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像还挺能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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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稠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时,江明和刘梅在客厅里话。

    他们早早就起了,做这种本生意的人没什么机会睡懒觉。

    怕吵醒她,夫妻俩话的声音很。

    直到江黑闹出点动静,两人顺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江月稠已经起来了。

    她端个漱口杯站在卫生间门口。

    刘梅看她这蓬头垢面的样儿,顿时嫌弃脸:“都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个邋遢样子。”

    江月稠嘴里都是泡沫,话含混不清:“这不是在自己家嘛,你们不出去,那谁能知道啊。”

    她低眸看着蹲在脚边的黑,“黑你也别。”

    黑摇了摇尾巴,像是听懂了。

    “你这丫头……”刘梅撇了下嘴,“在外面可得注意点形象。”

    江月稠应道:“我在外面可讲究了,这十里八乡的,都我像我妈呢。”

    刘梅:“……”

    刘梅年轻时长的很好看,大名鼎鼎的刘家村一枝花,方圆百里的好青年把门槛都快踩破了。不过呢,这最后还是“瞎了眼”看上了江明,所以也才有了她。

    江明看了个热闹,不应景的笑起来。

    然后结结实实地挨了刘梅一巴掌,“再笑一声试试。”

    ……立马噤声。

    几分钟后,江月稠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

    刘梅手里拿着一顶帽子要江明戴上,早上天气冷。

    江明才不想戴这瓜皮帽,两人又在拉扯。

    最后不出意料,还是江明妥协了。

    他边戴帽子,边愤愤地顶了两句嘴,又挨了刘梅的骂。

    江月稠喝了杯热水后,喊了声:“爸,我跟你一起去菜市场。”

    “跟你爸一起干什么?菜市场又脏又乱的。”刘梅。

    “去帮帮忙嘛。”走到刘梅身边,江月稠嗅到一股淡淡柔柔的雪花膏味,忍不住问了句,“妈,我给你买的那套水乳,你用了没?”

    刘梅低头去解腰上的围裙:“我用不惯,下次别买了,浪费钱。”

    离的近,江月稠看到她眼角有好些细纹了,皮肤也粗糙了些。岁月有些不饶人,刘家村当年的村花现在也五十多了。

    十分钟后。

    电动三轮倒车声音响起,江黑凑热闹叫了两声。

    刘梅在后面嘱咐:“路上慢点啊!”

    江明应了声“知道了”。

    转过头,又声跟江月稠道:“你看你妈啰不啰嗦。”

    江月稠立马就把他卖了,回头跟刘梅:“你老公你啰嗦。”

    江明:“……”

    刘梅上来推了一下他的头,江月稠看着直乐。

    很久没和江明一起去市场进货,时候倒是常跟着一起来。

    但也不会“白来”,江明忙完后,总会给她买点好吃的。

    所以她那会儿也非常乐意去。

    江明问了她一句“冷不冷”。还不待她开口话,一个人影蹿到车前,跟碰瓷似的,差点撞到他们的车。

    得亏江明注意力集中,猛地刹住车。

    ……

    定睛一瞧,竟是王氏食杂店家的儿子。

    江明一身冷汗,语重心长地道:“阿斌呐,走路看着点儿,还有你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儿?”

    王睿斌看了他们一眼,没解释什么。他后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要不堪入耳的骂骂咧咧。

    是他爹。

    王睿斌也懒得跑了,就站在这里,动也不动。

    王家成跑得快累昏过去,“死……死崽种!又在家里……偷……偷老子的钱!”

    借着昏昏的灯光,江月稠看清了王家成现在的样子。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树朽木般的沧老感。常年酗酒抽烟,还好嫖赌,就这么掏空了身体,眼下皮肤蜡黄,眼珠浑浊得很,句话咳三声,看着像有什么沉疴痼疾。身上的衣服也不修边幅,像是十天半月没洗过。离得近,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形容不出来的怪味。

    王家成鞋都跑掉了一只,叉腰喘一大口气,才继续骂,“没出息的狗东西!一天到晚的玩游戏玩游戏……”

    他扬起胳膊,做势要王睿斌。

    王睿斌站着不动,冷冷地道:“你挨老子一下试试。”

    王家成举着手,不上不下地,是在犹豫。

    以前,王家成可是没少揍自己两个孩子,认为棍棒底下出孝子,老子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起人来可从不含糊。但王睿斌如今的个头早就超过他,前几天,他喝了点酒,看到王睿斌数落了两句,结果现在敢直接和他拍桌子了。

    王睿斌哼了一声,两手插兜,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人走远了,王家成回过神来,看到江明,他面色一红,觉得刚刚的事情让他有些没面子。

    他咳了好几嗓,突然找江月稠搭话:“惠惠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

    “怎么就没呢?”王家成不大相信,“从你们俩关系就好,她不跟你联系跟谁联系?”

    “真没。”江月稠不是很想搭理他,话不算特别客气。

    “这死丫头,养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吃老子喝老子的,这么把她拉扯大……”王家成逼逼赖赖地骂起王谨惠,“这狗娘养的,跑到外面去连个影儿都没有!等她回来,看我不死她!”

    在儿子身上掉下来的威风,他便想从女儿身上找回去。

    江明听着生气,忍不住来了句:“那惠惠就更不会来了。”

    完,便把车开走了。

    路上,江明还是气不过:“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德行……”

    江月稠轻叹了一口气,她和王谨惠确实很长时间没联系过。惠惠要是在这里,怕是王家成回头就去找她撒气。他们家的人重男轻女,从对她就是不冷不热。

    其实那巷子里的人,不少都有这样的思想,当年也有人撺掇刘梅再养一个男孩,是女孩将来靠不住的,再他们当时还是农村户口,能养两孩的。

    她那时年纪还,听着既生气又害怕,真的怕他们养一个男孩,她就跟惠惠一样,不被爸爸妈妈喜欢。

    江明看她沉沉的脸,好笑道:“在心里骂人呢吧?”

    “……”

    到菜市场门口时,已经停了好些和他们一样的三轮车。

    都是起早贪黑谋求生计的命。

    江月稠跟着江明先去了肉铺。

    这铺子的老板是中年男人,个体型偏胖,穿着某鸡精调料送的深蓝色大褂。

    他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忙里偷闲地往嘴里塞包子。

    “叔。”看到老板,江月稠主动了声招呼。

    她从跟着江明跑,老板也认得她。

    “呦!丫头今天也来了啊!”老板笑起来很亲善,拎着一塑料袋的包子过来了,袋口朝她开,“叔叔手不干净,你自己拿。”

    江月稠不扭捏,了声“谢谢”,便拿了一个。

    “谈朋友了吗?”老板问。

    “……”江月稠笑的些许僵硬,差点把手里的包子给抖掉了,“没呢。”

    “还在上学。”江明帮她解释,“研究生忙着呢,哪有功夫谈恋爱。”

    老板娘从里面出来,插了句嘴,“丫头也不了,毕业了赶紧谈一个。”

    老板趣:“丫头不是还想念博士吧?”

    江月稠忙摇头:“不读不读。”

    老板娘道:“最好别读,读完年纪都多大了,都不好找对象了……”

    “…………”

    在菜市场转了一圈,几乎各个都来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工作”、“什么时候谈朋友”这些个问题。问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道还真就不来了。

    采购完,江明得了点空,一扭头,看她这蔫了吧唧的样子,叹了口气:“去后街买点海棠糕吧,你不是爱吃那个吗?别把叔叔阿姨的话放心上,你要想读博,爸爸肯定支持你。”

    “……嗯。”

    来,虽然她也喜欢吃海棠糕,但其实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这个名。好奇心泛滥的那些年,她甚至还问过老板,不过老板他也不知道。

    直到高中时,还是曾忆昔跟她:“因为做那玩意儿的模具,是海棠花的造型。”

    ……

    想到曾忆昔,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包。

    那可是个麻烦事……

    --

    曾忆昔昨晚倒时差看了场球赛,凌三四点才休息。

    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走到客厅里,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阿拉斯加和李志的暹罗猫起来了,遭殃的却是江月稠的包。

    昨晚把车开到楼下,才发现江月稠的包落在他车里。

    于是便把包拎了回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眼下这东西被一猫一狗扒拉在地,包里的东西全落了出来。

    阿拉斯加叼着那包往它窝里跑,他快步上去,一身煞气吓的狗不敢动。

    就这么从狗嘴里抢下那只包。

    这才注意到上面的刺绣图案。

    高中的一堂语文课,老师喊人起来表达愁绪,但所的字句里不得出现要求“愁”字。

    有同学把“秋心拆两半”都了。

    江月稠那天感冒,神情恹恹地,看上去像是没好好听课。

    老师目光一逡巡,旋即就点了她的名。

    江月稠确实没在认真听,都不知道老师问什么。

    后面的李志声提醒了句。

    她听完问题后,轻轻松松地就答了出来:“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刺绣的意象正是这个。

    半时后,李志来看猫,这一地的狼藉,吓得他眉头一抖:“你家这是被劫了?”

    懒得理会。曾忆昔淡声道:“收拾一下。”

    “什么?”李志的眯眯眼一下瞪大,“我收拾?”

    曾忆昔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凭什么我收拾?!”

    “你的猫干的,你不收拾谁收拾?”

    “这他妈分明是你那只傻狗干的吧?”

    曾忆昔一字一句地强调:“你、的、猫。”

    李志:“……”

    怕再掰扯下去,曾忆昔不让他的猫在这里待。他的邻居在装修,电钻声像是吓着了这猫,所以死皮赖脸把猫寄放在这儿。但一时也不想就这样来帮曾忆昔扫卫生:“那这包总是你带回来的吧?”

    完,又啧了声,贱兮兮地来了句:“还不顺路呦……”

    曾忆昔挑了下眉:“不是你让我带她的?”

    “我过那么多话你不听,就单单听着一句啊?”李志嘿嘿一笑。

    “……”

    李志忍不住又开始点鸳鸯谱,“她没男朋友,你不也没女朋友……”

    “你要不收拾,”曾忆昔懒得听他的不着调,“就连人带猫,赶紧滚。”

    李志只能认命地拿着扫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扫起来。先是扫出来了白色耳机,不过耳机线断成两截。没一会儿,从缝缝里扫出来一支口红,但盖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又陆续扫出镜子木梳粉底液什么的……

    曾忆昔坐沙发上看着这些物件,有些许的好笑。现在这姓江的丫头,好像还挺能臭美。

    情不自禁地,又想到昨晚的情形。

    以前那个一本正经跟老夫子似的人,如今,竟也会开玩笑了。

    他眸光暗了暗,有些不上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