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铁是真受不了别人叫他钱钱，一开始也受不了沈清然这样叫他，不过沈清然从来就是这样叫的，宋来钱也不怎么会反驳，所以苏铁只能听着，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后来整个山寨的人都知道他名是钱钱了，见到他的时候总要喊两声逗逗他，沈清然还要在一旁幸灾乐祸。

    苏铁觉得自己身为山寨的威严早就荡然无存了，但面子还是得维持住的，不能每次都让人看笑话啊！

    于是后来再有别人叫他钱钱的时候他就崩着个脸不话，别人叫了几次之后觉得无趣了，也就不再叫了，这两字又成了沈清然专门叫的了。

    不过自从这昵称被全山寨的人都知道以后，沈清然就越来越不避讳了，还经常当着别人的面喊出来。苏铁起初还会反抗一下，后来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了，随沈清然叫去。

    时间过得很快，好像不过眨眼间一年多就过去了，山寨里几乎所有人都学会了算数。

    时间过得久了，大家都很喜欢沈清然，也变得与他亲近起来，将他当做了山寨的一份子。

    沈清然可不想当这个一份子，若在从前他定然是十分抗拒的。可在这儿待了快两年了，他的想法也改变了很多。

    他从前觉得所有山贼都是该死的，山贼就是谋财害命的，不管他们从前过得有多辛苦，他们都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

    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要一直待在山上，要一直做这种不正当的职业。他觉得不管那些山贼找了多少借口，他们做这样的行当就是可恶的。

    可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沈清然竟然能从那些人身上发现到不少可爱的地方。

    宋来钱对他而言必然是可爱的，王二蛋在他眼里更是没什么心机的少年郎。

    周翔其实淳朴老实，认真好学，那些资历高些的老山贼虽然看起来很凶，但有时候还挺好话的，学起东西来也特别认真。

    面对他的时候态度不上多尊敬，但是从来没有为难过他，沈清然很快就能判断出他们不是真的不尊重自己，只是拉不下脸来。

    至于张达那几个刺头儿，一开始是真的很讨厌，沈清然也有些怕他们。

    只是相处得久了，他们已经主动过来跟他认过错了。认错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别别扭扭的，一副想要认错又不好意思直接承认自己有错的模样，让沈清然觉得十分有趣。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既然发现自己错了，那就该勇于承认，然后直接改正。是个人就会犯错，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张达是最后一个过来和他道歉的，沈清然那天就是这样笑着跟他话的。

    张达当时脸都红了，扭过头不满道：“我才没有不敢承认呢，不用你来教训我。”

    张达完就跑了，苏铁看着也觉得好玩：“他这人就这样，平时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其实特别别扭，还特别容易害羞，有时候无聊拿来逗着玩也不错。但是嘴脏的时候也是真脏，让人恨不得直接拧掉他的舌头。”

    “那也是以前了，现在不是好多了吗？以后再学学，不定还能更好。我发现山寨里有不少人都挺聪明的，只可惜从前没机会读书。”

    沈清然叹了口气道，“如果从就能学习的话，不定现在比我还出色呢。”

    苏铁好笑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聪明人？哪能个个像你这样或是比你还聪明的？你就算现在喜欢他们，也不用把话得这么夸张。”

    “不少夸张，我只是觉得真的可惜。”

    苏铁笑道：“既然你觉得可惜，那你就多教教他们呗，也不枉他们白叫你一声嫂子啊。”

    沈清然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胡什么呢？”

    “我胡了吗？他们难道没有叫过你嫂子吗？”苏铁笑道，“那些闲言碎语，是你经常叫我不要搭理的。我一不搭理，他们就喊得更欢了。就算我后来反驳了，他们难道就不叫了吗？我记得之前二蛋叫你的时候，你似乎也应过？”

    “我应过吗？”沈清然想了想，“我何时应过了？”

    “过年的时候，你多喝了几杯，那晚不管谁叫你嫂子，你都乐呵呵地应了。”苏铁笑道，“我叫你傻子你也应了，傻子。”

    “那怎么能算？那不是酒后胡言吗？”沈清然忍不住又撞了他一下，“而且我都不记得了，明显就是喝糊涂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占我便宜？”

    苏铁觉得更好笑道：“怎么就占你便宜了？口头便宜也算啊，你又不是大姑娘，至于吗？”

    “可是……”沈清然觉得羞恼，脸也有些红，不过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扭捏，观感大概很是不好。

    苏铁又笑道：“我真的，既然你觉得山寨里有可造之材，那你就好好教教，你不是也挺喜欢他们的吗？”

    沈清然脸上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你之前不是，两年一到就放我离开吗？”

    苏铁也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你还是想要离开？”

    “自然，我的亲人都在山下，我养父还在山下，他待我如亲子，我自然也要回去孝敬他，哪里能一直待在这里呢？你把我抓来这么久，他肯定很着急。”沈清然叹了口气道。

    苏铁问道：“你是不是怪我？”

    “有什么可怪你的？其实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大家能多学点东西是好事，你虽然不给我报酬，但是待在山寨的这两年里，我吃得比之前都要好，你都快要把我养胖了。”

    沈清然捏了捏自己的腰间，“我感觉肉都多了一圈。”

    苏铁看见他这个动作，就顺手捏了捏他腰上的肉，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之前就是个皮包骨头，扛起来的时候我都觉得硌得慌，现在扛起来可舒服多了。”

    沈清然不由挑眉：“我又不是麻袋，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我扛来扛去的？”

    “这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老是走不动吗？想跑的时候倒是跑得挺快的。”苏铁撇了撇嘴，“你也不用太担心家里，我每个月都让人定期送钱过去了，那就是我给你的酬劳。我也知道，是抢来的钱你肯定不要，所以你放心吧，那些钱不是抢来的，是我上山猎卖猎物卖来的。之前运气好，在山上采到几个灵芝，卖了个好价钱。”

    沈清然愣了一下：“这些事情你之前从没跟我过。”

    “了又有什么用？我了这样的事情你就能安心吗？不管我做了什么，只要我没放你走，你的心肯定就一直在山下。

    不管现在好了，两年之约快到了，我也不能再用什么束缚你了，你很快就能下山与你养父一家团聚了。”苏铁低声道。

    沈清然听了这话不由握住了他的手：“钱钱，不如你和我一起下山吧？”「我和你一起下山做什么？」苏铁问道……”带着兄弟们去抢你们书院啊？”

    “胡什么啊？我是不要再做山贼了，你随我下山吧，我会帮你找个活干，以后我们俩一起过日子，就像现在这样，我们每天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这话听着，总觉得有点像求婚？

    唉，在这个年代倒是算不上求婚啦，反正这话要是铁柱那个年代，就跟求婚没什么区别，就是男人想与男人搭伙过日子的时候的。他当初就了句类似的，让顾青黛误会了许久。

    如今这话从沈清然的嘴里出来，还真给了他一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不如你把二蛋和翔子带下山吧，他们俩听话，也勤劳能干，其实他们俩也想学好，就是一直没有机会。”

    苏铁道，“至于其他人，虽然也有不少想学好的，但我知道你也照顾不了那么多。还有很多其实注定了只能做山贼，不可能下山的。”

    沈清然不由问道：“那你呢？”

    “我？我可是白水寨的寨主，哪里能跟你走？而且我也算长年被官府通缉的重犯，在山上与你亲近，山下那些人也只是觉得是我抢了你，委屈的人是你。

    可若是你带我下山，那一切可都不一样了，他们会你是自甘堕落，居然与山贼同流合污。要是落下这样一个名声，你日后还怎么在山下过日子？还怎么在游行书院继续教书？”

    “那些流言我不在乎。”

    苏铁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然然，我知道你不在乎流言蜚语，可是在山寨待这么久了，你应该明白三人成虎有多可怕。

    谣言传得多了，不管你怎么解释都没有人信你了，他们会把谣言当成真的。

    在山寨倒还好，他们虽然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但我们俩都是男人……嗯？怎么呢？我嘴笨，有些不清楚。

    我只知道，如果大家都以为你真的和山贼同流合污，那对你真的很不利。所以等你离开了山寨，你就该离我远些。”

    这些话都是宋来钱的真心话，他是为了沈清然考虑，远离沈清然对他来其实很难受。他哪里能想到会有一天，他再也不想见到沈清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