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大厅，异常安静，叶慕言突然捂着嘴笑了，笑得噗噗响。

    然后悄悄地，“可能是鬼在弹。”

    楚天看着叶慕言，“你们家宝宝胆子很大啊。”

    叶凡却意味深长地看着楚枫，“他出身在这样的环境，那是自然的。其实他也就，真的见到鬼，他也会害怕的。反而是你家孩子，他看着鬼弹琴，一点害怕的表现都没有？”

    楚枫看向叶凡，“叔叔，我不记得自己晚上有起来，但是梦里有钢琴声，还有妈妈一直要带我一起离开。”

    叶凡挑了下眉，“好的，叔叔知道了。”

    楚天尴尬地抠抠大腿，向叶凡诉苦，“这些他都没有告诉我，他不跟我沟通。”

    “哎，楚先生，我这么跟你吧，我第一眼见你家娃娃，就觉得他眼神不对劲。这一双眼睛，仿佛不该出现在一个孩身上。”

    当楚枫和叶慕言坐在一起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一个平淡无情，一个充满童真，虽然后者可能顽皮了点。

    “但是我检查了一下，他并没有沾染任何邪气。如果他真的撞鬼了，要么鬼没有法伤害他，要么就是这只鬼灵智很高，知道他会来找道上的人，提前消除了他身上的邪气。

    若是后者的话，几乎不可能，因为再怎么样，也没法做到完全消除邪气。

    而且人身上多多少少是会沾染点邪气的，他身上完全没有。

    根据他刚刚的意思，似乎是他的母亲要带他走，我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位母亲会狠心带自己的孩子离开这个世界。

    我只是个抓鬼的，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管那只是什么鬼，它想把你家孩子从这个世界带走，但它做不到，是孩子本身的体质，让它没法做到这件事！

    这是个很干净的孩子，可他的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得从家庭环境起吧。楚先生，你对孩子做了什么？”

    楚天赶紧摆摆手，“我没有啊！就是，就是孩子的妈妈，走得早，他亲眼看到他妈妈坠楼了，心里留下了阴影，哎。后来不论他有什么事，都不跟我沟通了。

    这次要不是我强迫他来，他也不会过来的。”

    “所以他本来眼神不是这样的？”

    “一直都挺平淡的，但是没有那么夸张。”

    叶慕言歪着脑袋，听两个大人讲话。神奇的是，楚枫在他旁边若无其事地喝着饮料，仿佛他们聊的事情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置身事外……

    叶凡是比较神经大条的人，他一拍手掌。

    “行，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孩子身上秘密，我们得解开。他太不寻常了……”叶凡着，对儿子挑了挑眉，“宝，你吼几声。”

    “咳咳。”叶慕言清清嗓子，对着楚枫凶猛地嗷了一声，“嗷！”

    楚枫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可楚爸爸却狠狠地了个哆嗦。

    “天呐，您家孩子是饕餮转世吗？”

    叶凡一看，楚天的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话声音也是在颤抖的。

    反观楚枫，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儿子。

    叶慕言尴尬地摸摸脑袋，“粑粑，他是不是神志不清啊。”

    “就你刚刚背的那本书，我可以倒着背给你听。”楚枫面无表情道。

    虽然面无表情，叶慕言却从他眼睛看到了一句话，“你谁神志不清！啊？”

    叶凡心里有了个大概，跟楚天到，“我就是驱邪比较拿手，算命这种事，还得找孩子的奶奶，也就是我妈。”

    于是叶凡带着他们到一间房门前，即便是自己家，还是心翼翼地敲门。

    “妈，我可以进去么？”

    里面传来老太婆沧桑嘶哑的声音，“进来！”

    这嗓音，仿佛有什么卡在喉咙里了，听着让人很难受，叶慕言除外。

    叶凡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吓得楚天猛地一抖，儿子却还是若无其事的。

    屋里摆得供台，供台下面铺着一张金黄的毯子，一位皮肤皱巴巴的老太婆坐在毯子上，面色严峻，宽松的裤子下面，空荡荡的，能看到截肢的断口。

    老太婆的双腿，只剩大腿的三分之二了。

    而老太婆脸色一凝，双眼微眯，严肃地盯着楚枫看！

    那一双眼睛，跟猫眼似的。

    叶凡带着大家进去，叶慕言则跑在前头，一下就跑到奶奶身旁去了。

    奶奶双手猛地一拍，然后按在后面的一张椅子上，身体往上一窜，敏捷地盘坐在了椅子上，腰背挺得老直了！

    在别人看来，必然是惊悚的一幕。

    叶慕言却坐在奶奶旁边，傻笑着，“咯咯咯……”

    这一老一少的画风，真的很相似。

    奶奶还是严肃地看着楚枫，“坐下……”

    楚枫坐在一张软垫上，乖乖地看着叶慕言的奶奶。“奶奶，你的腿怎么了？”

    他果然只是不想跟父亲沟通啊。

    老太婆虽然表情诡异声音难听至极，却回答了。

    “奶奶年轻的时候，去追一个被妖怪带走的孩子，中途妖怪发动了一阵妖风，就像龙卷风那样的，但是很。然后，奶奶的双腿就被卷得跟螺丝一样，里面的骨头都碎了，只能截咯。”

    楚枫抿抿唇，冷漠的眼神渐渐变得单纯有光。“是不是很疼呀。”

    “当然疼，但是，奶奶想活下来。”

    楚枫双眸低垂，声音平静，“我妈妈的腿也没有了，是被车撞没的。但是她得了抑郁症，她不想活着，她的丈夫也没有花时间陪她，然后她就想不开，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叶慕言那奇怪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奶奶。

    奶奶慈祥地摸摸他的脸，不管在别人眼中奶奶是怎么样的，反正在他眼中就是慈祥的。

    楚天惭愧地低下脑袋，摇摇头，暗暗叹气。

    孩子口中出的，不是爸爸二字，而是她的丈夫。既讽刺，又冷漠无情。

    奶奶也沉默了片刻，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诸多惨绝人寰之事的人。

    但她现在，显然动了恻隐之心，尤其是看到一个这么的孩子。他的双眼，已经没有生的欲望！

    他也许在别人眼里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少爷，不近人情。

    但是，他可能过得比谁都不开心。

    奶奶让孙子带他出去玩耍。

    叶慕言站起身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出去，“走，你给我倒背单词去，背不出的话，你就得带我去卖部，我要吃一个雪糕。”

    叶凡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吃个毛线雪糕，等下又拉肚子了！噼哩噗噜哦！”

    叶慕言重重地把门关上，“孩的事，你们大人别管！”

    碰！

    可屋里的人，却怎么都笑不出。

    因为大家发现了，叶慕言拽楚枫的时候，后者没有推开，但是显得很僵硬。看样子，他从来没有与人这般接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