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春天来了
见他摘下面具, 法官报出死亡信息。
“今晚死的是她。”法官用手势比划,示意死掉的是9号。
曾忆昔不用看号码牌也知道,9号么, 就是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
只是稍微有点意外,没想到江月稠会挂掉。
他唇角扯了扯, 脸上噙了一抹不浓不淡的笑。
她挂了?
从人性流的角度去分析,这里基本都是男的, 没什么正经人会上来就刀一个女生。而且, 江月稠还是个新人来玩游戏。
所以, 很可能就是熟人作案。
他视线逡巡一周, 最后聚拢回来, 盯着江月稠看了一会儿。
一时间又想了起来入夜那会,江月稠是在他前面戴的面具。
他那时注意到, 江月稠是左手拿的面具,但现在是右手在撑着面具。
要么是手酸了, 中间换过。
要么就是夜间摘过面具。
担任法官的是程序部的人,虽然没跟曾忆昔玩过几次, 但从李志那里听过他的事迹。
曾忆昔手气好, 经常拿神牌,且做女巫常常见死不救。
他不会救菜鸡,特别是他觉得并不挂什么身份的菜鸡。因为他觉得这些人救了之后, 也会一头扎进狼队, 不是站边狼队预言家, 就是白天投票投队友。
一般死了就死了,他觉得对游戏来,甚至利大于弊。
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
鉴于他经常见死不救,所以跟他玩狼人杀, 一般不敢玩自刀这种套路。
风险太大。
法官对江月稠不了解,但她这看样子,觉得她不像是什么经验丰富的玩家。
碍于时间,法官再次出声:“女巫,你手上有一瓶毒药,一瓶解药。”
“女巫,今晚是否使用解药?”
曾忆昔收回视线,手臂抬起,动作稍顿了一下后,他慢慢悠悠地竖起拇指。
做了个开药的手势。
法官有些意外地接受了信息。
又问道:“女巫,今晚是否使用毒药?”
曾忆昔做了个不使用毒药的手势后,便再次戴上了面具。
法官问完猎人牌后,宣布天亮。
屋里的灯“唰”地一下亮了,还响起了一声鸡鸣。
原来某个角落里还放着个音箱。
江月稠在心里又默默感叹一遍这设施不错。
尽管已经是上帝视角,但法官也没看懂昨夜是什么个情况。
江月稠摘下面具后,便下意识地看向曾忆昔,不过只用眼角余光。
她摸到一张狼人牌,夜里还干了自刀这种事,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她发现曾忆昔摘下面具后,眼睛好像有点不适应,缓了一会儿才掀开眼皮。
这样子看着像是昨晚一宿没睁开眼。
江月稠一时间怀疑自己的直觉可能有些问题,可能是误会了他。
毕竟曾忆昔都不需要刻意的装腔作势,他拽的“浑然天成”,拿个普通村民自然也能炫酷无敌拽上天。
进入白天,玩家要先举手表决要不要做警长拿警徽。
拿到警徽的玩家,其投票算作1.5票。
江月稠没举手,她选择待在警下投票。
这是李志给她安排的任务。李志还要她装普通村民,要她“倒钩”进钻民队。
伪装成一张稀里糊涂的平民牌,发言的时候要站边真预言家,博取神民信任。投票时看情况,要么弃权,要么投李志,不能给真预言家投票。
作为一个夜间不开视角的牌,发言的时候还得显得犹豫,不能笃定,尽力扮演好一个糊涂蛋就行。
她在心里完算盘后,开始调整情绪,也注意听别人发言。
这时注意到曾忆昔也没上警。
他靠着椅背,有点懒散,眸光也有点睥睨众生的感觉。
这一刹那,她又觉得他像个神了……
法官宣布按逆时针发言。
警上第一轮信息量比较大。
李志11号先发言,他悍跳预言家,报了5号安宁金水,她是好人。这是昨晚就商量好的,他觉得安宁好骗,先给一碗金水。
警徽流留了个3号曾忆昔。这是他今晚的“查验”对象。
后面,2号也跳预言家,他报7号金水,警徽流也留了3号曾忆昔。
狼队其他两个人在警上又是篡改真预言家发言,又是搁那儿点狼……
一番煽风点火后,投票时,果然有普村站边李志。
给他投票。
警下四人投票,两人投2号,两人投李志。
曾忆昔投的是2号。
她投的是李志。
李志和真预言家票数相同,所以进行一轮1v1的发言。
最后投票环节,江月稠只得投真预言家,因为李志发言出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真预言家拿到了警徽。
入夜之后,李志开始手势,今晚要刀曾忆昔。
江月稠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但他是狼王,她这一支菜狼不懂不重要,同意他的意见就行。
法官宣布昨夜信息:“昨夜是平安夜。”
无人死亡,无人离席。
又过了一夜。
第二轮发言后,场面一度更加混乱。
预言家昨晚查验的是曾忆昔。
知道他底牌是好人,便让他沉底位,即最后一位发言。
众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骗来骗去。
曾忆昔始终风雨不动安如山。
直到轮到他发言——
“昨夜双死。我是女巫,被刀不能自救,且第一晚用了解药,昨晚——”
他顿了顿,视线看向江月稠:“我毒了9号。”
……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抛出了一个深水炸弹。
发言结束后,法官公布昨夜死亡信息。
“昨夜死亡的是,3号和9号。”
和曾忆昔的一点都不差。
江月稠夜里是开视角的,知道曾忆昔是被他们刀死的。
那她肯定就是被他毒死的。
不可能是猎人开枪把她崩了吧……
可她都站边真预言家了,投票都投了,怎么还能被毒死呢?
她这回不能穿着普村的马甲在那里装晕乎。
为了狼队的百年基业,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是女巫,然后昨晚中刀,所以就毒了曾忆昔。
至于为什么毒死曾忆昔,她给出的理由是——
“3号昨天的发言很划水,基本上什么信息都没。”
“……但3号应该是抿出了我的身份。”她硬着头皮鬼扯。
最后,她还得疯狂表水自己是好人,并认为自己站错边了,改口李志才是预言家,因为曾忆昔有预言家发的金水。
他要是狼,那么给他发金水的预言家只能是狼。
很短暂的时间,她只能想到这么多的内容。
然后全是在发挥演技。
她发完言,再到曾忆昔留“遗言”。
他稍稍坐直身子,几乎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我是女巫。”
“第一晚救了9号。”
“第二晚,毒了9号。”
江月稠:“……”
“发现自己救错了人,”曾忆昔顿了顿,一字一句,“就把她毒了。”
他嗓音又拽又缓,跟公园遛弯大爷的步伐一样。
还不是一般的大爷,是家里有好几栋别墅的那种大爷。
水越搅越浑。
但都跟他们俩没关系了。
两人要离席去隔壁的休息室。
出门时,曾忆昔毫无“dy first”的想法,他们胳膊肘差点碰上。
江月稠停下脚步,微侧过身,让他先出去。
曾忆昔看她一眼,顺势就这么走了出去。一点都不谦让。
江月稠敏感的捕获到了一点低气压。
休息室里有两张沙发,面对面放着。
墙上挂着一个大屏幕,现在放的是旁边活动室里的画面。
曾忆昔自进来后,都没看那屏幕.
他在玩手机。
江月稠不自觉地去量他,暗中窥伺他的表情。
“你真是女巫吗?”她问。
还是有点好奇游戏的内容。
曾忆昔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只盯着手机,脸都不抬一下,“不然你是?”
江月稠:“……”
觉得他这话的,语气微微有点冲?
可能是没玩尽兴就被刀出局了吧。
她稍作思考,自己现在来到公司这边,和曾忆昔怎么呢,有点前辈和晚辈,上级和下级的关系。
地位上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平等。
不是很想惹这大爷不高兴。
人家话都没几句,都还没玩尽兴就被刀死了……
她并不想背这口黑锅。
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曾忆昔实话。
虽然真相可能有点残忍。
“那个……”她欲言又止。稍作停顿构思了一下措辞,尽量让表达听起来更委婉一点。
“有事就。”曾忆昔像是有些不耐烦。
“不是我刀的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江月稠吸了口气,继续,“我昨晚没想刀你的。”
听到这,曾忆昔才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她一眼。
“是我们狼王要刀你的。”江月稠。
她也搞不懂李志在想什么。第一晚要他刀曾忆昔,李志死活不愿意,还把她刀了。
昨天又非要刀曾忆昔,拦都拦不住……
可能是发现曾忆昔真的是女巫吧,然后大义灭亲把他刀了?
曾忆昔挑了下眉。
“他是狼王,我得听他的。”江月稠试图把事情撇干净,“我还建议他不要刀你来着。”
她昨晚确实建议了,李志也确实没听。
不过没把自己第一晚建议狼队刀他的事情出来。
曾忆昔:“为什么?”
“啊?”江月稠缓了两秒,想到他问的可能是她为什么让狼队别刀他。
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这个,她抿了抿唇,觉得今天已经撒太多谎了,这回也很心累,便如实道:“因为我觉得这轮把你刀了也没什么用。”
她觉得应该刀预言家,不能让预言家再验人报信息了。
曾忆昔:“……”
四目相对数秒,他“哦”了一声。
然后重新捞起手机玩去了。
江月稠:“……”
这一局最后是狼队获胜。
但狼队友被彻底绕昏了头,结束后还在讨论:“曾哥应该不是女巫吧?”
“曾哥老见死不救了。”凭着对曾忆昔的了解,另一个也觉得这人不会救江月稠,所以当时也反对李志刀她。
要不是和江月稠身为狼队友,他肯定信她是女巫。
李志却气定神闲地接了句:“肯定是啊。”
至于为什么是,他也没来得及解释。
女朋友电话来了,他赶忙出去接电话。
第二轮游戏很快开始。
鉴于上把毫无游戏体验,江月稠主动提出要去当法官。
不用抽签去找倒霉蛋了,她甘愿舍己为人。
当法官挺好的,对场上情况一清二楚。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
一直到“猎人请睁眼”。
曾忆昔随意地摘下了面具,视线看了过来。
江月稠:“……”
他怎么又是个神牌。
还是这么强的神,猎人完全不怕被人看出身份,他都能跳在桌子上玩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跟他比划:
“猎人,你今晚的开枪手势是……”
话没完,只见“猎人”就把面具戴上了。
……
她顿了顿,对着空气比了个手势——
“这个”。
你的开枪手势是这个。
“猎人,你今晚要开枪吗?”
停顿两秒,她继续对空气话,“猎人请闭眼。”
……
……像是习惯了和他的相处方式,就这么面不改色地对着空气走完了全套流程。
两局游戏结束,天都黑了。
散场时,李志问她:“这个点了,你回学校吗?”
“嗯。”江月稠。
“你找房了吗?”安宁问。
“还没呢。”她。
和大家都不顺路,她收拾好东西便往地铁站那边赶。
刚准备过人行道去对面坐车,耳边响了一声鸣笛。
她看了眼,是一辆路虎。
曾忆昔的车。
车窗落下,曾忆昔表情很淡:“李志让我带你一截。”
江月稠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拒绝李志的好意。
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在前面的地铁口放我下来就行。”她。
曾忆昔“嗯”了声。
江月稠回了几个消息,一时没注意行车情况
直到一抬眼,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车……现在是往哪儿开呢。
她只好出声提醒:“那个,我们好像过了地铁站。”
曾忆昔这才往窗外瞥了眼:“嗯,没注意。”
“……那就在……”
她话没完,就被曾忆昔出声断。
“行了,又不是故意的。”他。
“?”
“把你送学校总行了吧?”曾忆昔抬手捏了捏耳朵,像是被她吵到了的样子,“别咋呼了。”
“…………”
她哪里咋呼了?!
她这么温声细气、好言好语的……
下车时,她还是跟曾忆昔了谢谢,并很客气地嘱咐他回去慢点。
曾忆昔呢,也照旧回了她一个很曾忆昔式地“嗯”。
到学校已经十点半,这还是在曾忆昔送她回来的情况下。
要是坐公共交通,起码要到十一点。
虽然今天是有点意外情况,毕竟玩了游戏,搞得晚了些,但总的来,住校还是有些不方便。
每天起早有点影响室友休息。
回去的时候,她还买了点零食,给张梦醒她们一人分了点。
——
后面几天在MW,她只在电梯里见过一次曾忆昔。
是个大清早。
她来的还比较早,没想到曾忆昔也来这么早。
他低着眸,在回消息,看着很忙的样子。
连楼层都忘了按。
她当时站在靠近按键的那边,就问了句“曾哥,几楼?”
公司的人基本都是“曾哥”“曾哥”的喊他,她既入了乡,便自然也随了俗。
曾忆昔像是没听清,偏过脸来瞧她,“什么?”
“几楼。”她又了一遍。
“八楼。”他。
她帮他按好。
他没谢谢。
她也没在意,很明显,已然习惯。
除了这次外,后面一周也没和曾忆昔过一次照面。
他们不在一个部门,也不在一个楼层。
也听他好像出差了。
由于起早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室友们休息,江月稠开始找房。
但这边是在临江区,MW的地段也好,附近的房都很贵。
贵且难租。
安宁倒是给了她意见,但不具有参考性。
这大姐住的是单身公寓,除了贵之外,什么都好。
她前后想了两天,决定干脆搬回家住算了。
想来再过一阵子就是春节,现在租房也有点不划算。
目前先就这么凑合着吧。
如此以来,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时间也大大提高了。
除此以外,基本都还不错。
她适应能力挺强,公司氛围很好,同事也热心。
目前最大的难题是“游戏”。
她没怎么玩过游戏。
想着这要是斌子能来,怕是能给孩子乐坏了。
“游戏”在这边无疑是个生活必需品,也是社交必不可少的活动,还是KPI指标。
美术部也规定了一些员工都必须要玩的游戏,其中包括几个别的公司出品的对抗类游戏。
要进一步发展,就要不断地、虚心地学习别人的长处。
因为游戏玩的稀烂,她还被梁信语喊到办公室喝茶。
真的是喝茶。
梁信语是茶道爱好者。
江月稠觉得他不愧是周牧远的大弟子,跟他真的有点像。
待人接物都很温和,谦谦君子的样子。
梁信语办公室里开着暖气,他穿着件白衬。袖子扣的一丝不苟,领带系的是温莎结,有点学者的气质。
“没玩过游戏?”梁信语开门见山的问。
江月稠没掩饰她在游戏面前单纯如张白纸。
都是最近学的。
“没怎么玩过。”
梁信语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笑出声:“那我这回是真信了。”
江月稠:“?”
“听你,”梁信语捏着杯盏,抿了口茶,“是喜欢曾忆昔才来的。”
梁信语平静地道出了他听到的道消息。
江月稠:“???”
什么跟什么……
“看来这美男计还挺管用。”
梁信语喝着雨前清茶,的却像是酒后胡话。
“我不是……”
梁信语看着她,微微一笑,很通情达理地了句:“没关系。”
他:“食色性也。”
MW树大招风,被业内的一些公司盯着,每天都有人想着撬他们的墙角。
公司近两年人才流失严重,自己带的人也被别的公司高薪挖走好几个。
年轻们来的时候都信誓旦旦“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但走的时候也怎么犹豫。
他也不怪他们,毕竟工资翻了好几倍。
只是看开了,不唯梦想是论,能多干一天活才是最紧要的。
江月稠:“……”
要命。
梁信语把她喊来也不止是胡八道,还是要帮她改善改善一下困境。
他给她安排了几个同事,可以约着一起游戏的那种。在游戏行业工作,不能不对这方面有更深入的了解。
也还十分好心地跟她,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帮忙跟曾忆昔,请他帮帮她。
毕竟曾忆昔是公司里游戏水平最高的,玩什么上手都很快,当年差点加了职业战队。
江月稠想都不想,果断拒绝这个建议。
梁信语问她这是为什么。
她摇头:“不为什么。”
梁信语难以理解,但也没再深究。只,那你有需要了再跟我。
——
贺泛被梁信语安排带她玩游戏。
一周下来,贺泛的热情肉眼可见的衰减。
刚开始,贺泛每晚下班后主动喊她去网咖,到现在是她问他去不去。
贺泛哭丧着脸:“……去吧。”
他分都快掉完了……
网咖里每天都有不少人。
人来人往的,她也没注意,只顾着看自己的屏幕了。
直到旁边的贺泛喊了句:“曾哥!”
她一抬眼,看到曾忆昔进来了,恰好路过他们这边。
贺泛笑嘻嘻:“哥,你去健身了啊?”
“嗯。”曾忆昔应了声。
MW有员工的健身房,器材齐全,还有更衣室。
曾忆昔是里面的常客。
运动完出了一身汗,便去冲了个澡,所以现在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
“在玩什么?”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江月稠以为他是跟贺泛话,便没搭腔。
不过他身上那清淡的香时不时在她鼻尖掠过。
她敏锐的在香气分离出了青柑,并将它和夏日联系在一起。
贺泛也以为是和自己的,接过话:“Halo。”
曾忆昔又“嗯”了声。
直到觉察到他的量,江月稠再次抬起脸。
“……怎么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着。
“没什么。”曾忆昔语气懒散,“我以为你屏幕坏了。”
“……?”她这电脑不是好好的吗?
曾忆昔哂了声。没解释,就这么抬步走了。
什么意思?
江月稠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直到注意到贺泛的电脑屏幕,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发现了有很鲜明的对比。
别人的屏幕是彩色的,而她,因为总被人杀,所以屏幕总是一片灰黑……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曾忆昔刚刚是在她菜,以一种非常含蓄的方式。
江月稠抿了抿唇,她确实,也无法反驳。
因为她菜的可太真实了。
又输了一盘。
贺泛哭丧着脸:“姐,我带不动你。”
再下去,他马上就要成部门垫底了。
江月稠颇为歉疚地道了声歉。
“……没事。”
贺泛嘴上着没事,可表情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有些不想玩了,心不在焉地晃了晃脖子,一下就注意到了曾忆昔。
想到了一件事,他表情从死灰破败变成了百花齐放。
于是扭过脸跟江月稠:“姐,你不是喜欢咱们曾哥吗?”
江月稠:“???”
“……现在多好的时机啊,借着这个机会去让他手把手教你。”
话一完,贺泛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不是让人去送死嘛……
他从没见过曾忆昔带过妹子玩游戏,倒是见过有人借此套近乎,被他一个冷眼吓退千里。
可现在,他是真的带不动啊!
江月稠:“…………”
贺泛自我谴责完后,觉得做个男人还是得有点担当。
他认命似的:“姐,再排一把。”
完,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了句“阿门”,又做了个双手合十了句“阿弥陀佛”,转而看向她:“一个星期了,该我们赢一把了。”
江月稠:“……”
估计她快把人坑哭了。
她于心不忍地:“不用了,你自己玩吧。”
贺泛又挠了挠头:“你生气了啊?”
“没有奥。”江月稠好笑,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先玩吧,我没事的。”
“……那你……一个人玩啊?”贺泛也有点于心不忍。
“没事,我先找几个视频学习学习。”江月稠。
贺泛见她这么,良心才好受一点。
给她推荐了几个主播,不怎么讲脏话,也会讲些比较基础的内容。
江月稠回到办公桌,从桌上拿出了一个笔记本过来。
屏幕这回一直是彩色的,因为她在看别人的直播,还时不时的暂停记笔记。
她做事的时候,认真专注。
这是她缺乏知识储备的领域,一切就当从零开始。
贺泛赢完一局,士气大涨。
扭过头看到江月稠,看她这样子,撑着脑袋笑:“真搁这儿学习呢?”
江月稠“嗯”了声。
贺泛:“我先练练技术,到时候再带你飞。”
江月稠笑了声,“好。”
次日晚,六楼的男卫生间。
曾忆昔手刚搭上腰带,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他一偏头,看到旁边来了个人,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没费什么功夫,想起来是昨晚坐在江月稠旁边那个。
“什么意思?”曾忆昔放下手。
“曾哥!”贺泛鼓足勇气喊了他一声,喊出了一股子皇恩浩荡的味道来,“你要不教教我姐呗。”
曾忆昔嗤了声,“你姐哪位?”
“就是那个放弃五个offer,来咱们公司的姑娘。”
“?”
贺泛在他越来越冷的目光注视下,满满激情就只剩下想跑,他硬着头皮:“就坐我旁边的那个……”
曾忆昔:“江月稠?”
“是她。”贺泛道出心声,“咱们这儿,能带的动她的只有你了。”
……
今晚是贺泛拉着她过来玩游戏的,不过玩了两局后,他肚子痛,要去个卫生间。
但十分钟过去了,贺泛也没回来。
江月稠想着他这是上厕所了还是跑路了。
应该不至于跑路吧,她现在没要他带了……今晚是他主动的。
该不是上厕所没带纸?
想发微信问问怎么回事时,贺泛跑着回来。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还没捋顺,扭过脸跟她,语气激动地:“姐,你的春天来了。”
江月稠:“啊?”
“曾哥,”贺泛压着嗓,“要手把手教你游戏哦!”
江月稠:“……”
贺泛:“真的。”
江月稠一时无语凝噎,她不知道什么。
贺泛用他人格担保,还指天发誓:“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以为她不敢相信似的。
江月稠叹口气,知道这孩子好心。、
她朝他拱了拱手:“感谢感谢……”
贺泛嘿嘿笑,“不客气不客气。”
找到下家了,他也解脱了。
他是真的输不起了……
后面两天,江月稠并没去找曾忆昔。
确实,有那么一点拉不下脸。
在贺泛有口无心的“带不动”她的时候,她也有一丝丝玻璃心。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一种挫败感,虽然她面上看着一片祥和。
回去时,她坐的是公交车。
车内门窗紧闭,她有一点闷。
想开窗,才发现已经到了冬天。车厢里还开着暖气,她要这么开窗,肯定被人当作神经病。
玻璃窗上像蒙着一层雾,城市的繁华夜景被虚化。
她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再用这片干净的窗,去量这个城市的夜晚。
就这么一路魂不守舍的看着。
下车的时候,天空飘起了沥沥雨。
她顶着雨走在巷子里,昏昏的光线笼着四周低矮的房舍。
脚步一停,她看到石板缝里的那根冒出尖尖脑袋的草,就这么忽然想明白了。
最恶劣的后果也不过是被曾忆昔拒绝,或被他骂一顿——
“你怎么这么笨”。
也没什么损失吗。
两句又怎么了?
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的包袱,加那么多的戏。
再出来混早晚要还的,她以前好像也笑话过他的成绩。
算上通货膨胀和利息,被多骂几句也没啥。
不就是这么点事。
设想好最坏的后果后,她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卸了下来。
她一抬眸,看到不远处亮着的那盏灯。
橘色的光芒穿过雨夜,映在她眸子里。
她朝那盏灯的方向走去。
洗漱完,又睡了一个好觉,脑袋一时更清醒了,她如今穷的只剩下累累的债务。
有句糙话叫“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这个赤脚大仙有什么好怕的?
下午五点,估摸着曾忆昔可能也要下班。
她试着给他发了条微信,很虚心地问他能不能指导指导她怎么游戏。
十分钟后,曾忆昔发来回信——
【来我办公室。】
她收到微信后,立刻起身往电梯那边走。
五分钟后到了曾忆昔办公室门口。
她抬手敲门。
曾忆昔在里面了句:“进来。”
江月稠这才推门进去。
她一眼就看到,这办公室多了台电脑,摆放在另一侧的墙边。
还是Alienware的 55寸OlED显示器。
不过没来得及多看,注意力就被曾忆昔的问题断。
“为什么来这里?”他问。
“?”
“你并不喜欢游戏。”曾忆昔。
“……”
江月稠没想到他让自己过来是这个。
为什么来?
她很缺钱。MW两次给她提供了金钱方面的援助,虽然它也是“无心”的。
专业对口。好歹是一份跟视觉设计相关的专业,地点还是在江城。
也有安宁的感染,有周牧远的好意,甚至还跟斌子那个屁孩吹了牛皮,她不想下不来台……
解释起来蛮复杂。
……等等。
江月稠猛地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曾忆昔:“?”
“有人,”江月稠试探着开口,“我是为了接近你才来到Milky Way的。”
视线相接许久。
曾忆昔靠回椅背,下颌微抬,表情掺杂着一丝戏谑:“不是吗?”
江月稠:“…………”
果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但她没想到还能这么个相似法。
这岂不是跟高中那会一个样了?
搁这儿闹呢……
江月稠做了个深呼吸,刚想:“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那边,曾忆昔却又开了口,断了她想的话。
“我记得你过,你想成为一个漫画家。”他。
江月稠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应该没怎么和人过这话。
“你高中的时候,”曾忆昔,“这么过。”
顿了顿,他又道:“也许我记错了。”
他没记错。
江月稠有些费劲的才想起来,那好像是高二上学期的一堂体育课。
和现在的天气差不多,是冬天。
她那天生理期,可能那段时间有些营养不良,身体有些不大舒服,便请假留在了班上。
学习又学不进去,便拿着一本漫画在翻。
曾忆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往她桌面上搁了个东西。
她抬眸一看,是瓶牛奶。
曾忆昔脱下外套:“我让李志买饮料,他竟然买了个牛奶。”
“还是个红枣味的。”
他语气一贯的漫不经心,“只有你们女生才喝红枣吧。”
她很不解:“他为什么要给你买红枣牛奶?”
“我哪儿知道?他脑子缺根筋。”曾忆昔,“要不你去问问。”
“……我问这个干什么……”
“欸,你再不喝它就凉了。”曾忆昔。
她一摸,才发现牛奶还是温热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过曾忆昔的这些话的真实性。
但她也不知道要怀疑什么,难不成还能怀疑是他特意买的。
了句“谢谢”后,她拿起了那瓶牛奶。
曾忆昔这时注意到她的漫画书,神情比看见外星人可能还意外点:“你还看漫画呢?”
“我想成为漫画家。”她。
那天,也许是那一杯牛奶的缘故,她第一次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高中是她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不再去上美术辅导班。
因为一节课需要很多钱。
因为知道那时候家里已经不太能给她这方面的支持了。
当然,如果她坚持,江明他们是一定会想办法的。
不过她没再把画画放在嘴边,只是手有时候会不自觉地会画点什么。
……
想到这里,江月稠不禁露出了点笑容。
她没想到曾忆昔还记得这个。
“因为,我需要生活啊。”江月稠。
她以一种很平和的语气和心态在这句话,和那时候的酸涩完全不同。
漫画家,对她来,有点太梦幻了。
如今的她并不介意展示自己的贫穷,也过了成天把梦想放嘴边的年纪。
但有些事,她还是会做。
只不过选择了一种更安静的方式。
曾忆昔看了她一眼,数秒后,他抬手指了指那台新电脑。
“坐那儿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