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哭泣
秦徐也闻,他吸了吸鼻子,然而除开被风带来的,树木间的清香,他什么都没能闻到。
“花香味一般是omega,”骆清溪一本正经地转过脸,“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放屁,秦徐不愿再就这个话题多了,他盯了骆清溪胸前的项链一眼,问:“我寝室有两个alpha,上次你不是,alpha不能跟未分化的同寝室?”
骆清溪顿了顿,随即笑了出来,“还想跟你哥一起?”
“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秦徐不满他转移话题。
“你跟秦穆不是同级,至于你的室友……”骆清溪眨了眨眼,像是有些无奈,“他们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alpha,在学校内部,其实……反正他们有些特殊,那个房间也有信息素侦测系统,便于观察,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感知到信息素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如果你分化成了omega,我们也是绝对不可能让你们住在一起的。”
早不就得了?
虽然心中隐隐有所疑虑,但秦徐不愿思考太多,他盯着骆清溪胸前的项链,将自己一早买好的首饰从兜里掏出来,递到骆清溪面前,“这个给你,”他抬了抬下巴,“你身上戴的这个,还给我。”
志泽内部真的什么都有,未曾买过首饰的秦徐好不容易相中了一款与兄弟们送自己的那条款式相仿的项链,却被那价格略微惊到了,不过他转念一想,稍微花点钱也没啥,就当是为了庆贺与矮子再次见面了,不亏。
能换回自己的那条,更不亏。
其实目测就能看出,秦徐手里这条更为剔透精致。
他信心满满,自以为这是给骆清溪最好的礼物。
可眼前,骆清溪却抬手,轻轻抓住了自己胸前挂坠,半勾起一边的唇角,问:“送给我,又要叫我还给你,这不好吧。”
“那是兄弟伙们送给我的,转手给你,不过去。”秦徐抬手,让自己手中的项链,在骆清溪眼前左右晃动,“这是哥亲手给你挑的,花了我好多钱,你可别不识好歹。”
骆清溪接过,拿在手中细细量,片刻后,“但是这上面没有写你的名字。”
的确,兄弟们送自己的那款,还专门让师傅在内壁刻上了自己名字的拼写。
“所以那就是属于我的,这才是你的。”不知道这子在磨蹭什么,着,秦徐抬手就要去取。
被骆清溪躲开了。
“这个对你来很重要?”执起胸前的挂坠,也将另一个放在自己眼前,仔细左右对比着,“款式的确很像。”骆清溪。
“算是对曲意的纪念吧。”不满于骆清溪的磨蹭,秦徐已经失去了耐心,“拿来。”他。
骆清溪将新买的那款,递回到了秦徐手上。
“我就要原来的那条,”着,骆清溪挑眉,“因为它对你更重要。”
啧了一声,秦徐直接去抢。
骆清溪只穿着浴袍,行动不便,不一会儿便被秦徐按在了阻隔网上,将手中项链攥得死紧,秦徐怎么也抢不过来,看来对方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你他妈……”一拳招呼在骆清溪脸上,骆清溪也不闪躲。
“有病?你不是躲不开吧。”秦徐骂,“我重要的东西你就要,凭什么?”
“你有本事一开始就不要送给我!”骆清溪近乎是吼了出来,夜色中,泪光之下,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你给了我,就是我的!凭什么你想收回就收回?”
秦徐不明白骆清溪为什么这么固执,这子从就这样……骆清溪的话语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有错,不过,他绝不会向骆清溪认错的。
“哭什么?”凝望着骆清溪的脸,秦徐的语气染上了些许无措。
骆清溪是哭了,但只流下了一滴泪。
他张大眼睛,用固执而委屈的目光瞪视着秦徐,仿佛下一秒是要杀了他,又好像只是在强硬地嗔怪罢了。
骆清溪不是爱哭的人,他的眼泪,过往,与他住在一起的那三年,秦徐只见过一次。
然而当他们重逢,这个口口声声着“你也不过如此”的人,却再……两次,为他落了泪。
秦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算了,随你吧。”手揣裤兜,秦徐缓步,离开了天台。
至始至终,骆清溪没有再一句话。
秦徐不想看见骆清溪的眼泪,特别是那目光,就好像,他眼中的委屈都是因为他。
骆清溪儿时的第一次流眼泪,也是因为他。
因为此前没有去过学校,所以骆清溪最初在曲意上学,是比秦徐还要低两个年级的。
骆清溪老是要求秦徐放学后不要先离开,他要秦徐在校门口等他。
秦徐可是有自家帮派的人,等骆清溪?不可能的,放学的时候,弟们自四面八方而来,就为等他放了学后一起走,为了骆清溪一个人耽误整个帮派的兄弟?这怎么得过去。
他身上,可是肩负着维护曲意城和谐的使命。
他们是有组织的架斗殴团伙,他们决不允许其他任何人在他们的地盘收保护费,也决不允许恃强凌弱这种事在除他们所到之处的其他地方发生。
放学后的秦徐是很忙的,面对骆清溪,他不止一次解释了这一点。
而骆清溪却也不厌其烦地对他:“要等我,一起回家。”
秦徐从不将骆清溪放在心上,他觉得这没什么。
而为了使秦徐就范,骆清溪有自己的算。
那天,秦徐正教训那些冒充他们四处招摇撞骗的混混。
一个低年级的孩战战兢兢地跑到秦徐面前,低声跟秦徐,骆清溪在学校架了。
把人家那儿踢出血了。
那儿?
“哪儿?”秦徐蹙眉。
那男生脸颊通红,“哎呀,就是那儿呀!”着,孩捂住了自己身为男孩的最重要标志。
这可真是大事。
“所以,来找我干嘛?”
“骆清溪…………”男孩继续支支吾吾,最终在秦徐的蹙眉下,他还是乖乖就范:“他,你是他的家长。”
“……”近些天校内刚好正传闻他将好几个omega预备役糟蹋,让人家大了肚子,甚至有人其实秦徐早就有私生子了。
孩之间的谣言,往往与事实相去甚远,但却足以给当事人造成巨大的麻烦。
捏紧了拳头,秦徐决定亲自去修理骆清溪。
现场没有老师,只有骆清溪和一个捂着自己兄弟嚎啕大哭的胖子。
“咋回事?”居然还没有闹到老师那里吗?这是算私了?
不一会儿,那个胖子的家长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水盆,戴着那胖子的裤头就往下褪。
秦徐看见了那胖子殷红的兄弟。
乍一看的确像是流血了,而且是血流如注。
秦徐略微观察,发现只是用红色的彩笔将那里涂成了红色。
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动手的人其实不是骆清溪,却是胖子本人,骆清溪担任了……威胁的角色。
他,再不涂,他就再一脚踹上去,此前已经踹了一脚,疼得那胖子直不起身。
“他觉得自己是alpha,把我当做omega,露着,压在我身上,要实施完全标记。”骆清溪得冷漠。
那胖子的家长听这话,当即声泪俱下,恶狠狠地控诉骆清溪心狠手辣,如若自己孩子被踢废了,他要让骆清溪吃不了兜着走。
那胖子见自己家长站在自己这边,又嚣张起来,再次了几句于相当不堪入耳的话。
骆清溪动了。
他浅色的皮鞋沾上了红色的颜料。
怪不得那孩“把那儿踢出血了”。
孩的家长气急,扬起巴掌就要在骆清溪脸上。
是秦徐接下了他的这一耳光。
“扯平了,夫人,”将骆清溪拉到自己身后,忍着脸上火辣辣的麻意,秦徐,“我建议你先去带你儿子看看病,如果有问题可以来找秦家,我们会就事论事,毕竟不久前,才颁布了针对青少年性骚扰行为的法案。”
“在觉得我弟弟是omega的情况下实施这样的骚扰?我想对于您的教育,警察那边会很有看法。”
拉着骆清溪,秦徐走出了校门。
在回家的路上,秦徐走在前面,骆清溪远远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要做那么恶劣的事?”秦徐的音量不大,但足以令骆清溪听见。
“不恶劣,”骆清溪低着头,“他该。”
“是,他该。”秦徐笑了,“挨了一巴掌,我也该。”
“……”骆清溪不话。
“动手之前,先想好自己能否承担相应的后果,再想想,是不是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更何况,你怎么能我是你的家长。”
“秦叔叔秦阿姨又不是我的家长……”骆清溪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恍然间,秦徐忆起爸爸妈妈在自己面前为骆清溪护短的瞬间。
爸爸妈妈明明也对骆清溪过,要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问题,及时找他们。
他们明明对他,从今天起,你就是秦家的一份子。
可现在,骆清溪却像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并没有将他们当做一家人。
“你不认秦家,没人认你!”秦徐回首,厉声道,“枉费我爸妈对你那么好……整天尽知道给我惹麻烦。”秦徐的气息略微有些不稳。
“那我也不当你哥,不要你了!”
骆清溪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跑走了。
秦徐看见他用手臂捂住眼眶的动作。
骆清溪哭了。
站在原地许久,秦徐的思绪陷入到无尽的空茫之中。
他意识到自己错话了。
他错话,矮子才会跑开。
他应该去把他追回来,他应该去找他。
因为出了事,骆清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呀。
平日里因为要跟兄弟们鬼混,秦徐回家本身就晚。
这回,他用那在街边游荡的时间去找骆清溪了。
熟悉的大街巷,没有骆清溪的身影。
他又回到了学校,可无论是校外还是校内,都没能看见骆清溪的影子。
天渐渐黑了。
秦徐心跳变得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将骆清溪弄丢了。
曲意城并不大,那些骆清溪常去的地方,他找遍了。
街道上渐渐没有人,脚步开始变得拖沓,腿开始发疼。
他不知道骆清溪去了哪里。
恍然间,秦徐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骆清溪的时候。
他本是家中最调皮的孩子,父母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宠溺中带着责怪。
他何尝不想像哥哥那样,得到父母纯净的温柔。
新来的孩子,一定会分走什么,他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对骆清溪没有好脸色,还觉得这子整天对他喊喊杀,属实欠揍。
可新来的孩子,却也为他带来了许多。
或许是“喂”,或许是“跟我回家”,或许是“不要叫我矮子”,或许是一句“哥哥”。
骆清溪喜欢到自己的房间玩,有一次,他问他为什么老是看向窗外,骆清溪:“我在想,爸爸什么时候会来接我呀。”
骆清溪也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摇摇晃晃地,秦徐走到了自己家附近,这条临江的路上种满了绿草,回首,就能看见远方,自己房间的窗口。
月亮挂在天边,月色洒入湖水中,照亮了坐在江边草坪上,少年的脸。
静谧而又脆弱,看上去好一坨。
骆清溪在那里。
“你再过来,我就跳进去。”感知到了秦徐的靠近,骆清溪的声音中带着些哭腔。
“我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家人。”秦徐觉得自己得很突兀。
骆清溪回首,浅色的眸子,仿佛与湖里的月光是一个颜色。
“起码,将我们当做你的家人。”秦徐迈步,骆清溪面色不变。
“……我原本是这个意思。”着,秦徐再走近些。
骆清溪缓缓站起身,脚步微微后撤,却忽然绽开了笑容,“我爸爸不会来接我了,他出事故,去世了。”着,他向秦徐伸出了手。
“谢谢,你愿意。”
秦徐接过,本意是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因为那地方离江水太近,他怕出事。
而骆清溪却拉着他,倒了下去。
身体被江水浸湿,疼痛与冰凉接踵而来,恍然间,秦徐好像看见骆清溪在水中含着笑意的眼眸。
“哥哥。”他相信这是那一刻,骆清溪对他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