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过晚饭后, 扣扣和爸爸、姨奶奶一起送锦离开。
锦都被这个阵仗吓到了,感觉他像是圣美宫的重要贵宾一般,得到特别隆重的招待和欢送。
当然,还有一堆礼物。
两个朋友亲亲热热地好过几天再见面。
等锦上车, 江慕寒抱起扣扣, 见他郁闷地嘟嘟嘴, 对他道:“过几天不是还见面?开心点。”
扣扣只能点点头, 搂住爸爸的脖子,依在爸爸怀里, 双眸静静地望向远去的车辆。
江慕寒问:“听姨奶奶,你下午跟锦闹脾气了?是怎么回事?”
岑太太听了,摇摇头, 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这爸爸当得也这是不够贴心。
扣扣嘀咕,声否认:“没有。”
他垂首在爸爸臂弯间动了动, 可不是为了下地而是为了让爸爸抱着更舒服, 脑袋往爸爸肩膀上靠, 浑身没骨头一样变成软绵绵的一团。
江慕寒揉揉他:“真的?锦没有欺负你?那你哭什么?”
扣扣理所当然地:“我没有哭啊,锦也没有欺负我。我是哥哥~哥哥怎么会哭哭呢?”
旁边的岑太太缓缓走着,听见这话,笑着:“扣扣当哥哥就很懂事, 还会照顾锦吃晚饭,是不是?”
“嗯~”
骄傲。
扣扣注意到爸爸的眼神似乎有些不相信, 强调:“锦真的没有欺负我。”
“知道了。”江慕寒想, 家伙还挺有自尊心,连哭了都不承认。
但是扣扣转念一想,有气无力地趴在爸爸怀里,不想讲话。
他又想起锦旭的事情。
他有些气恼地捂住耳朵, 摇摇头,努力想将这个念头摇晃出去。
可是依旧是旭做梦坐大象的事情。
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为什么提他哭哭?
扣扣瞪一眼爸爸,声音细细弱弱地:“讨厌拔拔~”
“我怎么了?”江慕寒拍拍他的屁屁,“我错什么了?”
岑太太心道,你还没错,专门挑不中听的话。
扣扣自顾自地往外倾吐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就是不要锦别的朋友,我就是要和锦做最好的朋友!我才不骗人呢。”
江慕寒才知道原来如此,暗笑,低语:“你原来还是个霸道?”
这件事对于四岁的扣扣而言非常重要,他也听懂了爸爸他“霸道”。
他有些来劲,手指揪住爸爸制服的衣领,坚持己见地:“最好的朋友就是只能有一个!只!有!一!个!”
走廊上,别江慕寒和岑太太,就连后面跟着的阿絮、侍女,以及不远处站岗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扣扣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飘得好远,似在长长的走廊里还有些回音。
但他没有错。
江慕寒想了想,试图想告诉他,其实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朋友,只是分轻重而已,不能真的完全不让锦交朋友。他便道:“是,最好的朋友只能有一个。但锦在培育中心玩,如果有其他幼崽跟他一起开开心心,你为他感到高兴吗?”
扣扣皱起眉头,为什么爸爸会锦和别人一起开开心心?
别人?
旭?
岑太太一听就不妙,这是要干什么?她连忙对着扣扣伸手:“好了,姨奶奶抱着你。我们去休息了。让你爸爸去忙公务吧。”
扣扣揪住爸爸的衣领,对姨奶奶摇头:“我不要,我要跟拔拔讲话。”
他盯着爸爸深邃的眼眸,知道眼眸中透着对他的关爱,或许是这种关爱让他产生出一种“我可以反对爸爸”的情绪,他特别严肃地,“锦不可以跟其他朋友开开心心!不可以!”
他一点都不高兴。
他都要着急死了。
爸爸怎么这么?
江慕寒其实是想告诉家伙,做朋友要适当为对方着想。
但是他似的不是很合理,至少,他好像无法用言语立刻让怀里四岁的娃娃听懂。
他还以为最近在“育儿”层面挺有心得,看起来还是不太行。
没等江慕寒想好怎么解释,扣扣扭头奶声奶气地问:“姨奶奶,你有最好最好的朋友吗?”
岑太太点了点头。
她当然有,前一阵不才刚离开圣美宫去探望朋友。
扣扣想了想,明眸中闪过少有的智慧光芒,又问:“那她如果有别的好朋友,你会乐意吗?”
“这……”岑太太哑然失笑,看了眼江慕寒,解释道,“扣扣,姨奶奶是大人了,我们大人交朋友的话……”
扣扣固执己见地问:“不是的!姨奶奶,就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他有了最好的朋友,你会不会乐意?”
空气像是安静了几秒,岑太太一贯温柔的面庞也出现了些许的晃神。
江慕寒恍然想起一件陈年旧事。
岑太太一直未婚,其实有过一个关系不错的好友,但碍于种种变故和关系,始终相隔两地,并没有真正生活在一起。
江慕寒几乎从不过问岑太太的私事,如今被扣扣这么带出来,却隐隐有些替姨母感到遗憾。
他抱着扣扣:“别问姨奶奶了,问我吧。我告诉你答案。”
他担忧姨母想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往,不免想要引开家伙的注意力。
扣扣不懂,为什么姨奶奶像是有些走神。
他很少看到姨奶奶这种有些迟疑的神色,甚至是接近茫然的神色。
好在岑太太反应过来,也不介意扣扣的幼稚又纯粹的问题。她诚实地点了点头:“姨奶奶也不希望好朋友拥有另外的好朋友。我们扣扣的很对,好朋友就是真心换真心,应当只有一个。”
她笑着揉了揉孩子的手。
本来只是孩子之间的龃龉,岑太太这番话出口,竟意外地松口气。
好像承认她作为年长的成年人是个“心眼”也并无不可,人总是有私心,何必对孩子撒谎,又何必对自己撒谎?
岑太太的眉眼都变得越发柔和,竟有一种淡淡的豁然开朗之感。
扣扣对着爸爸有些得意地眨眼,似乎在:看吧,我的都是对的。
江慕寒瞥一眼姨母的容色,捏了捏家伙的鼻尖。
“拔拔呢?”扣扣不依不饶地问,“拔拔的好朋友呢,如果他有了更好的朋友,你会不会哭鼻头?”
江慕寒抱着他往前走,换了个抱孩子的姿势,让家伙面对面地看着自己。
他沉沉淡笑:“我会哭鼻头吗?是你家伙哭鼻头了吧?”
扣扣捂住鼻子,哼哼~
“那拔拔就没有好朋友吗?我不信。”
江慕寒想起唐郁森那骨相硬朗、浓眉压眼的模样,他们从谁都不服谁的死对头到并肩作战的伙伴,应该算朋友?他有些不确定,毕竟是上下关系,朋友两个字,谈何容易。
“算,有一个吧。”
扣扣忽的起了好奇心,不解地问:“什么叫算啊拔拔?为什么是算?”
江慕寒淡淡:“因为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这么着,心里却忽然有些感伤。
作为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他其实并没有朋友,连唯一一个“疑似朋友”可能也只是他单方面的认为。
当然,他自问对这个“朋友”也算一般,欣赏、信任多过于私交。
江慕寒看着家伙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感觉自己中圈套。“不是在你和锦吗?”
“我现在要听爸爸的好朋友的故事,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扣扣扭头看了看走在后面的姨奶奶,还特意扑倒爸爸的耳边,悄悄,“不然我就要哭了~”
奶声奶气的“威胁”,虽然毫无威慑力,可是可爱得让江慕寒举了个高高。
“哇~”扣扣惊呼一声,腿曲着,开心地落下后抱住爸爸的肩膀,摇晃着继续问,“拔拔~”
江慕寒继续举高高,哄得家伙无暇顾及问题,只知道咯咯笑。
等到走廊尽头,江慕寒要和姨母分行两头,他回身望向姨母,见她似有所想,便道:“姨母,今天扣扣还是去我那边。”
岑太太笑着问:“扣扣呢?”
扣扣还没知道爸爸的朋友是谁呢,他一定要问到,便道:“我跟拔拔睡觉觉哦。”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是跟爸爸的约定,便,“我哄拔拔睡着了,就去找姨奶奶!”
江慕寒想,亏家伙这脑袋里还存着早的事情。
不过,他想起另一件事,臂弯紧了紧,先骗回去,一会儿算账。
岑太太摆摆手:“去吧~”
-
回到房间里,江慕寒先让侍女为家伙洗漱,他自己也冲个澡。
洗澡的时候还在琢磨,他这半辈子,朋友还真是没有。
伴君如伴虎,旁人如何看他他不在乎,更不会在意。
但是江慕寒并不为此低落,这并不属于他极度缺乏的东西。
仅仅有些好奇。
比如,在唐郁森眼里,他又会是怎么样的存在。
水帘冲刷在脸庞上,江慕寒仰起头,五指将额发向后抹,狭长的眼眸中透着不确定。
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是唐郁森的朋友。
-
扣扣坐在大床上等了好一会儿,他今天不用洗头发,只要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和婴儿帽即可。
他扬起下巴,摆弄着帽子的系带,自己扭来扭去不会结。
刚才侍女姐姐帮他弄好的,结果他拽着玩拉开了。
他索性抓掉帽子,拿在手里教育它:“笨笨,你都不会自己结的吗?你这样子,很笨欸!”
江慕寒刚走入卧室,就看的身影背对自己坐在床中央,奶音真是严肃极了。
白天还听副手,现在殿下越来越像他,他听着就舒坦。
现在江慕寒自己都不免好奇,像他吗?
他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吧。
只知道吃东西、玩耍、要抱抱的呆呆?
正走神,床上的呆呆扭头,对他伸出手:“拔拔……”
江慕寒就像是被提线的木偶,立刻上前满足“需要抱抱”的家伙,搂住他轻轻地揉乱一头羊毛卷。
扣扣坐在爸爸腿上,让爸爸给自己戴上帽子,他还振振有词地告状:“拔拔,帽子一点都不乖,不会自己结。”
江慕寒抽一个枕头靠在身下,将被子拉上来:“如果它会结的话,可能就跑了怎么办?”
扣扣歪着头深思:“绑在拔拔的头上好不好?就不会跑了。”
江慕寒警惕地看一眼这顶不过拳头大的婴儿帽,立刻转换话题:“你中午是不是想把我送给你的飞机,送给锦?”
“啊?”扣扣大眼睛明显一愣,呆滞。
有这回事吗?
他不记得了呢。
怎么办?
爸爸看上去忽然凶凶起来了。
本来扣扣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爸爸的话实在是过于条理清晰、轻重有序——
爸爸“送”的,他要送给锦。
扣扣想了想,张大嘴巴地个哈欠,若无其事地揉揉眼睛:“拔拔,我好困哦~”
随即,脑袋往爸爸的胸膛一靠,鼻子发出了轻轻的“呼”~
江慕寒:已经开始会演戏了吗?这是跟谁学的?家里没有可供学习的长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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