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雪天快亮才睡着。

    早上听到动静，她也不太想起床。

    老太太的手轻轻摸向韩千雪的额头，声叫陈年，“你过来摸摸，雪是不是发热了？”

    “等下。”陈年刚从外面跑步回来，他搓了搓手，等掌心热起来，才盖在韩千雪的额头上。

    他剑眉微微蹙起，“是有一点儿，别叫她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妈生病了？”陈冬至走到床边就想学着他奶和他爸的样子伸手，却被老太太一把抓住，“不行。摸来摸去的，等下把你妈摸醒了。”

    陈冬至点头，“那我带着文文姐去给蘑菇浇水，行不行？”

    “去吧！”陈年揉了揉崽儿的头，“你妈没事儿，别担心。”

    陈玉操心地拉住高建文检查她衣服有没有穿好，没发现有问题，才让她和陈冬至玩去。

    蘑菇不蘑菇的，她不知道。

    不过孩子干家务活就跟玩儿一样。

    陈玉把被褥叠好，放到门做的床板上面，又把枕头压上去，“雪昨天冻着了？”

    “嘘！”老太太瞪了陈玉一眼，“孩子都知道别吵人，你还不如孩子。”

    “我……”陈玉站起来，“我去做饭。”

    “你等会儿，你都不知道东西在哪，你做个啥饭？”老太太不放心，匆匆跟出去。

    陈年用掌心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摸了摸韩千雪，最后不放心地弯腰凑过去，准备用额头贴上去感受她的温度。

    韩千雪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放大的帅脸。

    她忍不住抬手把手指插到他的卷毛里，“脾气那么硬，头发却很软。”

    “头疼吗？哪里难受？”陈年问。

    其实韩千雪的额头温度不算高，比他的体温还要低一些，可问题是她平时体温都是偏低的，不然陈年也不会总担心她穿得不够暖和，冻得皮肤冰凉了。

    “没有难受，就是有点儿困。”韩千雪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脸，“不想起来。”

    “不想起来就睡。”陈年的脸有些发烫，可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就用手肘撑着床，任由她来回蹭着他的脸，“大姐帮妈做饭，不用你。”

    一听到「饭」这个字，韩千雪的精神好了一丝丝，“那我得起。哪有婆婆和大姑姐在忙，儿媳妇躺被窝的？”

    陈年眼疾手快地把人按住，“都是自家人，哪那么多讲究？你睡你的，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起来吃，吃了再睡。”

    他知道韩千雪病好之后就不大经饿。

    韩千雪犹豫了一下，道：“大姐不会不高兴吧？厕所的事情，他们了吗？”

    “没有，快闭眼睛……”

    陈年的话音刚落，就听陈玉的大嗓门响起，“厕所的冲水咋坏了？绳子咋没了？”

    老太太的嗓门比陈玉还大，“你咋回事？不是告诉你点儿声点儿声，别吵醒雪的吗？厕所冲水坏了就坏了呗！水箱不能用你不会用盆接水冲？你是城里住惯了，人住傻了吧？”

    陈玉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隔着厨房门上面的玻璃对老太太：“妈，你我就呗，嗓门那么大干啥？还怕吵醒雪，你老人家嗓门比我还大呢！”

    “赶紧冲水，这臭的啊！”老太太拿着菜刀剁骨头，准备熬汤给韩千雪喝。

    陈玉无语，她上的又不是大号，哪里臭啊！她妈真是的……合着儿媳妇是亲的，她这个姑娘是后的哦！

    陈冬至和高建文一起蹲在阳台种蘑菇，不时听着厨房的动静偷笑。

    陈玉冲完厕所就见老太太招呼她，“赶紧过来帮忙做饭，不干活就不给你饭吃。”

    “你可真是我亲妈啊！”陈玉洗洗手，也不用毛巾擦，随便甩甩就过去帮忙。

    “哼！你就是我惯出来的。当年我要不帮你带孩子，不帮你收拾家，不定你就不会像个包子一样谁都能戳两下。”老太太嘟囔道。

    陈冬至好奇：“奶，为啥大姑是包子不是馒头呢？馒头也软和呢！”

    “哦！”老太太手里的菜刀一个用力，剁开大骨棒，“因为馒头丢到一边狗不一定吃，可帽子丢了，就有去无回了。”

    高建文立刻道：“我知道，奶奶的是肉包子狗的故事！”

    “我也知道。”陈冬至立刻举手。

    “嘘嘘嘘！声，声，别吵到你妈休息。”老太太大嗓门着。

    陈玉自我调侃，“肉包子也不错啊，起码比菜包子贵呢！”

    老太太：“可不？狗吃一个菜包子三毛，吃一个肉包子五毛。你可真是值钱值大发了呢！”

    “妈，声，声，雪在休息呢！”

    被窝里的韩千雪：“……”

    她就是头猪也要被这俩大嗓门吵醒了好嘛！

    除非是死猪。

    陈年笑：“看，妈和大姐都不在意你弄坏的水箱，也不在意他们干活你休息，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韩千雪「嗯」了一声，“给我倒点儿热水，嗓子干。”

    “等着。”陈年起来给她倒水，又给她找了一片扑热息痛片，“吃完就睡，饭好了我叫你。”

    把水缸放好，见她还眨着眼睛看房顶，陈年坐过去，伸手盖住她的眼睛，“睡……”

    韩千雪不睡，睫毛抖来抖去，弄得陈年掌心发痒。

    “是不是没有去成高家，觉得不甘心？”

    陈年话音刚落，就发现挠他掌心的调皮的睫毛不动了。

    他低笑两声，把手挪开，点了下韩千雪的鼻子，“整天胡思乱想，做事乱七八糟，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韩千雪闭着眼睛道：“趁人睡觉人坏话，孩子行为。”

    “嗯？”

    “我睡着了。”

    陈年笑了笑，帮她压好被角，就去挪桌子了。

    没办法，屋子不大，东西又多，能用的空间就。

    好在房东的桌子是折叠的八仙桌，不然饭桌都没地方放。

    韩千雪闭着眼睛，听着厨房炒勺翻动的声音；

    听着老太太和陈玉两个斗嘴夹杂孩子笑闹的声音，听着陈年放轻脚步走动的声音，竟然很快睡着了。

    “妈，不叫雪吃饭啊！”陈玉端着二米粥放到桌上，转身问老太太。

    老太太道：“让陈年叫。”

    韩千雪在做梦。

    梦到书里的韩千雪凄惨的一生，梦到她在末世里摸爬滚张扬又孤寂的一生，梦到她由生到死，再向死而生……一切的一切好像漩涡把她吸住，让她越来越窒息。

    直到陈年的声音远远传来，唤醒她。

    看着傻乎乎的韩千雪，陈年道：“起来吃饭，吃完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