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被救(一) “阿梨……”……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风吹树叶的声音,白幼梨的意识渐渐回笼。
此刻正值黄昏时段,天边的斜阳洒在地面上, 把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金黄色。白幼梨被这夕阳照得眯了眯眼睛, 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她的身体和思维都变得很迟钝, 但是现在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
她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让她陌生。正当她想要运转灵力感受一下身体的状况时,发现丹田处的灵力所剩无几。
这里没有灵力。
这是白幼梨的第一个感受, 此方不同于灵力充沛的西珑,空气中只有润润的水汽,却一丝灵力也无,所以她现在离开西珑了。
想到这里,白幼梨浑身一颤, 偏转脑袋看向四周,结果刚转头, 就撞到了脑袋。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江肆的怀中, 脑袋被江肆的一条手臂护住。
白幼梨连忙使劲撑坐起来,这个过程中差点因为脱力摔倒。她跪坐在地面上, 看着身旁的江肆, 心里一酸。
“师兄……”她轻声唤道,却没得到回应。
江肆双眼被厚厚的血迹覆盖,周围还满是干涸的血迹,就连发丝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 看起来狼狈又可怖。
可白幼梨心中却只有心疼,她不敢去拨开遮掩在江肆双眼上的额发。
不仅如此,江肆的身上也布满了大大的伤口, 就像是被气流所伤,划破了他的衣服和裸露在外的皮肤。
这应当是在传送过程中所伤。
因为白幼梨灵力不足,在传送的过程中出现了通道结界的纰漏,导致传送通道外的灵力泄露,伤到了江肆。
可就算如此,反观她自己确实毫发无伤。
显然,是江肆护住了她。
思及此,白幼梨眼泪就快要流下。她心中发酸发胀,她从来没想过会亲眼看到江肆伤重到这种地步,在她眼前显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
其实修仙之人,走在漫漫仙途上,怎么可能不受伤。
也许是白幼梨一直都盼着江肆好,不希望江肆过得不好,所以才没去想江肆性命垂危的模样。现在看着江肆这般,心中剧痛,呼吸都快凝滞。
眼见着夜幕四合,白幼梨连忙擦掉眼角处还未落下的眼泪,站起身来。她也顾不得去整理自己的裙角了,连忙弯下腰去扶江肆。
因为现在江肆不修灵了,白幼梨的灵力与他并不同源,是以她如今已经无法通过灵力去感知江肆的状况了。
但是她听见了江肆的呼吸声,微弱到快要消失了。
她眼眶一红,轻声唤道:“师兄,师兄,师兄……”
白幼梨呼唤了很多次,可一次回应都没有。
她心中一阵无力,却不敢停下,只能扶着江肆慢慢地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先循着水流声走。
最后,她看见了一条河。
她连忙加快了一些脚步,好不容易到了河边,她红着眼眶把江肆轻轻地放在河岸边。随后,她抬手擦了擦脸,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她忍着眼泪跪坐在岸边,从袖口处抽出一方白帕,湿了水又拧干。
看着江肆,她抽噎着轻轻拿起他的手掌,开始轻轻地擦拭。江肆的双手上也满是凝固的血迹,还带着伤口。
白幼梨不敢用力,只能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拭。直到江肆的手掌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她又给江肆擦拭了脖颈和脸颊。
因为江肆的双眼伤得太重,白幼梨根本不敢触碰眼睛附近,最后是用沾了水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化掉了那成片的血迹,才把除了结痂之外的皮肤都擦拭干净。
江肆的伤口一点也没有愈合的趋势,血肉模糊,还在缓慢地渗血。
这定然不是寻常的袖箭,不然江肆身上不应当一丝魔气也无。
魔族的魔气不需要依靠外界,而是只要体内伴有魔核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供给魔气,以供身体的恢复。江肆现在身上还是一点魔气也没有,定然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可是自从江肆入魔,身上的禁咒便寸寸破碎,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压制住他了。
白幼梨伸出手,虚虚地覆盖在江肆的双眼之上,只感受到了一片虚无。她收回手,从储物玉佩中拿出一些药物。
这些药是之前会理拿过来给入魔后的江肆使用的,主要是用于恢复魔气,巩固魔脉,现在应该也还可以使用。
她将药丸放进江肆的口中,用灵泉辅助,顺利让江肆吃了下去。药丸发挥效用需要时间,趁此白幼梨开始给江肆包扎伤口。
会理给的药丸太少,她不敢再乱用。只能用一些寻常的草药给江肆处理伤口,这些草药不含灵力和魔气,只能治疗寻常的伤口,但是应当也足够了。
好在储物玉佩认她为主,不用灵力也能开,她在里面找出了一些用于包扎的白色纱布和一柄短剑。
她用短剑割破了江肆的衣服,包扎了大部分伤口,最后颤抖着双手把江肆的双眼也稍作处理,最后蒙上了一层纱布。
时间到现在,天边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万物法则,这里就算不像西珑夜间有妖兽,也许也会用凶恶的野兽出没,所以她必须生火才行。
她不敢走太远,只能在能看见江肆的附近捡柴火,最后终于生起了一堆火,随着周围的温度升高,白幼梨心里却始终紧绷着。
修士不必吃东西,这应该是现在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方才她翻遍了储物玉佩,在里面找到了好几块皮毛,这些都是以往师兄出门猎杀妖兽时给她带回来的。
她把皮毛铺在地面上,扶着江肆躺在了上面,又在江肆的身上盖了两层,和阳玉放在了他的手边。而她自己则是坐在江肆的头部,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望着天边点点的繁星,白幼梨心中涌上了一点凉意,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师兄醒着,她定然可以安心许多,可是现下的状况让她不得不坚强,自己想办法了。
白幼梨不敢睡着,她得守夜。
在她给火堆中添了好几次柴火之后,无意间触碰到了江肆的脖颈,发现江肆身上一片冰凉。她心下一惊,连忙去摸了摸江肆的手,也是冷得像冰块一般,就连呼吸声也可有可无起来。
她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拉住江肆的手,开始给江肆慢慢地输送灵力。
此间没有灵力,她也受了重伤,只能靠着金丹缓慢地供给灵力,可就算如此也不算多。
她不敢停下,慢慢地将体内的灵力汇集成缕缕暖流,顺着灵脉流出,最后沿着江肆魔脉进入了对方的体内。
直到天亮之时,白幼梨体内已经一丝灵力也无法挤出,丹田处的金丹都变得黯淡无光。她浑身无力,却不敢倒下。
但好在江肆的体温已经恢复了不少,呼吸绵延均匀。
她拿出一块阵盘,放在江肆的身旁,在旁边布置了一个型的防护阵法。没有灵力支持的阵法,效用会大折扣。
白幼梨放心不下,又抽出了碧落,垂放在了江肆的身前。虽碧落有灵,短时间内也无法通人性,但是现在也只能靠它了。
灵剑和剑主之间有联系,若是江肆遇见危险,她也可以感应得到。
布置好一切,白幼梨离开了河边,沿着河流徒步走出了好远。最后,她终于看见了一条不宽的路,远远地驶来一架牛车。
白幼梨心里有些紧张,目光一直放在那一辆牛车上。
直到牛车走近,白幼梨才看清那驾着牛车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爷,那老爷爷见白幼梨一个人站在路边,连忙问道:“哎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路边?你的家人哩?怎地还在哭哟?”
面对老爷爷的关怀,白幼梨连忙擦了擦眼泪,祈求道:“我……我的家人不在这边,但是我师兄在那边,我师兄受了很重的伤……求您帮帮忙,求求您……”
她泣不成声,只能语无伦次地请求帮忙。
那老爷爷也不忍心,连忙跳下马车,看着白幼梨手足无措,最后只能半蹲下来看着白幼梨声道:“哎哟,姑娘快别哭咧,老爷子帮你就是了,你师兄在哪里,老爷子带你们去家里。”
“好,谢谢爷爷……”白幼梨眼泪落得更凶了。
就算对方是个陌生人,但是对方肯在她这般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也让白幼梨看见了希望,觉得心中放松了好多。
最后,白幼梨带着老爷爷原路返回。
老爷爷似乎是想要安慰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一连了好几句莫哭了,之后又道:“老爷子我姓罗,姑娘你叫什么?”
白幼梨擦拭了眼泪,哽咽着道:“罗爷爷,我叫白幼梨,我师兄叫江肆,谢谢您愿意帮我们……”
“哎哟,别谢别谢,”罗爷爷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老爷子家里除了一个老婆子和几头牛,什么都没有了,可能帮不了你太多……但是我们可以给你找个大夫,可以帮你照顾你师兄……”
听到罗爷爷这些,白幼梨心里感动得不行,只道:“罗爷爷,谢谢您……”
“哎哟,都了别谢了,我们快走吧。”罗爷爷催促道。
二人加快了步伐,很快又回到了河边,好在没出现什么意外,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白幼梨收起阵盘和碧落,把最大的一块皮毛留下,其他的都折好放在了一边。她用最大的那一块皮毛给江肆披上。
她一边收拾一边落泪,没办法,她还是不想面对江肆这般脆弱的样子。
在罗爷爷看见江肆那一瞬间,面上也是一惊,想来也没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人。他想下手帮白幼梨,可是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江肆。
最后,见白幼梨扶着江肆站起身,他连忙上前弯下腰,道:“诶,我来背他吧。”
白幼梨愣住,想要拒绝,可是没等她开口,罗爷爷又道:“姑娘快别犹豫了,老爷子力气大,而且就这一段路,外面就是牛车。”
“再咧,你一个姑娘,你师兄这么高大,你受不住啊!”
眼下也不容白幼梨拒绝了,她一边道谢,一边扶着江肆在罗爷爷的背上爬下。
江肆实在是高大,罗爷爷蓄力了两次,才把他背了起来。好在背起来之后便轻松了,四平八稳地往外走。
白幼梨抱起地面上的皮毛,快步跟上。
江肆一只手垂在罗爷爷的身前,因为缠满了纱布,罗爷爷不敢去拉。另一只手垂在了后面,白幼梨看着渗血的纱布,无声地将其轻轻握住。
一路向前,罗爷爷应当也是累了,呼吸都沉重了不少,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可是他也没有,只闷着声继续往前走。
见此,白幼梨眼眶又红了。
突然,白幼梨敏锐地察觉到了江肆呼吸变了。她一怔愣,手指轻轻用力,随即便感受到江肆的手指也动了动。
江肆好像醒了。
白幼梨忍住泪意看向江肆的面颊,因为蒙着眼睛,江肆的面容被遮住了一半。他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因为趴伏在罗爷爷的背上,他似乎很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头。
之后,她便看见江肆嘴唇蠕动,轻轻唤出了两个字。
“阿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