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大老爷们为个姑娘哭的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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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稠调了一下太阳的角度。顷刻间, 一抹暖黄投于窗上。

    窗上的字和窗外的飞雪,也立刻变的明晰起来。

    看着这不知何时下的、也不知何时会结束的雪,江月稠不由自主地问了句:“曾忆昔, 你现在……是在干嘛?”

    问出这话时,她立刻就想到了中学时代听过的两句话——

    当一个人问你“在干嘛”时, 代表着他可能喜欢你。

    而当你问一个人“在干嘛”时,也意味着你可能喜欢上了他。

    电话那边, 曾忆昔一声轻笑:“这不是在给你电话么。”

    江月稠:“……”对哦, 她脑子是怎么了。

    好几秒后。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也许她想问的是——

    曾忆昔, 你是不是在想我。

    但最后没出口。

    次日醒来, 窗外一片茫茫的白。

    过年的氛围也浓郁了起来,她探身往外看去, 看到有个老大爷捧着盆杜鹃花,沿着巷子往里走。老大爷住她家楼上, 爱养花草,每年过节都会添置几盆。

    很快, 又看到几个人匆匆往巷口走, 身上还扛着大一包一包,看着像是要回老家过年。

    这几年,留在筒子楼里过年的人越来越少。不少人虽然不回老家, 但也在别处买了新房。筒子楼这边, 就是为了平时做生意方便落个脚。过春节这种大日子, 还是要回到自己拼搏奋斗一番辛苦后才挣得的那一套房里,既是享受佳节氛围,又是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时间,江月稠想到自己刚来这边时的情景。当时, 一巷子里都是年龄相仿的孩。那时候的炮竹、烟花还能随便放,整个楼道都是劈里啪啦的声响,大人嫌着吵吵,越嚷嚷不让放,淘气点的孩就非得制造点动静逗逗乐子。

    现在那些孩都长大了,筒子楼里也冷寂了下来。

    接下来两天,她白天帮刘梅和江明忙着卤味店的生意,晚上清扫屋子,还抽空去超市买了些坚果零食回来,也去市场买了几盆花回来养一养,回来特意嘱咐江黑不要随便招惹这几盆花。江明是爱养花的,但自从刘梅养狗之后,家里就没有花花草草的容身之处。他曾经最爱的一盆米兰,就被大黑扒拉的面目全非。花盆给摔个稀烂,连根也给咬坏了,把江明可难受惨了。

    这几天,江月稠觉得她比工作的时候还忙,累的骨头快散架时,终于到了除夕夜。卤味店关了门,江明和刘梅也回来过节。

    年夜饭时,她给江明和刘梅各发了两个红包。俩人拉扯半天不要,最后被她威胁,终于还是收了。

    年夜饭过后,江月稠发现这俩人,一人在微信上给她转了一千。

    犹豫到底收不收的时候,安宁一个电话了过来。

    接了电话,江月稠笑道:“零点还没到呢,你就给我拜年啦?”

    “可去你大爷的吧。”安宁笑骂了句,“你和曾忆昔怎么样了?”

    “……”

    “想让你帮我问问。”安宁压低声音,语气竟还有几分忸怩了起来,“许云城这人怎么样?”

    “许云城?”江月稠忍不住问,“这人谁啊?”

    安宁“奥”了声,“是曾忆昔的大学室友。”

    “……啊?”

    这个春节,安宁还是回了北城。就她一个人,到底是没雇一个男朋友回去应付。

    她内心做过挣扎,最后还是坦坦荡荡的、孑然一身的回了家。然后不出意料地,被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还有一些她都记不清脸的街坊关心私生活。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和她从一起长大的那些人,不少都是套用那被早早设计好的模板,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甚至不能得到发的理解。她想免俗,相抗争,想为自己的人生做回主,那就得和很多人辩来辩去。她搞不懂自己什么时候有对象,什么时候结婚,这到底关他们什么事。一个个要给她介绍对象,他们能对她的人生负责吗?平安保险都不敢揽这个业务吧。

    腊月二十九,安宁还是去了父母给安排的相亲局。

    她难得展现出的配合,让父母亲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欣慰。很早就出了门,只为去理发店染头绿毛。

    见到男方的第一面,她就问人家:“你是否能接受这样的我?”

    男方穿着套笔挺的西装,皮肤白白净净,戴着副眼镜,模样也斯斯文文的,被她一头绿毛的样子惊得许久瞳孔放大,唇张着,半天没不出话。

    安宁也没催促他,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把他的反应一一收进眼里。

    那男人回过神来,很礼貌地了句:“有点意外。”

    对于他的惊讶,男人也给出解释:“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过来。”

    安宁哈哈大笑,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他:“我并不想骗你。”

    出门前,她按照父母的建议和要求,硬是把自己扮成淑女模样,还被嘱咐要装出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可以是所谓的礼数,但其实也是骗人,因为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以后也不会是。

    坐她对面的男人一身西装裹身,眉眼里都是满满的礼数和得体。她并不知道,这位男士平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凭着精心包装的第一面,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评价他。

    撕开包装后是人是鬼是神,都不好。

    不过这一头绿毛没把人吓跑,最后竟然也吃了顿挺和谐的饭。

    那男人自我介绍叫许云城,也是北理毕业。听到安宁在MW工作,还他的本科室友也在那边。

    他室友就是曾忆昔。

    江月稠听着觉得很有意思,而且从安宁的语气里,没听出她对人有什么意见。

    安宁她也挺意外的,这才要她帮忙跟曾忆昔探一下,这叫许云城的家伙是个什么底细。

    没人逃得过真香定律。安宁发现她对这男的起了点兴趣,所以过来找江月稠。

    安宁:“我不是不想结婚,也不算恐婚,我只是想嫁给爱情,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你能明白吗?”

    江月稠“嗯”了声。她明白的。

    安宁犹豫,很不确信地问:“我会嫁给爱情吗?”

    江月稠不假思索:“会啊。”

    安宁:“就会哄人。”

    江月稠:“因为你想,所以就会有希望,而且你值得。”

    安宁不是会凑活的人,她很会拿主意。不是她喜欢的,她一定不会将就。

    安宁:“那你呢?”

    江月稠:“……我也想嫁给爱情。”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安宁嘿嘿一笑:“是什么改变了你。”

    “……”

    江月稠默了默,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她不想隐瞒。

    第一次和别人:“我和曾忆昔在一起了。”

    电话里,没有把房顶冲破的惊呼声。

    安宁的语气特别平和:“我早看出来了。”

    “啊?”江月稠很惊讶,“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曾忆昔让你坐他车的时候。”安宁,“据我所知,我们公司还没有一个女同胞坐上他的车。”

    “……”

    “不过。”安宁像是想起什么来,但很犹豫,“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江月稠:“……什么?”

    安宁的语气有几分心翼翼:“假如哦,假如曾忆昔有个白月光,你会介意吗?”

    江月稠无意识地捏紧手指。

    为了探听更多消息,她几乎是虚伪地回了句:“不介意啊。”

    安宁点点头,“也是,这其实也没什么对吧。”

    江月稠“嗯”了声,试探着问:“所以曾忆昔是有白月光吗?”

    “我是听许云城的。”安宁犹犹豫豫地,最后还是把话明白了。想着江月稠是初恋,还那么单纯。她自己对曾忆昔也不了解,虽然是一个公司,但平时也没怎么过话。这白月光不白月光的,放在别人身上,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她还是有点介意,怕江月稠吃亏。

    思考许久,她决定把从许云城那里听到的话,转告给了江月稠,“许云城,曾忆昔大学里喝醉过一次,然后还哭了。”

    “因为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有男朋友了。”

    许云城跟她这事的时候,她还挺震撼的。许云城他也挺震撼的,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寝室的人都安慰他,他曾忆昔要什么要的姑娘没有,可他:“我就是喜欢她。”

    但那时的曾忆昔,过的失魂落魄,天天游戏,把自己放逐在虚拟世界里,期中考试还挂了几门。总之就是非常的惨。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也是这段经历,他参与了Halo的改版计划。那时的Halo,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名不经传的国产游戏。

    “……”

    江月稠抱着电话想了许久。曾忆昔其实也告诉过她,他是有初恋的,也没骗她不是么?

    电话结束后,她将手机撂在一边,转而抓了把头发,越揉越暴躁,最后顶着乱七八糟跟鸟窝似的造型拉开房门。

    江明刚好准备回房,听到她开门动静一转身,看她这样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今天没雷啊?”

    “……”

    “你怎么搞的跟个雷震子一样。”江明有些好笑。

    江月稠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眼,不禁撇嘴。

    人家不就是有个初恋吗?不就是有个白月光吗?不就是为了人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吗?

    ……

    一大老爷们为个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承认,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高兴。

    搓了把脸回到房间,看到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是曾忆昔来的。

    她捞起手机盯着这三个字,终于在电话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按了接听。

    不冷不热的“喂”了一声,语气有些没好气:“有事吗?”

    “……”曾忆昔默了默,“你怎么了?”

    江月稠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缓解了下尴尬,一时也觉得自己太心眼太矫情了。

    “没什么。”她敛去情绪,语气端正地道。

    “能出来吗?”曾忆昔。

    “啊?”

    “我在你家巷子外面。”

    二十分钟后,江月稠出了门。

    旧巷外停着一辆路虎,车灯亮着,光束照清前方簌簌的雪。

    看到她侧过来,车窗缓缓摇落,车里的人转过脸。

    四目相对,那墨眉下的冷目里,泄露一丝笑意。

    “你怎么来了?”江月稠问。

    曾忆昔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她手上。

    “……”江月稠,“你特意来送这个?”

    “嗯。”

    “……”

    “朋友圈的女生都在晒,男朋友发了多少红包。”曾忆昔靠在座椅上,侧过脸看她。

    江月稠抿了抿唇,头一回做理解题不怎么想理会中心思想,“那你朋友圈有不少女生吧。”

    曾忆昔扬眉,目光饶有兴味的量她:“你这是——”

    “?”

    “吃醋了?”

    “才没。”她立即否认。

    曾忆昔啧了声,神情明显是不信。

    江月稠将红包揣兜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干巴巴地了个“谢谢’。

    大老远送个红包给她,让她心里那点情绪化了个干净。

    可她出门急匆匆的,怕曾忆昔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等太久,所以就带了个人出来,什么东西也没准备。

    想了想,她:“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曾忆昔有些意外,“现在?”

    “你不方便吗?”

    “我当然方便。”

    车往前开了五分钟。

    江月稠的电话响了,她摸出一看,是刘梅来的,惊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抖掉了。

    刘梅站在她房门外,看门缝亮着光,但敲了半天门也没个动静,一时有些慌,所以电话问问情况:“你在屋里吗?”

    “……不在呢。”江月稠出门时以为他们睡了,所以没吱声就出来了。“我出来了。”她。

    “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刘梅不免有些担心。

    “我……”看了眼身旁,江月稠压低声音,“我想去看电影。”

    “大半夜的去看什么电影?”刘梅伸过脖子,往窗边一看,外面这黑灯瞎火的,正常人不都在家里过节,“你明天再看不行吗?”

    江月稠越越心虚:“和人约好了。”

    “……男人女人?”刘梅言简意赅地问。

    “女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撒了个谎。

    也几乎是同时,她敏锐地觉察到曾忆昔似乎是看了她一眼,脸皮刷的一红。

    刘梅想什么到底是忍住了。

    年轻人的事掺和不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嘱咐了两句,也就把电话挂了。

    路虎靠边停着。

    曾忆昔手搭在方向盘,脸侧过来看她。

    被他的视线盯的有几分不自在,江月稠抿抿唇,觉得要是装聋作哑,曾忆昔不定能把车停在这里停一晚。

    “和男人出去。”江月稠斟字酌句地,“我妈会担心的,怕我有什么危险。”

    所以她才撒了个善意的谎,不是内涵他这大老爷们像女人。

    曾忆昔手指闲敲了两下,笑了声,“晚上和男的出去是很危险。”

    “……”江月稠想了想,“你的很有道理。”

    曾忆昔哼了声。

    “那要不。”她顿了顿,“那我现在回家吧?”

    “是除了我之外的男人,”曾忆昔一字一顿地和她强调,“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