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扣扣约莫是因为抵达新的环境,白天又处于种种快乐与激动之中,到晚上还不太困。
而且……
扣扣不想一个人睡在房间里。
他抱着姨奶奶的手臂,娇呼呼地:“姨奶奶,我不要一个人住,不要~”
房间的房间与岑太太的房间相邻,原本她就担心孩子会害怕才特意选了这一间,见扣扣这样,她捧着幼崽软嫩的脸颊问:“那扣扣想住在哪里啊?扣扣告诉姨奶奶?”
扣扣圆圆的脑袋,吧嗒一下倒在姨奶奶的臂弯间,翘起屁屁扭了扭,细声细气地:“跟姨奶奶一起~”
姨奶奶身上特别暖,还香喷喷的,他很喜欢,跟她相处一整天后,就发现呆在她身边就和呆在海伦老师身边一样安心。
扣扣相信,有姨奶奶在,他一定不会做噩梦~
岑太太忍不住拍拍家伙的屁屁,宽大手掌顺着他的后背顺了顺,慈爱地笑着:“好~”
她招了招手,“阿絮,把殿下床上的玩偶选一些放到我的床上去,另外毯子枕头都给我们殿下拿过来。”
“是。”阿絮欠欠身。
扣扣连忙抬起头,欢快地:“阿姨阿姨!要长鼻子的大象哦,还有绿毛毛会发光的鸟!”
他白天去房间的时候,就特别喜欢那两个毛茸茸。
“是,殿下。”阿絮笑着转身,带着其他侍女去准备。
岑太太看着这孩子开朗活泼的模样就欢喜,手指指腹轻轻地在他翘翘的鼻尖点了点。
他当大象和鸟是玩偶,可也不知道自己也是个晶莹可爱的“玩偶”。
-
岑太太的房间很大床也很大,床头上方是华丽繁复的床幔,自上而下垂落在大床的两侧。
扣扣被抱到床上后,好奇地拉开一侧床幔,一不心整个人都能藏进去,他瓮声瓮气地问:“姨奶奶,猜猜我在哪里呀。”
岑太太抬手,让侍女摘掉罩袍外衣,笑着走上前碰了碰其他位置,疑惑问:“在哪里呢?扣扣躲在哪里?”
扣扣在床幔中缩起一只脚,开心地簌簌发颤,床幔也跟着轻颤。
岑太太继续找:“让姨奶奶看看,到底在哪里。”
侍女们捂嘴轻笑,自从殿下来了,往日过分平静的时光变得浮光跃动般有趣。
岑太太扭头,修长的食指按在唇上,笑着朝侍女们眨眨眼,示意她们安静。
高大的床幔中,扣扣忽然一点儿都听不见声响了,好奇怪,姨奶奶不是在找自己吗?
扣扣偏过脑袋,努力地听听,真的没有声音。
他嘟嘟嘴,难道姨奶奶去外面找了?可是不对呀,没有脚步声。
是自己藏得太好了吗?
扣扣手捏住床幔牵动一下,而后就被一双胳膊用力地抱住了。
“抓住扣扣了!原来是在这里!”
“啊哈哈哈~”扣扣在姨奶奶怀里仰头笑起来,开心地踢动脚丫子,被姨奶奶从床幔中抱出来。
真好玩~
岑太太抱着孩子坐在床头,把象和孔雀玩偶塞进他怀中:“姨奶奶抱着扣扣,扣扣抱着玩偶,我们睡觉了。”
“嗯~”
扣扣的下巴往象的背上一放,正正好。
他侧过脸,对姨奶奶挤眉弄眼,“扣扣睡不着怎么办?”
他一点都不困呢。
“这样啊……”岑太太拉上被子,“姨奶奶给你你爸爸时候的事情,好不好?扣扣想听吗?”
“嗯!”扣扣自然想听,往姨奶奶怀里凑凑,仰起乖乖圆圆的脸,满是期待,“拔拔时候乖不乖?”
“乖,可乖了。”岑太太一边搂着扣扣话,一边示意侍女们都先出去,留阿絮在旁边起居室照应。
阿絮将室内的灯调暗,只剩雕花的壁灯散发出暖黄而温馨的光芒。
岑太太从江慕寒刚出生时不愿意睁开眼起,引得扣扣格外好奇。
扣扣问道:“为什么?拔拔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呢?”
“不知道呀。”岑太太遥想当年的旧事,“大概两三天才睁开,特别黑的眼珠,就那样直直地看了看围着他的大人,然后啊,还气咻咻地瞪我们。”
扣扣惊讶地捂嘴笑起来:“为什么呀?”
他在培育中心见过很的婴儿,多数都软绵绵的超可爱,怎么有会瞪人的婴儿呢?
岑太太笑着:“他妈妈,也就是姨奶奶的姐姐,就他一定是埋怨我们吵着他睡觉,所以就瞪我们。不过等过几天就好了,就跟扣扣一样可爱。”
扣扣都不太能想象到那么高大的爸爸时候有多可爱。
他想起不愉快的相处,手抓住姨奶奶的手指,声问,“姨奶奶,拔拔不喜欢扣扣是不是?要送扣扣回去。”
他嘴翘起来,有些伤心。
岑太太怜爱地抱紧幼崽,贴贴他柔软的脸颊:“不是不喜欢扣扣,是他很笨,不知道怎么跟朋友相处。”
天真懵懂的扣扣不解:“啊?可是……拔拔看起来好聪明好厉害啊。”
尤其是有些森冷的狭长双眸,透着智慧的光芒。
“扣扣的没错,大部分时候很厉害,但有的时候就很笨。”
岑太太得声,语气带笑地,“但是我们不要告诉别人,就姨奶奶和扣扣知道,好不好?”
“嗯~”
扣扣点点头,他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厉害的爸爸其实很笨笨。
不然别人会嘲笑爸爸的。
扣扣不希望爸爸遭到嘲笑,那样会很难过。
岑太太接续江慕寒时候的趣事,但是略过了他的兄长,以及后来的兄弟阋墙、厮杀争夺。
其实,哪怕亲近两个孩子如她,也都并不清楚两兄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针锋相对。
或许是身为弟弟的江慕寒展现出过于出众的军事能力与管理能力时;
又或许更早,在江慕寒第一次以恒海帝国王子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时,以出色的外貌就获得万众青睐时,就为后来兄弟关于统治权的纷争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岑太太低垂眼帘,满眼柔爱地看着怀中酣然入睡的幼崽。
她作为兄弟刀锋相逼的亲历者,在某种程度上仍旧是不免遗憾江慕寒被逼无奈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少年变成后来沉默寡言、倨傲冷漠,甚至于不近人情的统治者。
她温柔地抱着扣扣躺在枕头上,见他肉嘟嘟的宝宝手还抱着象不放松,喜爱地不禁低头,亲亲他光滑温暖的手背。
可爱的孩子,希望他能拥有一个甜蜜的梦。
-
次日,扣扣一觉醒来还有些不适应。
岑太太已经不在床上。
扣扣慢吞吞地转动转动脑袋,包裹头发的婴儿帽已经在睡梦中蹭掉,他顽皮地用后脑勺的头发蹭蹭枕头,蹭得头皮热乎乎。
脑袋两旁的枕头上都放着玩偶,像是守护他夜间不被梦魇困扰。
扣
扣抱起大象压在心口揉了揉,而后举起来,笑眯眯地问:“大象,你睡得好不好啊?嗯?嗯?嗯?”
柔软的大床上出现萌萌的奶音,阿絮连忙上前,笑着问安:“殿下醒了?”
“阿姨早上好!”扣扣举着大象晃了晃,长鼻子跟着扭来扭去。
阿絮上前一步问:“要起来吗?还是再睡一会儿?”
殿下的清醒时间比《幼崽培育手册》上记录的早了半时。
扣扣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对着阿姨笑,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我要跟大象悄悄话,一会会儿。”
阿絮看着鼓鼓囊囊的一团被子,真想揉揉抱抱可爱:“好。那阿姨在这里,你想起床就叫阿姨。”
扣扣将自己完全藏进被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
但是突然又像是一只仓鼠般跳出被子,问道,“阿姨,姨奶奶呢?”
阿絮道:“太太起得早,去餐厅看看早餐。”
扣扣与一听到“早餐”,迫不及待地剥开被子,放下大象,连忙:“那我也要去!”
在阿絮的帮忙下,扣扣穿上自己带来的旧的里衣,外面则是岑太太准备的幼儿装,是一件全新奶白色的套头针织衫,上面点缀着一个又一个五颜六色的球球。
扣扣喜欢任何可以“揪揪”的球球,但怕不心揪掉,就用手掌轻轻地摸来摸去。
岑太太进来时,扣扣昂着圆脸,脆生生地:“姨奶奶,我好喜欢这个衣服啊。”
岑太太一早就被哄得心里熨帖,真恨不得抱起家伙开心地转个圈圈。
扣扣洗漱完毕后,梳过卷卷的短发,吧嗒吧嗒地迈着步跑到床前,拿起婴儿帽,又跑到姨奶奶腿边:“姨奶奶,我要戴帽子。”
岑太太接过后,开帽子包裹住扣扣的羊毛卷,刚好露出刘海的一点点发梢:“姨奶奶回头给扣扣做几个其他款式的帽子吧。”
她都好些年没动手做孩子的衣物,手生了,但做个帽子应该不难。
扣扣扬起下巴,让姨奶奶捏着系带在下巴处个结,他抓住两侧的细带动了动,捧住自己圆嘟嘟的脸颊卖个萌:“嗯!”
岑太太看他如此乖巧,都不舍得他长大了。
她把手递到家伙面前,就立刻被他握住,她笑着:“走吧,我们去吃早饭,去花园里吃。”
“哦~太棒啦~”扣扣牵住姨奶奶的手,一蹦一跳像只林间欢快的鹿。
-
几天后。
外出公干回来的江慕寒起大早,按照惯例与财政大臣、内务大臣用过早餐后,便带着副手前往姨母的宫殿来看望。
他边走边问:“姨母这儿没什么消息递过来?”
副手捉摸具体指的是什么:“没有,应该和殿下相处愉快,没什么特别情况。”
他细致地观察陛下的反应,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至少相比之前看到幼崽后的强烈波动,现在很是平静。
江慕寒遥遥望向宫殿另一头的拱门,步履不停:“幼崽中心的手续都办好了?”
“已经办妥。”
副手听不出陛下的语气,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江慕寒所经之处,侍卫立正、侍女欠身,每个人都垂首观鼻,不敢轻易直视这位冷肃的统治者。
岑太太的居所也有一个花园,种着成片金灿灿的多枝蔷薇花。
江慕寒刚走入花园边的走廊,匆匆瞥见花园里有个的身影,他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像是怕惊扰了家伙。
副手见状,自然也看到了殿下。
草坪上,扣扣手里正抱着一大把的橘金蔷薇,仰起脸和一个侍女话。
岑太太有个临时的视讯消息,不在他身边。
这几天扣扣已经和宫殿里的侍女很熟悉,所以岑太太和阿絮都放心让一个侍女陪着他玩,另外的侍女站在远处照应。
原本扣扣正等侍女姐姐摘花,摘着摘着就注意姐姐眼睛红通通,吓得以为是她被剪刀剪到了,关心两句才知道姐姐心里难过就哭了。
扣扣抱着一大把鲜花,皱起眉头:“姐姐为什么难过啊?”
年轻的侍女低垂眼帘,摇摇头:“不是大事呢殿下,是很很的事……”
她还没完,就抽抽搭搭地没忍住哭得更厉害了。
侍女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结果稍微被关心一下,居然更难受。
她连忙抬手擦泪:“对不起殿下,你不要害怕。”
扣扣先是一愣,赶忙拉住姐姐的手:“姐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啊?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哦。”
家伙的语气像个善解人意的大人。
侍女背对着走廊,没有注意到有两道身影站立,她半蹲下来,对着的四岁孩子,声音极其委屈地:“我了,殿下不可以笑我。”
“啊?不会不会啊。”
扣扣懵懵地摇头,为什么他要笑姐姐?
侍女解释:“因为我最好的朋友跟别人变成了最好的朋友,她是我从到大唯一的好朋友,我就特别伤心。”
她完,闪着泪光的眼眸看看殿下,“是不是很的事情?”
扣扣大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神色:“不是啊。”
他听懂了姐姐的话,而且一下子就替姐姐难过起来。
如果他最好的朋友锦,和别人成为最好的朋友,他也会很难过,也会哭起来。
侍女破涕为笑,赶忙擦干净泪水:“是吗?殿下可以理解我吗?”
“嗯。”扣扣一本正经地点头,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可真是好难好难的问题呢。
扣扣蹙起淡淡的眉毛,低头看到满怀的花朵,赶忙分出好几朵递给姐姐:“姐姐,你拿着漂亮的花,就不哭了,好不好?”
侍女道:“这是给殿下剪的……”
扣扣理所当然地坚持:“现在我送给姐姐了呀。”
他将花枝塞进姐姐的手里,充满童稚气地自言自语:“姐姐不要哭就好了。”
侍女捏紧手中的花枝,充满感激地:“谢谢殿下。”
真的是很的事情,却没想到得到意外的安慰。
扣扣抬起手,手背轻如羽毛般擦擦姐姐的脸颊上的泪水,不希望漂亮的姐姐哭起来。
走廊另一边,依稀听完这些话后,江慕寒踏步往前走。
副手跟在后面,等走走廊,他才道:“殿下性格真好,难怪岑太太这么喜欢。”
江慕寒走了两步,随后还是忍不住侧过身,看向远处抱着花束、蹦蹦跳跳的孩子,真是天真烂漫得不知所以。
顿了顿,江慕寒对副手道:“通知内务大臣选个日子,给家伙准备一个宴会,把那几个老家伙们请来见见我的继承人。”
副手一愣,陛下的意思是,承认殿下作为帝国继承人的存在?
他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他笑着:“陛下看来也很喜欢殿下。”
江慕寒快步往前走,语气有些生硬僵硬地:“我只是顺着姨母的意思,不希望她老人家失望。”
副手如捣蒜泥的点头:“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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