便冲着一个老阉人发火,只能叹口气,无奈的唤道:“公主。”
安平努力控制着面无表情,低着头,声音“羞涩”的:“本宫不懂这些,都听明公公的。”
贺元卿:“……”盯着安平的眼神变得不可置信。
南明趁机:“是啊是啊,需知龙女非凡人,驸马以为自己懂其实也不懂呢,凡人洞房怎么可以和龙女洞房相提并论呢?驸马你是不是?”
贺元卿怒极反笑,咬牙道:“那敢问明公公,要如何与龙女洞房呢?”
“先请驸马沐浴净·身。” 明公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自上向下,充满期待。
“哦?”贺元卿冷森森的瞧着她,“沐浴之后呢?”
他选择性的忽视了那两个重音。
“净身啊。”明公公捂着嘴,两只贼光闪烁的眼睛朝下看,发出桀桀的古怪笑声。
安平:“……”
贺元卿:“……”
贺元卿很想拂袖而去,如果可以他想当场剐了眼前这个老阉人,但他的人设不允许。
贺元卿苦笑:“娇娇,我做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本宫怎会生驸马的气呢。”安平语气无辜,盯着自己的手指头,一派少女的天真,“只是本宫实在不知该如何洞房呢,母后特意命明公公来教驸马,驸马为何要推三阻四?莫非不想和本宫洞房?”
“娇娇。”贺元卿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安平性格本就刁蛮古怪,洞房花烛夜为难他也不是稀奇事。
可依贺元卿对安平的了解,成婚之前她于男女之情是真的白纸一张,单纯无垢,以为男女之间躺在床上睡一觉便能生孩子。
但大婚前皇后理应派人教安平这些才是。
贺元卿有点不确定。
他也听过,有些性情软弱的公主出嫁后,公主府内完全被嬷嬷把持,那些驸马想见公主一面都要先经嬷嬷的允许,同床共枕更是难上加难。
难道“明公公”就是这样的刁奴?
贺元卿心中越发不耐,原本还有三分兴致,现在半点也无,他心中冷笑,面上恢复和气温柔,好脾气的笑道:“我也担心做错事冒犯娇娇,不如先下去和明公公学一学。娇娇可愿等上一等?”
安平“嗯”了一声:“本宫等着。”
南明潇洒一甩拂尘,指着门外:“驸马先请。”
贺元卿微笑着转身,一背过身,目光是毫不掩饰的阴狠毒辣,嘴角的笑也变成了冷笑讥笑。
安平立刻抬起头,声问南明:“你想做什么?”
南明拔针,做了个阴毒的反派表情,煞有其事的:“我有一门邪功,叫‘从一而终守身如玉’针。扎了此针的男人,兄弟只能对他人生的第一个酱酱酿酿对象起立致敬。”
有些字眼安平没听过,不懂是什么,但不妨碍她理解南明表述句子的整体含义。
安平惊诧莫名,不可思议道:“还有这种针?!”
明公公翻了个白眼,手指头轻戳她脑门儿:“没点幽默感。罢了,公主殿下早些睡,洒家去玩儿玩儿驸马。”
安平:“……”
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但是……
“本宫也要看!”安平兴奋的声。
“那你偷偷跟着,别让人发现。”
贺元卿在外面等的不耐烦,才看到那橘皮老太监迈着四方步子走出来,阴阴一笑:“驸马,走着吧,洒家带你去净身的地方。”
“呵。”贺元卿没跟她逞口舌之快,面色沉静,眼神冰冷,“有劳明公公。”
南明环视周围,没见到其他人,想着是贺元卿把人都发走了,朝他笑笑,然后走到前面去带路。
精灵载入的这个壳子,输入了一个有地位且服侍公主的太监应该具备的记忆。
南明从脑子里调出公主府地图,慢悠悠的晃到一个室内浴池。
贺元卿的目光就像毒蛇一样,盯着她的后脑勺。
不知道从路的哪一段开始,暗影中多出了一些轻微的呼吸声,杀机无声弥漫,南明像是毫无所觉,一点防备没有的推开了门步入浴池内。
贺元卿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南明进去,嘴角勾起,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迈过门槛,顺手将门给关上。
南明回过头,拂尘指着冒着热气的浴池:“脱了吧,驸马。先沐浴,后净身。”
“好啊。”贺元卿与她隔了足足一丈,嘴上着好,脚下却向后退了两步,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杀。”
贺元卿密谋大事不是一日两日,很早就开始豢养死士暗卫。
原来的安平心悦贺元卿,也信任他,把公主府交给他理。
贺元卿计划把人全部换成自己的,彻底掌控公主府,只是尚未开始实施,只来及安排了几个暗卫。
虽然可用的只有几个人,可他培养的暗卫,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每一个都可以一敌十,公主府的侍卫与他们相比不堪一击。
调用暗卫埋伏一个老阉人根本是大材用。
不过贺元卿向来谨慎。
宫内不乏身怀绝技的太监,他不太清楚“明公公”的来头,为了避免意外,就用了十成的力量来伏杀她。
万无一失。
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是……
被刀光剑影包围的南明,朝着成竹在胸的贺元卿投去一瞥。
贺元卿心里有一丝异样感。
下一刻,南明的身影消失,十把刀剑全部落空。
房间里的烛火同时熄灭。
突然降临的黑暗令这个房间内的全部人类在短暂的瞬间变成瞎子。
闷哼不断。
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贺元卿汗毛倒竖,他摸向藏在身上的匕首,但手指刚一动,便听到耳后有人阴恻恻的问:“驸马找这个吗?”
某个冰冷的的东西被人塞到他掌心里。
刀柄。
贺元卿大震,感到毛骨悚然,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脖子一阵轻微的刺痛,身体麻痹,不受控制的软到在地上。
南明重新点燃烛火,看着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贺元卿和一地的黑衣人,故意嘿嘿笑,用阴险的语气:“正好洒家许久没给男人净过身,手有些生了。还是驸马贴心……那洒家就先拿这些哥练练手罢。”
一个太监,翘着兰花指,嘿嘿嘿怪笑,像恶狼一样眼睛冒光的盯着数十个动惮不得的男人,要给他们净身……而且业务还不熟练。
就问哪个男人不怕。
就算受过训练不惧严刑拷和死亡的死士也受不住兄弟被个太监觊觎啊!
死士们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全都带着一丝惊恐的盯着南明。
贺元卿脸贴着地面,只能看见南明走来走去的脚,闻言怒道:“明公公,你疯了,我可是安平公主的驸马!你敢伤我不怕掉脑袋?”
南明特虚情假意的:“哎呀呀,怎么会怎么会,就算驸马要杀洒家,洒家也不会伤害驸马的。来来来,洒家给驸马和诸位哥宽衣解带。”
安平趴在门外,津津有味的透过门缝往里看。
她晚来一步,没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和刀剑也知道贺元卿这狗贼对南明起了杀心,偷袭不成被反制。
接下来的画面连安平看了都忍不住脸红。
——南明真的把所有人都给脱了精光,还贼损的把他们排排紧密放好,赤条条白净净,就跟待价而沽的猪肉似的。
啊,猪肉没这么好的身材。
安平捂着一只眼睛,一本正经的评价:人模狗样。
被赤条条的死士们环绕的赤条条的贺元卿,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死士们:“……”
这走向谁也不想的。
“噫。”南明站在一旁欣赏自己的杰作,表情正直,语气严肃的指责,“真是……不堪入目的淫(乱画面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驸马。”
贺元卿俊美的脸因为愤怒和吃怒完全扭曲,狰狞又可怕,目光吃人的盯着南明。
这时候什么都是自取其辱,所以他闭了嘴。
死士们面罩没摘,就……感觉还好,甚至对南明有一地点微妙的感激。
南明捏着针,摸摸下巴:“动手之前问个问题,你们有谁还是处子之身吗?”
死士们:“……”
这特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男人的身体能用“处子之身”形容吗?
没人吭声。
“没有吗?”南明语气严肃,“诸位务必不要隐瞒,处子和非处净身的手法不同,若有差错永生不举你们可别怪洒家。”
死士们:“???”
有个沙哑的声音声问:“都净身了还能不举?”
他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死士们面罩外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南明,连贺元卿都忍不住瞥眼过来。
南明眨眨眼,无辜的:“你们想什么呢,净身是保持身体洁净的意思,莫非你们以为洒家要把你们阉了?”
不是吗?!
众人震惊。
“怎么净、净身?”
南明耐心回答:“扎两针就好了。”
“扎哪儿?”那个勇敢的死士声音弱弱的问。
就见那橘子皮老脸的明公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牙齿洁白整齐,声音愉快:“蛋蛋。”
“……”
安平:“……”
南明:“好了,现在告诉洒家谁还是处子之身,不然洒家可直接动手了。”
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开口的死士哥:“……我。”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死士哥:“我我也是。”
“我。”
“还有……我。”
……
他们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常年不话的沙哑和迟滞,一圈下来,十个死士竟然全都是童子J。
安平:“……”
就,心情挺复杂的。
不全是因为这些死士全都是童子J,更多是因为他们的……“单纯”。
什么净身扎蛋蛋还分处不处的,这鬼话也信?!
一个个居然这么老实。
你们是从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死士?
脑子,脑子是个好东西啊。
……
“真乖。”南明从身上摸出一把纤细的针,露出和善的笑容,“别担心,很快的。此针全名‘从一而终守身如玉’针……”
南明详细解释了扎针之后的效果。
趁众人还在消化,手里二十根长针飞出,一人两根,精准的扎在不可详细描述的蛋蛋上。
死士们浑身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能动了。
“洒家没骗人,不疼吧?”南明慈祥的对他们几个笑笑,“针自己拔了吧,留下来做个纪念。”
的确不疼。
但这玩意儿谁会留下来作纪念啊!
死士们拔了针爬起来,拿起旁边的衣服挡住关键部位,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跟她。
肯定是不过的……
但主人的命令也不能不听。
可现在的场景有点奇怪,呃,是特别奇怪。
南明忽然严肃的强调:“若扎过此针还去找别人,轻则不举,重则蛋蛋爆炸。望各位切勿尝试。”
安平:“……”
瞎扯淡,他们这回肯定不信。
死士们:“嗯!”
安平:“!”
还真信!!!你们没脑子吗?!!!
南明盯着一个偷摸摸去扶贺元卿的死士:“你最好不要动他。”
死士僵住。
“我还有两根针没扎。”南明亮出指尖的两根长针,问迟迟不言语的贺元卿,“那么,驸马,您还没告诉洒家,你是处子之身吗?”
贺元卿面色铁青,抿着嘴唇,阴狠仇视的盯着她。
“哦。”南明懂了,“不是。”
安平在门外又骂了句“狗男人”。
上辈子她跟贺元卿洞房差点闹出血案,一直没正经圆房。
她也看过秋如兰的人生书,知道贺元卿第一次碰秋如兰是画舫上那次强*暴行径,时间同样是和她大婚后。
现在这个时间点,贺元卿既没和她圆房,也没碰过秋如兰才是。
若不是处子之身……啊呸!若他已经有过第一次,那必然是和别的女人!
这个狗男人!
什么没通房洁身自好,哄得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以为他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虚伪!
“几个呢?”南明又问,顿了顿,她好心补充,“你都碰过几个人,或者被几个人碰过。”
她眨了眨眼,一副“你懂我是什么意思”,心照不宣。
贺元卿当然不可能配合她。
南明不着急,虚伪道:“洒家不是探驸马私事,只是好心提醒驸马,这针若是扎下去,驸马除了你的‘第一个’,可再也碰不得其他人了。”
贺元卿不像养的死士那么容易骗,他自以为聪明,虽然不知道“明公公”葫芦里买什么药,可根本不信……那儿被扎一针,就得为第一个人“守身如玉”、“从一而终”。
什么不举,爆炸,他也是懂一点医术的,以为能骗得到他?
他倒是认为,这针多半是麻痹状态的解法。
“你要动手就快些,不然就放了我。”贺元卿慢吞吞的,像是恢复了冷静与理智。
赤身裸体在一群人面前晾着鸟已经不能让他羞耻了。
“唉,行吧,那便如驸马所愿。”南明两根长针随意弹出,刺中驸马不可描述的部位。
如同贺元卿猜想的那般,他全身麻痹的症状立刻解了,当即拔了针,而旁边的死士也非常有眼色的递过去他的衣服。
贺元卿看着他们,眸中都是杀意。
死士们自知看了主人不堪耻辱的模样,定然难逃一死,却没多大反应,低头不语。
南明把拂尘的毛毛往臂弯里一搭,老神在在:“驸马都不是处·子·之·身了,自然没·资·格……再侍奉公主。”
贺元卿:“……”
他不跟这个阉人进行愚蠢的口舌之争。
“能够侍奉公主的男子啊。”明公公斜了贺元卿一眼,充满了鄙夷,“必须要守夫道,洁身自爱。”
言外之意,驸马你不守夫道,不洁身自爱。
安平在门外用力点头,没错!
南明公公惯例阴阳怪气冷哼一下,总结:“驸马啊,脏了。”
安平掐大腿,避免自己笑出声。
贺元卿忍了忍,深吸一口气,冷森森的盯着死太监:“你还没这个机会呢。”他意有所指的往南明下三路看,神情讥讽。
反击了!
他反击了!
他终于忍不住反击了!
安平莫名兴奋:给本宫掐起来!
明公公惊恐:“哎呀呀,驸马你……你别诬蔑洒家,洒家一点都不想弄脏你,驸马千万别给洒家这个机会,不是怕你承受不住洒家的手段,是洒家对驸马你……毫无性)趣。嗯,太脏。”
贺元卿:“……”
安平:“……”
真是谢谢了啊本宫耳朵脏了。
安平悄悄的跑远,握着不离身的鞭子,清清嗓子,怒道:“驸马!驸马!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明公公!”一边大声喊,一边使劲儿在空气里抽鞭子。
南明侧了下头,幸灾乐祸的对贺元卿:“驸马还是好好想一想如何对公主解释吧。”顿了下,又道,“驸马放心,这里发生的事情,洒家一个字都不会出去。”
时候还不到呢,免得逼得这货提前和六皇子两个逼宫。
然后转身开了门。
贺元卿皱着眉,眸色深沉,面色变幻不定。
“哦对了。”
南明公公一副看我这记性的表情,转过身。
“想封洒家的口,总得付出点代价。”她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一脸奸猾狡诈,“除了这个……”明公公冒着光的视线在一群身材贼棒的蒙面哥身上转了一圈,嘿嘿道,“洒家对这几位哥哥很感兴趣呢,不知驸马愿不愿割爱?”
死士们:“……”
贺元卿:“……”
大家想象一下橘子皮涂脂抹粉老脸太监,掐着矫揉做作的嗓子,抛媚眼,喊一群年轻健壮、肉*体美好的青年“哥哥”的画面,就能理解这些男人此刻的心情了。
果然是个变态死太监。
贺元卿强忍着恶心和不适,飞快地思考权衡。
这老东西目的不明,但有几点可以确认,他对皇室未必有多少忠诚,对金银之物感兴趣,或许还有一些不可言的怪异嗜好。
皇帝未必知道这老东西的深浅。
他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未听过太子提起过这明公公,对明公公的印象也不深,明此人在宫内十分低调,并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和真面目。
以皇帝对安平公主的看重,不可能让这么一个高深莫测、难以控制的老太监呆在她身边。
贺元卿心里过了许多东西,并没有思考太久便做出了决定。
他非常能屈能伸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完美温润的君子,声音温和:“那就有劳明公公,多在公主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了。”
明公公:“好好。”
死士们……就真的有点心情复杂了。
为主人死是一回事,被主人卖是另一回事。
他们死士,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好伐。
感觉比死了还不如。
被卖给死太监的“哥哥”们生无可恋。
明公公言而有信,成功的安抚了“发脾气”的安平公主,并且让她相信驸马正在努力学习洞房的奥义,为了更好的服侍她,一定要学有所成才能落实到实践中。
在此之前两人得分房睡。
公主信了,准了。
但是有点不高兴,觉得驸马太蠢,连这个都学不会。
明公公过去找驸马讨她应得的好处时,忠实的转达了公主关于驸马“蠢笨”的评价。
心情复杂的驸马默默地把心里对安平公主的评价又提升了两个度——关于愚蠢程度。
嗯,至于谁才是真蠢的那个……
时间总会证明的。
睡前安平公主又和南明确认了一次:“被针扎过的真不能和第二个人那什么?”
“跟针扎没关系。”南明冲她眨眨眼,“相信你老板就对了。”
安平公主深觉辣眼睛:“你就不能换张脸?”
南明摸摸自己的橘子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享受的表情:“我喜欢看人们因为我的脸遭受精神攻击又不得不承受的痛苦表情,比如你现在这种的。”
完,她还露出一个大大,友善的,八颗牙齿的阳光的笑容。
安平:“……”
魔鬼!残忍!冷酷!无情!
安平公主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里全都是南明公公的橘子皮脸,早上起床眼睛下面挂着明显的青黑色,一身低气压的由着宫女伺候她穿衣洗漱。
今日要和贺元卿进宫给长辈敬茶。
上辈子,洞房当晚安平受了伤,气得抽了贺元卿几鞭子,第二日没去宫中敬茶,找借口瞒了过去。
安平不觉得自己遭受这种事情有什么丢脸、或者见不得人,她下了封口令瞒下了这件事,是为了保住贺元卿。
有一句话南明没算胡扯。
公主千金之躯不可损伤,一旦有损伤,追究下来必然会有许多人遭受严重的惩罚。
真是蠢啊。
贺元卿哪儿会感念她的那份维护,他只记得自己抽他的两鞭子。
后来一刀刀将她凌迟的时候,贺元卿细数她的“罪行”,洞房那晚发生的事情便在其中。
奶娘和大宫女担心的看着安平。
奶娘欲言又止,忍到安平完成梳妆扮,她挥手让宫女们退下,关心的问安平:“殿下,驸马昨夜未和您洞房吗?”
大宫女:“殿下,您是不是受委屈了?”
“谁敢给本宫委屈受?”安平抬起眼皮,瞪她一眼,“你们家殿下是会忍气吞声的主吗?”
大宫女立刻道:“不是!”
安平转头对奶娘道:“本宫心里有成算,驸马的事情奶娘不用管。南明……公公在何处?”
一大早就没见人影。
南明:“在监工啊。”
南明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隔着窗户和安平话。
贺元卿和南明一个待遇,还没进马车就被“生气中”的公主撵走,只能忍气吞声,骑马走在前头。
南明瞥了眼贺元卿的背影:“昨晚不是从他那儿要了几个人过来嘛。”
“那些死士?”安平皱着眉头不太赞同,低声,“这些死士收买不了的,当心他们背后捅刀。”
南明一脸无辜:“捅我吗?”
安平想到南明的战力,默了一会儿:“当本宫没。你要他们做什么?”
“要来给殿下您用。”南明挤眉弄眼,“我今早就在忙这个。”
安平这次沉默了很久,努力用平稳正常的语调:“本宫……没那种兴趣。”
“什么兴趣?”南明茫然,“我是用他们给你做陪练。”
“……陪练?”
“你两个同期师姐啊——就是差点和你起来的两个丫头,黑衣服的叫陈心莲,粉衣服的叫赵灵慧……”
“哼,仆役也敢称本宫的师姐。”安平挑眉,不悦的断她,“她们是什么身份,本宫又是什么身份。”
南明翻了个大白眼:“不管什么身份死了都是我的工仔啊。再了,你比起她们两个可差远了。”
安平不服气:“地位比不过还是容貌比不过?”
“老板我徇私。”南明深沉的,“所以都比不过。”
“你——”安平气红眼,狠狠地放下帘子,不再理她。
“身材也比不过。”南明公公把脑袋伸进去,非要招她,躲开安平砸过来的靠垫,笑嘻嘻的,“人家两个那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肉的肉哦。腹肌可好看了,腿长有力,麒麟双臂。你那个驸马养的死士啊,她们现在一个能一百个,和我比起来也就一般般吧。”
安平快被她气死了。
“老板我想了想,你们都是同期姐姐妹妹,以后都是一个团体的,既然是团体那必须得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还得有一个出去能让人家立刻想到你们标志。”
“就像斧头帮和斧头,黑衣人和墨镜黑西装,蝙蝠侠和猫耳朵……咦我是不是了奇怪的东西?”
“算了,总之你两个师姐给了我一点启发。”
“你觉得金刚芭比美少女工队这个名字怎么样?既彰显了你们的力量,又突出了你们的美丽……”
安平:“……”
幸好公主府距离皇宫不远,安平饱受荼毒的精神和耳朵终于得到了拯救。
再次见到还活着的亲人本来是挺复杂的心情,被南明这么一岔,安平什么情绪都酝酿不起来。
连贺元卿在父皇母后面前装模作样秀深情,安平都没发作,内心异常平静,冷眼看着自己这位有君子美名的驸马卖力表演。
给双亲敬茶之后,安平有了单独和母后话的功夫。
安平发走宫人,没有绕弯子,直奔主题:“母后,贺元卿有不臣之心。”
皇后失色:“娇娇,不可妄言!”
“他和……”安平顿了下,忍不住皱眉。
她原本想告诉皇后,贺元卿和六皇子勾结,谋划逼宫,可“六皇子”三个字到了嘴边,却有些不出口……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保下六皇子。
奇怪了。
安平沉默片刻:“母后,相信我,我会找出证据。但在此之前,不能再叫贺元卿靠近兄长,我怕他下毒手。”
事关太子,皇后心里不由发慌,自己这个女儿她最了解,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只过了一个晚上未见,女儿身上便已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她安静了许多,也稳重了一些,没有从前那么开心,好像有很重的心事,脸上的妆容藏着她的疲惫。
这一切皇后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才过了一个晚上,娇娇到底经历了什么?
皇后没有立刻相信安平的话,可她毕竟是在乎女儿的,想了想,对安平道:“若驸马有不臣之心,我儿岂不是身处险境?此事母后会告诉你父皇,在陛下查清楚之前你留在宫里。”
“母后,我不能留下。贺元卿多疑,一旦察觉到不对,我怕他会立刻动手。他筹谋多年……”
——活了两回。
心里的声音突然又冒了出来。
安平:???
没完了吧!
顿了顿,安平压下这股奇怪的感觉,继续:“不清楚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参与进来,不知道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所以最好按兵不动,等女儿消息。”
皇后听得心里发慌:“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吗?”
安平点头。
“要父皇找借口把兄长暂时调离京城。贺元卿现在还不会动手,再给女儿一些时间,我会阻止他们的。”
“你只有一人,如何阻止?”皇后扶着额头,头疼不已,心中焦灼,“儿啊,你,你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相信女儿,母后。”
皇后需要静一静。
南明和安平离开宫殿,跟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
宫人在身后远远的跟着。
“皇后会信吗?”
“母后会按照我的去做,难的是父皇和太子哥哥,他们一个是天子,一个是储君,不会因为我三言两语就去查自己的臣子。”
“哦,那怎么办?”
“去找一个人。”
“六皇子吗?”
安平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南明看了良久:“本宫自从睁开眼睛,便一直有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什么呢?”南明虚心求教。
“本宫对你没有陌生感。”
“咱们在接待室见过了嘛。”
“本宫对六皇子也无恶感。”
“血脉的力量。”
“本宫对贺元卿不屑一顾,仿佛他不堪一击,连那股憎恨他到寝皮食肉的执念都消失了。”
“因为有我在。”南明挺挺胸,“你安全感爆棚。”
“呵。”安平白她一眼,神色鄙夷,她本来想否认,顺便再狠狠地怼南明这个自恋狂两句,可盯着她的橘子皮老脸看了一会儿后,安平忽然沉默了。
真是见鬼了。
公主殿下想。
本宫还真就安全感……爆棚。
安平有些气:“你肯定瞒着本宫什么!”
“绝对不是洒家!”南明赌咒发誓,“你老板我是无辜的啊,娇娇乖崽!”
“不准这么叫本宫!”安平呸了她一脸,“肉麻死了。本宫问你,方才和母后话时,本宫冒出一个十分奇怪的念头:贺元卿同本宫一样,都不是一世为人。你可知为何?”
“哦,这个呀。”南明放松,装模作样,“等我远程连线助理精灵问一问……唔,哦,嗯嗯嗯呃,咦,呀!”发出一系列没意义的语气词后,南明表情严肃起来,“贺元卿是个重生者。”
安平面色铁青。
“不是我干的!”南明连忙解释,“这种事情在位面世界中常有的,原因很复杂。”
安平脸色发白:“若他也是重生的,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不不不。”南明安抚道,“贺元卿只重生了一次,他的第一世并没有娶你,还死得挺惨,这是他改变命运的第二世。如果算上没有重生者的那一世,这已经是你的第三世了,你比他多活一次。”
安平这才松口气:“他是何时重生的?”
“八、九岁。”
安平想通了其中关节,咬牙道:“怪不得他从就如此了解我,事事都能掌握先机,父皇兄长朝中大臣无不赞他神机妙算,富有远见,原来是占了多活一世的便利。可他为何好好的储君不辅佐,要选六皇子这个冷宫长大的……”
安平话音顿住,盯着南明,
“第一世,也是六皇子登上皇位的对不对?”
南明干笑:“娇娇真聪明。”
安平沉默了一会儿:“太子哥哥发生了什么?”
“在兽苑被熊袭击,重伤不治身亡。众皇子夺嫡,六皇子出乎所有人意料……靠逼宫登上皇位。”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放弃太子哥哥选六皇子。”安平冷笑一声,“从龙之功,还是‘患难见真情’的从龙。本宫还有必要去找我这位了不起的六哥哥吗?”
南明:“……你记得当面也这么叫他。”
“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安平面无表情,“反正我抽过他鞭子。”
南明:“……”
一点不意外。
走了一段路之后,南明忽然问:“六皇子成亲了没?”
安平:“本宫怎么——”
她突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南明。
南明满脸无辜。
安平脸黑了。
六皇子比安平年长两岁,虽然不受宠,在宫里活成了个透明,不过皇子应该有的基础待遇并不会少……比如到了年纪就大婚,出宫建府。
嗯,所以六皇子不在皇宫。
这下难办了。
安平本想趁着贺元卿脱不开身去见六皇子一面,可六皇子已经出宫建府,这样一来如何才能不被贺元卿发现?
南明机智道:“简单啊,半夜洒家带你去。”
安平皱眉:“你我都不在府中,被贺狗发现了怎么办?”
南明依然机智,挺起一马平川的胸,神情睥睨:“驸马不行,公主殿下还不能出去寻个欢作个乐吗?”
安平鄙夷的斜眼瞧她,正想骂,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一翘:“明公公得不错,本宫当然可以,但谁要出去?”
南明:“???”
喂不是吧?
洒家开玩笑的!
你的想法相当危险啊工仔!
工仔觉得自己的想法相当不错。
出宫之后,安平本应随贺元卿去丞相府给公婆敬茶,安平冷哼:“贺元卿图谋多年,丞相真的就一无所知吗?我可不信那老东西是多洁白无瑕的白莲花。让本宫给他敬茶,做梦去!”
安平干脆利落的晕了。
驸马当然要表示关心和紧张,连忙叫人送回公主府给医女诊治。
医女来之前明公公像模像样的诊了半天脉,眉头不展。
贺元卿知道这老太监深藏不露,习武者通晓医术不算奇怪,所以没有怀疑,面上关心的问:“娇娇怎样?”
明公公叹口气:“饿晕了呀。”
贺元卿:“???”
本公子看起来很像傻瓜吗?
医女很快到了,没诊出毛病,但她不能没毛病,给皇家看诊是门学门,实话丢了差事事,严重的可能还会有血光之灾。
当然,这次的没那么严重,但公主显然是在假装,她是公主的人,理所当然的要给公主面子,结合耳边“明公公”喋喋不休的话语,医女灵机一动:
“殿下这是饿着了。”
贺元卿:“……”
医女稳的一匹,面不改色,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殿下醒来还请驸马多多劝解,殿下身子已足够纤细轻盈,不必靠节食来保持,一定要按时用膳,多吃果蔬,适当吃肉。”
贺元卿:“……”
还真是饿晕的?
贺元卿匪夷所思,不能理解,但也没有再怀疑。
安平都饿晕了,以贺元卿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人设当然不可能硬要她去给自己的爹娘敬茶,他心中无比气闷的离开公主府,独自一人回了相府。
丞相儿女众多,贺元卿是其中最得丞相重视的。
今日新媳妇儿给公婆敬茶,一大家子人早早就等着想看一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安平公主,谁知道贺元卿竟然一个人回来了。
尽管他表现的非常从容,仍然和从前一样稳重端方的君子模样,但这种事情毕竟不那么令人愉快。
丞相夫妻两个虽然没什么,心里不可能高兴,丞相夫人没丞相的定力,不敢责怪公主,只能埋怨儿子几句。
家里其他人不是个个都跟贺元卿关系好,当面都有阴阳怪气的都有,背地里的闲言碎语只会更多。
贺元卿面上的笑容实在挂不住,烦躁不已,没久待,借口要回去照看公主,提早离开。
出了相府后,贺元卿并未回公主府。
他从心底厌烦安平这种唯我独尊高高在上的人,为了宏图大业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和她虚与委蛇。
安平生的好看,又是干干净净的少女,洞房花烛夜和安平度过对贺元卿而言不算难过,可他万万没料到昨夜中间会有个明公公冒出来搅合。
贺元卿受辱,拿明公公没办法,便迁怒安平,把一切都怪到她头上。
今日发生的一切,让贺元卿感觉处处不顺利,心情愈发糟糕。
他不耐烦此时回去哄安平,一时无处可去,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和安平截然不同,美丽又聪慧,但从不会自作聪明,温顺安静的女子。
贺元卿在车内静默了片刻,对心腹道:“去见秋姑娘。”
然而贺元卿并没有见到他的“秋姑娘”。
“你什么?”贺元卿死死盯着去接人空手而归的心腹,“什么叫被一个老婆婆装进麻袋里扛走了?”
心腹:“……”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它就这么发生了。
……
“噗——”安平一口茶喷出来,见鬼了一样盯着眼前的人,“你这都是什么鬼模样!”
南明低头看看自己,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上,两只眼珠子又黑又亮,满是无辜:“伪装啊。”她还挺得意,“谁能想到一个太监会扮成老婆婆啊,我难道不机智吗?”
机智……
安平竟无言以对。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比阴阳怪气的橘子皮红唇白脸老太监更可怕的是什么,是一个变装成老婆婆簪花涂粉的橘子皮老太监。
安平对未来的为仆生涯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恐慌:她这都跟了一个什么德性的老板啊。
正常吗这?
安平深吸一口气,回正事:“秋如兰呢?你扮成这样,人家会把秋如兰给你吗?”
南明挺着假胸:“不会啊。”
不会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南明得意洋洋:“所以我把她抢了回来。”还补了一句,“用的是麻袋。”
安平这回是真的想晕过去。
她怀疑秋如兰是不是还活着。
原本安平对秋如兰还有点别扭,可知道对方的遭遇后只剩下了怜悯:这姑娘命是真不好。
就惨,每次幸福似乎要降临了,命运马上就会和她开上一个更加恶劣的玩笑。
上辈子被贺狗折磨……自己也欺负过她。
这辈子好不容易碰到个“命运救生员”,结果对方……多半是有病的!
“你把她放那儿了?”
“你床上。”
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