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Wu~单身生活走起
沈图南突然笑了。
他抬手遮住了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是一直给李星河习惯的时间,给他适应的机会。他不声不响的等。他觉得都已经这样了,三十岁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不可能不懂自己是什么意思。
到头来,他就等到这么几句话。
他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巴巴往上凑。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喜欢了就一定要在一起的,也不是在一起了就一定会有结果的。能让相爱的人分开的原因有太多太多。
更何况,他们彼此爱的还那么不坦诚。让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大折扣。
不对。
在李星河看来,他们之间连爱这种东西都没有。还谈什么其他有的没的。
这句话,沈图南听明白了。他是要和自己划清关系,回归他的所谓正常生活。娶妻生子,生老病死。走他那和和美美的一生,而他沈图南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兄弟,就是一婚礼出份子钱的哥们儿。
他懂了。也明白了。
沈图南是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惦记了这么老些年念念不忘。再见面还是难以自持。可是那又怎样?沈图南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纠缠不休的难堪他不乐意做。
他有自己的骄傲。
不就是个男人吗?
沈图南只是笑,笑得眼角沁出了泪也不自知。他咬着自己口腔内壁的软肉克制着情绪,脊背绷得直直的,生怕自己撑不住。
咬出了血,尝到了血腥味儿,也不松口,也不觉着疼。
越是狼狈越是不肯低头。
“沈图南……”李星河看他这样,心里也难受得紧,眼眶忍不住有点儿发酸,迈开了步子向他靠近了一点,又生生的顿住了。
他看着沈图南嘴角嘲讽的笑,沉默了半响,喃喃的了一句:“你别这样。对不起,是我……”
“行了,李星河。”沈图南嗤笑了一声,断了他无意义的道歉,遮眼的手也拿了下来。眼睛红得吓人,却也生生克制住了,没有平白落了泪让人看笑话。
他:“别一副深情款款的样了。我沈图南最不稀罕别人的道歉。”
沈图南颤颤巍巍的吐出了一口气,生怕自己的声线崩溃了,缓了缓,才又道:“我应该骂你一顿的。”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
但是,人是他招惹的。这家伙怎么,都是他真心实意喜欢过的人。都这步田地了,他居然还没出息的,骂不出口。
沈图南还能什么,只能暗暗骂自己丢人。
真晦气。
他伸手解下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李星河送他的玉坠子。
被他贴身戴了好久。
从他收下之后,沈图南就一直戴在身上。从来没有一样儿首饰,能在他身上停留过这么久。
他不爱戴首饰,顶多是代表沈家出席各种晚宴的时候,会有些手表胸针领扣之类的装饰。平时里从来不整那些繁复的东西。
这是头一回。
估计也是最后一回了。
沈图南本来想要恶狠狠的扔到地上,恨不能看着它四分五裂,摔得粉碎才好。但是他把那东西摘下来的时候,握在手里,暖暖的,还带着他自己的体温。
李星河把东西给他的时候,还是冰冰凉一块儿。是他自己一天一天的挂脖子上,把东西捂热了。
的一枚玉坠子。
握在手里,沈图南突然就没出息的,不舍得把它砸地上了。
“沈图南。”李星河又喊了他的名字。里面藏着点儿盖不住的哀伤。
他还哀伤上了。惺惺作态给谁看呢。不是他自己选的吗?
沈图南转头深吸了一口气,再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一脸的狼狈。他吊儿郎当的笑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万花丛中过的沈少爷。
他朝李星河挑了挑眉,笑得很邪气,看得李星河眉头紧皱。
“沈图南。你要是,你要是怨我,你要是不痛快,你就骂出来吧。别这样,不像你。”李星河看着他道,声音低低的。
“呵。”
沈图南歪头看他,不再是以往的笑意盈盈和乖巧,而是令人不适的嘲讽。他笑着问他:“李星河,你不会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吧?我什么样,不用你觉得像。”
他朝着那人走了过去,手里握着的玉坠子垂了下来,他仅仅用指尖勾住了那根细细的红绳。指尖点在了李星河的胸膛上,左边第三根肋骨的位置,指尖下点着的是一跳一跳的心脏。指尖和衣料相连的部分,是摇摇欲坠的链子。
“我可不稀罕做你的哥们儿。”
沈图南这话的时候没看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声音也低的可怕。
话音刚落。
他就松了手。
玉坠子意料之中的下落。沈图南一个眼神也没给,直接越过了李星河出了门。
想象中的碎裂声并没有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李星河伸手把东西捞住了。不过沈图南不关心了。他就算喜欢他,也远不至于纠缠不休。
远不止于。
他推门出去。
就看见了正趴在门上偷听的杜临竹。见他出来,立刻连蹦带跳后退了三两步,双手背在身后,拎着盒子装出了一副乖巧的样子。
“那个,这事儿我……”杜临竹有点儿心虚。这事儿她是理亏。她是真的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到这一步了。她真的以为李星河是个直男,远不至于如此。才会在闺蜜问她要不要相亲,给她看完照片的时候顺势而为。
她想解释一下的。
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少女的背后悄悄骂她茶之类的话,她知道。但是,她就是喜欢茶,也是有底线的,绿人的事儿她从来不干。
沈图南没给她话的机会,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反手狠狠甩上了门。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电梯处走了。
门摔得震天响。
杜临竹跟着颤了颤。
直到电梯来了,沈图南闪身进了电梯里,最后连衣角都消失了,他们都没能上一句话。沈图南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杜临竹在门口站了好半天,见屋里一直没什么动静,才上前拿钥匙开了门。
李星河还在门口站着。连位置都没动。
直愣愣的像是一个木头桩子。
脚边的地毯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枚玉坠子。鱼的模样。居然没有摔碎。
原来不是李星河接住了,只是坠子碰巧结实,没摔坏罢了。李星河伸手去捞了,没捞住。
杜临竹心翼翼的擦了边儿,从李星河和门框之间的缝隙溜了进去。
把手里一直提着的盒子放到了玄关的台子上。
“阿姨让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我才来的。”
她不知道有什么好解释的。还是了这么一句。
李星河没搭理她。
杜临竹就蹲下身来,想要帮他把那玉坠子捡起来。
“别碰它!”
杜临竹吓了一个激灵,指尖都跟着抖了抖。
淦,这对儿死给。
她脾气也上来了。坠子也不捡了,转身就走。临了还翻了一个大白眼。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李星河后知后觉的,才从心脏处觉出痛意,丝丝缕缕往上窜。
他刚刚是怎么出那些话的?脑子里全是白的。再来一回,李星河定然是再不出口了。这样也好,早早的有个了结。反正,这事儿迟早也是要和沈图南的。
李星河笑了笑,但是却比哭还难看。
他弯腰捡起了那枚玉坠子,上面的余温已经散尽,又变回了冰冰凉凉的触感。他把那玉坠子揣到了胸口贴着心脏的口袋里。
苦涩顺着那个位置,往四肢百骸处蔓延。像是患了什么隐疾一般,不出什么滋味儿,只是手心疼的都发麻了。
他回过魂儿来。突然意识到沈图南是一个人孤零零出的门。钥匙没带,手机也没带。怒气冲冲孤身一人就从家里冲了出去。
那人右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全乎呢。
李星河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去担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上了沈图南的手机和钥匙。
不管怎么样,他人好好的就行。李星河想。他闭了闭眼睛,酸涩往肚子里咽。话都是他的,他没什么好委屈的。
李星河一路走了过去,才发现沈图南并没有走很远。只是在他们经常遛狗的那条街上,那里柳下有供路人休息的石凳,长长的一条。
沈图南就坐在上面,看着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一瞬间李星河甚至有些自作多情的想,要不要把人带离这个地方,沈图南会不会为了自己想不开。这荒唐的想法只冒出来一瞬间,就被李星河略过去了。
这个时间点儿,这里没什么人。
长堤绿柳,清风树荫,正是惬意的时候。李星河没话,只是走了过去。轻轻把手机和钥匙放在了沈图南旁边的石凳上。
“我,今天有工作要应酬。回来会很晚。你注意些伤口。别在外边儿呆太久。”李星河声音的可怜。
完这些,他就自觉的离开了,不再留在这儿招人烦。
沈图南靠着石凳的靠背,眼睛一直闭着,一眼都不想看他。
等人彻底走远了,两行清泪却像是再也憋不住了一样滚了下来。
这算什么事儿?倒像是他无理取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