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门重新敞开, 乔烨帮着把人扶进里间，然后站起了身。

    “门我给你带上。”他道，“我还要在外面值班, 就先走了。”

    顾远之愣了一愣, 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是……”

    “他还在发情期。”乔烨叹了口气，“但是我没办法啊顾队。”

    “你刚刚也了, 他自己跟你过, 抑制剂对他没用。”他道, “很显然，他是清楚自己的生理状况的。要么你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要么你电话从救助中心叫alpha志愿者过来。”

    他顿了顿，“二选一，顾队你自己看着办。”

    完, 他顺手把空调开了, 然后转身走出了门。

    如果刚刚乔烨因为着急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话, 那么刚刚, 经过一系列的处理，他已经知道面前这对AO关系非比寻常了。

    他认识顾远之的时间很久, 知道对方的人品。

    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就是感情纠葛了。他管不着别人的家事，把事情的紧急程度告诉对方, 怎么选择, 是对方的事。

    门被关上之后就毫无动静, 等待电脑开机的时间他瞥了一眼里间，然后一边登上《星空之上》的官网投票页面, 一边登陆了微信。

    乔：[图片]救助中心的电话, 我认识他们负责人, 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让他找一个靠谱的志愿者

    没有回音。

    他也没在意，随手点开了官网。

    刚刚虽然匆忙，但是omega的脸还是漂亮得很有特色的，不多时，他就找到了对方。

    “嚯，还是第一啊。”

    他这么自言自语着，顺手帮人投了一票，然后看到了下面亮起来的微信。

    顾远之：不用了，谢谢

    乔烨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一声，回了个“好”。

    房间内，顾远之把怀里的omega心地放在了床上，然后坐在了床沿，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隔间有窗。

    玻璃上因为冷而产生的雾气把外面的夜色都衬得朦胧不堪。惨白的灯下，omega闭着眼睛，面容和嘴唇都是不太正常的嫣红。

    他睡得很不安稳，顾远之把他放平了，不多时他又蜷了起来，露出有些红肿的后颈。

    还是喜欢这么睡。

    顾远之想。

    他以前总是忍不住管着陆连宸，因为对方比他一届，又是omega，还一个人住，他不放心。

    从吃的喝的再到后来的睡相，那几年，陆连宸几乎跟他形影不离。

    他以为是自己改变了对方，却没想到，是对方改变了自己。

    又或者……

    他们是在彼此磨合。

    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想。

    陆连宸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自己有多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即便是被骗了，也要通过各种借口把人留在身边。因为喜欢，所以当这份喜欢自始至终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时，这份强行的联系就像是一叶孤舟，只要有风轻轻一吹，就会让它覆没。

    但其实。

    他怪不了任何人。

    包括陆连宸。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你的错。”他轻轻地道，手指贴上对方的额头，动作很温柔。

    然后，他垂了眸，有些惨然地笑了一声，“你只是……”

    你只是。

    不喜欢我而已。

    手下的温度越来越烫，顾远之闭了闭眼，没有再犹豫，俯下了身。

    牙齿刺破腺体的那个瞬间，身下的人几乎是立刻就瑟缩了一下，然后，便是强烈的推拒。

    顾远之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短暂地禁锢住他的双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乖，没事了。”他轻轻地哄着对方。

    不多时，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顾远之注视了他半晌，轻轻地把他放回了床上，在他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

    “所以。”宋元栖靠在栏杆上，叹了一口气，“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顾远之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

    他习惯性地想从口袋里摸烟，却想起来自己早就戒了。口袋里只有一盒冰凉的水果糖。

    他拆开来，往嘴里塞了一颗，原本清甜的橘子香变得微微发苦。

    “麻烦你照顾他一下。”他道，“我在这里不方便，他估计也不想看到我。”

    “……一会儿你进去，我就走了。”

    他给了陆连宸一个临时标记，按照乔烨的法，对方是暂时没事了。

    天马上就要亮。

    不多时，这里就会有工作人员过来。他是alpha，在这里显然不合适。

    顾远之自己不在乎这些，但是他不得不考虑陆连宸的名声。

    于是，他找来了队里最温柔细心的宋元栖，希望他能帮忙。

    要找人帮忙，自然就没有办法再隐瞒。

    多年队友，顾远之也没有多作隐瞒，省去了一些他自己也解释不清、陆连宸没告诉他的地方，就把前因后果简短地告诉了宋元栖。

    面对对方稍微带些离奇的叙述，宋元栖并没有断，只是安静地听完了全程。然后，他在顾远之即将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你等等。”

    “嗯。”顾远之停下了脚步。

    “我先，我很乐意帮忙。”宋元栖道，“但是，你要现在走么？我觉得你最好再考虑一下。宋烨了，他很快就会醒，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不差这几分钟。”

    “没事。”顾远之道，“有你在，我……”

    “远之。”

    宋元栖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语气很无奈。

    “你还喜欢他。”他道。

    肯定句。

    尾音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

    宋元栖的一贯风格。

    “……是。”顾远之没有否认，声音很轻，“所以呢？”

    “实话。”宋元栖笑了笑，“我很不理解你之前的做法。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他？”

    “宸宸是脾气好，我要是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他轻声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顾远之没有得太清楚，但是以宋元栖对他的了解，他跟陆连宸之间，必然有过许多次的不愉快，或者，单方面的不愉快。

    顾远之喉咙发紧。

    他面无表情地嚼碎了嘴里的糖：“我知道。”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哑，月色皎洁，宋元栖看着他手背上暴起的淡淡青筋。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但我还是觉得，你不该放弃。”

    顾远之一怔，抬起了眼。

    “你是想放弃了吧。”宋元栖静静地道，“要不然，你不会叫我过来。”

    他笑了笑，“你觉得你伤害了他太多，不敢见他。而且，你不知道对方是怎喃凤么想的，你怕你一直执着，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所以，你想放弃了。”

    他话得很慢，但是却一针见血，顾远之抿紧了唇。

    “我没有。”他道。

    宋元栖愣了愣。

    “我没有放弃。我怎么可能……”顾远之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我只是……”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

    怎么会放弃呢。

    他想。

    他不可能放弃陆连宸的。

    能隔断他们两个人的，只有死亡，不存在其他的任何东西。

    他只是……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得对。”他静静地道，“我确实是在伤害他。但是，他不喜欢我。”

    他笑了笑，“元栖，他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要靠近他，本身就是一种伤害，你明白么？”

    他刚刚叙述的时候，忽略了所有“喜欢”相关的字眼，他想宋元栖大概是误会什么。

    可是……

    如果他们两情相悦，他又怎么会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他。

    空气里一片寂静，宋元栖抬起了眼，眼里果然有了几分愕然。

    “辛苦你了。”顾远之轻声道，“回头我请你吃饭。”

    罢，他转过了身。

    “再试试吧。”宋元栖突然道。

    顾远之脚步一顿。

    “你他不喜欢你……”宋元栖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我可能不够了解你们之间发生的故事，但我总觉得，不是这样。”

    “是，他是骗了你。”宋元栖看着他，“但是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不是那种玩弄人心的人。”

    “你过，他想要补偿你。你也过，无论你得做得有多过分，他都没有多什么，当然，这可能是他脾气好。”宋元栖轻声道，“但是他发情期，第一个电话的人就是你，他明明以为你讨厌他，不是么？你觉得，你都这么对他了，他还对你这么依赖这么放心，你觉得，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么？”

    “你放不下他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呢？”

    话音落地，顾远之的手指微微颤了一颤。

    他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发紧。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开了。

    “醒了。”乔烨走进来，言简意赅，“谁进去？”

    “他。”

    “……我。”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少顷，宋元栖笑了笑。

    “他。”

    他拍了拍顾远之的肩。

    “我在外面等你。”他道。

    顾远之颔首，轻声谢过他，跟着乔烨往练习室外面走。

    一直走到走廊上，乔烨停下了脚步。

    “我先跟你个事。”他道。

    “……好。”

    顾远之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停了下来，抬起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攥进了掌心。

    “他应该是烧太久了，情绪又经历过剧烈的波动，所以稍微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乔烨道，“具体的表现就是，他的生理上因为标记，可能会对你产生信息素依赖，但是心理上，他会排斥一切alpha的接近，包括你。”

    “当然，这种应激反应是极轻微的，平时面上可能看不出来。”乔烨叹了口气“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还处在发情期，你需要每天定期给他补充信息素，你给他做标记的时候，他可能会很……抗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耐心一点，温柔一点，知道么？”

    顾远之的睫毛一颤。

    “我会的。”他道。

    “你真的可以么？”乔烨看着他，还是有些担心，“你不是还在假性易感期么，其实一次标记信息素浓度也比较淡，可以洗掉。要不我还是替他找个别的a……”

    “我可以。”顾远之猛然断了他，语气有些僵硬，“不用了，谢谢。”

    “哦。”乔烨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让了开来，“那你进去吧。”

    顾远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少顷，他握上了门把，轻轻推开了面前的门。

    光熹微，omega身上穿着单薄的卫衣逆着光坐在床沿，皮肤看上去白得几近透明。

    似是听到了门响，他抬起了头。

    然后，顾远之就对上了一双清澈平静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

    以前的顾老师：爱找谁找谁

    现在的顾老师：除了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alpha么？没有：）

    再提醒下，因为要上夹子，所以下次更新是后天晚上11点嗷（正好空一天我去赶我的论文x）补偿大家一下，还是评论区掉落红包，给各位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