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Wu~十一点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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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沈图南所,他当真没将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校庆结束回来之后,生活接着原来的轨迹继续运转并没有被这一个的意外所断,他回到钱塘湖附近的那套园林的院子里写生,隔个三两天就会回一趟李星河那里。

    李星河会专程来接送他,虽然沈图南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但是送上门的殷勤,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之后本性暴露的缘故,沈图南总觉得那天过后,李星河变得粘人了不少,虽然此前他就是一个热心肠的老好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出来哪儿不对,沈图南就只是凭借着敏锐的感觉,察觉到了其中细微的差别。

    总之,这是个好现象。沈图南一整个心情都跟着明媚了。

    连钱塘的千里烟波,雾霭沉沉,楚天辽阔,沈图南都莫名觉得更动人了许多。

    那天从酒店离开之后,李星河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提前赶回了公司。沈图南正好得了空,去医院拍了一个尾椎的片子。

    是他朋友办的私人医院。

    方便又快捷,没一会儿就出了结果。但是那时候沈图南实在困得厉害,拍完片子转头就回去睡觉了,报告是第二天取的。

    骨头没问题。

    沈图南没当回事儿,拍拍屁股转头就回了家。结果没多久就接到了李然的电话。

    “老沈?你病了?”

    李然那头有点儿吵,背景音是混杂无比声音巨大的混响音乐,和人声鼎沸的热闹。这家伙又泡在Y,沈图南抬头看了眼表,才不过下午六点多的功夫。

    他将耳朵边的手机拉远了一些,无奈的抱怨道:“秦羽那个大嘴巴。你怎么回事儿大下午就泡在酒吧了?”

    “害。”李然无所谓的叹了一声,过了几秒声音了许多,大概是找了片儿僻静的地方,“我这可不是不务正业,他今天的班排到了这个点,我就只能这个时候来了。”

    “他?”沈图南敏锐的从中捕捉到了关键词,挑了挑眉,语气略显八卦。

    李然毫不避讳,甚至还有些得意的嗯哼了一声,道:“就是上次你来的时候,和你的那个哥,我从冯橙那儿搞到了他的排班表。”

    果然。

    沈图南翻了个白眼,被这个狗东西盯上的人,十有八九很难跑掉。

    “你对人家好一点。”沈图南一边换着居家服,一边连上了蓝牙耳机和李然通电话。

    那孩子他匆匆一瞥,隐约有一两分印象。他很像是曾经的李星河,一副高冷疏离,生人勿近的样子。沈图南难免对他的印象深了一些。不过他身上没有李星河当时那种一看就是象牙塔出来的,一身莽撞正气的感觉。

    那孩的冷漠里带着的是一丝孤傲锐利的暗灰色邪气。

    沈图南自认看人很准。

    李然那个人看起来精明又狡诈,其实就是个傻白甜,要不是身上有点儿钱傍身,早就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追人最上头的时候,命都能给出去。尽管他少有认真的时候,沈图南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个傻子的智商。

    他看起来不像是能够比得过那孩的样子。沈图南同他闲聊着近况,一边在客厅里漫无目的的晃来晃去。

    阳台上盆里散尾葵的土壤有些干燥,他走了过去,伸手触摸了一下土壤的湿度,觉得应该是时候浇浇水了,拎着水壶往里面加着营养液。

    起来,李然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和他见面了,Y沈图南也有好久好久没有再去过了。

    “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和兄弟们玩儿一玩儿啊。老沈,呆子他们几个成天和我念叨你,都想你了,念叨的我头都大了。你也知道Y里头的一也就那么些,你这绞碎了多少人的梦啊。”

    李然点了颗烟,在一片昏暗的光线里吐出了一口雾,声音有点儿哑。音乐的强烈鼓点声即便隔了这么远,都好像是敲在他心上一样,一下一下令人心潮澎湃。

    李然想不明白,李星河那种看起来无趣到极点的人有什么好的。腰身不软,性格也臭,一天板着张脸。怎么就能够迷得沈图南头昏脑胀,一连这么久都憋的住。

    沈图南一边查着散尾葵应该浇多少水合适,一边漫不经心的对电话那头的李然道:“得,你可别期待了,我大概以后都不会去了。”

    “啧。”李然有些烦躁,“你是妻管严?你们在一起了吗?你就再也不会来了。呆子昨儿还和我哭来着。”

    沈图南拎着水壶,看着水流渐渐浸润了干涸的土壤,笑骂道:“你才妻管严,不关李星河的事情,是我不想去了。我想清净一段时间。”

    李然那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在沈图南听来有些生硬,就好像是一个孩子硬生生装出大人的腔调来讲话一样。

    至于了什么,沈图南听不清,李然好像用手指堵住了麦克风,他只能听见很明显的摩擦产生的杂音和模糊的谈话声。

    没几句的功夫,李然的声音重新响起:“先不了,冯橙找我。”

    罢还没等沈图南回答,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沈图南脸上的表情愣了一瞬,一脸莫名其妙的笑了笑,继续浇他的花。他没太搞明白李然给他这通电话的意图是什么。也不像关心他的身体,也不像招呼他出去玩儿,语气里难掩的烦躁,倒像是来找他发泄情绪的。

    快要七点多了,天都黑了。李星河还没回来。看来是近两日积累的工作有些冗杂,让他天天早出晚归,一天到晚的看不见人。

    沈图南随便捡了一本李星河书房里的书,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来看,腿上搭着一条毛毯,桌上放着一壶花茶。

    书房是他刚搬进来就被允许可以进入的地方。他搬进来的第二天,李星河就和他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他都可以使用,所有的地方他都可以去,当成自己家就好。沈图南也懒得和他表面客套,假装客气。他这么了,他就按着他的做了。

    躺椅李星河家里刚刚装修的时候本来是没有布置的,是后来李星河陪着沈图南去了楼上的房子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阳台上有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躺椅。

    没几天,李星河家里的阳台上就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通过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李星河家里的东西不只是躺椅,有沙发上和整个房间装修格格不入的抱枕,书房书架上出现的画册,杂物间里半个房间各种各样的画具,还有卧室里多了一把吉他……

    那本书是李星河专业方面的书,很是晦涩难懂,沈图南拿着看了没两行,就涌起了困意。

    等到李星河结束加班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属于自己家的那个窗口,阳台上散发着温暖的灯光,加班了一整天堆积下来的疲惫,一下子就消散在夜色里。

    就连停车,坐电梯上楼,开门这些素来一遍遍重复平平无奇的动作,都让他觉得愉悦起来。

    真是莫名其妙的情绪。

    门一开,李星河第一眼就看见了摆放在门口的那只行李箱。

    愉快的情绪戛然而止,像是演奏到一半突然断了中弦的琵琶。

    他是要离开吗……?

    楼上的房间不是还没有装修好吗?明明他上午离开的时候,还听到了嗡嗡作响的装修声。所以他要去哪儿呢?是因为那天校庆的时候他喝醉了之后做的一些荒唐事生气了吗?

    李星河连带上门的动作都有些失落,胡乱猜测着,摘下围巾,换了鞋,往房间里走着。客厅是暗的,但是阳台的灯光是亮着的。

    躺椅在硕大的落地窗之前,旁边有一株绿意盎然的散尾葵。沈图南被柔软的毛毯所覆盖,整个人柔软的像是那张毛毯一样,看起来温暖极了。

    自己的专业书被随意摊放在沈图南的腿上,只翻到了第一页。

    乖巧的像只熟睡的猫儿。

    李星河看得有些呆。过了好久,直到沈图南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梦呓,他才反应过来,他盯着人看了许久。

    他反应过来,想要把人抱到卧室去。

    一只手臂穿过了沈图南的膝弯,另外一只手臂将人圈在怀里,他一抬头,就看见沈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睡得有些发懵,眼睛里面是迷离的茫然。在他还没有看清楚自己在哪里的时候,李星河已经突然惊醒一般,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抽回了手,跳开了三米远。

    “怎么在这儿睡。”李星河了一句废话,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还好沈图南根本没睡醒,也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是揉了揉眼睛,像是抱怨一样,声道:“你怎么才回来,饿死了都,赶紧吃饭。”

    “你……还没吃饭?”

    沈图南被他问傻了,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的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了两个人默认的规矩。李星河这么一问,他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已经十一点半了。”李星河道。

    沈图南闻言扭头去看时间。

    原来,已经十一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