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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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上擂台的,乃是一名身着蓝衣、身形健硕的修士,脸上亦是戴着银制面具。

    据系统所介绍,这是一名专修体魄的体修,别的没有,在力量与防御这方面,最是出众。

    楼知亦不动声色地垂眸,扫过这名体修腰间所挂玉佩——尘玄。

    他出声道:“本尊看你不过金丹境界,这次擂台试压制境界,就由你来选吧。”

    擂台试中,由比试双方挑选压制境界。而在擂台上设置有相应阵法,可供修士选择。

    尘玄跳上擂台,没想到对面那狂妄子竟然还敢如此狂妄,不由得头微扬,冷哼道:“狂妄!看我待会儿不死你的。”

    尘玄扭头对自己刚下擂台的一位好友道:“投十块灵石,我今天要好好教训这毛头子。”

    楼知亦转眸,道:“记得投本尊十块灵石,绝对稳赚不赔。”

    那名修士闻言,下意识看了眼站在擂台上一袭红衣的狂妄“本尊”。不知为何,这人虽然着极为狂妄的话,可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真的。

    就像是这人真的做过那些事。

    怎么可能?

    这名修士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劝,转身穿过长廊,很快来到一处下注点,给好友投注十块灵石。

    除此之外……

    他看向旁边写着“穷”字的身份令牌,默然从储物空间中摸出十块灵石,正准备给这位“穷”道友下注时,身旁光影一晃,有人悄无声息来到下注点。

    “八十块灵石。”

    装有灵石的锦袋被一只修长的手放在“穷”道友的身份令牌前。

    谁会下注八十块灵石给一个毫无胜绩的擂台试新人?

    守在下注点前的侍者亦是觉得惊奇,抬眸望去。来人身着黑袍,银制面具遮掩其面容,墨发如瀑,则使得显露出来的肤色冷白如玉。

    两种极致的颜色不过平常而已,却无端让人觉得难忘。

    侍者一时失神,待他回神后,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这位道友可确定?”

    “嗯。”

    沈裴然冷淡轻应了声,收回手,转眸看向其中一块银屏。

    银屏所示擂台上,那人换上了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一身红衣。白衣清冷出尘,红衣则是更引人注目。

    想到此前楼知亦所言,剑挑魔尊、拳妖皇、暴揍道主,沈裴然眸色微暗。

    在这地下黑市,无人会相信此番言论,可他知道,这些话或许并非狂言。

    ……

    “叮!”

    随着一声清脆声响,擂台随之而升起。

    尘玄当即便选定了擂台压制的等级——金丹。

    旋即,他道:“狂妄子,你的法器呢?拿出来!”

    楼知亦慢悠悠道:“不急,不急。”

    他走至擂台边缘,伸手一探,取下一柄最寻常不过的长剑,随意挥动了两下。

    尘玄见状,脸色一沉。

    他没想到这狂妄子都已经上了擂台,竟然还敢如此轻视他。

    “狂妄!”

    尘玄冷呵一声,身形微动,掌心聚集有灵旋,便朝着楼知亦而去。

    楼知亦指尖微动,手中所握长剑已然出鞘。

    剑光于擂台上泛起寒亮,探向尘玄身前,瞬间逼停下尘玄往前冲的动作。

    “铮!”

    剑光随着尘玄被斩落的一缕发丝一同坠落。

    尘玄冷哼道:“哼!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对面这狂妄子不过尔尔,只学会了一招剑法,就敢来擂台。今日看他不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子。

    擂台上,瞬息万变。

    尘玄很快就摸清了对面人的出招方式,决定近身一战,先夺那柄长剑。

    他脚下往后退去,面对袭来的一剑,身形彻底稳定,掌中灵旋浮现,一掌了过去。

    “宿主,他看出来了。”系统道。

    “看出来什么?看出来我只会这一招了?”楼知亦边出剑,边思索着。

    他又没学过剑法,当然只会普普通通的这一剑。

    对面来一掌,灵威之盛,攻击来得又急又猛。再加上楼知亦略一分神,手中长剑差点儿被飞。

    系统道:“宿主,您回忆回忆过往。”

    楼知亦一甩手,长剑于半空中掠出一道光弧,暂且阻止尘玄的近身。旋即,他道:“我回忆什么?我的过往可没有练剑的经历。”

    不知为何,系统突然陷入沉默之中。

    楼知亦在心里唤了好几声,系统才应声道:“宿主,您想想,肯定会留下什么的。”

    楼知亦闻言,脑海中掠过几个零碎的片段,全是他……应该是原主练剑的画面。

    他默然不语,光靠这些零碎片段来想吗?

    楼知亦深知自己如今就像由沙构筑起来的城堡,远看美观浩瀚壮大,实则只要来个人走近一看,伸出手指一推,他就倒了。

    空有灵力与浩瀚无垠的灵海,却没有足以匹配的基础与技巧。

    他像只表面凶巴巴、实则一戳就坏的纸老虎。

    会留下些什么。

    楼知亦静下心来,一边应对着尘玄的攻击,一边回忆着原身留给他的零碎记忆。

    他能窥到的记忆并不多,全是一些原身很久很久以前在剑宗生活的记忆。

    那时候的剑宗似乎远不似如今的繁盛,仅有几座已经荒废的山头。他每日除了修炼练剑之外,还要负责修缮山头。

    他会去山下镇上挑些灵草灵植的种子,种在每座山上。

    他会开凿出一方灵泉,供各座山头滋养灵物。

    他会让周围无处可依的鸟、松鼠等各种动物在剑宗安家。

    在他的努力下,剑宗的好几座山头又恢复了灵气的供养。

    可唯独……唯独有一座山头始终荒芜,灵植不生、灵物不养。

    他的修为日益强大,去各地历练。

    他寻遍各处秘境,将九州大地上所有能种的灵植都移植了来,却依旧无用。

    他找了灵植师来,灵植师告诉他,此山头灵脉一断,再无可能复苏。

    他才不信,将这座山头作为自己的修炼之地。

    他埋了一颗又一颗的种子,在此修炼、练剑,山头上下每一处都曾留下他的剑痕。

    直到忽的有一日,他于此地领悟出了剑意。

    剑意横扫过整座山头,所及之处,绿意盎然,灵气复苏。

    一夜之间,他的山头成了整个剑宗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

    记忆最后,是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问道:“……那这里叫什么呀?”

    “就叫上林春吧。”

    “铮!”

    楼知亦手执长剑挥出,剑光横扫之下,宛若当日的那一剑般,将尘玄掀飞了出去。

    尘玄整个人摔出擂台。

    “叮!”

    守在擂台边缘的侍者见状,连忙出声道:“此擂台试……”

    他下意识又看了眼楼知亦腰间令牌上所刻的字,继续道:“此擂台试,穷道友胜出!”

    那一定是特别重要的记忆。

    楼知亦收了剑,心想道。

    尘玄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对走下擂台的楼知亦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了这么久,这子就那么一招,怎么到最后,突然就爆发出来了?这子绝对是故意的。

    楼知亦听见尘玄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的人设,于是微抬下颌,扬声道:“让你体验了一把跟魔尊、妖皇、道主他们一样的待遇,这十块灵石可还值得?”

    尘玄气得抬起的手直颤,好半晌不出话来。

    最终,他丢下一句“狂妄子,总有人会收拾你的”,转身就走。

    守在擂台边的侍者让楼知亦等上片刻,好交付擂台的灵石。

    楼知亦等了一会儿,直至看到侍者拿过来的灵石,不敢置信道:“八块灵石?”

    就这?

    就八块灵石?

    他辛辛苦苦上这么久,就赚了八块灵石。

    楼知亦的兴奋一下就被沉甸甸的八块灵石给压没了。

    侍者还笑道:“道友,你作为新人,第一次擂台就赚八块灵石,已是很不错了。”

    楼知亦接过那八块灵石,默不作声穿过长廊。

    “恭喜宿主,距离支线任务完成,又近了一步。”系统道。

    “一场擂台赚八块灵石,要赚一万块灵石,我需要一千二百五十场擂台试,每晚就需要四十余场擂台。”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楼知亦轻声道。

    他穿过长廊,来到银屏前,看了不下十场擂台试以及下注点的押注情况,最终确定了好几个人选。

    “八块灵石全投他。”

    楼知亦将全身家当压给自己觉得肯定会赢的那个人。约摸片刻钟后,擂台试结束,他收回十二块灵石。

    待到下一场擂台试开始下注,他将这十二块灵石全部下注。擂台试结束后,他收回二十块灵石。

    反复下注之后,楼知亦除去最初擂台所赚的八块灵石,已经赚取了近九十块灵石。

    系统见状,出声提醒道:“宿主,您的支线任务是擂台赚一万灵石。”

    “我当然知道。”楼知亦解释道,“我这不是为自己的身价造势吗?”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原身的本能在,他对于擂台试压谁输赢,预感极强。

    场场下注,场场赢。

    系统认真思考了一下,问道:“宿主想继续走狂妄自大的路子?”

    楼知亦站在银屏前,仔细分析道:“你看看,在一楼,但凡胜率高的修士都有一种人设。”

    “这个走酷哥人设。这个走暴戾路线。只要是跟这个人过,都境界有突破。还有这个……”

    楼知亦指指点点,将一楼擂台试胜率靠前的几个人的人设分析得一清二楚。

    末了,他才继续道:“你……这些修士背后是不是有人操作?”

    “是地下黑市背后的人。”系统道。

    “这不就对了,他们都有人设,所以赚得多。我若是想要在一个月内赚一万灵石,也得要有人设。”

    系统沉默良久,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家宿主走的什么人设。

    楼知亦道:“当然是酷霸狂拽大佬人设。”

    他可是剑挑魔尊、拳妖皇、暴揍道主的大佬。

    再者,出了这地下黑市,面具一揭,谁还会认识穷道友?

    楼知亦离开地下黑市时,天还未亮,他换了白日里穿的衣裳,回到客栈之时,却意外发现沈裴然不在房间。

    “我家未来徒弟呢?”

    楼知亦目光一扫房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进来过的痕迹,只是桌上那张纸连带着核桃一起不见了。

    “咔!”

    须臾,门被推开。

    沈裴然一袭黑衣站在房间外,微薄光亮摇曳着,照进那双清冷又深邃的凤眸中,像夜幕下的碎星。

    “楼前辈,你回来了。”

    沈裴然走进房间,将手中握着的那枚核桃拿出来,交给楼知亦,道:“我夜里醒来,见楼前辈不在,以为楼前辈抛下我离开了。直到我看到您留的纸条,这才安心下来。”

    “后来我睡不着,就在客栈院中坐了一会儿。”

    楼知亦注意到沈裴然衣襟上沾染的些许霜露,心想道:真是可怜孩子,明明就是在院里吹冷风坐了一宿,生怕被抛下,又是心翼翼的不敢明,只好把一切都藏在心里面。

    沈裴然眼睫微垂,目光落至那枚核桃上,轻声开口道:“楼前辈,那一日您要收我为徒……”

    在楼知亦看来,沈裴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可怜儿的气质。

    孤苦无依,可怜兮兮。

    他全然没有想到若非是有沈裴然这个“可怜儿”,他今日连擂台的第一试都没法开张。

    *

    作者有话要:

    感谢支持。

    笔芯。

    ……

    换了个文名,之后可能会换封面,天使不要走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