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京阪梦(34) 闭眼,堀越旬
黎觉予被刁难的18时前, 也就是物部将司和物部一郎谈话不欢而散后。
这天夜里,将司通宵未能入睡,不过他不是担忧父母名存实亡的婚姻,而是为了第二日, 承受来自父亲报复而做准备。
第二天, 天还没完全亮, 他就叫上了忠心的随从, 亲自驱车朝千叶县方向跑。
来也好笑,明明父子俩关系如此稀薄, 但将司还是能心有灵犀地感受到父亲的愤怒,甚至猜想到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
只有随行跟从的仆人,还十分不理解地问:“少爷, 倒也不必那么着急,老爷夫人一向疼爱你,怎么会真的将你赶出京阪呢?”
“他会的。”平日里温柔的人面无表情起来,挺可怕的。
将司坚定地:“父亲是个毫无亲情概念,只顾着自己快活的野兽,被幼崽轻轻咬了口,即使是亲生的也会狠下心来将其推下悬崖, 受尽苦难。”
这话得有些严重了,就算是私底下仆从也不敢迎合,沉默不语。
物部将司百般焦虑, 踩实了油门往千叶县冲, 然而一个急转弯, 停在了一片名为[成田屋]的日式庭院前,连车都没停稳就着急跳下来敲门。
还好仆从学了一点点停车技巧,及时扑到驾驶座上踩实了刹车, 才没酿成大错。
“哐哐哐!”
轻跳的月光下,物部将司敲门声在空中回荡,传进厚实的木门内。
很快,在敲门声的驱使下,一阵细碎脚步声越靠越近,停在门后,问:“是谁?那么晚来成田屋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大阪物部家的长子,物部将司。”
“有急事要找你家少爷堀越旬,请尽快联系。”
急冲冲两句自我介绍,差点让物部将司咬到下唇瓣,所幸物部家的名号,延至千叶县也依旧十分好用——没多一会,门侍便开了门,将他引进[成田屋]内院待客厅中。
还没走到待客厅,将司就看到厅门横立一扇十二折,画着歌舞伎表演盛况的巨大屏风,挡住夜风的同时,还能隔绝屏风后主客间的对话。
屏风后隐隐绰绰印着一个高挑男士的影子,在独自饮茶。
那人就是堀越旬,歌舞伎世家[成田屋]的贵公子,也是物部将司于高中的好友。
见人进来,堀越旬挥挥手让侍从全部退下,吊儿郎当地倚在主人椅子上,毫无形象地问:“是什么急事,居然能让物部家少爷急得火急火燎,大早上来找人?”
“你要知道,作为歌舞伎演员,最重要的可是休息啊…”
完后又不拘节地了个哈欠,量着对面人。
因为有事求人,物部将司也拿出来诚恳态度,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好友而松懈了礼节。
他拿出珍藏的海外摄影册,推到对面人面前,直截了当地将来意挑明。
“我和父亲闹掰了。天亮后,他会用上各种办法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闻言,堀越旬立刻来了兴趣,坐直身体继续听话。
“可是我这里有个急事,需要你帮忙。”
“我有个恋人,在宝冢歌剧学院上学,可因为她是插班生,拿不到校园祭的重要角色,没办法接受歌剧团负责人的第一指名。”
“作为歌舞伎世家,你一定有办法,对吧?”
物部将司就跟交代遗言一样,一个个拜托落珠般倾泻下来,得堀越旬一个措手不及。他赶紧断对方的话,:“我是可以联系上剧团的经理…不对,你怎么会有恋人。”
——他还单着呢!将司这个木讷子怎么就有了?
当然这句话堀越旬没出口。
“恋人这事…以后再跟你详细吧。”将司没有和好友坦白自己感情经历的想法,将算全部安排好后,他才稍微放松了心弦,揉搓着一蹦一蹦跳得发疼的太阳穴。
堀越旬把玩着手中扇子,过了好一会才:“虽我能联系上剧团经理,但你也知道,我只是这偌大成田屋的养子,没有能强迫剧团收某个人的魄力。”
“没关系的。”物部将司的话不带一丝犹豫,迅速接上。
“她很聪明也很强,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会把握住的。”
此时初生照射在将司额头上,照亮了他鬓角还没完全愈合的疤痕,那里淡淡的伤疤随着自信表情拉扯着,让人激起莫名的好奇心。
或者,好友这番神态,让堀越旬想起他在宝冢歌剧学院无意间帮助过的华夏女孩。
“好,我会帮你的。”
堀越旬兴趣十足地向后一靠,心中所想却和他义气十足的话截然不同——太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勾得木讷将司的全心全意对待呢?
难道适合将司一样木讷、善良的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堀越旬啧了一声,喃喃自语道:“那就太没意思了。”
第二天,如同物部将司所预料的,还没到学校的他就被帝大的老师、学生还有物部家的随从连拉带赶,不仅没收车辆和忠心仆从,还被迫上了前往北海道的列车,连和黎觉予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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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拉回到了现在。
堀越旬抱着手,站在门外隐蔽处,看着里头漂亮得不像话的女孩。
他想着:首先,将司绝对不会因为虚无缥缈的颜值陷入恋爱,所以第一排除掉颜值。
虽然他认出物部女友就是上次帮助过的中国女孩,但堀越旬并没有要进去和黎觉予认亲的算,而是自顾自地站在外面,胡思乱想着什么。
看起来挺文静的…嗯,歌唱的也挺好。
所以是因为黎觉予有出色的女子典范,物部将司才爱上人家吗?
堀越旬越想越觉得对味。
刚算在一曲终了的时候走进去,余光间却扫见走廊一双焦急走来的黑皮鞋,思索再三后,他默默收回脚步,继续藏在隐蔽处观察内里情况。
“黎,我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
能来荒废教室找黎觉予的,也只有关系好的中西森了。
中西森见黎觉予躲在废弃声乐教室练习,气得眼角通红一片,脸上表情比当事人黎觉予还要委屈,“中本老师太过分了,他现在只顾着星风,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
“中本老师也是被星风家族胁迫…唉。”
躲在门后的堀越旬也是家族培养出来的贵公子,聪明机智不用多,自然能仅凭几句话,就联系上了全部真相。
他无声地勾唇一笑,心想不愧是木讷将司的女朋友,果然是那种纯洁到让人看不顺眼,受欺负还要帮坏人找好理由的圣母角色,真没意思。
紧接着,他又听到黎觉予话了。
“我受欺负没关系,但是大阪学生们可怎么办啊…”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怪味啊。堀越旬来了兴趣,集中注意力仔细听。
别门外偷听的人了,就连迟钝的中西森也听出黎觉予的言外之意,追问:“怎么?”
“中本老师只是星风的工具,不值得一提。最让人害怕的是,星风能换掉声乐课老师,自然也能换掉舞蹈课老师,这对她东京世家的权势来,不是什么难事。”
中西森学的是舞蹈,日后算进入“舞之花组”。
所以听到黎觉予这句猜想后,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诺诺应和:“是的是的,没错。星风她现在完全疯了,为了能顺利进入歌剧团,她绝对做得出来这件事。”
黎觉予像是没发现好友的害怕,继续:“是啊…最近东京生们因为星风,嚣张了许多,我在走廊还还听到前期生们的交谈,是要集体排挤大阪生,抢占歌剧团的位置。”
“那怎么办啊?”中西焦急追问。
却没想到,黎觉予一瞬间泄气下来,自暴自弃地:“我也不知道。“
”一个人力量太,没办法对抗星风和她背后的势力,不然我也不会被赶到这里。”
“你星风是怎么召集到那么多学生,为她卖力的呀?”
黎觉予的话听起来没有半点毛病,至少在中西看来,这只是好友之间丧气的吐槽。
于是她也跟聊八卦一样,随意地回复:“能怎么召集,不就是因为她们都是东京来的…”
“欸,等下!”中西森顿住了,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她们都是东京来的,所以才集合在了一起,那大阪生为什么不能效仿?”
因为大阪生来宝冢上学,离家里近,所以少有抱团行为,这才在气势上输给了东京生们。
但实际上,作为本土本地的学生,大阪生的数量可比东京生多上数倍。
黎觉予微笑不话。
偌大的荒废声乐室内,只剩下中西一人在独自兴奋,兴致勃勃地:“我去找大家商量,联合抵制星风!”
“总不可能真的看着对方一家独大吧?还是在大阪这个地盘?!”
而黎觉予,则是负责适时地捧角:“你好聪明啊。”
“怎么会想到这么厉害的办法?”
“我觉得可以赢…”
…
被黎觉予捧上天的“天才”中西森,飘飘然如同身后长了翅膀一样,马不停蹄地离开教室,往某个地方去了。
室内归于平静。
然后再被黎觉予的声音破。
她对着空气肃然冷酷地:“该出来了吧?你算看戏到什么时候?”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
堀越旬高举两只手作投降状,“黎觉予女士,我发现你可真厉害。”
“哦不,应该——能用只言片语引导他人往你计划方向走,你可真厉害。”
这些话,他用的是中文,黎觉予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