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京阪梦(54) 六个月的一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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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三越百货店战火连绵, 到宝冢歌剧团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情趣了。。

    从早上开始,剧团外就聚集了一大帮粉丝和记者,每当有人进出,都只问同一个问题。

    “黎来剧团了吗?”

    “没有?那我再等等…”

    倒也不是剧团守旧, 不习惯被外人探究还是什么, 但直到这一刻, 经理人们才意识到报纸的影响力, 还有黎觉予负伤表演的人设究竟有多成功。

    宝冢歌剧团创立的初衷,就是“守护其成长的歌剧明星”。

    这种法有点模糊, 换句话,就是向粉丝展现一个女孩的向上成长。如果黎觉予顺利完美的演出成功了,粉丝们可能不会有多大触动。

    但偏偏她受伤了。

    这种处在差点成功和差点失败的微妙位置上, 既具备话题度,又能引发粉丝怜爱。再加上因为伤势,黎觉予缺席了大半场公演,没办法在观众面前露面。

    久而久之,这种粉丝怜爱和媒体好奇,就变成近似宗教的追随感。

    “哎哟。这人也太可怕了吧。”

    铃木经理跻身进剧团后门内,头发都被凉风和人群推搡弄乱了, 言行举止止不住的后怕。他用强烈夸张的方式,描述门外的场景,只有与他相熟的人, 才能看出语句当中的得意。

    于是有眼力见的人明白了。

    几个经理羡慕地:“铃木, 太厉害了, 捧出一个大明星。”

    “哪里哪里。”铃木笑得眼睛都没了。

    事实上,在黎觉予摔倒的瞬间,他差点绝望放弃, 开始想找什么物流公司搬家。

    谁知道,这女孩那么给力…

    又是一阵恭维后,铃木才露出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就是可惜,因为这次受伤,黎觉予只能赶上冬季公演的后几场和千秋日了,没能让观众兴致而归,真的是挺可惜的。”

    宝冢歌剧公演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每个季度持续一个月,黎觉予受伤就休息了半个月…

    几人陷入了苦恼,办公室安静得连咳嗽声都没有。

    直到铃木的自问自答划破寂静,气氛才重新开始热闹起来。

    他:“我知道了!”

    “春季公演香盘表制成了吗?请让黎觉予成为月组第一番手,拜托了。”

    此时的铃木,像个后来觉醒的老母亲一样,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某些权力,甚至鞠躬恳求。

    可出人意料的,曾经激烈反对黎觉予成为专科生的经理人们,此时却没有过多的反对。

    专门负责人员调度的制作人只是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结束了。

    “欸,欸?”

    铃木经理觉得顺利得有点不像话,“这是什么情况?”

    他刚刚还在想:如果再来一个对赌协议怎么办?他这颗中年老心脏承受不住呀。

    铃木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制作人,:“其实这也是舞台导演的请求。他在看了黎觉予的舞台表演后,对其大赞特赞,并发表言论:希望黎觉予能担任戏份更多、内心戏更重的角色。”

    戏份更多、台词更多、内心戏更重,不就是一番娘役嘛!

    至于导演为什么会对黎觉予大肆夸奖,还是与这意外摔倒事件有关。

    宝冢歌剧团的舞台美术指导,也就是该团导演,有着强烈的美学头脑,以至于经常做出匪夷所思的,很难被现在人理解的舞台效果。

    然而全团中,只有黎觉予,能理解他舞台背景的含义,并且通过表演展现给观众。

    黎觉予担任的专科生表演,也是唯一没有被报纸质疑的舞台装置。

    别的演员要么是自顾自加戏,要么是完全没理会舞台寓意,总之让导演非常地不满意,所以才有了这出戏:导演跨行业指名,希望制作人考虑他的意愿,制作出双方满意的香盘表。

    才知道这事的铃木经理,惊得都不知道些什么好了。

    他就没见过像黎觉予这么有才能、省心又讨喜的学生。居然仅用一场表演,就引得剧团内外人替她话,扶她上位。

    …当然这个剧团内外人中,并不包含同期演员。

    排练场内,演员们不断练习着早已上场表演数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演,直到春季香盘表张贴上榜后,才结束了这场枯燥、乏味的训练。

    “春季表演?啊飒!我又是二番。”

    “呜呜呜呜呜,我没有名字,是不是因为冬季公演表现得不好?”

    “欸专科生不是黎觉予,是醍醐欸!”

    …

    听到人群中有人自己的名字,醍醐才把脸扬起来,将锐利目光投向香盘表。

    果不其然,独唱专科生的位置,取黎觉予代之的,是醍醐自己的名字。

    看到名字的瞬间,醍醐冷漠神色豁然融化,连眸光都变得愉悦起来。

    隔壁佐藤适时插嘴,八卦道:“虽然负伤表演很吸引粉丝,但在剧团制作人的想法里,摔跤可谓是舞台大忌…想来黎觉予未来几年都担任不了好角色了。”

    “或者,她伤重得没办法继续表演?”

    这同情心十足的话,是另一个人微言轻的少女的。

    她在话的时候,两只眼睛还控制不住地朝醍醐脸上望去,像在极力隐藏着什么秘密,然而这样的动作并不被醍醐放在眼里。

    醍醐光是冷淡一回望,她就害怕闭上嘴了,像鹌鹑将头藏进地里一样低着头。

    佐藤没发现两人互动,还在无所谓地搭话:“伤重了也好!果然命运是公平的,想要利用受伤弯道超车的人,也有可能会翻车。”

    “你看黎觉予,估计她只是想假摔,却不心被钉子扎到了腿…”

    佐藤的假设,极大地满足了大家内心深处的不满。

    她们就像不承认同伴一骑绝尘的普通人一样,下意识肯定了佐藤的“假摔真伤报应论”,宛如怀揣定心针,狠狠稳定了一把心态。

    直到有人弱弱发出抗议,这样不好的心态才被全数消。

    她:“黎觉予不在专科生,可…可她在月组一番娘役啊!”

    “什么??”众人这才开始寻找黎觉予的名字。

    这里必须一下香盘表的构造了。

    表格是按照成员入组时间,纵向排列人名,而不是按照角色番位。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地,第一时间都是找自己的名字,还有在意的番位候选人。

    以至于讨论到现在,才有人想起:“既然醍醐在专科生,那一番娘役是谁啊?”的问题。

    “黎觉予是一番?怎么可能!”佐藤震惊了。

    她顺着表格一溜过去,确定黎觉予的名字后,:“她才入团不到一年啊!过去剧团内晋升最快的,还是八个月后当二番手的吕花吧?!”

    那黎觉予岂不是刷新了记录,成为六个月的一番手?

    这个发现点燃了少女们的焦虑,随即细碎交谈声四起。

    而在这蕴含不安情绪的氛围中,只有醍醐一人,依旧身板挺直,一言不发,像是无欲无求的神像一样。

    ——不让情绪流露到表面。

    这是属于醍醐家族的教导,至于她内心是否和外在表现一致,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至少那名知道摔跤真相的少女,跻身于她旁边时,醍醐对她所展现出来的冷漠是真的。

    她:“管好你自己的嘴,少看少听少才是歌剧团生存发展。”

    醍醐完转身就朝练习室走去,继续练习,只有少女独自被撇下,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

    **

    与此同时,东京桥上夜色苍茫,暗潮涌动下的三越百货店,终于临近下班时间了。

    忙活一整天,黎觉予迫不及待准备换衣服下班,可还没走到电梯间,面前就出现一双手,被拦住了去路。

    紧接着,就是大岛部长演戏般的行礼,恳求黎觉予留下来,稍微加一下班。

    “我有约了。”黎觉予。

    大岛梨花才不管那么多,一次刁难不成,正常的工作安排难道对方也要拒绝嘛?

    她笑着挽留,实则命令:“这是非常重要的客户,并且指明要人气黎化妆师服务。”

    然后两人就在化妆部门口暗暗拉扯起来,几句刀子一样戳人的暗话抛来抛去,吓得其他化妆师都不敢走了,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留意门口的情况。

    忽然,门外传来一句威严的中年女声,:“黎化妆师,服务我你那么不愿意吗?”

    众人朝声源处望去,居然是带有菊花家徽的贵客,素颜冷面,深深八字纹加深威严。

    她一进来,立马冲着黎觉予发起无名之火:“我倒不知道,黎化妆师那么面子啊…”

    “是我们家族每年给三越家族的资助不够多,连一个化妆师都用不上吗?”

    “当然不是,尊贵的夫人!”

    看两人眼神就知道,大岛梨花跟这个客人很娴熟,偏偏嘴上却还要客气且装模做样地:“黎化妆师很愿意为你服务。”

    大岛见黎觉予还不动弹,干脆亲自上前,邀请客人入座。

    只是经过黎觉予时,她低声威胁:“不好好服务这位客人的话,恐怕在霓虹呆不下去了。”

    对于自尊心强悍无比的黎觉予来,这真的是艰难的抉择。

    她站在电梯口,可以看到窗外东京桥下,墨绿色河面闪映的绚烂余辉。莫名产生了种:“门外是自由,门内是生活”的歌剧情感。

    随后,她才终于缓过情绪,拿过化妆刷,像是拿着什么武器一样,为夫人脸拂去灰尘。

    明明是很普遍的动作,那夫人却一把把黎觉予推开,怒斥:“什么玩意!也太大力了吧。”

    ——明明是普通,甚至能是轻柔的力气!

    其他围观的化妆师,在心中默默呐喊,但碍于菊花家徽的权势下,什么都不敢。

    随后那夫人又:“化完妆后,帮我挑选几件和服,就像你为尼美拉公主服务的那样。”

    堪堪从地上站起的黎觉予,脸上唇角笑容弧度不变,只有熟知她的人,才会知道她现在的话语气,都快流出漆黑毒汁了。

    “夫人,这不属于化妆业务,和服部的同事会…”

    “不要推卸责任!”夫人年纪大了,大声话时口水会喷到对面人身上,差点溅到黎觉予脸上。

    她反问:“不就是钱吗?”

    “十圆,够了吧。”

    随后,夫人像法叫花子一样,随手抛出十个银币。

    这些银币散落在化妆部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就像帝国剧场的开演铃声。

    黎觉予低头望向这些散落一地的钱,握住化妆刷的手硬了,再抬起头来,笑容全数消失。

    “女士,你这样做可不对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