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多让着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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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拎着一箱子书回家, 累的胳膊都快断了,一身都是汗黏黏的,她都来不及搬张椅子坐下, 刘梅又开始审问:“你什么时候谈的朋友?”

    “……”

    江月稠没想到,自己被喊回来, 竟是因为这件事。

    开始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脸皮一层薄红。但年龄摆在那儿, 不是那个和男生走近些就会引起老师重视的年纪, 已经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其实被戳穿就戳穿了吧。

    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有点不想被问东问西, 所以没告诉他们俩。

    也不是怕其他的什么,这回被他们先发制人, 江月稠觉得也没必要隐瞒。

    “去年的事。”她。

    话音一落,刘梅的脸色更沉了。

    江月稠有些不解, 其实刘梅在这条巷弄里,思想还算比较开放的, 不太明白她的神情是所谓哪般。

    而且, 江明的脸色也不好看。

    “看来你大伯母的还是真的了?”刘梅庆幸自己提前煮了一锅绿豆汤,要不然急上火怕是能把房梁给烧了。

    “……大伯母什么了?”看着他们这不同寻常的反应,江月稠忍不住问。

    “你大伯母, 你谈了个男朋友。”刘梅没什么好气地, “还对方人品不怎么样, 欠了一屁股的烂债。”

    到一半,刘梅便不下去了。这真的是太膈应了,没想到自己辛苦培养的女儿,竟然看上了那种人。她又气又哀, 早饭都没吃下去。

    “……”

    江月稠想到那天在医院的情形,因为大伯母总在谈钱,还几乎明示了想让她帮衬堂哥的意思。其实这种思想在他们老家那边挺常见的,女孩总被要求帮衬家里的兄弟,大伯母自己就是个“伏弟魔。”

    觉察到大伯母的心思,江月稠怕自己要是她男朋友家境还可以,可能会给曾忆昔带来麻烦。

    所以她就胡乱诹了一个。

    没想到还被添油加醋一番,竟然传到刘梅这里了。

    到现在,江月稠还能清晰回想那天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却压根不记得自己何时过“品行不端”这句话。

    她明明只了一个“欠债”,后面那个所谓的“品行不端”,不知道是大伯母主观臆测,还算刘梅在这里合理推断。

    刘梅想到那话,脑袋都疼。

    借着为江月稠好的名义,她大伯母还在电话里拿学历事,江月稠是念书念傻了,怎么能看上那种人,这要是实在找不到对象,她还能帮忙在村子里给张罗介绍几个。

    可真是谢谢她了……

    视线一偏,看着闷的像个被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的江明,刘梅很是不满,天天让她当恶人,他这儿闷声不响一脸戚戚的装老好人。到时候棒鸳鸯,敢情女儿是不会记恨他哦。刘梅气不过,伸手推了江明一下:“欸,别成天都你唱白脸我搁这儿唱红脸,平时我得罪人就得罪了,这回你女儿都一只脚进火坑了,你不两句话?”

    江明不是不想,他只是想委婉地开口,怕江月稠听不进去。眼下措辞酝酿的还不算特别妥帖,但也不敢不吭声,他慢慢地道:“我跟你妈,也不是什么嫌贫爱富,但他这样品行不好的人,你跟着不是没好日过吗?”

    “我和你妈一直都挺放心你的,就是这回……”江明叹了口气,“你真得和我们好好。”

    没想到她无心的话会带来这么大麻烦,江月稠只得解释:“……不是大伯母的这样。”

    “……其实他家里条件挺好的,挺有钱的,他都已经有房有车了。”顿了顿,她想给曾忆昔挣点印象分,嘴瓢似的加了个后缀,“还是自己买的。”

    其实曾忆昔过,那辆路虎,好像他爸爸出的钱。

    但此时此刻,她也不想管不上这么多。

    “……”刘梅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一时更气愤,“那你大伯母在胡什么?”

    “是我先骗她的,我男朋友家里挺穷的。”没想把锅扣到别人身上,江月稠,“你们也知道大伯母这人。”

    其实有点势利眼,还爱占便宜。

    当时在病房里,大伯母一会儿听她毕业工资,一会儿又觉得他们家有积蓄,还什么要她帮衬堂哥的话……

    她难免不到多留个心眼。

    不是不是堂哥,就算是亲哥,她也不会依照她的心愿,去搞什么所谓的帮衬。

    费了些嘴皮子,事情倒是解释清楚了,但她把曾忆昔供了出去。

    刘梅半信半疑,觉得江月稠在给她讲什么偶像剧。又帅又有钱,家里好像还有点矿,对她还很好……刘梅以前没少看剧,也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少女梦。但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刘梅倒是冷静了下来,觉得有必要当面见见那个男生,别是个什么心机深沉的boy,把她女儿给骗的团团转。

    后面,也把这话跟江月稠提了两次,江月稠一次“下一回”给搪塞过去,到下一回时,曾忆昔又去出了趟差,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一阵儿。

    眼下她以一名正式员工的身份,回到MW里,也意味着她的生活,步入到新的轨道里。

    无论是放松疲惫也好,逃避压力也罢,她想为自己的工作找到一个支撑她的意义。既然游戏的受众面这么广,而且她亲眼见过它影响着一个又一个人,她希望游戏能产生更多积极向上的社会效益。

    也不想机械的、按部就班的完成规定下来的任务,骨子里,还是有创作欲的。这次是带着想法和激情再回到职场,希望做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事业。

    但待了数天,她敏锐地觉察到MW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连素来活泼的美术部,近来都也有点低气压。

    公司注入新的资本,一时间,相继成立了好几个项目组。每个项目组成立的那天,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成为一个大爆款,成为下一个Eternal,下一个Halo。但最后,能出水花的没几个。历时五年,前期投入巨大资金的一款手游,去年上线问世,但并没擦出什么水花。那么恢弘巨制的游戏,干不过人家名不见经传的作坊出品的东西。

    另一方面,眼下虽然资金到位,但MW还是有些缺人才,不得不外包出去几个动画的业务,但最终效果和MW自己的水准有所差距。可玩家们并不知详情,都觉得MW的作品也越来越粗制滥造什么的,不是印象里的那个MW……一时风评受损。

    其实人设图什么的都是MW确立的,只是在动画创作方面找了几个公司,却没想到效果这么不尽如人意。

    也是安宁那天吃饭的时候和她叨叨,江月稠这才知道,原来她去学校的这段时间,公司內部已经开过好几次会。听有人把矛头指向了Halo,因为全公司最优秀的人才都是紧着Halo来的,Halo一直都是MW最大的摇钱树,也被当作财神爷供着,当然不会怠慢。

    但Halo 也阻碍了其他项目组的发展,因为人都被它要去了。

    曾忆昔的压力可想而知,可他却从没开口跟她提过什么。

    从前,他是挽救大厦之将倾的功臣。如今,手里攥着一点股份,随着MW的市值不断攀升,业界地位逐渐稳固,他自然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曾忆昔的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也明白现在的MW有些浮躁,不像当初跟他的那么纯粹。

    特别是那家互联网资本进来后,明显感觉到公司在价值观上受到的影响。

    一股山雨欲来风的气势涌在MW的上空,几乎都是冲着曾忆昔来的。

    她不想一点忙都帮不上,还要给他添乱。所以也就没去提刘梅要见他的那件事。

    八月初的时候,梁信语喊她出去聊了会儿天。

    他前几天去了趟加州,顺道去看望那边访谈的周牧远,聊天时也谈到了在一个部门的江月稠。

    研究生阶段,相较于同班同学之间的感情,师出同门的情感可能更为深厚一些。出于一点私心,梁信语确实对江月稠更为照顾。

    他想让江月稠去自己比较看好的、比较有发展前景的那几个项目组,其中就有章启明的那个组。但江月稠却想加入安宁的项目组,因为安宁的一句话很戳中她:“想为女孩们做一款游戏。”

    她就这样,再一次走上了理想主义者的道路。

    安宁那个组获得的投资并不多,眼下还处在一个“毛坯房”的阶段。就一个demo而已,这demo的水平,江月稠觉得自己都能完成三分之二。

    一时之间,江月稠也发现自己的一个长处,得益于她跨专业的学科背景,她可能是MW里会画画的人里,最会敲代码的那一个。

    梁信语失笑,他不会干涉江月稠的选择,只是把利弊都给她清楚了。

    但江月稠最后还是表示,她要加入安宁的组。

    周末得了点空,江月稠准备做个饭。

    虽然现在讲究速度和激情,什么都来得快和方便,但她还是觉得,有空的时候做顿饭还是很有意义和价值的。

    更像是在生活,而不是生存。

    路过厨房,曾忆昔脚步一顿。

    里面,江月稠将头发松松挽着,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低眸在看菜色,神情专注又温柔。抽烟机在轰轰地工作,锅里滋滋啦啦的冒着香气……

    就这么看着,曾忆昔心里的那点子沉郁被涤荡地一干二净。

    他走过来,撞了幢江月稠的肩,“要我干点什么吗?”

    “不用。”

    “那我就这么吃干饭?”他侧过身,靠着流理台,唇角弯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那我怎么好意思?”

    “……”江月稠被他逗笑,“你还不好意思呢?”

    “什么?”他俯下身,耳朵朝她凑近了些。

    以为是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吵到了他,江月稠也凑近了唇,刚准备大点声和他话,却不料,他突然一偏头。

    两片唇,就这么贴上了。

    气氛从柴米油盐的朴实无华,一下切换到旖旎暧昧。

    ……

    她用残存的一丝理智支撑,艰涩开口:“……锅。”

    要烧干了。

    曾忆昔这才慢慢把她松开,江月稠忙不迭地拿锅铲翻炒了几下。

    手机响了,是刘梅来的。

    电话里,刘梅第三次提出,她要见见曾忆昔。

    眼下,都不用江月稠转达,曾忆昔都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声音。

    刘梅本来就是个大嗓门,江月稠还糊弄过她两回,所以刘梅这回话可就没什么好脾气。

    电话挂断,曾忆昔双手环臂,“阿姨要见我?”

    “……”

    “你不跟我?”他一抬下巴,“几个意思?”

    “我怕你忙。”

    “再忙,丈母娘是能不见的?”

    “……”怎么就丈母娘了???

    “这要是对我有意见了。”曾忆昔捏她下巴,“那我得多冤枉。”

    ……

    饭都没吃几口。

    曾忆昔就撂下了筷子,要拉着她去见刘梅。

    他路上还要买东买西,将后备箱都塞满了之后,开始祸祸后座了。

    江月稠头疼:“我家有多大,你是没见过吗?”

    那么大点的地,能装得下你这一车的货物吗?

    曾忆昔象征性地往后瞄了一眼,对着后座上的那些东西不以为然:“盒子一拆,里面没几个东西。”

    “……”服了。

    后面,准女婿和准丈母娘终于碰上面,未来的一家人共用一张饭桌时,江月稠隐隐觉得,有句话还真不是开玩笑——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回想到自己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江月稠发现,刘梅就没这么和颜悦色、温柔细气地和她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