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他们的牛车还没进村子，就有人跑老韩家报信去了。

    老韩头抽了口旱烟，道：“他们应该是回来上坟的。”

    老大媳妇儿张芳一听，立刻道：“他们那房子虽然空着，可到底是给别人住了，他们现在回来住哪啊？”

    她看向韩大友，想让他点儿啥，可这死男人就知道低头吃吃吃。

    虎子过了年就十岁了，他立刻明白他妈的意思，抬手一抹嘴，道：“爷奶，我可烦陈家那个崽了，还有我姑！他们一家子走的时候还欺负我妈了，我家可不让他们住啊！不然我不干！”

    儿媳妇儿钱柳儿是个精明的，她问虎子，“虎子，你咋知道他们回来了？”

    “韩东和他从镇上坐拖拉机回来的时候看到姑他们的牛车了。”

    “坐车牛回来的？”韩老太嘴角一撇，满脸不屑，“真是穷鬼。”

    钱柳儿细声细气道：“是陈年赶车吗？”

    虎子两口把鸡蛋吃掉，道：“这我咋知道？”

    “我就是想着，如果是陈年赶车，那牛车就是他们租的，不定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呢！燕京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可遍地是工厂。”

    钱柳儿看向公公婆婆，“雪一向孝顺，大老远回来肯定要先来爸妈这里的。”

    “你可拉倒吧！”张芳冷哼，“她走的时候都做了啥你不会忘了吧？你就是不心疼你自己还不心疼心疼你闺女？”

    她看向韩老头，道：“爸，虎子可是老韩家的大孙子，她韩千雪放任陈家那个来路不正的逼崽子欺负虎子就是不把老韩家放在眼里。”

    虎子脖子一抻，道：“对！”

    他可是很记仇的，“姑自从生病好了就变了，啥东西都不给爷奶送，只知道给陈冬至那个瘪犊子，姑就是个白眼狼！”

    老韩头把烟袋朝着桌边磕了磕，道：“这话在家里就算了，出去可别瞎传。”

    着，他浑浊的眼珠子不满地看向张芳，“虎子是咱们老韩家的根，你们要是不想要他前途了，就啥都让他出去。”

    “那哪能呢？”张芳不尴不尬地笑了笑，“虎子聪明着呢！他其实就是生气雪不孝顺爸妈，所以才在家里的。”

    “最好是这样。”韩老头看向苏梅花，“还有你！雪再怎么样也是咱们家养大的，这些年她对家里怎么样，村里人也都看着了。她上次大病一场，脑子不好使就算了，可咱们脑子得好使！”

    他深吸一口气，道：“这次他们一家要是上门，你们都给我客气一点儿，听到没？”

    韩春凤吊着三角眼道：“听到了。爷爷，那他们回来要是不上爷奶家来咋办？”

    苏梅花一拍桌子，“还反了她了！”

    “你看看你？”韩老头皱眉道，“大家都不瞎，他们牛车进村能没人看到？不来？不老就是他们不孝，到时候被戳脊梁骨的就是韩千雪和老陈家。”

    苏梅花不以为然，“戳脊梁骨能咋？他们又不再村里住。回头人家拍拍屁股去燕京了，你就是骂她唾她有一毛钱用没？”

    “你懂个啥？”韩老头不高兴地站起来，扭身回屋了。

    苏梅花也不高兴了，“一天就知道窝里横。”

    “妈，你少两句吧！”韩家老大韩大友终于把脸从蓝边大碗上抬了起来，“你们都在村里，所以不知道外面的事，现在风声越来越松了，不定这几年真能恢复高考。雪他们在燕京，以后虎子上学，不刚好可以去他们家住？”

    苏梅花一听，也是，可虎子才十岁。“虎子考大学得啥时候，你也想太远了。”

    韩大友道：“考大学是还远，可上初中不是近了？燕京学校肯定不镇上学校好啊！”

    钱柳儿目光微闪，心里暗想：她还真是看了韩大友啊！

    见她把目光落在韩春凤身上，她男人韩大林朝她缓缓摇头。

    钱柳儿又不傻，纵使她心里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现在出来啊！

    在牛车上的韩千雪忽然了大喷嚏。

    陈冬至被吓一跳，“妈，你冷？”

    “不冷。”韩千雪吸了吸鼻子，道：“肯定有人偷偷惦记我。”

    “嘿嘿。”陈冬至笑道，“可能是老韩家的人惦记你妈你带回来的蘑菇了。”

    “啥呢！”老太太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回村里可不许胡，那是你姥姥姥爷。”

    陈冬至不服气地撇嘴，“哦……”

    陈年慢悠悠地赶着牛车，道：“之前过去的那辆拖拉机上不定就有韩村的人。”

    “你的意思是村里已经知道我们回来的事儿了？”韩千雪挑眉道。

    “嗯……”

    “真烦人。”韩千雪看着车板上大大的行李，“这么好的东西喂狗都比给那些又蠢又坏的人强。”

    “雪。”老太太不赞同地看着她。

    她也知道老韩家的人人品不好，可到底当着孩子面，话总要注意。

    陈冬至躲在他奶怀里偷笑。

    韩千雪动了动肩膀，笑了笑，“妈，你不要看我们家冬至，他乖觉着呢！什么时候什么话，他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

    没等到韩村，陈年就远远看到有人站在村口。

    老太太曲着眼睛看了看，道：“不会是等我们的吧？”

    韩千雪仔细看了村口的方向一眼，“好像是周婶。”

    “高，你回来了？”周婶看到陈家老太太眼睛一亮，跑过去抬手就拍她，“你……你还知道回来？”

    “老姐姐，我回来了。”陈老太上前拉住周婶的手，“你是在这等我们呐？”

    “嗯。”周婶道，“我听陈年赶着牛车回来了，就想着他是回来给老陈上香的。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倔。他们去燕京之前，房子和地都处理了，我怕他们没地儿住……”

    陈老太道：“当时也是没办法。”

    “我知道。”周婶道，“我把家里房收拾出来了，你们挤一挤，能住。”

    她完就看向陈年和韩千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韩千雪从牛车上跳下来，又把陈冬至抱下来，拉着他的手上前道：“周婶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和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