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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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关家人,傅宁也来不及多想,匆匆道了别便向楼下去了。

    荀弈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也跟下了楼。

    楼门口,红了眼眶的李静姝拽着傅宁的衣袖在些什么,时不时有其他的姐们插上两句话补充,傅宁则面容温柔,耐心安抚着几位不安的姑娘。

    荀弈眉头略皱了一下,但面色转眼就恢复了平静。他吩咐了身旁的厮两句,这才走到了人前:“这是怎么了?”

    傅宁看过来,歉然笑道:“舍妹被一个恶作剧吓到了,省之兄莫要担心。”

    “可是那根本不是恶作剧!”李静姝眼圈都红了,眼睛里的泪水摇摇欲坠,“谁家恶作剧会咒、咒人死?呜呜呜.....”

    荀弈脸色沉了下来:“咒谁?”

    “我、我哥......呜呜呜.........”李静姝先前一直强忍着不安和害怕,没敢掉眼泪,但她毕竟年纪,如今又站在亲人面前,心里的难过便都爆发了,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傅宁叹了口气,拍了拍李静姝的肩,哄道:“不怕不怕,我如今好好地在你面前呢。”

    话间,两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在众人不远处停下了。

    世子府的厮从车上下来,一路跑到了荀弈跟前:“世子,已经准备妥当了。”

    傅宁察觉到什么似的,看了荀弈一眼。

    荀弈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见他看过来也不曾闪躲:“你先带静姝回家,太医随后就会到,其他几位姐我也会派人送回去,你——不必担心。”

    傅宁看着他温柔的神色,心头却十分复杂。

    先前没注意到的时候还好,可偏偏他方才猜了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以至于现在看荀弈,总觉得他的行为别有深意,比如——

    比如他最后一句,短暂停顿后忽然变柔和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朋友之间的叮嘱,倒像是更进一步的什么感情,像是——

    不能再想了。

    傅宁别过眼,不再看荀弈:“多谢省之兄。”

    荀弈看着他扶着李静姝上了车,又着人送走了李静姝的几位姐妹,回到楼中,神色便冷了下来:“去查。”

    乞巧节是京城难得一见的大日子,人群熙熙攘攘不,灯市范围又极大,想单独找到一个人的难度极大;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费尽心思找到李静姝进行恐吓,又间接威胁傅宁的人,用心分外险恶。

    傅宁住在李府,且和家人感情亲厚,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若是因为傅宁的缘故,自己的女儿受到威胁或伤害,李侍郎夫妇,还会像之前那样,毫无芥蒂地对傅宁好吗?

    楼里寂静无声,只有一墙之隔的长街上,行人传来的隐约欢笑,衬得荀弈脸色更加阴沉。

    “世、世子,您看这、这个要怎么收拾?”一旁的下人见荀弈脸色可怕,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但手中的东西更加棘手,下人也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询问。

    荀弈看过去,见下人手中心翼翼地托着一盏精致漂亮的花灯——正是他亲手做给傅宁的那一盏。

    沉默片刻,荀弈淡淡道:“放在这里吧。”

    “是!”下人如蒙大赦,将花灯慢慢地放到了他身旁的几上,迅速离开了。

    漂亮的灯笼里仍然流转着细碎的光芒,甚至在烛火下更加耀眼,只是此刻却多了几分清冷。

    荀弈拨弄了一下花灯,神色间忽然出现了一丝黯然:“下一次,你还会接受吗?”

    方才在楼上时是关心则乱,但现在细细想来,傅宁当时的表现,分明是对他过分的亲近有了怀疑。

    如此一来,以后恐怕是只能——

    “启禀世子,三皇子来了。”

    荀弈回过神:“请他进来。”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三皇子手里拿着几包路上买的零嘴,笑意盈盈走了进来:“我刚刚正在路上逛呢,就看到你家的侍卫在外头忙活,想着是你这里出了问题,就赶紧过来看热、不是,看你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荀弈看了他一眼,十分糟心:“多谢你过来给我添堵。”

    三皇子笑了:“你确实得谢我,因为你要听的事情,我恰好看到了。”

    荀弈抬眼看着他:“。”

    李府。

    随侍的药童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药箱,白发苍苍的太医抚着胡须,和颜悦色地对李家人道:“李姐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吃几剂安神的药,平日里多将养着,过不了几日就无事了。”

    李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连忙坐到女儿旁边,看着李静姝煞白的脸,心疼得眼泪扑簌簌直掉:“我儿,可心疼死娘了!”

    傅宁送了太医出去,又点了些银钱,正要回到屋内,却发现原本坐在屋里的老太傅已经走出来了。

    “外公。”

    老太傅应了一声,神色却十分严肃:“这件事情,你可有头绪?”

    傅宁叹了口气:“是我连累静姝了。”

    方才回来的路上,李静姝靠着他哭得稀里哗啦,他只能从李静姝断断续续的话中,拼凑出真相——

    原来李静姝和几个姐妹沿河游玩时,身边跟着的一位婆子忽然,河里飘的花灯中都是少年少女的愿望,若是能拆开看看,便是让那人的愿望见了天日,有可能会实现。

    几位姑娘听着便信了,让丫鬟婆子去取了花灯来看。其他几人的倒是正常,只是到了李静姝时,从那素白的花灯里取出的白布上,却是用斑驳血迹写就的一行字:

    愿傅宁一生不幸,妻离子散,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刚看完这字条,拿花灯的婆子手中的白花灯却忽然变成了血红色,又迅速变成碎纸落了一地。

    这一变化,那几位姐都瞧见了,一个个吓得惊叫了起来。

    李静姝原本满心欢喜,谁知接下来是连番惊吓,又想到那婆子的什么灵验,吓得声都快要发不出来,只会喃喃着找哥哥。

    因着纸条只有李静姝一人看见,其他人都以为她是被那花灯吓到,这才任由她去找傅宁。还好半道遇到了冯云指路,否则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毕竟回来的路上,李静姝已经哭得浑身都发抖了。

    老太傅面色阴沉:“从今日起,我的人都给你,你只管放手去做。”

    傅宁一惊:“外公........”

    老太傅道:“你少来京城,舅舅舅母只记得你幼时淘气;但你外公可还没老眼昏花,你之前在月州处理事情,不是挺干脆的吗?”

    骤然被点破,傅宁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释然:“我怕在京城里也这样做,会给舅舅带来麻烦。”

    所以他才处处谦和,处处讲理,作成一副君子的模样。

    老太傅瞪他一眼:“你管他做什么!有外公在,什么都不是麻烦。从今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做,好好给你妹妹出口气!”

    傅宁看着老太傅,长舒了一口:“多谢外公。”

    “对了。”老太傅看着傅宁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即便是你舅舅舅母,也不会觉得你是麻烦,更不会因为静姝的事情迁怒你,咱们是一家人,你放心。”

    傅宁沉默了片刻,却没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

    ?

    傅要开始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