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好色之徒
秦离手足无措的钻回马车, 便瞧见秦离笑吟吟的目光,仿佛是在揶揄自己,她瘪瘪嘴嗔了一声, 郁闷的嘟囔一声,“我帮你, 你还笑话我。”便抱起软囊靠在角落里坐下。
跟个赌气的猫儿似的, 一只, 软柔可爱。
秦离撩袍在她身边坐下,撸撸她的脑袋,笑道:“多谢五皇妹为我抱不平。”
秦捧着脸气呼呼瞅他一眼, 把下巴搁在膝上。
公主一向好哄,顺顺毛,气消了大半。
见她玩起了披帛,眼里有了笑意,秦离道:“待会劳烦五皇妹帮我拖延一会,以免露馅。”
拖延?
如何拖延?
……
马车在大宁坊谨王府门前徐徐停住,秦揭帘,往王府大门看去,玉阶阔朗, 府门敞开着,可见萧墙上华美浮雕, 庄雅肃静,大气不失含蓄。
阿爹虽然对秦离苛刻, 可这王府还挺气派的, 比皇宫中的宫殿差不了多少。
“五皇妹,”秦越一下马车便迎了过来,“请。”
秦淡定的点点头, 拎着裙摆,缓缓走下杌凳。
她下来后,秦越轻轻一笑,伸手撩起车帘往里面量,马车中软囊、寝衣、挟轼都摆得乱七八糟的,唯独不见那抹意料之中的身影。
街上寒风一刮,秦瞬时缩缩肩膀,不高兴的看着他,往车内探了一眼,忽然想到车上的贺礼,笑道:“我差些忘了礼物,恭贺开府,总不能空手去人家府上吧。”
秦越不露声色的笑了笑,“五皇妹久在宫禁,竟还知晓人情世俗。”
秦将方才买来的锦缎抱在怀里,笑眯眯道:“虽在宫中,礼尚往来的道理还是学过的。”
秦越被她怼的憋住气,缓了好一会,回了秦桓的马车。
秦在他身后喊道:“二皇兄,不一起进去吗?”
秦越撩起窗帘,探出身,把袖掩唇轻轻咳了一声,“身子忽然有些不适,今日便不同五皇妹一起去了,”他看了眼圣上亲笔题字的谨王府牌匾,顺下眼帘,“此地改日再来。”
看着秦越灰溜溜的走了,秦抿着唇忍不住笑起来。
片刻,一驷马轩车缓缓停在府门前,秦回过头,便见楼老头撩开车帘竖起胡子瞪着自己,她笑眯眯将锦缎交给近旁侍卫,躬身敛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楼公看她规矩礼仪还算周全,从鼻子里哼一声,面上稍显满意之色,差侍从将车帘揭开。
秦离躬身与他行礼道谢后,从容不迫的走下马车。
“老师这就走了,不去坐坐吗?”秦见他要走,笑嘻嘻的挽留道。
楼中书令吹吹胡子,道:“老夫可没携礼。”
秦不好意思的低低头,方才借故去买礼品之时,正好撞见楼老头在茶肆听书,便请他载了秦离一程。
楼公一向耿直无私,自是看不惯二皇子这等明争暗斗的行为,便出手帮了他们,却也决计不会做出此等叫人误以为结党之事。
楼公车马走后,秦颇有些纳闷挠挠头,“楼老头怎么比我还爱生气?”
原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爱生气。
秦离揉揉她脑袋,笑微微握住她的手:“五皇妹,进去吧。”
秦乖巧的点点头,仰头看他,正好撞见他眸底的温柔笑意,心跳便不受控制的快起来。
她下意识掩住自己心口,害羞的移开目光,低下头跟在他身后。
秦离握紧手中柔软的手,弯弯唇角,拾阶而上。
以前牵着他的手没觉着亲昵,如今被他轻轻一碰,手指都好似发烧般烫起来。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可被握得太紧,丝毫都抽不出来。
这个秦离!
她咬咬牙,瞥了眼他从容不迫的步伐,这厮害的自己心砰砰乱跳,自己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哼!
府门口侍女、侍卫与管家皆已在恭敬等候。
他们对这位前几日刚得陛下册封的谨王略有耳闻,早些年因为遭人诬陷毒害五公主殿下,逐去幽州,回来后,领兵镇压叛乱,重获圣宠。
今日初见,当真天上谪仙也。
身边的五公主殿下也是玲珑剔透,娇俏动人。
秦一进府中,放眼望去便是一群莺莺燕燕,顿然觉着有些眼花缭乱。
特别是侍女奉茶时,一俯身,便能瞥见一片白花花的饱满,犹如两座连绵莹润的山峦。
“殿下,请用。”
秦眨眨眼,捧着花茶,不由自主的瞄了眼自己的鼓包……
“大皇子,请用。”
听见那侍女唤秦离,不知怎地,秦的视线跟着挪了过去。
秦离颔首接过,从头至尾目不转睛,看着几案上的王府舆图,与管家商议,“这座花苑旁建上临水阁楼,夏日赏荷应当不错。”
管家点头附和,用笔记下。
秦看着侍女侍女抱着牙盘颇为失望的眼神,无辜的眨眨眼,忍住笑意,看向庭院中的假山池水。
“余下,管家便与逢侍卫商议,我要与五皇妹四处走走。”
管家看着大皇子在舆图上标记,颇为为难,大皇子这是要白玉铺地,金砖砌墙,琉璃筑顶,虽是一座阁楼,可这花费……
他看了眼相携而去的一对璧人,欲言又止,转身去找逢侍卫。
“秦离,外面都冷死了,你要带我去哪?”
秦离看见她搓着手臂,取下鹤氅披在她肩上,笑道:“昨日清源送来了沅芷给你的信。”
一听见沅芷表姐,秦眼睛顿时亮起,“在哪?——她了什么?”
“你看了便知晓。”
自从沅芷表姐去了西北,她都无聊许多,如今终于给她来信了。
秦离将镇纸下的信递给她,信封上写着“秦亲启”,字迹娟秀,一点都不像陈沅芷潦草的字迹。
秦赶忙拆开信,把信认真的看了一遍,眼中亮晶晶的光淡了几分。
“秦离,”她攥紧信封,满眼担忧看向他,“沅芷表姐她受伤了。”
秦离浅浅一笑,温声安慰道:“战场上训练难免会受伤,清源与我,凉州有他们二表叔在,沅芷表妹不会有大碍。”
秦低下头,即便有二表叔在,上一世,沅芷表姐还是死在了战场上。
秦离看着她耷拉着脑袋,知她又在为上一世发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我已遣人去了西北,沅芷表妹不会有事。”
有他这句话,秦顿时安心许多,秦离总是这般可靠。
“五皇妹,”他轻轻揽住她的肩,俯身柔声道,“今晚留下吧。”
秦恍然抬起头,便又被他推着看向窗外,“你看这阴沉的天色,路上只怕有暴雨。”
天间乌云滚滚,整片天仿佛将要倾压过来,大有暴风骤雨之势。
秦捏着信犹豫着,秦离取下窗下雕花叉竿,室内骤然一暗。
她回过神,手中信封便被他取走,慢条斯理将信折好装回信封,压在镇纸下。
“晚膳已备好,五皇妹,”见她呆愣愣的,秦离抿唇轻笑,拎起放在衣架上的鹤氅披在她肩上,揽着她往外走。
屋外竹林攒动,寒风侵肌,秦忍不住躲进他怀里,脸颊触到他硬邦邦的胸膛时,心又不自主砰砰跳,她只好把鹤氅包住脑袋,只露了张红扑扑的脸,看着有些滑稽,却很是可爱。
这厮一定是给她下了药,不然她怎么一挨到他,心就砰砰跳。
用膳时,秦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果然脸也不热了,心也不乱跳了。
晚膳后,寒风更甚,天乌压压的,一颗颗急雨砸在伞面上,几乎要摧垮单薄的伞骨架。
秦拢紧披风,缩着肩膀踩着雨水跑上石阶。
不知在哪钻出来的凶凶身法矫健跃进屋门,门口恭顺的侍女吓得不由叫了一声。
“那凶巴巴的胖猫又来了,殿下,你可要心些,待我们把猫赶出去再进去。”
秦立在屋檐下,抹了抹脸颊上的水珠,摆摆手,道:“它不会咬我。”
侍女半信半疑,见她拎起裙摆跑进去,凶凶便围在她脚边转悠,嗷呜嗷呜的叫。
秦蹲下去将它抱起来,梳了梳它湿答答的白毛,眉开眼笑的看向她们:“很乖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猫初来的时候,弓起背一副如临大敌,谁碰凶谁,每日给它沐浴的胖管家被它折磨的瘦五六斤。
资历老一些的侍女,看见那凶猫在秦手下一副享受的模样,再看看出水芙蓉般的公主殿下,暗暗腹诽:色猫!
凶凶好似听见侍女的腹诽,抻起身子朝她们凶巴巴的嗷呜一声,吓得侍女往后退一步。
秦拍拍它脑袋,命令它乖一些,凶凶才软了身子,舒服的翻肚皮。
“这儿可有汗巾?”她解下披风交给一旁伺候的侍女,揉揉凶凶的肚皮,“我要给凶凶擦一擦,免得着凉。”
侍女递去软巾,燃起宵烛,这才发现公主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温声道:“殿下,奴婢给你换身衣裳吧。”
秦满不在意,笑得很神气,“我身子好着呢,不会生病的,你们也淋湿了,都回去换衣裳,我先把凶凶擦干净。”
众人彼此看了眼湿答答的衣服,更有甚者,已经起了喷嚏,秦见状,催促的更厉害,无奈之下,便留下一个伺候的侍女。
人一走,屋内顿时一空,屋外嘈杂的雨声,显得屋内更为宁静。
换好衣裳后,秦便抱着猫儿爱不释手的顺毛。
偶尔凶凶喵呜唤着,惹的秦很是欢喜。
替她抹着头发的侍女笑道:“凶凶只有在殿下和主子手中才乖,到我们这儿飞得闹个天翻地覆。”
秦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这府中有些人叫秦离叫主子,有些人叫王爷?”
侍女温婉笑道:“回公主殿下,奴婢采翎,随王爷从幽州的侍从,府中凡是从幽州过来的侍从都称王爷为主子,分派到府中侍从便主子为王爷。”
秦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揣着凶凶好奇的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她,“你们主子在幽州有喜欢的女子吗?”
采翎轻轻顺了顺手中乌黑的细发,边回忆:“主子在幽州每日都在处理公事,奴婢们极少接触到主子,对主子有无喜欢的女子并不知晓,不过,主子虽无喜欢的女子,殿下却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
是吗?
秦离以前还他做了那个梦,他是殉情而亡?
殉情,那肯定是有喜欢的女子,才会殉情。
当然,上一世是上一世,秦离又没有重生。
若是上一世的秦离重生,也不会对她这么好。
她只喜欢这一世的秦离,温润如玉,善良宽和,不过就是受人欺负。
一个王爷竟然连五驾车辇都没有,太穷了。
“采翎,你们在幽州是不是过的很辛苦啊?”
采翎闻言,莞尔道:“不辛苦,主子对下属都很好。”
“那秦离是不是过的很辛苦呀?”
采翎笑笑:“主子在幽州日日都要处理公事,自然辛苦一些。”
果不其然,秦离在幽州过的并不好,真是太可怜了。
她抚了抚团花长郁金裙上的精美绣纹,叹道:“以后不要他给我送这些东西了,他已经够穷了。”
听她嘟囔主子穷,采翎愣了愣,天下间只怕没有人比主子富了。
主子既然有意隐瞒,身为下属也不便透露。
“采翎,你跟在秦离身边多久了?”
“回殿下,七年。”采翎看着公主十句话里,八句不离主子,忽然想起同僚的传言。
主子对五公主殿下的感情远超兄妹之情,而公主殿下似乎……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