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哭了
待楼下几人走后, 秦松了口气,“秦离,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五皇妹私自跑出来, 陛下担心,便命他们出来找你, ”秦离揉揉她脑袋, 浅笑了下, “五皇妹以后想做什么,尽可与我讲,无论如何, 我永远都会在五皇妹身边,留书离家之举,确实有些任性。”
秦抿抿唇,低垂眼眸,乖巧的点点头。
公主看似娇蛮任性,实则纯真可爱,脑瓜机灵的很。
“我已去信告知陛下,五皇妹不必担忧,安心玩一程。”
秦又点点脑袋, 黯淡的眸色重新亮起一抹生动的光彩,笑嘻嘻看着他:“秦离, 你真好!”
秦离无奈的笑了笑,朝她招招手, 秦眼眸一弯, 笑眯眯扑进他怀里。
园看着大皇子和殿下相拥在一起,正欲笑,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她闻声看去,采翎托盘里的荷叶盘微微晃悠,几许倾斜。
她过去接住托盘,笑道:“采翎姐姐,奴来吧。”
不过一瞬,采翎定下神,朝园莞尔,转身合上雅间房门。
早膳后,秦牵着秦离在四周逛了一圈,便有撞见秦桓那一伙人,秦赶紧转过身,将秦离推进脂粉铺,落下幕离,佯装作挑脂粉。
秦桓陡然瞧见秦离在,将想进去,抬头见是脂粉铺,冷嗤一声,目光往他身边扫了扫,都是些娘们,没见那个死丫头。
拂袖掸掸扑来的脂粉气,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见薛怀雪还立在脂粉铺前对里面的人行礼,满脸不屑:“有什么好行礼的,不过是个宫奴生的低贱种,走了!”
薛怀雪顺下眼帘,望着男人身侧带着幕篱的少女,微微敛首,拱手一礼。
“再不走,那死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桓恶声恶气催促的厉害,薛怀雪紧绷着脸,沉默不言的跟在他身后。
秦桓愈想愈气,他与秦向来不对付,巴不得她死在外面,偏生让他去找。
他回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薛怀雪,又嗤声道:“你就是找到那死丫头,皇帝也不会把她下嫁给你,人家什么身份,嫡公主,看不上你,再者,老子不喜那个死丫头,你若真娶她,别怪我翻脸无情。”
薛怀雪敛下目光,朝他低首,轻轻回了声:“是。”
见他低眉顺眼,秦桓好心情的牵着马过去,抬手拍拍他的侧脸,一副施舍的姿态,狞笑道:“听闻江南道有许多漂亮娘子,届时老子叫几个标致娘子陪你玩,随便玩,那个死丫头脾气臭,哪有平康坊那些娘子一半温柔。”
薛怀雪再也忍不住出声反驳:“表兄,她是公主,你的皇妹。”
见他竟敢呛自己,秦桓扬起巴掌拍过去,薛怀雪习惯性紧闭上眼,攥紧拳头。
光天化日,秦桓并非十二三岁的少年,忍着薄怒,巴掌改道,重重拍在他肩上,愠道:“再有下次,痛的就不光是脸了。”
薛怀雪咬紧牙关,微微睁开眼,瞥了眼肩上那只警告意味十足的手,温顺应道:“是。”
秦桓冷哼一声,掸掸碰过他的手,仿佛是在掸什么脏东西似的,盛气凌人掠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薛怀雪抬头看着他倨傲的背影,脑中不由响起秦越的声音。
——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你们身上留着相同的血脉,他高高在上是皇族贵胄,你呢一个庶子,靠在武安侯的薄面才有机会得见天日。
而那些人看着表面光鲜,实则内心肮脏卑劣,骨子里更是烂透了。
他占着皇子的身份,日日与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却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摸不到。
有时手段不卑鄙一点,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帮我将那些东西带回来,我便将五皇妹许配给你,武安侯的世子之位,乃至武安侯皆为你所有。
届时十里红妆,万人空巷,武安侯世子迎娶大燕嫡公主,艳羡无数少年郎。
*
秦兴致盎然挑了几盒胭脂后,又问掌柜有没有祛疤的药。
掌柜上下量,见她锦衣玉服,拿出一盒手掌大白瓷瓶,稍稍提高了价。
秦拧开瓶盖,闻了闻,味道清新,便转头看向秦离,见他被一群女子团团围住,把脸一板,凶巴巴拨开人群,“这是我郎君,我的郎君……”
秦身量,头上的幕离顺势被夹飞,秦离无奈过去,拾起被挤飞的幕篱,长手一揽将人进怀里,一同逃出脂粉铺。
掌柜正欲喊,侍卫持刀立在他面前,放上一串铜钱。
“五皇妹,你方才唤我什么?”他听见了她似乎在唤“郎君”。
秦眨巴眨巴眼,摇摇脑袋,故作懵懂的看着他,“我什么都没有。”
见她不承认,秦离拍拍她脑袋,眉眼带笑,“五皇妹既不愿言,那,日后再言。”
秦不可置否的扬扬眉,捏了捏了手中的祛疤膏。
回到客栈后,秦将祛疤膏放回自己房中,待到了晚上,她再帮秦离涂。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屋门悄然一开,秦听见轻巧的脚步声,将膏放进锦盒中,回头看向来人。
“采翎,你怎么来啦,是叫花鸡熟了吗?”她欣喜的往外走,方才一回来,掌柜便在客栈后院做叫花鸡,鲜香四溢。
采翎挡住她去路,委身行礼道:“殿下留步,奴今日前来是有东西交给殿下。”
秦愣了愣,笑道:“什么东西,不当面给我,神神秘秘的。”
采翎摇摇头,解释道:“并非是主子的东西,”她抬起头,敛容正色看向她,“而是陛下有东西吩咐奴交给殿下。”
“?”
“我阿爹?”她蹙蹙眉,疑惑的思索了会,惊讶的看着她,“你是我阿爹派来的?”
“奴是大皇子派来保护殿下的人,只效忠与陛下与殿下。”
秦揪揪袖口,她有些不明白,这不就是阿爹的人。
采翎解释道:“当年主子离开长安,陛下曾在调去一队黑铁暗卫保护主子,奴虽是大皇子的人,却效忠于陛下。”
秦明白了些许,如此来,阿爹也蛮关心秦离的嘛。
采翎牵着她走进内室,从袖中拿出一个不过三寸大的木画锦盒,“殿下,陛下吩咐奴,将此物交与殿下。”
秦迟疑了会,掂了掂,很轻。
她蹙蹙眉,满眼狐疑,轻轻开。
两瓶不过食指一半大的莲花琉璃瓶映入眼帘,一碧一红。
秦盯着那碧色琉璃瓶,脑袋猝然一阵刺痛,胸口像是被什么攥的踹不过气。
她丢了锦盒,紧紧捂住胸口,望着那碧色琉璃瓶从盒中落出,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剑光。
采翎眼疾手快接住锦盒与将要落地的碧琉璃瓶,抬头看向秦。
却见她栽坐在身后床榻上,双手攥紧胸口衣裳,脸苍白,眼波颤动不已,光洁的额上已渗出细汗。
“殿下?”她将锦盒收好,走到她身边,抬手轻轻向她额头探去,谁知她猛然一躲,惊愣的抬起头来,神色惊恐,瞪直的双眼已不知何时蓄满泪水。
采翎不解,方才她还开开心心的,怎突然哭了起来?
她试探的轻唤一声:“殿下?”
秦渐渐缓过神,喘了口气,擦擦眼泪,看着她手上锦盒,声音仍有些颤动:“那瓶子里的是什么?”
采翎扫了眼手中木盒,又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同锦盒一起呈给她。
秦咽了咽口水,颤巍巍拿过密信,缓缓撕开。
吾儿,得儿无恙,父心暂安……
……
看完信后,秦攥紧信,眼泪不由又溢满眼眶。
她用衣袖擦净泪水,吸吸鼻子,撑着床一步一挪往灯檠走,采翎忙过去,秦哑着嗓子,让她别过来。
听见她声音带上了哭腔,采翎又心疼又无措,陛下到底与殿下了什么,把殿下弄得这般伤心。
烧了信,秦让她把盒子给自己,她要一个人呆会。
采翎退出屋门,便看见主子立在门外,神色冷漠,一双凌厉凤眸幽暗深邃,仿佛看透了一切。
采翎低首委身行礼,不敢再动。
“你下去。”语气淡淡,却带着无形的压迫。
采翎微微颔首,轻手轻脚,快步消失在过廊上。
秦开木盒,指腹在碧色琉璃瓶上轻轻抚过,那碧幽幽的药在即使在瓶中也透着冰凉砭骨的寒气。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看见这碧琉璃瓶,为何会这般难过?
她眨眨眼,抹了抹眼泪,目光定在红琉璃瓶上,下意识伸出指尖,轻轻一碰,便被烫的缩回手指。
一热一寒。
——红药给秦离服下,碧药吾儿,服不服都可。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她又眨眨眼,合上锦盒,藏进枕头下,起身开门。
秦离盯着她红肿的眼眶,藏在袖口的手指微微屈起,温柔的笑了笑,“叫花鸡熟了,五皇妹。”
不知为何,望着他笑吟吟的面容,她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惧怕。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捏紧拳头,踏出屋门,挽住怔住的男人的手臂,偏要和内心那股害怕作对似的,“走,我们去吃叫花鸡。”
什么城府深沉,狼子野心……
阿爹在信里的话,她一句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