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钻牛角尖
坤剑许羡大喝一声,道:“表妹留神,他们就是僵尸!”
话声入耳,宋莲翘正一惊,“夺命双环”袁氏兄弟已四臂高举,直扑过来。
宋莲翘吓得魂飞魄散,腰转动,双剑飞旋递出,一招二式,分别向袁氏兄弟的腕削去。
剑招发出,才突然想到自己跟袁家的姐妹交情,怎能损伤他们的尸体,于是,又硬生生半途撤招,剑转偏锋,拧身退避。
这仅是刹那间的转变,进退消长,形势却大受影响,剑招刚撤,对面袁氏双环已趁抢到近前,挥掌直落,“砰”的一声,正中宋莲翘左肩。
这一掌力道竟然不轻,直打得宋莲翘踉跄冲出两大步,钗横鬓乱,长剑险些脱。
一招失,先尽失,袁氏双环四臂飞舞,拳掌如雨罩落,出毫不留情,顿时将宋莲翘和许羡卷在一片拳风掌劲。
可怜二人虽有兵刃,却不敢施展。纵有绝招,也不便发出,逼得东闪西躲,险象环生,不及十数招,已弄得气喘咻咻,狼狈万分。
穆乘风高踞屋顶,目睹这番经过,越看越糊涂,心里暗忖道:“这姓袁的两兄弟究竟是死是活?若已死,怎能施展武功?若是个活人,为什么面对故交晚辈竟像不认识似的,出狠毒,丝毫不留余地?”
正惊疑不已,蓦闻宋莲翘发出一声尖叫,原来她心急脱身,一时大意,竟被袁氏双环老大一把抓住了脑后发丝,立陷险境。
穆乘风见状大惊,来不及细想,也忘了鬼脸书生的告诫,臂一探一抖,“叮铃铃”一阵清脆铃声应而起,威震江湖的“魔剑”逆沧澜已出。
刺耳的逆沧澜声划空飞降,寒光所至,发丝产断。场中四人齐吃一惊,不约而同都停了。穆乘风人随剑落,凌空而下。
袁氏双环许是打红了眼,瞥见人影飞坠,不吭声,抡掌便劈。
穆乘风身躯半转,左掌当胸划了个弧形,卸去袁氏掌力,下盘定桩如山峙岳立,右木剑一翻,猛点袁老二前胸,同时沉声喝道:“姑娘快走,这两个家伙交给我了。”
宋莲翘早已惊弓之鸟,趁脱身撤出圈外,连“谢”字也顾不得,匆匆和坤剑许羡腾身而去。
穆乘风展开剑招,独战袁氏兄弟,只觉“夺命双环”兄弟招沉力猛,奋不顾身,直如两头疯虎,有时分明人剑交错,生死间不容发,却视若无睹,仍然招招抢功不休。
心知不出煞,实难摆脱纠缠,一横心,木剑连演绝学,觑个破绽,抢中宫,踏洪门,身随剑进,一式“韩湘横笛”,剑过处血光进身,竟生生将袁老大一只左齐腕斩落下来。
袁老大对断去一只似乎并不在意,但一见血污,立时两眼发直,仰面栽倒。
适时,远处湖滨突然传来三声尖锐刺耳的竹哨。
袁老二听了哨音,探挟起胞兄,如飞向湖滨去。
穆乘风正待追赶,却听身后有人低叫道:“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园林阴影中缓步走出一人,正是鬼脸书生杜腐。
穆乘风急道:“四叔,你都看见了?这袁氏兄弟”
杜腐摇摇,道:“此地不可久留,一切回去再谈吧。”
着,俯身从地上拾起“逆沧澜”和那只断,将“逆沧澜”交还穆乘风,却用一条细绢,心翼翼把断包好,收入怀中。
穆乘风有满肚子话想,全被杜腐凝重神色挡了回去,默默收起“逆沧澜”,偶然抬眸,但见湖中一般快艇已载着袁氏兄弟疾驶远去,转瞬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两人越墙退出刘家花园,仍循旧路回到安新城外下车的地方,略待片刻,一辆马车由城中驶出,驾车的,竟是长乐巷赌场中那名守“盒子宝”的宝官。
杜腐登车之后,一言不发,自顾阖目端坐,似在养神,又像在思索什么疑难大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颇显深沉。
穆乘风实在忍不住了,试探着问道:“四叔可是怪侄不该出么?”
杜腐淡淡一笑,仍然闭着眼睛答道:“少年人心情,那也不能怪你,不过,你不该轻用逆沧澜。”
穆乘风惭愧地点点头道:“侄一时情急,没有细想后果,现在已后悔无及。”
杜腐轻吁道:“幸亏宋家丫头和坤剑许羡当时也正情急脱身,忘了追问你的身份,但事后一定会记起来,从此,逆沧澜魔剑再现江湖的消息,只怕很快就要传遍天下了。”
语声微顿,忽然张目注视穆乘风,正色问道:“四叔想问你一句话,假如今夜遇险的只是乾坤双剑兄弟,你也会出解救吗?”
穆乘风闻言一怔,刹时面红过耳,竟呐呐答不出话来。
杜腐黯然一叹,缓缓又道:“不是四叔嘴多唠叨,你满肩沉冤未雪,那宋家丫头,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实在,你们并不相配,何况,情之于人,如水载舟,这件事”
穆乘风几乎无地自容,连忙抢着道:“四叔别了,今后侄一定格外谨慎就是。”
返抵沙仙,天已破晓。
“飞天鼠”吴宗贤的尸体已经移去,秘室中却多了个从火莲观脱险归来的飞蛇蔡旭琨,郭竟经过一夜调息,伤势痊愈大半,正斜倚卧榻,跟孟浩南等人闲谈。
大家一见杜腐和穆乘风平安回来,俱都喜不自胜,急忙询问探庄结果。
两人把经过情形大略了一遍,郭竟惊诧道:“姓尤的闻风而逃,尚在情理之中,河间府夺命双环袁家兄弟,为人向来正派,怎会牵涉其中,做出这种骇人所闻的怪事?”
杜腐从怀中取出那只断,肃容道:“弟也曾反复苦思,此事不外乎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有人假扮袁氏兄弟,其二是袁氏兄弟遭人以特殊药物迷失了本性,所以特地将这只断携回,以供辨认。”
郭竟急忙接过断,仔细看了一会,断然道:“这是双环老大袁宗基的左,一点不假,记得半年前袁宗基五旬寿诞席上,他曾当众展示,左天名指第二节指骨受伤折断过,据其自称,是因苦练‘飞环六式时,失被金环砸伤的。”
杜腐点点头道:“如此来,假冒是不可能了,或许他们是被人劫持,用药物所迷。”微顿,转向狄俪热道:“这事必须请教三姐,对药物,咱们都外行。”
狄俪热默默取过断,反复细看,凑在鼻下嗅嗅,又沾了一滴血水放在舌尖上尝了尝,凝思良久,竟没有话。
郭竟忍不住问道:“三妹,有何高见?”
狄俪热郑重地摇摇头,道:“据妹所知,世上还没有一种药物,能使死人复活”
杜腐接口道:“如果他们根本就没有死呢?”
狄俪热苦笑道:“那更不可能,袁氏夺命双环,并非平常人家,假如没有死,袁家怎会收殓尸体,设祭开吊?何况,由身故盛殓,设置灵堂,到尸体失踪,其间至少也须三数日时间,袁氏兄弟既无诈死的理由,更不可能瞒过全家亲友和吊祭的宾客。”
杜腐沉吟了一下,又道:“也许他们生前,已被人挟持而去,却用两具面貌与两人相似的尸体,桃代李僵,假称病故”
狄俪热连连摇头道:“这更是四弟的幻想,试想人死之后,盛殓过程何等复杂,洗身、换装、更衣、化装,事事皆由至亲之人动,假尸体决难蒙混得过,再退一万步,倘若袁家收殓的果真只是两具假尸体,贼党们又何必再耗心费力,把尸体偷换出来呢?”
杜腐为之语塞,默然半晌,耸肩叹道:“我总觉得那袁氏兄弟死因可疑,好端端地,怎会突然双双暴卒?不过,经三姐这么一分析,连我也弄糊涂了。”
狄俪热微笑道:“一个人若被药物蒙蔽本性,体内血液必然变为酸涩,方才我仔细尝过断血味,并无异样,同时,本性既被蒙蔽,焉能再施展武功与人动?四弟必有所疑,难怪要钻牛角尖了。”
穆乘风忽然接口道:“侄在楼窗窥探时,亲见那袁氏兄弟并卧榻上,面覆白布,状如熟睡,后来突被楼上巨响惊醒,双双挺坐起来,从这些迹象看,会不会是‘惊尸’啦?”
孟浩南哈哈大笑道:“四弟多疑,认定是药物作祟,穆贤侄年轻,又怀疑是‘惊尸’故事,若轮到我来表示意见,我一定是袁氏兄弟肚子里被人装了钮消息,要不然怎地干出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呢!”
飞蛇蔡旭琨也凑趣道:“若依我猜想,八成是姓袁的哥儿俩,不知偷了人家什么贵重东西,家里呆不住,才躲在刘家花园空屋里避风头。”
众人听了,莫不大笑,室中严肃气氛,为之一松。
郭竟道:“关于袁氏兄弟真假生死之谜,咱们不必再深究了,倒是那姓尤的匹夫闻风而逃,不知去向,再寻他却是不后”
杜腐忙道:“这个请大哥放心,姓尤的多半是由西淀水路逃走,属下已命人跟踪接载袁氏兄弟的船只,很快就可查出他们登岸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