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欲加之罪 你父亲那是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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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微之光在定国侯府的门楣上, 结成花的绫罗迎风抖动,灵幡随哀乐翩翩起舞,整座府邸沉浸在浓郁的悲伤气氛之中。

    灵堂里, 封家女眷们的哭声抑扬顿挫。

    “侯夫人请节哀。”

    “侯夫人请节哀。”

    就这么一句话, 侯夫人一大早上听了不下几十次, 耳朵都起茧子了, 即便疲惫不堪, 依旧在嬷嬷的搀扶下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公主殿下驾到!”高昂的唱喏声响起, 在场所有人出现短暂的愣神, 就连哭声也断了篇。

    侯夫人勉强维持镇定,看向儿子。

    封戬拧了拧眉,想不通公主殿下草芥人命过后,又假惺惺亲临灵堂吊唁是什么意思。

    肯定不是自投罗网。

    他扬起头, 眼中的情绪很是愤怒,喝道:“都别哭了,随本世子出去, 问问公主殿下为何对父亲下此毒手。”

    听闻此言,众人惊得瞳孔骤缩。

    封世子这意思是,定国侯之死与公主有关?要带着全族讨伐公主殿下?

    这可不得了了。

    最近封家与潇王兄妹结下梁子,斗的你死我活, 公主暗杀定国侯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

    若不是定国侯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他们是不会冒险登定国侯府大门的, 以免被潇王与公主知道了,误会他们有意攀附封家,卷入争斗之中。

    没点实力的家族,谁愿意和皇子公主作对呢?斗也斗不倒, 一旦结下愁怨,人家王爷公主迟早要报复回来的。所以,他们才赶大早前来吊唁,避免遇到皇族之人,尤其是潇王与公主。可惜,就是这么不凑巧,遇上了。

    大臣们心中叫苦不迭,公主殿下起得也太早了些。

    后宅女眷门自然是向着封家的,听闻丈夫是被人害死的,瞬间激起了她们心中的愤怒,女眷们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喊:“侯爷是大甄的肱骨之臣,却遭毒杀而死,我们要为侯爷讨回公道,不能让侯爷死的不明不白。”

    “为侯爷讨回公道。”

    “让杀人者以命偿命。”

    复仇的情绪轻而易举被调动起来,封戬瞧着差不多了,带着后宅女眷向府门进发。

    侯府侍卫见主子气势汹汹,也跟了出去。

    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一阵惨叫声穿过府门,钻入封家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伴随啊啊啊地惨叫声,守门侍卫倒飞了回来,“砰”地一声,后背着地发出一声闷哼,噗出一口鲜血之后,解脱般阖上沉重的眼皮。

    众人:什么情况?!

    “砰!”

    “砰砰!”

    “砰砰砰!”

    “把定国侯府的牌匾给本宫砸了。”这是李宝樱的声音,听起来嚣张极了。

    潇王府的府兵得令,一拥而上,举起长戟,将定国侯府的牌匾捅了下来,牌匾落地,李宝樱抡起长戟砸下去,牌匾断裂成两截,木屑飞出去老远。

    潇王府的府兵对公主此举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

    围观百姓的表情可就精彩多了,有些被吓得逃离现场,有些直呼砸的好,还有些吓傻了,愣在原地,眸子里一片茫然。

    封家人的反应可谓激烈。

    封家少家主眼睁睁看着匾额被人捅下来,又被李宝樱砸成两截,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后,脸色渐渐布满愤怒。

    他步履如风地来到门口,抬袖怒指砸封家牌匾那人。刚欲开口质问,却被对方抢了先。

    “你们封家人还真是目无王法,胆敢当街围攻皇族,断了堂堂亲王的腿,你们这是想反?”不及封戬出言反驳,李宝樱手中的长戟砸向封戬。

    封戬向后撤了一步。尖锐锋利的戟尖擦着封戬的鼻尖划过,最后砸在石阶之上,铁器与石头碰撞,迸射/出一串火星,石阶承受不住冲击崩出一个缺口。

    封戬气得脸都绿了,高声质问李宝樱:“今日封家治丧,公主大闹家父灵堂是何意?我朝讲究死者为大,公主这般行事,置皇家礼法于不顾,这是在给皇上招黑。”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百姓只会皇上教女无方。

    他想转移矛盾焦点,李宝樱才不上他的当呢,“呸”一声:“少在这儿给本宫扣帽子。都城之内,天子脚下,封家不守王法,屡屡对皇室成员下毒手。你封家都反了,本宫就替父皇铲除乱党,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绳之以法。”

    “公主这是愈加之罪。”封戬提高嗓门,几乎是用吼的,想让全都城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家父一生戎马倥偬,拿命捍卫我朝疆土,曾立下过悍马功劳。”封戬一挑眉,眉宇间携带几分骄傲,掷地有声地质问:“今日公主以这等罪名围剿封家,可是皇上的意思?”

    围观百姓就是随风倒的墙头草,谁的有理偏向谁,此时封戬占理,嘈杂的议论声全是对封卓阳的称赞。

    “对呀,定国侯掌管军权以来,很少发生战争,定是别国惧怕定国侯的威名,不敢来犯。”

    “定国侯确实功不可没,皇族可不能这样对待功臣,寒了臣子的心,寒了百姓的心啊。”

    在封戬的刻意引导之下,典论向着封家有利方向发展。

    李宝樱不急也不恼,冷冷道:“这么,大堰不发兵,还是你封家的功劳喽?你们封家这功劳拿的不脸红么?”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封家胆大包天欲杀害皇子,不把皇族放在眼里,虽然是杀人未遂,但我兄长腿断了,本宫咽不下这口气,今日代兄长讨回公道。”

    “你......胡言乱语!封家人何时断过皇子的腿,怕不是潇王骑马摔得吧。”封戬气得要死,“明明是你下毒害死家父,如今还要倒一耙,栽赃陷害。”

    “本宫看你才是血口喷人。”李宝樱面无表情道:“封卓阳那老东西是看刺杀皇子不成,行迹败露,畏罪自杀,以保封家满门性命,还妄想往本宫身上赖?本宫杀你们还用下毒?来人,把定国侯府给本宫围了,一个封家人也不能放出去。”

    “是。”将军痛快领命。

    “你......”

    封戬委实没想到,一介女流竟有这般魄力,一夜之间做出“趁封家自顾不暇之际,出动潇王府所有府兵围剿封家”这样的决定,公主可真不是一般女子。

    今日若是让公主得逞,无罪也变有罪,至于落个什么罪名,还不是公主一句话的事儿?所以,决不能让公主成功。

    好在封家掌握着兵权,军营虽不在城内,但府兵数量也有不少。潇王府有府兵五千,定国侯府有府兵三千。别看双方兵马数量上存在差距,侯府的兵胜在经常训练,单体素质与整体作战能力甩潇王府的兵一大截。

    是以,封戬并不畏惧李宝樱。

    起来,谁赢还不一定呢。

    潇王府的人马行动起来,封戬一挥手,侯府的人马执戟相抗,双方人马对弈,一时间,厮杀声与兵器相接的声音响彻街道,啊啊啊地乱叫声此起彼伏。

    李宝樱退到人群后头,双臂环胸,优哉游哉看着双方兵马激烈的厮杀。

    王满怕她站着累,不知从哪找来一把椅子,放到李宝樱身后,殷切地道:“大当家,站着多累呀,您心着身子,别累着了,坐下来歇歇。”

    这个马屁精。

    不过李宝樱就是喜欢王满这般殷勤拍马屁的样子,很是受用,朝后看了一眼,忍不住笑。

    她拍了王满的肩膀一下,“你子越来越会办事儿了啊。”

    “哪有。”王满讪笑着道:“还不是大当家调/教的好。”

    主仆俩相处久了,彼此之间的默契值非常高,以至于王满一个举动,李宝樱便能精准猜出他的意图。这子,肯定有事儿求她。什么事儿呢?多半是为了女人。

    李宝樱点点头,撩开裙摆坐到椅子上,道:“你和徐影枝的事儿,本宫记下了。”

    这么一点拨,王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手捏着衣角扯了扯,极力掩藏起笑容,讪讪应了一声“嗯”。

    这抹笑容,与侯府内的哭喊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侯府内,姬妾们一看双方起来了,吓得花容失色,牙齿颤不出话来,更有甚者两眼一翻撅了过去,逃的逃,晕的晕,哭天喊地的哭天喊地,一片混乱。

    宾客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灵堂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怎么办?封家与公主彻底反目,我们怎么办?”

    “鬼知道怎么办。”

    “大家一起想办法呀,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倘若封家背上谋反的罪名,咱们这些人乌沙不保不,全族都要跟着掉脑袋。”

    “若不然,我们从后门离开吧?”有人提议。

    话音刚落,就听另一个人提醒:“公主即敢带兵前来围剿,必定做了万全准备,如果我猜得没错,侯府已经被潇王府的兵马团团包围了,只要从后门出去之人,必会被潇王的人认定为通风报信的逆臣贼子,谁第一个出去,第一个死的便是谁。”

    听了这段分析,前来吊唁的宾客彻底陷入绝望,唉声叹气。

    “这可如何是好,天要亡我不成?”

    “早知如此,今日什么也不会来封家吊唁,这回好,这是上赶着来给封卓阳陪葬啊。”

    “也未必。”那人镇静自若地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保大家一命。”

    “什么办法?”大家伸长了脖子,等待他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