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上学之后像是一夜长大，那个成天围在人旁边叫“爸爸”“妈妈”的毛头一下就变成了翩翩少年样。二年级的男生，眉眼间多了些英气，话也不像原来那么多，越来越像穆泽洋。

    林语琪觉得这趋势可不太好，什么年纪就该有什么年纪的样子，该天真烂漫的时候就得放开了撒欢儿，人生可有的是时间去成长和成熟。现在就像个大人，得丧失多少人生乐趣。

    于是，周末，林语琪缠着仔仔陪她出去逛逛。

    孩子刚开始老大不愿意的，是要做作业，做完作业还要陪妹妹，一句“妈妈，你能像个妈妈吗？不要总是那么贪玩”把林语琪噎了个够呛。

    林语琪差点当场就发飙，要不是为了这少爷的身心健康发展，她用得着操这么多闲心吗？她怎么就不像个妈妈了？她是为孩子成长操碎了心的好妈妈典范好么？

    穆泽洋手里抱着女儿，严肃地跟仔仔：“仔仔，不许这么你妈妈。去陪她逛逛，妹妹我来带。”

    仔仔敢怒不敢言地瞥了他爸爸一眼。

    这安排倒是合了全家心意，一个想找人陪着出去逛的妈妈，一个想独占女儿的爸爸，俩人合力就把他跟妹妹相处的愉快时光给剥夺了，果然大人就是城府太深。

    城府，他从课外读物里刚学的新词。

    他穿了一身休闲西装配黑皮鞋，头发也梳得整齐，一副高门少爷出府的模样，却被林语琪批了个一无是处。

    “周末啊，休闲啊，放松啊，你穿这么正经干嘛？”

    仔仔刚想回嘴“我一直都是这么穿的啊”，林语琪就已经把人拎到了楼上，三下五除二就给换上了她前两天刚给买的卫衣牛仔裤白鞋三件套，还顺手把人整齐的头发拨拉散乱。

    林语琪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这才像样嘛。”

    仔仔想反驳，但他爸爸在身后盯着，他放弃了。

    大家开心就好。

    林语琪带仔仔到游乐城办了张卡，里面的游戏机、跳舞机、娃娃机，各种游乐设施，随便玩。

    她玩得满头大汗，骨头快散架，尤其是跳舞机，简直就是站上去就停不下来。

    仔仔站旁边看她，任林语琪怎么生拉硬拽软磨硬泡，他都不为所动。

    路人经过时总忍不住朝这对奇怪的母子多看两眼，当妈的玩得不亦乐乎像个放风的孩子，当儿子的冷静自持站旁边像个监督自家孩子的爹。

    看路人的反应，林语琪心想，今天带仔仔出来，果真没错！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这孩子以后得成什么样啊！

    林语琪又在心里面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肯定，今天必须得让这孩子解放天性！

    她拖着仔仔来到娃娃机前，弱弱又柔柔地：“我想要那个粉粉的猪。”

    仔仔看了一眼机器里横躺着的那一排猪，：“抓。”

    林语琪忙不迭点头，“嗯嗯，抓。”

    她把卡插进去，把仔仔推到机器的操作按钮前，“抓！”

    仔仔回头看看她，林语琪露出一个恳求的眼神，摇着孩子胳膊：“你抓嘛，男生比女生的空间距离感好。”

    穿着卫衣的伙子很是无奈，叹了口气，调头去研究抓娃娃了。

    他妈妈在身后笑的得意。

    臭子，这套撒娇方法可是在你爸爸那里屡试不爽，你跟他比，才哪儿到哪儿啊，呵。

    不到半时，林语琪手里已经猪、狗、鸭、熊娃娃抱着一堆了。

    孩子在前面聚精会神地抓，她在后面跳来跳去地叫。

    “我要那个，那个那个，那个棕色的丑猴子！”

    仔仔操控手柄移动着抓手，头也不回，“妈妈，丑你还要？”

    林语琪毫不在意，她才无所谓抓哪个呢，最重要是孩子玩的高兴。

    仔仔：【我已经抓了半时了，你看我有高兴的意思？】

    “我就要，我就喜欢丑的！”林语琪强势开作。

    仔仔按键，飞爪卡住了猴子的脖子，“妈妈，你可真幼稚！我爸爸真可怜！”

    林语琪听到这话不让了，什么叫爸爸真可怜，他是走了大运才遇上她好不好？

    仔仔瞬间遭遇了一堆毛绒玩具袭头，他用力拨拉开，理理自己的头发，“哎呀，妈妈，你们这届家长真的是太难带啦！”

    家里，穆泽洋给丑乖乖洗头。

    丑乖乖快两岁的时候还不怎么话，只会简单地偶尔个粑粑麻麻，哥哥的时候只能发出鸽子咕咕的声音。

    家里老人担心了，怕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语言障碍，穆妈妈还悄悄把穆泽洋拉到角落里问，丑乖乖是怎么怀上的，有没有喝酒吃药之类的，把穆泽洋弄得一脸尴尬。

    两岁一过，孩子就跟突然开窍了一样，语言表达能力直线式上升，嘴天天叭叭叭停不下来。

    穆泽洋让孩子仰着，他胳膊托着孩子的身子，手掌托着她的头凑在水龙头上冲洗。孩子的脸肉嘟嘟的，沾了水更显得嫩。

    上回让他托着头在水龙头上亲自动手的人正是孩子的妈。不同的是，那一回他是在对方睡着了的情况下一个人默默忙活，这次被他洗头的对象可是一点都不沉默，一会儿笑一会儿的，热闹得很。

    “爸爸！”丑乖乖声音糯糯的。

    穆泽洋边给洗头边答应：“哎！”

    “爸爸哎！”丑乖乖又叫了一声。

    穆泽洋配合着：“哎哎！”

    “爸爸爸爸哎！”孩子叫得开心，咯咯咯地笑。

    穆泽洋手指沾了点水，刮了刮孩子塌塌的鼻梁，“哎哎哎哎！”

    这孩子跟林语琪一样，鬼灵精怪的，像快甜甜的硬糖块，不腻，却让人老想放嘴里砸吧。

    “爸爸，爱你哟！”孩子扭着脸儿，朝着穆泽洋甜甜地笑。

    穆泽洋被哄得上头，吧唧亲了肉脸一口，温柔地：“爸爸也爱丑乖乖哟！”

    父女俩洗个头，大有一种洗出前世情人的感觉。

    等丑乖乖上了幼儿园，家里的司机和照顾孩子们的阿姨每天会在放学的时候分别把俩孩子接回家，一般是阿姨负责接丑乖乖，司机负责接仔仔。

    但丑乖乖觉得这样兵分两路一点都不好，硬是让阿姨从幼儿园接了她之后再带着她去学校接哥哥。

    阿姨哪敢自己做主啊，立马就要电话给林语琪请示。丑乖乖手按住电话，端着萌萌的脸儿跟阿姨：“婆婆，妈妈可能在开会，她很忙的，我们不要扰她。你问问爸爸嘛，爸爸这会儿有空的。”

    机灵鬼，知道这事儿如果问妈妈，多半会被拒绝，但爸爸就不一样了，她撒个娇，爸爸肯定答应。

    阿姨弄不清这娃脑袋瓜里的算盘，只想着问爸爸和妈妈都一样，都是家长。

    电话一接通，丑乖乖就冲着电话软软地喊了一声：“爸爸，我想你啦！”

    这一句话就够了，女儿就是要月亮，穆泽洋也会用尽心思给摘下来。

    电话请示的最后结果就是穆泽洋安排司机来接阿姨和女儿，然后再带着一起去接儿子。

    这么个接法儿，一接就是半年。

    冬至，穆妈妈了电话让都回来吃饺子。

    林语琪给司机和阿姨都放了假，他们家过节，别人家一样也得过节。

    她和穆泽洋去接孩子们。

    到了仔仔学校，丑乖乖就趴在车窗上眼巴巴看着校门，等着放学铃声响。

    铃一响，校园里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就涌出来了。

    “哥哥！”丑乖乖眼尖地在人群中发现了她哥哥。

    仔仔知道妹妹每天要来接他，一放学就冲在最前面。

    看到梳着丸子头穿着蓬蓬公主裙从车上冲下来的丑乖乖，本来一脸严肃的仔仔立马笑得像个暖男，几步跑过来，一把把妹妹抱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丑乖乖紧紧抱住哥哥的脖子，笑得停不下来，嘴里“哥哥哥哥”的叫着。

    车上，丑乖乖一个人嘴叭叭不停着话，不知道哪一会儿就会突然丢个问题给车上的谁。

    家里几个人都像听课的学生一样，竖着耳朵提着心，谨防着被老师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

    “咱们家谁是马路边捡回来的啊？”丑乖乖发问。

    车内一阵安静。

    几个人在后视镜里目光相遇，异口同声地回答：“你咯！”

    丑乖乖嘟着嘴，摇了摇头，“不对！”

    “嗯？”

    “是妈妈！”丑乖乖主动自爆答案。

    林语琪盯着自家女儿，看她接下来还会再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穆泽洋和仔仔也紧紧盯着丑乖乖，这孩子可能离挨不太远了，嗐。

    丑乖乖见车里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了一种站在世界中心的感觉，她不急不慌地用奶音认真解释道：“你们看呀，爸爸、哥哥还有我，咱们三个都姓穆，只有妈妈一个人姓林，所以妈妈是捡来的。”

    着，孩子还用“你们看我的多有道理”的眼神瞟了瞟爸爸和哥哥，随即又转头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妈妈。

    林语琪一阵心塞，谁生的像谁，这奇特的脑回路，还真随亲妈。

    “停车！”林语琪喊了一句。

    穆泽洋放缓了车速，但也没有把车停下来。女人多的地方事儿就多，不管这些女人多大年纪。这种时候，好男人总是最好的润滑剂、泥瓦匠、和事佬。

    “哎，我停车！”林语琪着急了，又喊了一声。

    穆泽洋将车停到路边，回身笑笑，温和地：“别跟孩子置气，她才三岁。”

    林语琪丢了个白眼给穆泽洋，没好气地：“置什么气？！我是看这边有个麦德龙，妈念叨了好几次这里的整块西冷牛排不错，正好给她买点带过去。”

    车里爆出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