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军时候是回过韩村的。

    村子很远，也很闭塞。

    虽然那里风景不错，作物长的也好，可到底是山脚下的村子，比不了燕京这种大城市。

    他舅和舅妈不懂高考的重要性在他眼里也十分正常。

    高建军认真解释着：“高考取消快九年了，前些日子有风声，今年夏天高考就能恢复。这些年，有多少学子盼望着这一刻。报名的消息一出，大家肯定停下手里的一起，敢去报名参加高考啊！”

    他幻想着那样的画面，眼睛忍不住弯了起来，“先一步复习，就能够比别人多走几步路。我不是多聪明的人，所以更要笨鸟先飞。”

    “我爸妈也都很支持我。本来我是在厂里倒班，工资比现在多近十块钱，可我爸妈还是找关系给我换到仓库，就是为了能够在闲着的时候多看几眼书本。”

    “前些日子，他们还商量让我把工作借出去，到时候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认真的人总是在闪光。

    高建军在学习的态度上，真的无可挑剔。

    韩千雪也不好举拳砸这样的脸，她幽幽一叹：“可把工作借出去，以后这个工作还是你的。一旦你把工作给了高建国，你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可我如果考上大学，我就要去读书了！毕业以后学校会分配就业，我不可能再回到仓库做管理员了。”

    陈年沉声问道：“那你要是考不上呢？你也过，第一年高考，势必会有很多人报名。这些人等待了九年，就为了一飞冲天的机会。九年时间，报名的人得几百万，你不过是几百万分之一。”

    高建军愣愣地看着陈年，他知道人多，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计算过自己的机会。

    “万人过独木桥也不过如此。”陈年眸色深沉，“你又凭什么能上？”

    “所以……所以我要提前复习，争分夺秒啊！”

    “你能提前得到消息，别人就不能了？”韩千雪嘲讽地问，“你爸妈能和领导上话？你比人家出身好？你是比人多了眼睛还是多了嘴巴？凭什么你是唯一？”

    “既然你不是唯一，不过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一个工厂仓库里的普通工人，那这个消息就不可能只有你知道。”

    “你要明白，一个普通人都能知道的消息，就证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就算你不要工作，不吃不睡地看书学习，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这样努力？”

    “人家可能出身比你好，条件比你好，脑袋比你聪明，长得比你招人喜欢，甚至人家可能有接触出题老师的机会，你拿什么和人比？”

    “拿你的自以为是，拿你的想象力去比较吗？”

    韩千雪痛快了，痛快完之后，忍不住瞥向陈年。

    陈年轻咳一声，道：“你舅妈的这些问题，你能回答吗？”

    哎呀！这男人上道，知道配合她，给她补丁。

    她碎步挪回陈年身边。

    没办法，刚才得太激动了，不知不觉就站在高建军面前，是抬手就能给他一巴掌的距离呢！

    “对不起啊！我太凶了，可我也是着急啊！”韩千雪一脸文弱，“想想文文被的时候你都要出门学习，我和你舅还有你姥姥同高家人争执的时候，你都要躲厕所砍树，你舅妈我就知道你要学习的决心了。”

    韩千雪扯上绿茶的皮披重新披好，温温柔柔地继续：“建军，你别怕，我和你舅就是代表你妈过来把事情拆吧开放到你眼前，省得你脑袋里只有高考的事情，看不到眼前的真相。”

    她眯着眼睛看向陈年，“我得对吧？”

    陈年点头，看向无动于衷的高建军，“吧！”

    在韩千雪连珠带炮的攻击下，高建军已经羞耻地缩起脖子，恨不得挖个坑把脑袋埋进去当鸵鸟。

    这会儿陈年问他，他都懵逼了，“啥？”

    陈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面目尽量不那么狰狞。

    他媳妇都能忍住不动粗，他更得以理服人了。

    韩千雪撸着陈年的背一下又一下，声嘟囔：“别气别气，咱不跟孩子一般见识。”

    完，她就转头对高建军道：“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高建军头也不抬地道，“我想高考，想当大学生。”

    韩千雪忍不住火上浇油，“意思是工作不想要了，给谁都行？”

    “建国哥是自家人，给他总比给别人强。”

    陈年压着火气问：“那你妈呢？你妈带着文文走，你跟不跟？”

    “我……”高建军喉头快速吞咽着口水，急得后背都出汗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陈年漆黑如夜的眼珠，吓得迅速低头，声道：“换环境不利于学习。再……离婚是要被人笑的，我妈可能就是一时冲动，等她想明白……”

    “冲动你个蠢货！”陈年一拳就砸在高建军脸上，把他直接倒在台子上。

    一拳不解恨，他抡起拳头就朝高建军身上招呼。

    韩千雪表面上拦着，实际上却是压住高建军的腿，免得他提脏了陈年的衣服。

    “别别，别把孩子坏了。”

    高建军：“……”你别像要把我腿压断一样死死用力，我就信了你的话。

    韩千雪很舒爽。

    她瞬间get到了陈年让这傻孩子坐在水泥台阶上的目的。

    这要是他不坐在高处，那就得被按在地上连带踹啊！

    看陈年在家干活就能够知道，他腿上的力气可比手上大。

    怪不得高建军的想法不重要。

    哎！这可怜的孩子。

    让她同情他一秒钟。

    “我错了！舅舅，我错了！我错了！”高建军哭得都破音了。

    从到大被得这么瓷实对于高建军来，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陈年停下手，后退一步，呼吸丝毫不乱地开口：“你的想法吧？”

    “我？我一边工作一边复习？”高建军捂着脸，试探地道。

    陈年问：“那你妈和你妹妹？”

    “离婚……真的不太好。”

    眼见陈年又举起拳头，高建军连忙：“离！离！离！”

    陈年理都没理，把他翻了个个按在水泥台子上就一顿锤。

    高建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不离你我，离你还我！你到底想要让我什么？”

    韩千雪低下头，双手握紧，死死掐住虎口处，就担心认不出在陈年教训人的时候笑出来。

    陈年停下手，又问：“继续……”

    “什么啊？”高建军哭喊，震得旁边树上的雪纷纷落下。

    韩千雪好心提示：“你的真实想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