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情
先回到了分站,分站是在不冻泉附近的一个站点,临近巍峨的雪峰,驻扎的人少,基本都是当地警员,环境也比主站恶劣不少。
周航正拆了队里枪支,拿着油毛毡擦枪,这是分站的汉子教他的。扎西拿走了自己的枪,略带抱歉地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枪。
周航耸耸肩,暂且把疑惑埋在心里。
晚上时候燃起了很大的篝火,周航挤到人群里取暖,见到江宇居然坐在角落里,和分站的那个大块头警官笑着什么。
“周,刚还在你跑哪儿去了,来来来。”
大块头警官一脸的络腮胡子,笑呵呵的样子也怪凶狠,周航坐到江宇身边,这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挤在篝火边,几个汉子脱了衣服,灌起烈酒。
连素来不喜欢挤热闹的柏光聘也站在人少的空地处,手里捧着酒壶,冲周航挥了挥手。
“怎么了?”周航问江宇。
“破了个案,自然要庆祝一番。”江宇道:“惯例。”
果然,几个当地人开始绕着篝火跳舞,跳得是当地的舞,挥袖子的那种,边唱着悠扬的歌声。
篝火噼啪地然烧,把飞雪映亮,远处边是断崖雪峰,周航只觉得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壮阔的景色。他开始还觉得这舞蹈动作好笑,可后来不由自主给吸引着了,不断地跟着人群喝彩。
“周,来一起跳。”络腮胡子招呼周。
周航立马推脱,可是周围人都起哄了起来,叫新人露一手,属柏光其中聘最热烈。
周航算是发现了,柏光聘这人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坑人起哄一把好手。
他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因为腿伤只能坐在一边的江宇,结果被江宇挑挑眉毛,手上一用力,把自己推了出去。
“快去宝贝。”江宇道:“帮你录像。”
周航:......
周航其实在学校里呆过舞团,立马就跟上了汉子的步伐。
那个奇奇怪怪挥臂的姿势也学得有模有样的,开始他还不好意思,可一咬牙,居然跳得还不错。
“周,跳得不错啊。”
周航笑着应道,不知为何,这种集体活动,一旦融入了之后,就会很开心。
他抬头看了眼坐着的江宇,意外地发现对方真的在举着手机录像。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周航透过来的视线,江宇抬起头冲他笑,用嘴型了个“好看。”
周航冲江宇的摄像头挥了挥拳头,江宇则一脸欠揍地摆摆手,努嘴示意他继续跳。
一轮歌结束,周航连忙抽身逃了出来,边坐下边解开了外套扣子。
“别脱衣服。”江宇轻声道:“过会儿会冷。”
周航愣了一下,再把衣服扣上,坐在江宇身边。
他听见有人在开江宇的玩笑,问江队伤了腿跳不了舞难受不。
“不稀罕。”江宇笑着反驳道:“你们玩儿还不够劲?”
“你也会被拉着一起跳吗?”周航脑子里开始模模糊糊出现了江宇和这一群高个子汉子混在一起,摇来摆去又唱又跳,忍不住想笑:“居然看不了,这也太可惜了。”
“你就想想吧。”江宇毫不客气地揉了把周航的头,揉完给周航递了碗酒:“慢着点喝。”
当地的烈酒根本不可能喝太快,周航刚刚抿一口就差点全喷出来。
他捂着嘴呛了半天,江宇在边上笑得人仰了过去,边伸手拍周航的背:“孩儿,还是别喝了。”
周航给激到了,捧起碗想直接灌,却真的被江宇夺了过去,对方很认真地:“高原上喝醉了对身体不好。”
周航撅嘴,不过还是听江宇的,江宇自己举碗想喝,周航也眼疾手快地夺下了碗。
“嗯?”
“你腿伤了。”周航一字一顿地道:“不许喝。”
江宇手顿了一下,点点头,放下了碗,一碗庆功酒只能可怜兮兮地惨遭冷落。
“真好,我曾经觉得我的全部人生就只有这片草原,不过现在居然多了个你来管我。”江宇轻声道:“感觉还挺神奇的。”
如果是别人,周航觉得这话是在讨他欢心,可江宇不是一个会讨他欢心的人,江宇不嫌弃他就挺好了。
江宇这句话得很真实。
真实地让人不由有些难过,
周航其实有很多事情想问江宇,不过又不知如何开口去问。
也许未来,江宇会慢慢和他,就像自己愿意把自己的过去与想法全都慢慢告诉江宇这样。
“我也觉得很神奇。”周航笑着:“可又觉得顺理成章。”
果然静下来之后,立马就感觉到寒冷了,周航更靠近了些篝火,也挨江宇更近了些。暖暖的热浪扑在脸上,他转头就能看到江宇的睫毛被火光勾出边缘。
喜欢实在是一种突然又神奇的感觉。
猝不及防,顺理成章。
江宇走路还是带瘸,他出发去市局前纠结了很久是拄个拐杖,还是用周航当人肉拐杖,似乎后面的那个选择更丢人些。
最后江宇果然选择了后者,毕竟江宇从来不怕丢人。
周航开车,陪江宇一起去市局参与疤头的审讯。
下车的时候,江宇的手架在周航的肩上,周航则揽着江宇的腰,扶着江宇一瘸一拐地下了车。
周航开始心里还有点心疼江宇,可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江宇用鼻子在自己耳朵上边蹭了蹭。
“待会要干正事,你别给我动手动脚!”周航急得和江宇咬耳朵,江宇笑着知道啦。
不过周航揽着江宇的腰,心里也忍不住地想摸两下,甚至好想掐两手啊。
上次来市局还是周航刚刚调来时候前来上交资料,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寒酸,最近见惯了保护站,再见到市局的大门,周航觉得市局气派得很。
真是苦难使人成长,周航苦涩地想。
因为下午还要开会,江宇穿着警服,他进了审讯室脱下外衣挂在了椅子上,湛蓝色的衬衫被皮带勾出腰线,周航第一次见江宇穿这么正经,眼神停留了几秒,再落到疤头身上。
其实周航还没见过疤头本人,他想过很多疤头的容貌,凶神恶煞的,老谋深算的,可是当他见到面前这个瘦弱的汉子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一下。
疤头穿着明黄色的囚衣,更显得毫不起眼。
他看江宇的眼神是带着仇恨的。
见疤头这副德行,江宇冷冷问:“这两天还没被教育好吗?还不知道错了吗?”
“时候没爹没娘的,连口饭都要靠捡。”疤头哼了一声:“我错?我错在哪里?我让我的弟兄们过上了好日子,孩儿有钱上学了,老人的病能治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日子能过得更好,他娘的。”
疤头道这儿,似乎实在气不过,甚至想站起来,可手铐住,根本站不起来,只能伸长了脖子嚷嚷道:“我搞不懂你们这些皮大衣脑子里想的什么?人命重要还是羊命重要?我们只是想活得更好,你们他娘的,你们这种人就是不想我们过得好。”
江宇脸上的表情冷冷地,他没有断疤头,也没有发表自己的言论。
周航却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双仇恨的眼睛。
一整天,忙到很晚他们才从市局出来,江宇没有立马上车,靠着墙点了支烟,轻声抱怨开会汇报实在太累了。
周航靠在江宇身边,嗅到了烟草味,不算好闻,不过他倒是不排斥。
“江宇,你怎么看呢?”周航问他。
“看什么啊?”
周航嘴巴张了张,最终有点难以开口,看什么呢?像他一样傻兮兮地对疤头产生了同情?光是听上去就很可笑。
江宇见周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没什么,猜测道:“对疤头的法有什么想法,是吗?”
“嗯。”
周航点点头,抬脸看江宇,对方一大半的脸都在阴影里,看不清任何表情。
良久,江宇才道:“我只知道,有些事情是错的,所以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