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丹
此言一出,一人一妖都吃了一惊。沐夕沄与银狐对视一眼,都缓缓撤下灵力。
赤霞拔出,银狐的左肩顿时血流如注。红玉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伤口。沐夕沄轻叹一声,上前轻拍了他几处穴道,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喂给银狐吃了。
银狐虽形容狼狈,却仍不失风度,向沐夕沄微笑道:“摩云山天机峰的疗伤灵药,果然名不虚传。多谢恩公。”完他轻轻抚了抚红玉柔顺的长发,柔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有任何隐瞒,告诉恩公。”
红玉眼里还含着泪珠,听罢点点头,望向沐夕沄道:“银哥哥受了伤,我不会疗伤,就想着去山下的药堂偷些药材。”
半个月之前,红玉偷偷下山,不明就里闯入了平县的一处药堂,对着药堂里一排排的药柜,她只是凭着灵敏的嗅觉搜寻着疗伤的草药。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响,狐狸立刻跳下药柜,躲在药柜的角落里。
黑暗里走出一个人,那夜星光黯淡,那人面目模糊看不清楚。他没有走近红玉,但红玉却明白地感受到,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红玉吓得几乎要夺门而出了,那人突然道:“狐狸,你拿的药材没用。想要救那只银狐,你需要炼制心丹。”
红玉不经世事,见他没什么危险的动作,又言语温和,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轻声问道:“什么心丹?我不会炼丹。”
那人极有耐心地道:“心丹的炼制方法很简单,我可以教你。”罢,竟是真的详详细细将炼丹的材料和方法告诉了红玉。
红玉一心想为银狐治伤,不疑有他,只是为难道:“银哥哥过,不可伤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取心。”
“有活人甚至是修行者之心,当然药效更好;若你取不到活人之心,这个容易,你去找那些刚死之人,取了他们的心脏便是。”完这句,人影一闪,竟就此不见了踪影。
狐狸一脑子迷糊,浑浑噩噩钻出药堂,走上回山的道路。谁知没走多远,却听见几声惨叫。红玉躲在一块大石后,前方似是有多人相斗,还夹杂着大声的呵斥和轻轻的哭声。
狐狸不敢露面,一直在大石后瑟瑟发抖,等到四处安静了许久,她才慢慢转过山脚。只见前方的山路一片狼藉,一辆大车翻倒在地,四周散落着几具刚刚咽气的尸体。
红玉已经被吓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本就是妖,血脉里流淌着妖兽的本能,倒也不害怕尸体,便按照那人的教授,取了几人心脏,带回洞府。又在自家洞府附近找到了白蛇草和离散花。虽是头昏脑涨手忙脚乱,也不知哪里来的运气,竟真的让她炼出了几枚心丹。
面对银狐,红玉只是下山偷了郎中的丹药,被银狐骂了几句,便蒙混过关。银狐吃了心丹,脸色一日日好了起来,红玉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那个孩子呢?”
“孩子?”红玉茫然道:“那孩子是前天在山间碰到的,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只是看他躺在地上。我挖心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没有了。再就是今日……”红玉瑟缩了一下,满脸通红,不敢再。
这狐狸化为人形时间尚短,兽性未泯,行事只凭本能。见那心丹有效,自然得陇望蜀。
这几日,留存的心丹已吃完,山下的几个城镇因挖心一案防范严密,城中居民连上山砍柴等活动都暂时停止。本想去城中义庄搜寻死人,却竟然一无所获,急的她如火燎一般。
沐夕沄今日闯入迷阵,又被幻象所困,红玉见有人送上门来,竟恶向胆边生,算趁机杀人取心。
沐夕沄看了她支支吾吾,已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下不禁凛然。今日若不是心底的那束白光相助,就算不被取心,也免不了会受重伤。这股力量已救了自己两次,只不知道是灵玉梅枝自身的灵力还是别的什么,此时也无法找到答案,只能按下不提。
银狐此时一身的鲜血灰尘,沐夕沄的前襟也被尖刀划破,两人相对,颇有点尴尬。银狐便吩咐红玉去取两件自己的外袍,顺便泡壶茶来。自己引沐夕沄出了丹室,到了一处厅堂。
两人各自坐下,银狐又是一揖到底道:“妖兽性未脱,今日差点害了恩公,银狐实在是不知怎么赔罪才好。”
沐夕沄挥手道:“这个先不提,刚才红玉所,你怎么看?”
“整件事里,那个神秘人是关键。”银狐沉吟道。
“的确。”沐夕沄抬头看他:“不知你这伤从何而来?”
银狐心头一凛,已明白了沐夕沄的意思。
如果红玉炼成丹药是巧合,那个告诉她如何炼丹的人却一定是故意的。山下几个城镇,十几家药堂,红玉偏偏就碰见了知道如何炼丹的人,这只能明,那人是跟着红玉进入药堂的。可为什么他要跟着这只狐狸,等着告诉她怎么炼丹?由此推测,银狐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伤,就极有可能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可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两人讨论了一阵,未能得出结果,红玉已拿了衣服茶水过来。
沐夕沄拢了拢衣襟没有换衣,站起来对着两妖道:“此事蹊跷,恐还有后文,今日查明两位并未造杀业,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可以暂不追究。但我会禀报师门,如果你们还算在此修行,摩云山会派人注意你们的一举一动,若再有伤人之举,必严惩不贷。那心丹以人心入药,必不是什么善方,以后也不可再炼。”
红玉一听急了,正要申辩,却被银狐拦了下来。
沐夕沄起身要走,银狐忙将他送至洞外。
没有了迷阵,出洞只有短短的一段路,便到了大石之外。
沐夕沄看着银狐因乏力而佝偻的身体,轻轻叹了口气,将那瓶疗伤药递给了他。
俊美的银发青年不敢置信地接过药瓶,激动之下跪地就拜:“恩公,五十多年前您与师兄放我一条生路,如今又赠疗伤之药,今后若有驱使,我与婉娘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婉娘?”沐夕沄惊讶道:”红玉竟是……?”
“是。”
婉娘就是五十年前因与银狐相爱而死去的女人。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沐夕沄问。所爱的女人居然投胎为狐,还遇到了前世的爱人。
“与其巧,”银狐的眼中充满柔情,“不如是婉娘想尽办法回到了我的身边。”
“你是幸运的。不过,管好你的爱人,再不要被人骗了。”沐夕沄转身下山。
银狐轻声地咳了几下,看着星光下落寞远去的背影,低笑道:“你怎知自己没有这份幸运呢?”
沐夕沄回到药堂已过了三更,苏言君翻来覆去睡不着正在床上坐,见他回来立刻迎了过去,叫来热水给沐夕沄擦洗,又给他拿脉上药,等到师弟一切停当,还亲自下厨做了碗鸡蛋面来,看着他吃下去。
沐夕沄看着他忙来忙去,心中一阵温暖。一边吃着面一边把今天的遭遇了。
苏言君与沐夕沄、银狐的意见一致,都认为是有人故意引诱红玉挖心炼丹,于此同时,他还提出了新的疑问。
红玉遇到的被杀害的几人,和清溪镇发现的尸体是否有联系?那个孩子,又究竟是怎么来到依云镇附近的山林的?
本以为已经找到了真凶,最后却发现人在狐妖挖心之前就已经身亡。还有这分散几地的凶案,诱骗红玉上当的神秘人……千头万绪聚在一起,把真相缠了个一塌糊涂。
胡乱睡了几个时辰,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天刚亮,沐夕沄就穿衣起床,来到院中。
浣衣缝补的大娘抱着几件衣袍从客房出来,那里据住着两个北方来的药商。就见一名年轻公子送出门来,向大娘道了谢,见沐夕沄站在院中,远远地施了个礼便关上了门。
大娘笑着与沐夕沄了招呼,嘴里嘟嘟囔囔地声埋怨着:“年轻人成天杀杀的,看着多好的衣裳,袖子上划这么大个口子,补起来多难看。”
沐夕沄抬头看去,那件划破的衣裳,竟是那样眼熟!
此时梁痴与苏言君也来到院中,三人碰面,各自将昨天的遭遇细细讲了一遍。正讨论着,顾顺着人来报,已经确认了童尸的身份,他现在正在平县府衙。
平县在依云镇西南,按照官府的划分,与依云镇分属两州。百多里的距离,快马两个时辰可到。三人向府衙借了马,赶到平县府衙时,府衙正开堂审案。一个妇人跪在堂上,在一声惊堂木下哆哆嗦嗦开始交代。
顾顺的同僚解释道:“昨日顾捕头来到平县,找了平县的捕头,才知道这里的冯府丢了公子。待顾捕头拿出铃铛手镯,冯府的夫人立刻认了出来。冯府派了人去认尸,已确定了被挖心的孩子是冯府公子无疑。因为平县与依云镇分属两州,案情没有及时通报,所以咱们一直不知道。”
“跪在堂上的是冯家的妾,平时便为人刻薄。因一直未有子嗣,便瞧不惯府上对公子的宠爱。冯宝失踪后她就被冯家软禁起来。昨日她的侍女首告,二房娘子曾让她烧掉一件孩子衣服,侍女留了个心眼,私自留下了,冯府大娘子见了衣服就晕了过去……”
此时堂上妇人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冯王氏害我不得子嗣,我便把她的孩子卖到边疆去,给人为奴为仆,一辈子受人欺负,哈哈哈哈!”
围观群众不禁恻然,冯府家宅内斗,却害了孩子一条性命。
不多会儿,冯家的妾已供出了买孩子的人牙子,顾顺带着人找了过去。
那人牙子名叫王平,做这一行已有几十年的时间。他在平县郊外有座宅子,平时就当做牙行,把买来的少男少女集中在此,教些规矩礼仪,以便将人卖入大户人家时能多赚些银子。
众人赶到牙行,敲了半天门,却只有个半聋半哑的老头来开门。平县的陈捕头连蒙带吓与他比划了半天,才弄明白王平和四个牙行护院,半月前就带着十几个买来的孩子出了门。那老头只是雇来看门的,东家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一群人面面相觑。陈捕头咬牙道:“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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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剧场:
古青桥:我呢?我呢?怎么又不见了?
作者:急什么!你在路上,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