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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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伤门会紧接着开门开了?这不就是意味着两个梦行交叠了吗?

    江屿风只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了起来,却发现身侧宋必回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若是此刻镇山之钟鸣声阵阵,泽山众人绝不可能会没有反应,可如今却是除了那宛如催命符的钟声,屋外竟是寂静一片。

    仿佛整个泽山都只剩下了这一隅空间一般,像是幽静冥海之上唯一的漂流浮木。

    “你先前有遇到这种情况吗?”江屿风淡声开了口,他刚想起身,却忽然又被宋必回立刻揽了回去。

    他一愣,当下只见一个扭曲的空间恰巧擦着他的袖口而过,顿时将他一截勾竹的衣袖撕扯而去。

    “没有。”宋必回的语气仿佛是浸入了寒冰一般,“应当梦行出问题了。”

    开门接伤门,主变动迁徙更改,空间转移……皆不吉……

    江屿风冷眼看着自己被割开的袖口,沉默了片刻,却是当下果断利落地并了两指,瞬时将袖子整齐地裁下了一截,当下抛扔了出去。

    那洁白盛雪的勾竹布料缓缓在空中飘荡而下,却在坠落地面之前瞬时被一把无名之火焚烧了个干净。

    他原先以为吉门已经很糟心了,却没想到凶门竟会如此凶险。

    “那开门的梦行已经被销毁了吗?”他淡淡地开了口,却忽觉有些失落起来。

    先前他们四人待在一块儿虽然气氛有些诡异有些折磨人,但如此亲密又相知的人也不可能再遇见了。

    可这种奇怪地,突如其来的想法却是立刻把他拉回了清醒之中。

    为何他会如此想?

    这一切终究不过是梦境罢了,并非是真实。

    这种黄粱一梦的虚无感觉实在太真切了,嬉笑怒骂之间,却又会在某一时刻发现,茫茫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就好像繁华热闹终将湮灭的最终结局一般。

    终是曲终人散了。

    也难怪有如此多人流连或是恐惧梦行。

    “这两个梦行直接混杂或者并行了。”宋必回低低地开口道,“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强行干扰了我们的幻境。”

    他冷静的声音在空洞的房间里回荡着,却透着一种别样的令人心安的感觉。

    江屿风凝望着屋外摇晃着的影影绰绰的枝叶,只觉其上好似盘踞了万千不太干净的东西,此时此刻正睁着双浑浊的眼幽幽地望进屋来。

    天完全黑了,钟鸣声从原先的震鸣变得虚无飘渺。

    “不要陷得太深,师尊,梦行会带给你许多不合理的错觉,就像是在梦境之中你会觉得一件很奇怪的事物却并不奇怪一样。”

    宋必回又开口道,“这一切都是幻境。”

    江屿风一顿,却也是骤然发觉他先前在开门之时,好像的确也曾陷在那种安逸又愉悦的生活之中了。

    熟悉的环境让他不由自主便会误以为他还在现实之中,从而淡化了「江屿风」与「宋必回」原本就不太合理的存在。

    这一局自导自演的,沉溺于欢乐之中,但细想却诡异恐怖的开门梦行,似乎从来没有简单可言。

    越是静谧,越是暗潮汹涌。

    怪不得钟槐序在他入梦行之前万千与他强调,「温柔乡」最是难过。

    “太突然了。”他还是不由得叹道,却是忽然想起了那副邪符牌。

    不过兴许也有真实。

    毕竟出去以后,他也绝不会让宋必回再碰这竹牌了。江屿风暗暗想着,无言地又瞧了一眼宋必回。

    但宋必回不知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眼神和缓地回望他。

    “出了这屋,场景是否都会发生变化?”江屿风淡淡地问。

    如今只是因为他们二人还在这屋中,因此整个时空还处于停滞的状态,唯有等他们有所动作,这整个伤门的梦行才会铺开。

    所以如今要如何出去……

    江屿风沉默了片刻,却是瞬时挥手画符。

    宋必回知晓他要做什么,因此也并未出手阻止。

    直待到银蓝色的符文骤然在空中完全铺开。霎时间,滚滚轰鸣的雷响便从耳边骤然而落。

    把雷符用得如此平常的可能也只有泽山的折岁仙君了。

    既然空间不叫他出去,那便破坏了此空间。江屿风神色淡淡地望着雷符的光芒愈来愈盛。

    屋外雷响也愈发密集。

    他能看见屋外的电光瞬时划破天际,直劈向周遭的山林之中,一瞬间林海催倒,大地龟裂,整个梦行陷入硝烟尘埃之中。

    竟有当时天道将倾之景。

    江屿风低头去看宋必回的深邃眼瞳,却见那人眼中未曾泛起任何波澜,始终如一地镇定。

    “早些来找我。”江屿风低声在他耳边道。

    可他的声音刚落,当下便天光乍破,瞬时将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完全地笼罩在了其中。

    但他却依旧能感觉到宋必回温热的手掌从他后腰传来的体温与鼻尖熟悉的气息。

    直到一切迷蒙重新消散而去。

    待到再睁眼时,身前的宋必回却果然不见了踪影。

    江屿风撑着身边的矮几缓缓起身之时,墙角的香炉上正袅袅升腾着厚重的香火气味。

    穿堂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倏忽而来,叫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惊讶地望着周遭陌生的场景,意识到这应当是宋必回的梦行了。

    可这里又是何处?他有些茫然地屋内推门而出,却望见一个僧人正在石阶之下垂着头一下下认真细致地扫着地。

    规律的声响环绕在寂静的黄叶飘零的院中时,江屿风当下意识到,自己如今竟是在一座寺庙之中。

    宋必回梦中的寺庙吗?

    先前在星门回溯之时,江屿风曾问过宋必回在瘟疫后的居住之所。

    若他没有记错,宋必回当时的应当是……

    “大师。”他望着那个僧人的背影,淡淡开了口,“此处可是天门?”

    那僧人倏忽转过身来,却是看不清模样,他面目模糊,大抵只能看出五官的大概位置,他有些呆愣地望着江屿风,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江屿风似乎已经习惯了梦行之中出现这种奇怪诡异的场景,他轻巧飞身下了台阶,当下笼了袍袖,缓声问,“那您可知宋必回?”

    可此话一出,那僧人却是愣在了原地,仿佛卡顿了的木偶一般没了动静般,江屿风见他迟疑许久,才沉默着摇了摇头。

    此人为何一言不发?江屿风心下暗想,难不成修的是闭口禅?

    可当他再走近一步之时,那僧人却是骤然间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破烂的扫帚瞬间失去了支撑倒在了他的足前,江屿风默默地望着着突然发生的事情,只觉凶门里的确是与吉门不一样了。

    这些个怪力乱神在吉门之中都是不曾出现的,就算生门之中也出现过这种诡异的人像,但至少不会出现像这种突然消失在面前的违背常理的行为。

    幽魂吗……

    “这位施主,前殿才是参拜之处,为何您在此处?可是迷了路?”正当江屿风还未回神之时,身后却骤然响起了一个沙哑年老的声响。

    “不是,来寻人。”江屿风回头望向那个一身崭新织锦袈裟,轻捻着手中佛珠的老僧,却发现此人面貌似乎比先前那幽魂要清晰一些。

    可这人明明瘦得仿佛一把枯柴一般,但却又能从他身上觉察出一种极强的仿佛暗潮汹涌的灵力波动。

    “寻何人啊?”老僧依旧缓和地问道,眼神却是始终紧紧盯着江屿风的。

    江屿风望着他空洞的眼迟疑了一会儿,终是淡淡开了口,“长老可听过宋必回?”

    “噢,必回……我记得。”那老僧却是突然轻轻哼笑了一声,“被半道捡回来的孩子。”

    “呃……”这叫江屿风不禁心中一震。

    “施主,贫僧可以告诉您。”那老僧声音幽幽地,仿佛要融入这风中一般,可片刻,却是忽然间转了话锋,“但您看我寺香火近来也不繁盛兴旺,可是愿意……”

    这老和尚竟是在这时候突然开口问他讨要好处?

    江屿风当下奇怪地皱起了眉,却是骤然想起民间所的「一人不入庙」的俗语来,出家之人讲求万物皆空,竟又将这身外之物看得如此之重吗?

    “不过您一人出现在此处……没拿我寺中什么物品吧?”那人别有深意地道。

    果然是此意。若是他不将钱财拿出,不定便会被栽赃作贼人了。

    江屿风忽地淡淡笑了一下,心中了然,他当下从怀中夹出颗玉珠子来,晃到了那老僧的面前。

    那老僧眼睛几乎是瞬间亮了,伸手便要去拿,却听江屿风低声开了口,“长老,这回可是愿意了?”

    “虽然不知施主你为何会认识这孩子,找他又有何事,但我可劝您可离他远些。”那老僧谄媚地笑了笑,故作矜持地搓了搓手掌,“这子可不干净呐。”

    “什么意思。”江屿风波澜不惊地开了口。

    “先不他是我师弟从阳峒捡回来的,全村几乎就他一人从瘟疫里逃了出来,命有多硬。”那老僧别有深意地望着江屿风,“而且,他在我佛门清净之地可也不安分啊,前几天还被发现与隔壁庵中一尼姑不清不楚……”

    “蛤?!”什么和尼姑不清不楚?江屿风当下震惊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