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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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河刚刚施法抑制住了此结界的扩大,却又被一种极强的灵气冲得整个一震,堪堪才稳了下来。

    梦行之中的门生几乎都察觉到了幻境出现的异样,他们在其中或是不断重复,或是直接转变到另一道时空,却始终走不出原来的那一扇门。

    外界知晓情况的人们虽是心中忧虑,但却又暂时无能为力。

    如今,一种未知的恐惧仿佛阴霾一般笼罩在心头,但好在泽山的乔河掌门与遥夜仙君尚且还有抑制之法。

    只是这种拖延却也制造了焦虑的情绪。

    “若是无法破此结界,我到时便想办法进塔一趟吧。”乔河温声地与身侧的钟遥夜商量道。

    但钟遥夜却是差点将刚喝入口中的茶水直接喷出来,但幸好她强忍着猛地咽了下去,才没出现给掌门洗脸的尴尬情况。

    但一时间却还是呛得脸整个涨红了,“里面那两个还没出来!你又赶着进去!?”

    她语气阴森地冷冷质问道,“你是不是想,撂担子不干了!?然后把我一个人留这儿?”

    钟遥夜恍然想到当时天道倾覆之时居然也是如此的情况,命运意外地重合了,简直叫她都快要有心理阴影了。

    而且宋必回与江屿风就是两个失踪惯犯,而且总也不心便会被卷入事端之中。

    她以前只是觉得只有她师兄是个倒霉蛋。

    但如今不一样了。

    要倒霉都是倒霉一对儿。

    宋必回和江屿风只要待在一起,便会出现了一种奇妙的现象,那就是总要出一些大事。

    让她头疼不已。

    乔河望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当下赶忙道,“不必如此担心,我既然有办法进入,那自然有办法再出来。”

    可钟遥夜依旧半信半疑地瞧着面前之人,就差把「你逗我呢」这几个大字直接贴脸上了。

    如今情况不明,谁又知晓进去会发生什么呢?

    但这莫名其妙的阴气结界每日都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生长着,若是再如此耗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似乎也只能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了。

    乔河沉默地望着那个隐匿于阴影之下的高塔,却是一时稍稍犹豫了。

    毕竟若是真到了迫不得已之时要他动手,他可能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

    仅凭钟遥夜一人,兴许还不能完全将阻止他释放而出的灵力,不准会破坏怀令仙师的仙识。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是否会伤到八门之内的门生们。

    他修的道法与他的师弟师妹们都不大一样。

    也正是由于此种原因,他平日里也几乎不轻易地出手,除了布些法阵与符咒。

    但他如今却是等不起了,他坐在这掌门之位上,总也要面对这些他不愿面对的种种抉择。

    他不由得轻轻地长叹一声,却听见身边的钟遥夜不满地又开了口。

    “师兄怎么也开始跟师兄学了。”她抱着手臂痛心疾首地嘟哝道,“都了这样会把好运气都叹走的,师兄先前就不信我的,你看,现在出事了吧?”

    “那不叹了。”乔河温和地轻声道。

    可他话音刚落,却恍然间看见梦行塔中竟有一道阴影一闪而过。

    虽然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之中不大看得真切,但乔河依旧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忽然之间的异象。

    他心中一顿,却是升起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

    那是……一个人吗!?

    可就在他没能回过神来之时,钟遥夜却猛地睁大了眼睛望向了他。

    她眼中满溢着惊恐的神色,却是缓缓心翼翼举起了手指,“师兄……你身后的是谁?”

    “啊!?”江屿风感觉此时此刻的时光分外的煎熬,他躺在床上,即使觉着自己已经能走能动了,但宋必回可不这么觉得。

    每当他想偷偷摸摸地下床之时,那人便会立刻察觉,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摁回床上。

    以前宋必回便能异常准确地意料到他的举动,如今有了「同生共死」的符文那便更是不用了,就仿佛是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咒一般,他做什么宋必回便能知晓。

    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此时此刻他极其心地坐起身,却在刚抬眼时,便看见宋必回端着药碗,缓缓地从屏风中走了出来。

    接着那人便用一种冰冷地目光盯住他。

    这简直是比他儿时讲学堂之中先生的眼神都要叫他犯怵。

    “呃……”江屿风脑中急速地运转着,半晌,也才只想出一个破借口,他心翼翼地开口道,“睡得……头疼了,我就坐坐。”

    “是吗?”宋必回却是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将那药碗放到了身边的桌上,当下淡声道,“可先前师尊不也床硬睡得背疼,要起来走走吗?如今坐着便不疼了?”

    江屿风当即便乘机钻空子,“啊对,那我可以下床走……”

    “不可以。”宋必回拒绝地异常果断,但却勾了勾唇角,“但师尊可以选择坐我身上。”

    “呃……”那没事了。

    江屿风立刻很是识趣地默默躺了回去。

    他心中哀叹一声,心想这会儿还是不要惹宋必回为好。

    否则照他如今灵力不全、又理亏的情况下,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先前那身不由己的滋味他可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了,现在想起来也叫他不由地腰间发酸发软,如今着实是不敢了。

    “师尊为什么不话了?”宋必回坐到他的身边,却是温柔地伸手将他的碎发轻轻挽到了耳后。

    江屿风一时咬紧了牙,默默无声地背了过去。

    毕竟这人的温和就跟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一般,最会欺骗人心,不管几次都能将他哄得团团转。

    他只要盯着宋必回低垂着望着他那双深沉如海的眼,便会跟色令智昏了的昏君般莫名其妙地就被他带跑偏了。

    这实在太可怕了。

    但应当只要他装作没看见,没听见,这种诱惑攻击就对他没有作用。

    江屿风极其乐观的想着。

    可随后,他便猛地感觉到后腰的温热宛如清流一般缓缓地攀上了他的神经,当下叫他呼吸一滞,手指不由地抓紧了身侧的锦被。

    “宋必回!”他沉痛地用手捂住了眼,却是一时无奈得不知该什么。

    可不料那人竟是也学着他先前一般,很是无辜地望着他道,“师尊唤我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江屿风只得面无表情地又回过身去直视他,却是一时败下阵来。

    “不要闹了。”

    可当宋必回认真地望着他的眼,低沉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侧时,立刻便叫江屿风泄了气。

    此人未免也太消磨心智了。

    江屿风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快放弃挣扎了,他如今只能在心中默默劝慰自己。

    他也就只是偶尔在对上宋必回时没出息罢了,这一定也只会是最后一次……

    可当他扶着宋必回的手喝完药后,被那人又塞进一颗蜜饯时,他却又再次很没原则地在心里变了卦。

    这次宋必回表现得不错,那下次也原谅他好了……

    江屿风很自然地倚靠在那人怀中,任由宋必回轻轻地按着他酸痛的肌肉时,美滋滋地想着。

    净海虽是近几日几次看见宋必回出进那房间,从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到后来的恢复平静,他都见过了,可却始终没见到江屿风的身影。

    他也曾关心担忧地指指屋门,想询问江屿风是否有碍,可宋必回也只是与他,“暂时没有大碍了,但还需要静养。”

    但净海却始终心中有些不相信,他实在担心宋必回会不会悲伤过度受了刺激,总也幻想着江屿风就快好了。

    毕竟他可从未看过与神佛相抗之后还有人能安然无恙地继续活下去的。

    就算能救回一条命,这辈子几乎也是废人一个了。

    因此当他某日偷偷地将视线探入窗缝时,却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漫漫床帐之中那个瘦削曼妙的身影。

    帐尾在淡风之中微微起伏着,可屋中却只是浓重的药味与静谧无声的氛围在酝酿。

    那人究竟是死是活?

    净海皱着眉想看得仔细一些,却在忽然之间感受到一种冰冷的感觉直直从他的脊背窜了上去。

    他猛地回头,看见了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的宋必回。

    “啊!?”净海吓得差点窜起来,只可惜他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得手舞足蹈地想解释。

    “净海大师。”宋必回轻轻开了口,断了他的无措,“我师尊真的无事。”

    净海将信将疑地又做了个手势,见到宋必回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当下皱着眉又奇怪地回望了一眼,却骤然望见江屿风翻了个身,戴着凤凰镯的玉腕垂落到了床榻边。

    在月光之下很是迷人心魄。

    可随后木窗却是被猛地闭上了。

    净海:“……”

    面前宋必回平和地望着他,开了口,“真的多谢大师的关心,待到师尊身体再好一些,我再让他同你见面吧。”

    哄鬼呢?净海面无表情,这人要是到时候真舍得那就真是有鬼了。

    真是从便这样,喜欢的就想藏着,净海了然地点了点头。

    片刻,默默伸出了手指,在他手掌之上缓缓写道,“保重身体。”

    虽然宋必回知晓净海此话是叫江屿风保重身体的。

    可为何感觉起来会如此奇怪呢?

    他沉默着,半晌也只能无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