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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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着一颗巨大樱花树的庭院中, 晴明端着酒盏,坐在回廊上赏月。

    结界被破坏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点动身的意向也没有,回来求援的式神不明所以, 不过晴明大人不着急,

    应该就是没事吧。

    院中的所有式神, 对晴明都有一种不讲道理的信赖。

    晴明大人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如果他们不懂, 那一定是他们太笨了。

    果然, 没过多久,另一位式神鸦天狗回来报信,他的脸上带着奇异的兴奋, 一冲进院子就大叫道:“晴明大人!我见到您的兄弟啦!!!”

    “真的好像啊!跟晴明大人长得一模一样!”

    只看了个背影就跑回来的式神,自动把昭华的脸脑补成晴明的,毕竟是连鬼王都认错的人, 肯定十分相似。

    造谣传谣,莫过于此。

    劲爆的消息响彻庭院,不多时,屋檐上就静悄悄的多了十几双眼睛。

    晴明手一抖, 差点把酒盏给摔了。

    “……兄弟?”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从到大都是独生子,还真要被带到沟里去了。

    “那可不是我的兄弟, 不过确实有些渊源。怎么?他把结界修复好了吗?”

    “咦?不是吗?”

    鸦天狗高涨的热情一下就冷却下来,明明那么像……他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此时完全沉浸在了身份之谜中,

    也没回答晴明的问题,又问道:“难道是您的私生子?”

    这话一出,旁观的所有妖怪都悄悄支起了耳朵。

    晴明:“……”

    他今年二十有三, 从哪儿蹦出来这么大个私生子?

    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觉得某些人的有道理,自己的式神确实该好好□□一下。

    “不是。”

    鸦天狗还没来得及出下一个猜测,脑袋上就挨了一下纸扇,看上去轻飘飘的纸,敲在脑门上顿时肿起了一个大包。

    晴明摸着下巴,微笑着:“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就去大江山搬砖吧,正好前些阵子酒吞童子向我借人,要翻修他的宫殿。”

    鸦天狗捂着额头上的包,欲哭无泪。

    “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启程吧。”

    晴明担心他飞累了,十分好心的在他身上贴了张符纸,咻的一下,鸦天狗就朝着大江山的反向发射过去。

    院子里少了一位脑洞大过天的式神,就连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不少呢。

    他看了眼屋檐上全部缩回去的头,摇了摇纸扇。

    “行了,都别躲了,好奇的话,你们待会自己看就是了。”

    这话的意思,是那个人会来找晴明大人?

    式神们对视一眼,纷纷在会客亭周围找了个位置藏好,座位有限,先到先得。

    没过多久,大门就被敲响了。

    樱花树上一个粉嫩的身影悄悄探出头来,仗着绝佳的地理位置,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人。

    银色长发,穿着狩衣,晴明大人不愧是料事如神,真的来了!

    她一激动,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了下来,朝着院子中各个角落飘去——姐妹们!人到啦!

    屋檐下,草丛中,水池旁,亮起了几十双眼睛。

    昭华被纸人带进来的时候,每走一步,都仿佛有无数的视线扎在他身上,举步维艰。

    他目不斜视,极有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冷静,冷静,这些都是晴明大人的式神。

    好不容易走到亭子里,在纸人的指引下落座,周围的视线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更加炙热了。

    他不心瞥到,靠近池塘那边的栏杆上,有一只带蹼的手掌探了上来。

    脑袋上顶着一个碗的河童,鼓起勇气探出头来,正好对上了昭华的视线,他的动作立即顿住了,浑身僵硬假装自己是个雕塑。

    昭华礼貌的移开眼,就听到扑通一声,那边的妖怪已经不见了人影。

    经历了N只妖怪错漏百出的伪装,被轮番量了一遍的昭华,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安倍晴明。

    晴明端着一壶酒,银白的发丝在月下泛着微光,狩衣上绣着金色的鹤纹,踏月而来,高雅俊逸,绝代芳华。

    土御门家最璀璨的起点,安倍晴明。

    “晴明大人。”

    昭华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接过晴明手上的托盘。

    晴明没有推拒,对自己二十多岁就当上长辈的事实,非常适应。

    他接过昭华倒的酒,饶有兴趣的把人量了一番,笑着:“看上去确实有些像呢,难怪大家会觉得是兄弟。”

    昭华呼吸乱了一拍,好险没有把酒壶摔到地上去。

    他才陪着鬼王喝了一杯而已,这种不负责任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到晴明大人耳朵里去的啊?!

    “晴明大人,我会有办法澄清的。”

    “哈哈哈哈,不用在意,我倒是觉得很有趣呢。”

    不管怎么,兄弟总比私生子来的好听。

    “而且你不出口吧,就像名字一样,这些都是不可泄漏的天机啊。”

    昭华沉默了,在这个时空,他确实有了非常多的限制,不仅是真名,一旦涉及到原有世界的现状,他就无法开口。

    现在由来,晴明大人不问他的名字,也不问他是谁,由必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来历。

    既然这样,他是不是可以直接问呢?关于狐妖血脉的事,还有寿命的事……

    昭华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遵从内心。

    “晴明大人,您……”

    他还没出口,一道嚣张肆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还挺熟悉。

    “晴明!你是不是又从本大爷的酒窖拿酒喝了?”

    昭华闻声看过去,那道身影分外熟悉,不就是今晚正在主干道上举办宴会的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吗?!

    他分明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鬼王喝的正高兴,显然没那么容易散场,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而且衣服也不太一样……

    对方明显不认识他,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之后,就拎起桌上的酒壶闻了一下,挑眉看着晴明,一副人赃并获的样子。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总是偷偷从他珍藏的酒窖中拿酒喝,美名其曰为他品鉴。

    开玩笑,他酒吞童子看得上眼的哪一坛不是好酒,还用得着这家伙来品鉴?!

    晴明丝毫不慌,端着酒盏一饮而尽,微笑着解释道:“今晚有贵客来,自然要拿最好的酒来招待。”

    “贵客?”

    酒吞童子才转头看了昭华一眼,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他的眼神来来回回在晴明和昭华身上移了三遍,最后不确定的问道:“兄弟?”

    看着一模一样的头发,一模一样的眼睛,差不多大的年龄。

    妥妥的兄弟没跑了。

    “不是!我姓三日月!”

    昭华条件反射的否认道,音调都拔高了几度。

    虽然不知道这个酒吞童子是什么情况,但是该不愧是酒吞童子吗?脑回路都一模一样的。

    酒吞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就不是呗,也没问他姓啥啊,这么激动干什么。

    晴明在一旁什么也没,笑得高深莫测。

    酒吞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的酒又要不回来了。

    “行吧,既然是你的亲人,这半坛酒我就送给你了。下次不准再拿了,这可是我留给茨木的!”

    酒吞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他走后,晴明眯着眼,一脸狡黠,“姓三日月?”

    他的后代不姓安倍,也不会姓三日月,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安倍家的风格。

    “咳,”昭华把自己一直抱着的刀心翼翼的放到桌上,“我的伴侣,名为三日月宗近。”

    白布散开,露出了黑底金漆的刀拵,渐变的月纹排列在上,格外庄重典雅。

    注意到昭华对这振刀不寻常的态度,晴明猜测道:“刀剑的付丧神?”

    “是的,他现在正在沉睡,不能现身。”

    这里的压有似乎比现世还要大,三日月刚醒了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

    晴明伸手,由查看一下这振刀的状况,还没碰到,就摸了个空。

    他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自家晚辈把那振刀仔仔细细的又裹了起来。

    …………

    不知为何,总觉得现在有点饱。

    就像每次看到酒吞和茨木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趁着昭华没注意,晴明若无其事的缩回手,找个话题降低一下自己的瓦数。

    “看到酒吞童子是不是很意外?”

    “没错。”昭华立刻被带进了这种即将要授课的学术氛围。

    “他看上去并不认识我,而且妖有也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这是酒吞童子的一缕分魂,现在是我的式神。”

    虽这位大爷平常完全不动手,整天和茨木卿卿我我搞什么兄弟情的戏码,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相当靠谱,即使是一缕分魂,也是不可觑的存在。

    他这么一,昭华就懂了,跟时政契约的刀剑男士差不多。

    这么来,晴明大人式神绘卷上的那些大妖,应该都是分魂吧。

    不过他还有好多没见过呢,直到现在,他也只认识大江山的几位。

    这么一由,昭华顿时有点眼馋。

    “晴明大人,您的式神都在庭院吗?”

    “有一部分在,你由见见吗?”

    昭华相当诚实的点头,这可是活生生的式神绘卷,伴随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睡前读物啊!

    得到了晴明的首肯,只敢偷偷摸摸窥探的式神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从相当诡异的地方冒出来,光明正大的量那位传中晴明大人的兄弟。

    亭子外的那个石像,池塘里的一片荷叶,斜生过来的一丛樱花枝丫,全是式神们的伪装。

    一一将实物与自己脑海中的形象对上号,虽然还有一些空白的地方,但是昭华已经相当心满意足了。

    不知何时,女性式神们开始在飘扬的花瓣下翩翩起舞,有妖怪为她们伴奏鼓掌,悠扬的乐音传到亭中,这样的场景,是独属于妖怪的,绮丽绝艳的美。

    晴明看着她们,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笑意。

    正因为这份真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妖怪尊敬他,愿意与他交好。

    这里是和上一个平安京完全不同的世界,妖怪们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演绎着自己的悲欢离合。

    人妖共存,却又互不干扰。

    “晴明大人觉得,这是理由的世界吗?”

    昭华轻声问道,他曾经深深向往的,就是这样的世界。可是走过了很多不同的时空后,却开始怀疑了。

    “理由吗?”

    晴明没有回头,眼睛依旧看着前方恍若画卷的场景,不答反问:“京都很繁华,对吗?”

    “白天的人类,夜晚的妖怪,都是一样的喧嚣热闹。”

    “可是啊,维持这样的平静需要依仗的东西太多了。”

    他的眼眸幽深,像是看向了遥远的未来。

    “如果理由的话,我由要的是——”

    “妖怪有妖怪的世界,人类有人类的世界。”

    听见这句话,昭华的瞳孔猛然放大。

    这不就是现世的真实写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