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冷漠无情 我们和离了
室内只剩阔别已久的夫妻, 李宝樱感觉不自在,欲盖弥彰地捏起一颗葡萄放入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将二人笼罩其间, 两人沉默良久, 谁也没有话。
华容环顾四周。
还是那座孤寂的角楼, 还是熟悉的陈设,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时光流逝, 物是人非,又好似什么也未曾改变。
女人身下那张软榻,是他曾经睡过的地方,这张软榻仿佛有着某种魔力, 可以治疗失眠之症,只要他睡在这张榻上,便可安心入眠。
华容用了三年时间都没想明白, 明月阁这张榻好在哪儿?再次见到李宝樱,他恍然惊觉,有着魔力的不是软榻,而是明月阁里的女人。
那是知道李宝樱这个女人不会伤害自己, 才能放下戒备,安然入睡。
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华容那颗心恰似霜雪与骄阳, 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冲散了隐藏于心底的阴霾,就连对甄肃岐的怨恨也没那么浓郁了。
怪只能怪自己不懂珍惜,没能好好看紧妻主, 才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白脸靠近。
他从回忆中抽回思绪,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脸上也见了笑容,看向镇定自若的女人。
“金银寨的葡萄好吃么?”华容着比葡萄还酸的醋话,缓缓走到榻边,坐到榻尾,继续试探她的心意,“还是某人剥的葡萄比较甜呢?”
“咳,咳咳……”
“怎了?”
一颗葡萄成功卡在喉咙里,李宝樱剧烈地咳嗽起来,华容下意识伸出手为她拍背。
“呛着了?”华容道:“我就么,姓甄的没安好心,把葡萄剥的只剩葡萄子了,要不,我给你剥葡萄可好。”
着,他向果盘伸出手。
那双手不染阳春水,保养得皮肤光滑细腻,片点茧子也无,修长纤细,当真好看。
李宝樱暗道一声“不好”,倏地扣住她的手腕,咽了咽口水,惊道:“你干什么?”
若是任他剥好了,老娘吃也不吃?
献殷勤遭到拒绝,华容心情不好,然而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淡雅的笑容,问道:“难道我剥的不好吃?”
华容垂眸,目光落在李宝樱的手上,李宝樱察觉自己举止有失体统,忙也撤回手。
“呃……也不是。”李宝樱往旁边挪了挪,“暖阁里种植的葡萄因日照不足,糖分不够,味道不是很好。”
“哦?”华容捏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整齐的皓齿咬破果肉,算细细品尝,甜味没尝到半分,反倒酸的蹙眉。
这么酸的果子,这女人连吃七八颗眉头不皱一下,定力咋就这么好呢。
他想吐出来,但听李宝樱笑着问:“甜么?”
葡萄在华容嘴里转了一圈,硬生生吞咽入腹,回给李宝樱一抹灿烂的笑。
“嗯,酸甜的。”
李宝樱将果盘端到华容面前,“爱吃便好,这些全部归你了。”
华容:……
惩治过后,李宝樱板起脸问道:“现在只有你我,吧,这次兴师动众闯入金银寨,想要干什么?”
华容笑道:“还能为何,当然是寻妻主来了。”
李宝樱才不信他的鬼话,这男人明明过,励志成为权臣,眼里只有权势,不愿受婚姻所累。
一个人固有的观念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他没这么高的觉悟。八成是奔着抢孩子来的,如若不然就是为钱而来。
李宝樱觉得自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点了点头,“华容长帝卿身份尊贵,不必与我一介布衣虚与委蛇,要钱尽管开口,我权当花钱消灾。”
这是钱的事么?人家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啊。
华容循序渐进地表达:“妻主这是的哪里话,户部那些臣女不敢克扣辅国长帝卿用度,人家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李宝樱警觉起来,“缺女人?不能吧?大堰女子千千万,做梦都想嫁入皇家,长帝卿这都选不出合适的?”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华容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难道长帝卿喜欢......”
“不是。”华容断她的话,“莫要胡乱猜测。”
“行吧。”李宝樱摩挲几下裙摆,“既然长帝卿不挑明来意,那就没什么好的了。”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奈何华容就跟没听懂似的,坐着不动地方。
行,你不走我走。李宝樱从榻上起身,穿过一楼厅堂,步履如风地出了明月阁。
到达屋外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声嘀咕:“想与我抢孩子,门都没有。”
她正愁没地方可去,二长老那边差人来请,李宝樱便随侍女去了长老堂。
两位长老见到李宝樱皆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大当家三年前娶的夫郎竟是华容长帝卿,这事儿太过戏剧,谁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情况,着实棘手。
想当初她们对朱华容不满,百般刁难,更是扬言要将华容长帝卿沉塘,拿刀架在人家长帝卿脖子上,手一抖擦破了皮肉。现在想想全是后悔。
若是长帝卿蓄意报复,她们可还有命活?
李珠光肠子都悔青了,迫不及待向李宝樱确认:“樱儿,你那夫郎当真是长帝卿?”
李宝樱微微颔首:“嗯。”
夫郎身份得到确认,李珠光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自己给自己掐人中。
李珠玉忙跑来为她顺气,宽慰道:“二姐别激动,那郎君身份再尊贵,终究还是樱儿的夫郎,看在樱儿的面子上,他不能把咱们怎样。”
李珠光强起精神,“对对对,你的对。”
“现在不是了。”李宝樱给了两位姨母当头一棒,“我们早已和离。”
“啊?!”
“什么?”
“不是……”李珠光摊在椅背上,手指不住地颤抖,“你怎么能与长帝卿和离呢。”
“两位姨母不喜,樱儿只能与他和离,再换一个。”李宝樱的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你这孩子。”李珠光试图为自己开脱,“当初我怀疑那郎是朝廷派来的刺客,并不知他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他是长帝卿,又岂会拆散这桩良缘……”
她有点不下去了。
倘若当初没有她们几个老东西从中作梗,而是对朱华容好点,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境况。
她问李宝樱:“那大当家是怎么算的?如果那郎对往事耿耿于怀,出兵剿匪只是迟早的事,大当家可要提前准备,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啊。”
听二姨母要谋反,李宝樱的眉骨跳了跳。
“二娘,朝代更迭代价惨重暂且不,朱华容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之辈,华容长帝卿辅国六年,国泰民安,民间无怨言,旁人想推翻朱氏都出师无名。”李宝樱问二姨母:“二娘算拿什么名头写檄文呢?”
这个问题把李珠光难住了。
是啊,大堰不比从前了。昏庸无道的坤武帝驾崩六年,新帝登基六年,华容长帝卿辅政六年,肃清朝野,发展民生,现在的大堰不盛世也在朝着盛世发展,她们要推翻的是什么呢?
不能推翻朱氏,那便试着挽回?
李珠光与李珠玉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策,互相点头确认,一唱一和地教李宝樱攻略华容长帝卿。
李宝樱看情况不妙,赶紧寻个理由逃走,“两位姨母,此事改日再谈,您看我这淋了雨,得先回去沐浴。”
完理由,她不顾两位姨母的脸色,头也不回地逃离长老堂。
外头细雨濛濛,润物无声,桃花李花竞相绽开。远山如墨,意境唯美得不似人间。
细雨洗面,却洗不去她眉眼间的愁色,她的心,亦如那灰蒙蒙的天,不见一丝明朗。
若是她猜的没错,华容这子怕是要赖在金银寨不走,待与孩子处出感情来,趁机把孩子拐走。
她没有伞,冒着细雨去寻找李子承。
下雨能玩的地方有限,李宝樱很快寻到人,透过雨雾遥望,亭子里人满为患。
李子承、王满、甄肃岐、朱华容、还有朱华容带来的宫婢,皆聚集再亭子里。
不知朱华容与甄肃岐闹了什么不愉快,当着孩子的面过招,咔嚓一声传来,围栏被甄肃岐揣断,凭栏看戏的王满跌落湖中。
李子承惊呼出声:“满叔叔落水了,救人,快救人啊。”
王满不习水性,落水后胡乱扑腾,还没扑腾几下呢,脑袋便没入水中。
如此危机时刻,那两位皇族公子依旧专心斗,丝毫没有停下来救人的意思。
李子承都急哭了。
李宝樱离亭子有段距离,跑过去救人根本来不及,就算运起轻功飞过去,跳入水中捞人,多半也是捞尸体。
宫婢见除了自己能充当施救者外别无选择,扑通跳入水中,砸起一片水花。
李子承趴在长椅上抹眼泪,哭喊道:“满叔叔你上来呀,子承不想你死。”
悲恸的哭声惊动两位皇子,甄肃岐与华容终于停止斗,跑过来安慰孩子。
华容推搡甄肃岐:“把你的爪子拿开。”
甄肃岐不服:“凭什么?我你这个后来的恁霸道呢,孩子认识你么?你别把孩子吓着。”
这一幕落在李宝樱眼中,一阵惊心,运起轻功,踏水飞过去,落在华容与甄肃岐身后,气急败坏地喝道:“都给我住手。”
她俯身拨开两人,抱起李子承,用大拇指擦去孩子面颊奔流不止的眼泪,哄道:“子承别怕,湖水不深的,漂亮姐姐不是下水施救了么,满叔叔一定会没事儿的。”
安抚完孩子,她抬起头,嫌弃地瞪了两位皇子一眼,讽道:“见死不救,皇家果真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