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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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屿风只觉此刻的气氛非常的诡异,特别是如今还不是在殿中。

    既是青天白日,又是街边巷,隐约还能听见外面街上正人语喧嚣,车水马龙,根本无法预测是否有人经过。

    他们二人在这儿隐匿之处,避开人群搂搂抱抱的。

    为什么会这么像是在偷情!?

    一定是他的问题,这一定是他不正常,为何他会这么想呢?难不成是与凡人接触多了,他的心不静了?

    上次也是如此,那夜非常微妙怪异的感觉到如今回味起来还让人觉得简直不敢置信。

    祖师爷在上,这万万不是弟子本心!

    如今只不过是宋必回的诅咒未消,要他的血来救治罢了,他再怎么,作为宋必回的师尊,总不能坐视不管。

    可自己怎么会有这种非分之想?

    江屿风当下大惊,只得在心中迅速默念上了几句清静经来。

    片刻后,他才面无表情故作淡然地对着宋必回缓缓道,“您请吧……”

    “呃……”原先的旖旎暧昧在一瞬间裂了个粉碎。

    可宋必回却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他有意无意般在那人脖颈处轻轻蹭了蹭,仿佛有种非常亲昵的错觉。

    江屿风一直不明白,这难道是一种特别的仪式吗,告诉他马上就要开动了?

    还是宋必回在做心理建设?

    可这一个举动却让他直接脊背一阵发麻,感觉双腿都要站不住了,只能一手扶住了身前的宋必回。

    皓腕间的镯子随着突然的动作晃了晃,顺着手腕落了下去。

    “为何紧张。”宋必回低沉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他一手环住那人细窄的腰肢,接着稍稍拉开了面前之人的衣领,张口咬了下去。

    江屿风只感觉那一瞬间自己脑子轰地一下空白了。

    “江川,江川仙长,你去哪儿啦?”但让江屿风未曾料到的是,突然间,他模糊听见不远处的南芷声音响了起来。

    而且那呼唤声响愈来愈近。

    一时间,他呼吸急促地握紧了宋必回的肩膀,却不料宋必回却故意一般,突然咬上了他的耳垂,他猛地一缩,没忍住闷哼出声。

    “什么声音?”南芷疑惑地在周遭看了看,却始终没看见人影,她刚刚哭过一场,眼眶还红着,只是手上的簪子已经不见了。

    江屿风究竟会去哪儿?她前后在巷中走了几回,都没碰上。

    难不成他先走了?但她又觉江屿风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

    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江屿风此时正身心俱疲地埋在宋必回肩头,感觉已经脸面丢尽无地自容了。

    这混蛋什么时候设的结界,都是故意整他的,江屿风麻木地想着,难怪这人一点儿都不担心。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杀意越来越重,他想酗酒,然后出了巷子就骂街……

    可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必回才肯松开他。

    虽然这人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江屿风分明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笑意与餍足的慵懒。

    江屿风当即咬牙切齿地踹了他腿一脚,然后怒气冲冲地出了结界。

    这混球兔崽子王八蛋,他心中骂娘道。

    南芷先前没找到江屿风,只能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阶前,此时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你已经解决了?”江屿风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一如既往淡然地走到她面前。

    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嗯。”她失落地点了点头,“你去哪儿了啊,刚刚都没找到你。”

    江屿风没有回答,只无声地上了台阶,撩开了那遮掩的门帘。

    他一眼望见那暗门上已经被穿了个孔,此刻那支玉簪正被钉在墙上,其上还挂了只男士的发冠。

    徐冬躺在地面上,已是生死未卜了。

    江屿风一愣,他没想到,到了这时候南芷居然也没有下死手吗?

    还将那三皇子吓退了?

    “我知道她马上就要死了,这都是她应得的。”南芷轻轻道,她抬眼望了望天边的太阳,那日光炫目耀眼,但此后兴许再也见不到了。

    当下她落寞道,“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欠她的了。”

    “也好。”江屿风淡淡道,“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了,我孤身来,孤身去,一个人也挺好的,她的也没错,我若死了也算是与亲人团聚了。”南芷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深深望了一眼江屿风。

    “要是你没喜欢的人就好了。”

    江屿风被这句话得一怔,忽然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你骗不了我的,男人我可见多了。”此刻,她居然还有些骄傲,然后将视线默默移到了他的耳垂。

    娘的,天杀的宋必回。江屿风猛地醒悟过来,一时间牙都咬紧了。

    “你看错了,猫咬的。”他只得故作淡定道,“早抱着的那只,现在被我扔了。”

    “哦……”南芷意味深长道,然后起了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道,“我该走了。”

    “嗯。”可这声却不是江屿风发出的,他无奈地转过了身,果然看见了一脸冷漠的宋必回。

    他抱着手臂,衣尾在走动之时微微晃动。

    “啊你是……昨夜那个仙君?你怎么也在此处?噢,对了,那个诅咒。”南芷见到宋必回,当下想起来诅咒一事,“那个诅咒本是那道士下的,但我已经割断了与玉簪的联系,再过三四天它便会完全消除,仙君,在这期间切忌心绪波动过大,否则也许会有不好的影响。”

    宋必回点了点头,却没做声。

    将一切交代好了,南芷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深深望向了江屿风,直到身影缓缓消失在空气之中。

    临到完全消散之前,那不合脚的鞋子还是「啪」地落了地,就像江屿风第一次见她一般。

    只是再没了簪子的踪影。

    ……

    “草!”钟遥夜坐在宋必回的殿中破口骂道。

    这叫一边的钟槐序一惊,只得赶忙接上,“草花树木都很好看呢,是的师尊,沂水潭的绿植风景都非常不错。”

    “娘的,这人渣吧!”

    “呃……”钟槐序欲哭无泪,她这回真的圆不回来了。

    宋必回,江屿风:“……”

    祖师爷修道之人不得口出秽语,但钟遥夜去他妈的。

    她气冲冲地拍着桌子,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知道那徐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几坨屎泥居然还想来我泽山涂点金粉,幸亏我师兄退了婚,不然我现在直接一剑,给他们串成肉串然后扔锅里熬汤。”

    江屿风感觉自己快裂开了,明明不是他退的婚,是他被退婚。

    “这桌子一百两银子,拍坏了赔我一张。”一边的宋必回神色毫无波澜地端起茶盏,微微喝了一口。

    “对了,我还没你呢,你怎么回事?”钟遥夜当下翘起二郎腿,“不是了让你在床上躺着吗,瞎晃悠什么?你诅咒好了?”

    宋必回:“……”

    “对了,这人诅咒发作是什么个情况啊?我正好记录一下,还可以讲给泽山那些门生们听,到时候可以学习一下。”钟遥夜当下又望向了江屿风。

    这俨然是把宋必回当作是讲学的素材了。

    可江屿风顿时沉默了,这让他怎么?宋必回真的喜欢追着人啃?

    他正要迟疑着开口,就听见宋必回忽然咳嗽了起来。

    “你看,我就不能下床吧,倔死你得了。”钟遥夜气道,指了指身边的槐序,“你别跟你这混账师兄学知道吧。”

    钟槐序无语地捂住了眼。

    此后,他们又乱七八糟地闲扯了一阵,只不过大多数都是钟遥夜在不断输出。

    其他三人只是全程在默默无语。

    临走之时,钟槐序在殿门口却突然唤住了江屿风,“明日除祟大会就要开斗场了,师兄与你了吗?”

    斗场是除祟大会最后一场流程了,一般都是为了看看门生们在这二十多天中是否有所长进,而举行的一种类似于擂台比武的试炼会。

    届时所有幸存的门生都会前往,选出三位最为优秀的门生,进行奖赏。

    不仅仅是银两、各类功法,还有机会被各位长老仙君们争抢着收入门下。

    算是一场最为重要又浩大的比武大会了。

    但宋必回压根提都没提。

    原来都已经快要结束了吗,江屿风心中默默想到,可他的脱身计划却因为接连的案子,与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边的宋必回,始终都没能找到一个机会完成。

    而且如今,宋必回应当已经察觉出他的身份了,只不过是一直没在明面上拆穿。

    一般的假死绝对是躲不过他了。

    所以,若真到了最后关头,那他就只能直接简单粗暴地自杀假死了。

    理由的话,可以是他当年虐待年幼徒儿,未料到如今宋必回已然成长。

    畏惧此人报仇,因此化身江川来到了除祟大会,想要掩人耳目借机逃跑。

    可却在宋必回这几日的真切关怀之下,幡然醒悟羞愧难当,最后过不去良心这道坎,只想以一死求得天珩仙君的原谅。

    然后他再花些手段留个空壳下来。

    真完美啊。他都不禁在心中为自己拊掌感叹。

    “不知道啊。”只是当下,江屿风只得对钟槐序淡然地实话实。

    “那你记得明日午时前往沂水潭,将师兄也带上。”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什么叫把宋必回也带上,这话听着活像是他才是那个负责带队的仙君。

    但他也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不过,当他看着钟遥夜与钟槐序二人登上云车离去,心中却莫名失落起来。

    他真的要抛下一切,抛下宋必回离开吗,他心中万千纠结。

    但再回头时,却见宋必回正在不远处的房门口望着他。

    江屿风读不懂他现在是如何心情,但看着他一人站在婆娑树影之下,微风带起他的袖口,竟有种不出的孤寂。

    “她与你什么?”宋必回开口问道。

    “槐序明日斗场,除祟大会就要结束了。”江屿风缓步走到他面前。

    而他们之间,兴许也会在这几日里结束了。

    “嗯。”宋必回只是垂了眼,轻轻应了一声。

    接着沉默着转身走了。

    “早些来房间。”但正当江屿风以为宋必回独身走时,那人却又忽然开了口,“肩上的伤就别动用镯子了,灵力消耗大,我帮你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