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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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摘下面具, 法官报出死亡信息。

    “今晚死的是她。”法官用手势比划,示意死掉的是9号。

    曾忆昔不用看号码牌也知道,9号么, 就是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

    只是稍微有点意外,没想到江月稠会挂掉。

    他唇角扯了扯, 脸上噙了一抹不浓不淡的笑。

    她挂了?

    从人性流的角度去分析,这里基本都是男的, 没什么正经人会上来就刀一个女生。而且, 江月稠还是个新人来玩游戏。

    所以, 很可能就是熟人作案。

    他视线逡巡一周, 最后聚拢回来, 盯着江月稠看了一会儿。

    一时间又想了起来入夜那会,江月稠是在他前面戴的面具。

    他那时注意到, 江月稠是左手拿的面具,但现在是右手在撑着面具。

    要么是手酸了, 中间换过。

    要么就是夜间摘过面具。

    担任法官的是程序部的人,虽然没跟曾忆昔玩过几次, 但从李志那里听过他的事迹。

    曾忆昔手气好, 经常拿神牌,且做女巫常常见死不救。

    他不会救菜鸡,特别是他觉得并不挂什么身份的菜鸡。因为他觉得这些人救了之后, 也会一头扎进狼队, 不是站边狼队预言家, 就是白天投票投队友。

    一般死了就死了,他觉得对游戏来,甚至利大于弊。

    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

    鉴于他经常见死不救,所以跟他玩狼人杀, 一般不敢玩自刀这种套路。

    风险太大。

    法官对江月稠不了解,但她这看样子,觉得她不像是什么经验丰富的玩家。

    碍于时间,法官再次出声:“女巫,你手上有一瓶毒药,一瓶解药。”

    “女巫,今晚是否使用解药?”

    曾忆昔收回视线,手臂抬起,动作稍顿了一下后,他慢慢悠悠地竖起拇指。

    做了个开药的手势。

    法官有些意外地接受了信息。

    又问道:“女巫,今晚是否使用毒药?”

    曾忆昔做了个不使用毒药的手势后,便再次戴上了面具。

    法官问完猎人牌后,宣布天亮。

    屋里的灯“唰”地一下亮了,还响起了一声鸡鸣。

    原来某个角落里还放着个音箱。

    江月稠在心里又默默感叹一遍这设施不错。

    尽管已经是上帝视角,但法官也没看懂昨夜是什么个情况。

    江月稠摘下面具后,便下意识地看向曾忆昔,不过只用眼角余光。

    她摸到一张狼人牌,夜里还干了自刀这种事,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她发现曾忆昔摘下面具后,眼睛好像有点不适应,缓了一会儿才掀开眼皮。

    这样子看着像是昨晚一宿没睁开眼。

    江月稠一时间怀疑自己的直觉可能有些问题,可能是误会了他。

    毕竟曾忆昔都不需要刻意的装腔作势,他拽的“浑然天成”,拿个普通村民自然也能炫酷无敌拽上天。

    进入白天,玩家要先举手表决要不要做警长拿警徽。

    拿到警徽的玩家,其投票算作1.5票。

    江月稠没举手,她选择待在警下投票。

    这是李志给她安排的任务。李志还要她装普通村民,要她“倒钩”进钻民队。

    伪装成一张稀里糊涂的平民牌,发言的时候要站边真预言家,博取神民信任。投票时看情况,要么弃权,要么投李志,不能给真预言家投票。

    作为一个夜间不开视角的牌,发言的时候还得显得犹豫,不能笃定,尽力扮演好一个糊涂蛋就行。

    她在心里完算盘后,开始调整情绪,也注意听别人发言。

    这时注意到曾忆昔也没上警。

    他靠着椅背,有点懒散,眸光也有点睥睨众生的感觉。

    这一刹那,她又觉得他像个神了……

    法官宣布按逆时针发言。

    警上第一轮信息量比较大。

    李志11号先发言,他悍跳预言家,报了5号安宁金水,她是好人。这是昨晚就商量好的,他觉得安宁好骗,先给一碗金水。

    警徽流留了个3号曾忆昔。这是他今晚的“查验”对象。

    后面,2号也跳预言家,他报7号金水,警徽流也留了3号曾忆昔。

    狼队其他两个人在警上又是篡改真预言家发言,又是搁那儿点狼……

    一番煽风点火后,投票时,果然有普村站边李志。

    给他投票。

    警下四人投票,两人投2号,两人投李志。

    曾忆昔投的是2号。

    她投的是李志。

    李志和真预言家票数相同,所以进行一轮1v1的发言。

    最后投票环节,江月稠只得投真预言家,因为李志发言出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真预言家拿到了警徽。

    入夜之后,李志开始手势,今晚要刀曾忆昔。

    江月稠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但他是狼王,她这一支菜狼不懂不重要,同意他的意见就行。

    法官宣布昨夜信息:“昨夜是平安夜。”

    无人死亡,无人离席。

    又过了一夜。

    第二轮发言后,场面一度更加混乱。

    预言家昨晚查验的是曾忆昔。

    知道他底牌是好人,便让他沉底位,即最后一位发言。

    众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骗来骗去。

    曾忆昔始终风雨不动安如山。

    直到轮到他发言——

    “昨夜双死。我是女巫,被刀不能自救,且第一晚用了解药,昨晚——”

    他顿了顿,视线看向江月稠:“我毒了9号。”

    ……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抛出了一个深水炸弹。

    发言结束后,法官公布昨夜死亡信息。

    “昨夜死亡的是,3号和9号。”

    和曾忆昔的一点都不差。

    江月稠夜里是开视角的,知道曾忆昔是被他们刀死的。

    那她肯定就是被他毒死的。

    不可能是猎人开枪把她崩了吧……

    可她都站边真预言家了,投票都投了,怎么还能被毒死呢?

    她这回不能穿着普村的马甲在那里装晕乎。

    为了狼队的百年基业,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是女巫,然后昨晚中刀,所以就毒了曾忆昔。

    至于为什么毒死曾忆昔,她给出的理由是——

    “3号昨天的发言很划水,基本上什么信息都没。”

    “……但3号应该是抿出了我的身份。”她硬着头皮鬼扯。

    最后,她还得疯狂表水自己是好人,并认为自己站错边了,改口李志才是预言家,因为曾忆昔有预言家发的金水。

    他要是狼,那么给他发金水的预言家只能是狼。

    很短暂的时间,她只能想到这么多的内容。

    然后全是在发挥演技。

    她发完言,再到曾忆昔留“遗言”。

    他稍稍坐直身子,几乎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我是女巫。”

    “第一晚救了9号。”

    “第二晚,毒了9号。”

    江月稠:“……”

    “发现自己救错了人,”曾忆昔顿了顿,一字一句,“就把她毒了。”

    他嗓音又拽又缓,跟公园遛弯大爷的步伐一样。

    还不是一般的大爷,是家里有好几栋别墅的那种大爷。

    水越搅越浑。

    但都跟他们俩没关系了。

    两人要离席去隔壁的休息室。

    出门时,曾忆昔毫无“dy first”的想法,他们胳膊肘差点碰上。

    江月稠停下脚步,微侧过身,让他先出去。

    曾忆昔看她一眼,顺势就这么走了出去。一点都不谦让。

    江月稠敏感的捕获到了一点低气压。

    休息室里有两张沙发,面对面放着。

    墙上挂着一个大屏幕,现在放的是旁边活动室里的画面。

    曾忆昔自进来后,都没看那屏幕.

    他在玩手机。

    江月稠不自觉地去量他,暗中窥伺他的表情。

    “你真是女巫吗?”她问。

    还是有点好奇游戏的内容。

    曾忆昔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只盯着手机,脸都不抬一下,“不然你是?”

    江月稠:“……”

    觉得他这话的,语气微微有点冲?

    可能是没玩尽兴就被刀出局了吧。

    她稍作思考,自己现在来到公司这边,和曾忆昔怎么呢,有点前辈和晚辈,上级和下级的关系。

    地位上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平等。

    不是很想惹这大爷不高兴。

    人家话都没几句,都还没玩尽兴就被刀死了……

    她并不想背这口黑锅。

    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曾忆昔实话。

    虽然真相可能有点残忍。

    “那个……”她欲言又止。稍作停顿构思了一下措辞,尽量让表达听起来更委婉一点。

    “有事就。”曾忆昔像是有些不耐烦。

    “不是我刀的你。”为了自己的前途,江月稠吸了口气,继续,“我昨晚没想刀你的。”

    听到这,曾忆昔才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她一眼。

    “是我们狼王要刀你的。”江月稠。

    她也搞不懂李志在想什么。第一晚要他刀曾忆昔,李志死活不愿意,还把她刀了。

    昨天又非要刀曾忆昔,拦都拦不住……

    可能是发现曾忆昔真的是女巫吧,然后大义灭亲把他刀了?

    曾忆昔挑了下眉。

    “他是狼王,我得听他的。”江月稠试图把事情撇干净,“我还建议他不要刀你来着。”

    她昨晚确实建议了,李志也确实没听。

    不过没把自己第一晚建议狼队刀他的事情出来。

    曾忆昔:“为什么?”

    “啊?”江月稠缓了两秒,想到他问的可能是她为什么让狼队别刀他。

    没想到他关心的是这个,她抿了抿唇,觉得今天已经撒太多谎了,这回也很心累,便如实道:“因为我觉得这轮把你刀了也没什么用。”

    她觉得应该刀预言家,不能让预言家再验人报信息了。

    曾忆昔:“……”

    四目相对数秒,他“哦”了一声。

    然后重新捞起手机玩去了。

    江月稠:“……”

    这一局最后是狼队获胜。

    但狼队友被彻底绕昏了头,结束后还在讨论:“曾哥应该不是女巫吧?”

    “曾哥老见死不救了。”凭着对曾忆昔的了解,另一个也觉得这人不会救江月稠,所以当时也反对李志刀她。

    要不是和江月稠身为狼队友,他肯定信她是女巫。

    李志却气定神闲地接了句:“肯定是啊。”

    至于为什么是,他也没来得及解释。

    女朋友电话来了,他赶忙出去接电话。

    第二轮游戏很快开始。

    鉴于上把毫无游戏体验,江月稠主动提出要去当法官。

    不用抽签去找倒霉蛋了,她甘愿舍己为人。

    当法官挺好的,对场上情况一清二楚。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

    一直到“猎人请睁眼”。

    曾忆昔随意地摘下了面具,视线看了过来。

    江月稠:“……”

    他怎么又是个神牌。

    还是这么强的神,猎人完全不怕被人看出身份,他都能跳在桌子上玩了。

    她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跟他比划:

    “猎人,你今晚的开枪手势是……”

    话没完,只见“猎人”就把面具戴上了。

    ……

    她顿了顿,对着空气比了个手势——

    “这个”。

    你的开枪手势是这个。

    “猎人,你今晚要开枪吗?”

    停顿两秒,她继续对空气话,“猎人请闭眼。”

    ……

    ……像是习惯了和他的相处方式,就这么面不改色地对着空气走完了全套流程。

    两局游戏结束,天都黑了。

    散场时,李志问她:“这个点了,你回学校吗?”

    “嗯。”江月稠。

    “你找房了吗?”安宁问。

    “还没呢。”她。

    和大家都不顺路,她收拾好东西便往地铁站那边赶。

    刚准备过人行道去对面坐车,耳边响了一声鸣笛。

    她看了眼,是一辆路虎。

    曾忆昔的车。

    车窗落下,曾忆昔表情很淡:“李志让我带你一截。”

    江月稠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拒绝李志的好意。

    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

    “在前面的地铁口放我下来就行。”她。

    曾忆昔“嗯”了声。

    江月稠回了几个消息,一时没注意行车情况

    直到一抬眼,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车……现在是往哪儿开呢。

    她只好出声提醒:“那个,我们好像过了地铁站。”

    曾忆昔这才往窗外瞥了眼:“嗯,没注意。”

    “……那就在……”

    她话没完,就被曾忆昔出声断。

    “行了,又不是故意的。”他。

    “?”

    “把你送学校总行了吧?”曾忆昔抬手捏了捏耳朵,像是被她吵到了的样子,“别咋呼了。”

    “…………”

    她哪里咋呼了?!

    她这么温声细气、好言好语的……

    下车时,她还是跟曾忆昔了谢谢,并很客气地嘱咐他回去慢点。

    曾忆昔呢,也照旧回了她一个很曾忆昔式地“嗯”。

    到学校已经十点半,这还是在曾忆昔送她回来的情况下。

    要是坐公共交通,起码要到十一点。

    虽然今天是有点意外情况,毕竟玩了游戏,搞得晚了些,但总的来,住校还是有些不方便。

    每天起早有点影响室友休息。

    回去的时候,她还买了点零食,给张梦醒她们一人分了点。

    ——

    后面几天在MW,她只在电梯里见过一次曾忆昔。

    是个大清早。

    她来的还比较早,没想到曾忆昔也来这么早。

    他低着眸,在回消息,看着很忙的样子。

    连楼层都忘了按。

    她当时站在靠近按键的那边,就问了句“曾哥,几楼?”

    公司的人基本都是“曾哥”“曾哥”的喊他,她既入了乡,便自然也随了俗。

    曾忆昔像是没听清,偏过脸来瞧她,“什么?”

    “几楼。”她又了一遍。

    “八楼。”他。

    她帮他按好。

    他没谢谢。

    她也没在意,很明显,已然习惯。

    除了这次外,后面一周也没和曾忆昔过一次照面。

    他们不在一个部门,也不在一个楼层。

    也听他好像出差了。

    由于起早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室友们休息,江月稠开始找房。

    但这边是在临江区,MW的地段也好,附近的房都很贵。

    贵且难租。

    安宁倒是给了她意见,但不具有参考性。

    这大姐住的是单身公寓,除了贵之外,什么都好。

    她前后想了两天,决定干脆搬回家住算了。

    想来再过一阵子就是春节,现在租房也有点不划算。

    目前先就这么凑合着吧。

    如此以来,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时间也大大提高了。

    除此以外,基本都还不错。

    她适应能力挺强,公司氛围很好,同事也热心。

    目前最大的难题是“游戏”。

    她没怎么玩过游戏。

    想着这要是斌子能来,怕是能给孩子乐坏了。

    “游戏”在这边无疑是个生活必需品,也是社交必不可少的活动,还是KPI指标。

    美术部也规定了一些员工都必须要玩的游戏,其中包括几个别的公司出品的对抗类游戏。

    要进一步发展,就要不断地、虚心地学习别人的长处。

    因为游戏玩的稀烂,她还被梁信语喊到办公室喝茶。

    真的是喝茶。

    梁信语是茶道爱好者。

    江月稠觉得他不愧是周牧远的大弟子,跟他真的有点像。

    待人接物都很温和,谦谦君子的样子。

    梁信语办公室里开着暖气,他穿着件白衬。袖子扣的一丝不苟,领带系的是温莎结,有点学者的气质。

    “没玩过游戏?”梁信语开门见山的问。

    江月稠没掩饰她在游戏面前单纯如张白纸。

    都是最近学的。

    “没怎么玩过。”

    梁信语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笑出声:“那我这回是真信了。”

    江月稠:“?”

    “听你,”梁信语捏着杯盏,抿了口茶,“是喜欢曾忆昔才来的。”

    梁信语平静地道出了他听到的道消息。

    江月稠:“???”

    什么跟什么……

    “看来这美男计还挺管用。”

    梁信语喝着雨前清茶,的却像是酒后胡话。

    “我不是……”

    梁信语看着她,微微一笑,很通情达理地了句:“没关系。”

    他:“食色性也。”

    MW树大招风,被业内的一些公司盯着,每天都有人想着撬他们的墙角。

    公司近两年人才流失严重,自己带的人也被别的公司高薪挖走好几个。

    年轻们来的时候都信誓旦旦“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但走的时候也怎么犹豫。

    他也不怪他们,毕竟工资翻了好几倍。

    只是看开了,不唯梦想是论,能多干一天活才是最紧要的。

    江月稠:“……”

    要命。

    梁信语把她喊来也不止是胡八道,还是要帮她改善改善一下困境。

    他给她安排了几个同事,可以约着一起游戏的那种。在游戏行业工作,不能不对这方面有更深入的了解。

    也还十分好心地跟她,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帮忙跟曾忆昔,请他帮帮她。

    毕竟曾忆昔是公司里游戏水平最高的,玩什么上手都很快,当年差点加了职业战队。

    江月稠想都不想,果断拒绝这个建议。

    梁信语问她这是为什么。

    她摇头:“不为什么。”

    梁信语难以理解,但也没再深究。只,那你有需要了再跟我。

    ——

    贺泛被梁信语安排带她玩游戏。

    一周下来,贺泛的热情肉眼可见的衰减。

    刚开始,贺泛每晚下班后主动喊她去网咖,到现在是她问他去不去。

    贺泛哭丧着脸:“……去吧。”

    他分都快掉完了……

    网咖里每天都有不少人。

    人来人往的,她也没注意,只顾着看自己的屏幕了。

    直到旁边的贺泛喊了句:“曾哥!”

    她一抬眼,看到曾忆昔进来了,恰好路过他们这边。

    贺泛笑嘻嘻:“哥,你去健身了啊?”

    “嗯。”曾忆昔应了声。

    MW有员工的健身房,器材齐全,还有更衣室。

    曾忆昔是里面的常客。

    运动完出了一身汗,便去冲了个澡,所以现在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

    “在玩什么?”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江月稠以为他是跟贺泛话,便没搭腔。

    不过他身上那清淡的香时不时在她鼻尖掠过。

    她敏锐的在香气分离出了青柑,并将它和夏日联系在一起。

    贺泛也以为是和自己的,接过话:“Halo。”

    曾忆昔又“嗯”了声。

    直到觉察到他的量,江月稠再次抬起脸。

    “……怎么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着。

    “没什么。”曾忆昔语气懒散,“我以为你屏幕坏了。”

    “……?”她这电脑不是好好的吗?

    曾忆昔哂了声。没解释,就这么抬步走了。

    什么意思?

    江月稠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直到注意到贺泛的电脑屏幕,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发现了有很鲜明的对比。

    别人的屏幕是彩色的,而她,因为总被人杀,所以屏幕总是一片灰黑……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曾忆昔刚刚是在她菜,以一种非常含蓄的方式。

    江月稠抿了抿唇,她确实,也无法反驳。

    因为她菜的可太真实了。

    又输了一盘。

    贺泛哭丧着脸:“姐,我带不动你。”

    再下去,他马上就要成部门垫底了。

    江月稠颇为歉疚地道了声歉。

    “……没事。”

    贺泛嘴上着没事,可表情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有些不想玩了,心不在焉地晃了晃脖子,一下就注意到了曾忆昔。

    想到了一件事,他表情从死灰破败变成了百花齐放。

    于是扭过脸跟江月稠:“姐,你不是喜欢咱们曾哥吗?”

    江月稠:“???”

    “……现在多好的时机啊,借着这个机会去让他手把手教你。”

    话一完,贺泛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不是让人去送死嘛……

    他从没见过曾忆昔带过妹子玩游戏,倒是见过有人借此套近乎,被他一个冷眼吓退千里。

    可现在,他是真的带不动啊!

    江月稠:“…………”

    贺泛自我谴责完后,觉得做个男人还是得有点担当。

    他认命似的:“姐,再排一把。”

    完,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了句“阿门”,又做了个双手合十了句“阿弥陀佛”,转而看向她:“一个星期了,该我们赢一把了。”

    江月稠:“……”

    估计她快把人坑哭了。

    她于心不忍地:“不用了,你自己玩吧。”

    贺泛又挠了挠头:“你生气了啊?”

    “没有奥。”江月稠好笑,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先玩吧,我没事的。”

    “……那你……一个人玩啊?”贺泛也有点于心不忍。

    “没事,我先找几个视频学习学习。”江月稠。

    贺泛见她这么,良心才好受一点。

    给她推荐了几个主播,不怎么讲脏话,也会讲些比较基础的内容。

    江月稠回到办公桌,从桌上拿出了一个笔记本过来。

    屏幕这回一直是彩色的,因为她在看别人的直播,还时不时的暂停记笔记。

    她做事的时候,认真专注。

    这是她缺乏知识储备的领域,一切就当从零开始。

    贺泛赢完一局,士气大涨。

    扭过头看到江月稠,看她这样子,撑着脑袋笑:“真搁这儿学习呢?”

    江月稠“嗯”了声。

    贺泛:“我先练练技术,到时候再带你飞。”

    江月稠笑了声,“好。”

    次日晚,六楼的男卫生间。

    曾忆昔手刚搭上腰带,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他一偏头,看到旁边来了个人,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没费什么功夫,想起来是昨晚坐在江月稠旁边那个。

    “什么意思?”曾忆昔放下手。

    “曾哥!”贺泛鼓足勇气喊了他一声,喊出了一股子皇恩浩荡的味道来,“你要不教教我姐呗。”

    曾忆昔嗤了声,“你姐哪位?”

    “就是那个放弃五个offer,来咱们公司的姑娘。”

    “?”

    贺泛在他越来越冷的目光注视下,满满激情就只剩下想跑,他硬着头皮:“就坐我旁边的那个……”

    曾忆昔:“江月稠?”

    “是她。”贺泛道出心声,“咱们这儿,能带的动她的只有你了。”

    ……

    今晚是贺泛拉着她过来玩游戏的,不过玩了两局后,他肚子痛,要去个卫生间。

    但十分钟过去了,贺泛也没回来。

    江月稠想着他这是上厕所了还是跑路了。

    应该不至于跑路吧,她现在没要他带了……今晚是他主动的。

    该不是上厕所没带纸?

    想发微信问问怎么回事时,贺泛跑着回来。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还没捋顺,扭过脸跟她,语气激动地:“姐,你的春天来了。”

    江月稠:“啊?”

    “曾哥,”贺泛压着嗓,“要手把手教你游戏哦!”

    江月稠:“……”

    贺泛:“真的。”

    江月稠一时无语凝噎,她不知道什么。

    贺泛用他人格担保,还指天发誓:“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以为她不敢相信似的。

    江月稠叹口气,知道这孩子好心。、

    她朝他拱了拱手:“感谢感谢……”

    贺泛嘿嘿笑,“不客气不客气。”

    找到下家了,他也解脱了。

    他是真的输不起了……

    后面两天,江月稠并没去找曾忆昔。

    确实,有那么一点拉不下脸。

    在贺泛有口无心的“带不动”她的时候,她也有一丝丝玻璃心。

    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一种挫败感,虽然她面上看着一片祥和。

    回去时,她坐的是公交车。

    车内门窗紧闭,她有一点闷。

    想开窗,才发现已经到了冬天。车厢里还开着暖气,她要这么开窗,肯定被人当作神经病。

    玻璃窗上像蒙着一层雾,城市的繁华夜景被虚化。

    她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再用这片干净的窗,去量这个城市的夜晚。

    就这么一路魂不守舍的看着。

    下车的时候,天空飘起了沥沥雨。

    她顶着雨走在巷子里,昏昏的光线笼着四周低矮的房舍。

    脚步一停,她看到石板缝里的那根冒出尖尖脑袋的草,就这么忽然想明白了。

    最恶劣的后果也不过是被曾忆昔拒绝,或被他骂一顿——

    “你怎么这么笨”。

    也没什么损失吗。

    两句又怎么了?

    不要给自己加那么多的包袱,加那么多的戏。

    再出来混早晚要还的,她以前好像也笑话过他的成绩。

    算上通货膨胀和利息,被多骂几句也没啥。

    不就是这么点事。

    设想好最坏的后果后,她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也卸了下来。

    她一抬眸,看到不远处亮着的那盏灯。

    橘色的光芒穿过雨夜,映在她眸子里。

    她朝那盏灯的方向走去。

    洗漱完,又睡了一个好觉,脑袋一时更清醒了,她如今穷的只剩下累累的债务。

    有句糙话叫“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这个赤脚大仙有什么好怕的?

    下午五点,估摸着曾忆昔可能也要下班。

    她试着给他发了条微信,很虚心地问他能不能指导指导她怎么游戏。

    十分钟后,曾忆昔发来回信——

    【来我办公室。】

    她收到微信后,立刻起身往电梯那边走。

    五分钟后到了曾忆昔办公室门口。

    她抬手敲门。

    曾忆昔在里面了句:“进来。”

    江月稠这才推门进去。

    她一眼就看到,这办公室多了台电脑,摆放在另一侧的墙边。

    还是Alienware的 55寸OlED显示器。

    不过没来得及多看,注意力就被曾忆昔的问题断。

    “为什么来这里?”他问。

    “?”

    “你并不喜欢游戏。”曾忆昔。

    “……”

    江月稠没想到他让自己过来是这个。

    为什么来?

    她很缺钱。MW两次给她提供了金钱方面的援助,虽然它也是“无心”的。

    专业对口。好歹是一份跟视觉设计相关的专业,地点还是在江城。

    也有安宁的感染,有周牧远的好意,甚至还跟斌子那个屁孩吹了牛皮,她不想下不来台……

    解释起来蛮复杂。

    ……等等。

    江月稠猛地想起一件事:“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曾忆昔:“?”

    “有人,”江月稠试探着开口,“我是为了接近你才来到Milky Way的。”

    视线相接许久。

    曾忆昔靠回椅背,下颌微抬,表情掺杂着一丝戏谑:“不是吗?”

    江月稠:“…………”

    果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但她没想到还能这么个相似法。

    这岂不是跟高中那会一个样了?

    搁这儿闹呢……

    江月稠做了个深呼吸,刚想:“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那边,曾忆昔却又开了口,断了她想的话。

    “我记得你过,你想成为一个漫画家。”他。

    江月稠抬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应该没怎么和人过这话。

    “你高中的时候,”曾忆昔,“这么过。”

    顿了顿,他又道:“也许我记错了。”

    他没记错。

    江月稠有些费劲的才想起来,那好像是高二上学期的一堂体育课。

    和现在的天气差不多,是冬天。

    她那天生理期,可能那段时间有些营养不良,身体有些不大舒服,便请假留在了班上。

    学习又学不进去,便拿着一本漫画在翻。

    曾忆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往她桌面上搁了个东西。

    她抬眸一看,是瓶牛奶。

    曾忆昔脱下外套:“我让李志买饮料,他竟然买了个牛奶。”

    “还是个红枣味的。”

    他语气一贯的漫不经心,“只有你们女生才喝红枣吧。”

    她很不解:“他为什么要给你买红枣牛奶?”

    “我哪儿知道?他脑子缺根筋。”曾忆昔,“要不你去问问。”

    “……我问这个干什么……”

    “欸,你再不喝它就凉了。”曾忆昔。

    她一摸,才发现牛奶还是温热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过曾忆昔的这些话的真实性。

    但她也不知道要怀疑什么,难不成还能怀疑是他特意买的。

    了句“谢谢”后,她拿起了那瓶牛奶。

    曾忆昔这时注意到她的漫画书,神情比看见外星人可能还意外点:“你还看漫画呢?”

    “我想成为漫画家。”她。

    那天,也许是那一杯牛奶的缘故,她第一次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高中是她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不再去上美术辅导班。

    因为一节课需要很多钱。

    因为知道那时候家里已经不太能给她这方面的支持了。

    当然,如果她坚持,江明他们是一定会想办法的。

    不过她没再把画画放在嘴边,只是手有时候会不自觉地会画点什么。

    ……

    想到这里,江月稠不禁露出了点笑容。

    她没想到曾忆昔还记得这个。

    “因为,我需要生活啊。”江月稠。

    她以一种很平和的语气和心态在这句话,和那时候的酸涩完全不同。

    漫画家,对她来,有点太梦幻了。

    如今的她并不介意展示自己的贫穷,也过了成天把梦想放嘴边的年纪。

    但有些事,她还是会做。

    只不过选择了一种更安静的方式。

    曾忆昔看了她一眼,数秒后,他抬手指了指那台新电脑。

    “坐那儿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