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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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的气氛顿时焦灼诡异起来。

    冤大头魔一叉腰,一指责,口中狠狠输出,将当日这炉鼎如何寻上自己,又是如何摇尾乞怜,想法设法求自己将他献于闻人芜之事描绘的绘声绘色。

    其可怜悲惨无辜,饶是岑景闻了都潸然泪下。

    ——假如这个炉鼎不是他的话,那就更好了。

    冤大头魔完,哐当跪于地,高呼:“还请尊主明鉴!”

    漆黑兜帽下,岑景的眼皮子突突直跳。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道劫,怕是无法轻易躲过去了。

    果然,他心声尚未完,一道浓厚的夹杂着复杂情绪的威压,骤然兜头而来,岑景只觉身体一沉,本就趴伏在地上的身躯更是向下沉去,腰际弯出一道岌岌可危的脆弱弧度。

    有那么一瞬间,岑景甚至觉得不能呼吸,因为闻人芜的杀意几乎凝结为实质,好在这杀意只一闪而过。

    冤大头魔完便跪在一侧,静谧无声的大殿内,忽的响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许久不曾开口,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意:

    “抬起头来。”

    声音出现的瞬间,岑景狠狠一震,并不久违的,那来自闻人芜的压迫感,顿时又盈满了岑景全身,只是较之从前,岑景心中更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令他愈发不敢抬头。

    ——是心虚。

    “人有罪!”岑景二话不,俯首在地,恨不得将脸贴在地面上。

    他刻意改变了声线,令其听起来谄媚又甜腻,是他从前断不会用的语气。

    “是、是人听了坊间传言,才会鬼迷心窍,人自知有罪,甘愿受罚。”

    不待闻人芜出声,他连忙给自己定下“惩罚”:

    “人、人不敢再留魔殿,以污尊主耳目,自甘被废出魔界,贬至北境蛮荒,再不入魔界半步!”

    又连忙补充:“此番若得尊主宽宥,前去北境之后,人定当、定当日夜为尊主尊后祈福,恳求天道庇佑,永生永世相伴。”

    岑景心里狠狠捏了一把汗。

    他这样,总没出错吧?

    要是这样闻人芜还不肯放过他,那他真是办法了。

    静谧的大殿里,唯余岑景紧张急促的呼吸声。

    岑景心下不安,兜帽之下,岑景余光一扫,正对上了冤大头魔愤慨又怜悯的眼光。

    怎么呢,虽然今日之事,都是岑景都是这个躯壳引起,是该受罚。但众魔万万没想到,岑景竟会自愿请去北境蛮荒之地。

    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邪魔肆虐,还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环境更是凄苦,通常是犯死罪之魔被困顿折磨之地,堪称有去无回。

    就岑景这炉鼎体质,又无缚鸡之力,整这么一出,老实,还不如认命被尊主大人处死。

    起码死的轻快些。

    殿内众人虽怜悯,却也个个不敢吱声,生怕岑景这惩处一个不心也落到自己头上,于是空旷的大殿更显死寂。

    故而,当那道似笑非笑的冷笑声响起时,分明轻微,却犹如惊雷般,清晰落入所有人耳中:

    “北境。”

    “祈福?”

    冷笑声又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

    他虽是笑着这话,但却似闪着幽光的刀子般令人不寒而栗。

    岑景心下当即一个咯噔,顿时警钟狂鸣。

    他自觉已对闻人芜十分了解,就方才那段话,他精准的避开了闻人芜的雷点,不曾有半分惹怒到闻人芜的地方,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保命方式。

    但闻人芜杀意反而愈重。

    岑景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哪个字又惹到了闻人芜?

    便见眼前黑雾一闪,一只墨色漆金长靴,骤然从黑雾中踏出,顿在岑景身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令岑景浑身一颤,头于是愈发低,整个人恨不得仓鼠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抬头。”

    声音如同蒙了一层万年冰霜,令闻者生寒。

    岑景感觉自己被冻住了般,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半晌,只声音沙哑道:“人恐冒犯”

    岑景紧张到脑海中空白一片,宛如被扼住脖颈般,再多不出一个字。

    闻人芜的气息几乎已经贴到了岑景面前,杀意挟裹着毫不遮掩的恶意汹涌而至,岑景几乎不能呼吸:

    “本尊的话,从不第二遍。”

    见还是不见?岑景茫然。

    然而他犹豫的片刻里,冰冷的黑气已然贴上他的下颚,随即猛地向上。

    岑景猝不及防,骤然被托起脸颊,硕大的漆黑兜帽顺势向后跌落。

    岑景甚至来不及收起迷茫的视线,便直直的迎上了闻人芜冰冷死寂,毫无波澜的紫瞳。

    众人顿时屏息。

    一秒,两秒,三秒。

    只见短短数息间,闻人芜原本死寂一片的湛紫色瞳孔,转瞬漆黑一片。

    波涛汹涌。

    外界的一切都已不在岑景眼中,岑景的整个世界,唯余他激烈地,比闻人芜眼中波涛还要迅猛的剧烈心跳。

    黑雾早在闻人芜看到岑景面容时,便烟消云散。

    而岑景此时却才反应过来,他仓皇低下头,避开闻人芜欲将他生吞活剥似的视线,而后匆匆扯过兜帽,死死盖住面容。

    像一只自暴自弃、瑟瑟发抖的仓鼠。

    ——这炉鼎简直反了天,竟当场忤逆魔尊大人!

    众魔的面色一变再变,终于血色褪尽。

    魔尊大人若是生气了,他们在场的,也一个都别想逃。

    这炉鼎一人送死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带上他们一殿的人!

    众魔在心中同时狠狠痛骂,心急如焚,却又无一人赶出声劝阻。

    毕竟谁都不想在这关头再惹怒闻人芜,当第一个送死鬼。

    就在气氛紧张到几乎凝为实质之时。

    忽然,一道短促的笑声,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