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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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天愣怔了许久,只觉此刻天地都要崩塌了,他一把拽住面前羽萧的衣袖,警告道,“你这话可不能随便瞎,天珩此人霁月光风,眼不着砂,万万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有染」又是什么法?又是与谁有染?你可得清楚了。”

    羽萧当下倍感委屈,将那衣袖抽回来,“我就是感觉,我就是奇怪,之前宋必回问你要人时难道你就不奇怪?”

    “噢。”玄天这下猛然醒悟过来,“你的是那个江川。那江川究竟是何人?”

    “怪就怪在这,我根本查不到他是何人,问起别人,他们又都只是个普通的泽山门生。”

    “呃……”玄天默然了,登仙楼中的普通门生千千万万,那又为何偏偏挑中此人呢,他摸了摸下巴,抬眼又问羽萧,“看你这样子,你见过?”

    「见过」羽萧点了点头,回忆道“长得也不出众,就是气质看上去不像是常人。”

    “不出众?”玄天差点跳起来,“怎么可能不出众,天珩就喜欢长得漂亮!不漂亮的瞧也不瞧,而且那江川还是个男子!那肯定不是有染了,你竟然大半夜赶着趟来忽悠我!”

    玄天越想越气,抬起便是一脚踹向了羽萧,“人家就是想带个门生发一下时间你就这么,你你你,成天脑子都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羽萧大喊大叫地被玄天一路出房间,头上五彩的凤毛都被落了几根,他心疼地一把捞了回来,望着「砰」地被无情关上的门,久久沉默了。

    难不成,真是他多虑了?

    他挠了挠头,看了看手中很是可怜的羽毛,满心疑惑地走了。

    ……

    江屿风昨天凭借着高超的耍赖技术,终于没再地铺。

    今早他神清气爽从榻上醒来,悠哉悠哉地开门,便看见院中宋必回抱着手臂,一脸无聊地低着眼在研究昨日那个石碑。

    简直都快把「嫌弃」二字写到脸上了。

    “肖婕之墓。”他望见了那碑上的字,心中暗笑道,他昨日果然没错,写的的确很丑。

    这字就好像一个孩乱涂乱画,潦草完成的一般,看不出刻碑者有一点儿耐心与尊重,倒像是与那死者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江屿风见宋必回并没有搭理他,便缓缓走过来,用身体突然把那碑挡住了。

    他一手撑在石碑上,歪了歪头,淡声问道,“仙君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宋必回依旧抱着手臂,只是原先注视着石碑的眼神冰冷如刀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阴沉的脸色分明看起来并不像是睡好了的样子。

    江屿风今日并没穿泽山统一红莲纹的校服,而是一袭朴素低调白衣。

    只是原本朴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又显得莫名雅致洁净。特别是在走动时微微轻摆的衣尾,衬得他气质越发淡漠清冷。

    他从宋必回面前飘然走过,算是例行卡一般刷了一波存在感,然后很是自然地走到了亭中,开始吃今日份的早饭。

    “今天的甜粥真不错啊,就是有些少。”江屿风缓声道。

    可刚抬眼,却见宋必回忽然眼神很是不善地朝他走来,接着咬牙切齿道,“不要坐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

    气氛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假如他现在坐的位置是宋必回,那便意味着面前这碗只剩了一半甜粥也是宋必回的了,那就是……

    江屿风猛地站了起来,拔腿就要跑。

    宋必回没想到这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喝了他的粥,也敢在他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逃跑,气得当下便是一掌,直朝他肩膀去。

    这本就是泽山的招式,江屿风自然熟悉,他迅速侧身,倒飞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他匆忙喊道,矮身避过了一道风刃。

    完了,这回真把宋必回惹毛了。

    这人的洁癖可不轻,要他与他人同用一副碗筷,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次宋必回定然是饶不了他。

    他着急忙慌地格挡,但宋必回力气极大,与他相撞时,江屿风都觉自己手臂瞬间麻了一般。

    他无法在宋必回面前展露他的实力,只得在院中胡乱逃窜,最终还是被逼到了绝境。

    此刻无处可退,那家只好从那矮墙逃走了。

    他咬着牙,一脚踏上了一边的银杏,借了一道力。可刚腾身而起,便被那人握着脚腕狠狠地拽了下来。

    江屿风整个人身形不稳地落了地,被宋必回一下抵到了一边的墙上。

    一瞬间,江屿风只感觉脑袋空白了一片,他望着即将落下的一掌,强烈的恐惧感从他心中升腾起来,几乎是声音颤抖嘶哑地下意识喊出了口,“宋必回!”

    只是那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宋必回垂着眼,冷笑着问,“你刚刚喊我什么?”

    江屿风没有回话,他恍惚地望着地上被灵力震得已然枯死的草,只觉心中死死压了一块巨石,怎么也放不下。

    若此刻他是以「江屿风」这一形象在宋必回面前出现,那今日这一掌必然已经下来了吧。

    思及此处,他只觉心脏被捏紧了,当下痛苦地闭了闭眼。

    宋必回见他很是反常地没有回应,缓缓皱起了眉。

    忽然间,他伸手按住了面前这人的额头,江屿风只觉微凉的触感瞬间从额头传来,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但此刻他背正抵着墙,根本无法后退,只得由着宋必回这有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都烧成这样了,你是死人么?”片刻,宋必回突然开口骂道,将江屿风从墙上拽下来。

    江屿风一愣,脚步飘忽间,却从怀中忽然掉出了一个物件。

    正是昨日那截指骨。

    那指骨一开始没有什么异样出现,但此刻竟骤然闪烁了一下,让江屿风几乎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可面前宋必回眉头却越皱越紧了。

    “你昨天带着它睡了一晚?”

    “呃……”江屿风心虚地,默默咽了口唾沫。

    “你胆子可真大啊。”宋必回冷笑道,“是我看你了。”

    他这次突然的发烧应当是因为刚刚与宋必回起来时动用了灵力,偶然间将那指骨给唤醒了,因此阴气入体。

    加之他受惊之下,更容易心绪动荡,灵力飘忽,便就这么被趁虚而入了。

    这才刚出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又光荣地回到了榻上。

    “我严重吗,仙君。”江屿风有气无力地幽幽道。

    “严重,快死了。”宋必回坐在他的床头,借着光端详着那截指骨,然后低头满眼笑意看了看他,嘲笑道,“你可真行啊,在养宠物吗,把它喂得那么饱?”

    江屿风无语地侧过了身,一眼都不想再看宋必回了。

    这人在试探他吗,是否又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些江屿风都不知道,明明这人刚刚还在追着他揍,现在再回忆,这人的态度又仿佛刚刚只是两人在闹着玩一样……

    想到此处,江屿风恍然间醒悟过来,宋必回好像是在耍他!

    按照宋必回的性格,他若是生气,早就干脆利落地下手了,何必跟他纠缠如此之久。

    这人不过是想看他被逼到绝境时绝望痛苦的神情罢了,就像猫玩弄到手了的老鼠一般。

    “宋必回!”他气冲冲地回头,看见床头那人果然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喊我做什么?没人敢这么喊我。”他语气依旧冰冷刺骨,但却莫名透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是第一个。”

    这第一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头衔,江屿风恨得直咬牙,但此刻身份的限制与发烧的状态让他根本不可能爬起来揍宋必回一拳,只好愤愤不平地直砸床板。

    “你要拆床吗?”宋必回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做些无谓又浪费力气的事。

    “不啊。”江屿风淡淡道,“我敲鼓呢,好听吧。”

    “呃……”

    “我给你敲一首啊?”他现在明明一副无力虚弱的模样,可偏偏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你敲吧。”宋必回站起了身,“正好多练练,到时候好送自己上路。”

    娘的,这人可太损了。江屿风听了当下心里直骂娘。

    兴许是懒得与江屿风扯皮了,宋必回很是冷漠地出了门,还顺手将那门关了起来,将那砸床声隔绝在了门内。

    屋外树叶摇晃,潮湿的风穿堂而来,撩起了宋必回的衣摆,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他看了看阴沉的天,眼神却带着了然与宁静。

    接着,他转向了后院,那灶台上已经煮上了汤药。

    沸腾之时,一副热闹的模样。

    大雨就要来了,江屿风眼神冷淡地望向了窗外。

    握在手中的指骨光芒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