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然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苏铁给他熬的鱼片粥，这也是他第一次吃鱼片粥觉得没滋没味的，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可是不吃完的话宋来钱肯定会数落他浪费粮食的，沈清然心想这大概是他们短期内最后一次和平相处了，他不想把最后的时间都弄糟了，所以就乖乖吃完了。

    虽然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但他们俩吃饭的时候一向是话多的，总有各种琐事要聊。

    那都是些沈清然平时不在意的事，可与宋来钱聊起的时候他又很开心。只是今天他和宋来钱似乎都没了聊天的兴致，两人都沉默地吃完了早饭。

    吃完饭苏铁就要亲自送沈清然下山了，彼时天才刚刚亮，前夜下过雨地上也十分湿滑，很不好走。

    苏铁见沈清然好几次都差点被滑倒，不由道：“要不然你还是过两天再走吧？今儿路滑，万一摔着了就不好了。”

    沈清然摇了摇头：“没那个必要，微滑罢了，我心些就好，而且不是还有钱钱看着我吗？不会有事的。”

    “我这还要帮你拿东西呢，我记得你是两手空空上来的，现在手头东西怎么那么多了？”

    苏铁身上扛了个麻袋，腰上还系着几个袋子，要不是宋来钱这具身体既强壮又敏捷，只怕这路都要走不动了。

    沈清然好笑道：“这能怪我吗？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叫我收的？”

    “那倒也是。”苏铁无奈地摇了摇头，“算是我自找麻烦了。反正都注定不能轻松下山，不如这样吧，你拎着这些东西，我扛着你，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我可比这些东西重多了，把我也扛身上的话，万一你摔了，我们俩一起跌山下的话，可就太惨了吧？”

    沈清然好笑道，“要是被山寨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俩殉情了呢。”

    “那样的话，其实也不错。生同寝，死同穴，也是美事一桩啊。”

    这话苏铁得别扭，他可从来没有要调戏男人的意思，这都是系统让他调戏的，宋来钱这个时候就是这样话的。

    系统，到了这个时候的宋来钱，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这次分别以后，他与沈清然或许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就算会有机会在山下相遇，他也会装作不认识沈清然，因为他害怕会给沈清然带来麻烦。

    他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真的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虽然命短了些，可这也算完成了当年的承诺，让他们俩永远在一起。

    只是宋来钱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家沈清然还有大好前途，凭什么就要这样和他一起死在谷底？

    所以他这话的时候，是用开玩笑的语气的。尽管是他的心里话，但他也觉得这样的念头有些可怕，不想吓到沈清然。

    沈清然听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在胡什么？我看你平时辟谣比我还要真着急，真被那样误会的话，你的魂魄还不日日夜夜地缠着他们，不让他们胡啊？”

    苏铁顿时笑了：“那不是更好吗？反正我也舍不得离开那些兄弟啊，能时时刻刻看着当然是最好的。”

    “钱钱你的想法居然这么可怕吗？”沈清然惊讶极了。

    苏铁顺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不成了？”

    “你那表情确实会让人误以为是真的啊。”沈清然撇了撇嘴。

    苏铁低头笑笑，又按着系统给他的剧本问道：“清然，你，如果我不是山贼的话，嗯，比如我是一个落魄行乞的叫花子，有一日不心走到了你的面前。

    当时你身边还有很多人，比如你的养父，比如你那些有钱的学生，你会怎么做？会不会因为觉得丢人假装认不出我？”

    “我只会真的认不出你，哪里会假装？”沈清然认真道，“我若是认出你了，必然会抓着你不放的，不管我身边站着谁都一样。钱钱，我舍不得你，也心疼你，我希望你永远都好好的，如果你过得不如意，我也可以一辈子照顾你。”

    苏铁听后觉得好笑：“平时可都是我在照顾你吧？”

    “那是你自己瞎紧张，什么都不放心让我动手。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钱钱，你是把我当成泥人了吗？一捏就会碎的那种？”

    苏铁忍不住又捏了捏沈清然的脸笑道：“胡什么，我要是把你当泥人的话，哪会总是这样捏你的脸？”

    沈清然想要拍开他的手，偏偏自己两手都拎着东西。他顿了顿，最后凑过去对着苏铁的手指咬了一口。

    “你要是再捏我的脸，我就咬断你的手指。”

    “哪里还有下次？我也只能趁着现在多捏捏了。”苏铁好笑道，“我知道你其实没那么娇贵，不需要我处处盯着紧张着，可我看到你就会不自觉紧张，我也没有办法。”

    沈清然愣住了，他动也没动，就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苏铁很久，看得苏铁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开花了。

    “你怎么了？”苏铁问道。

    “没什么啊，我只是忽然在想，我忽然……”沈清然顿了顿，低声问道，“钱钱，如果可以的话，你真的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就是那种……”

    “我愿意啊。”苏铁笑道。

    他很想不愿意的，然而系统此刻宋来钱的就是愿意，所以他也必须愿意，真是霸道得不行。

    “可是我还没清楚到底是什么……”

    苏铁继续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是真的愿意。我不是跟你过了吗？我从来都没有过要讨媳妇的心思，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其实我也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姑娘。

    可是清然，你是不一样的，如果能和你一直在一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想要照顾你一辈子，可我知道你前途光明，未来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所以……”

    “其实可以的，只要你不继续做山贼，我也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啊，只要你愿意……”

    “清然，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回不了头了。”苏铁叹了口气，“我是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的，但那只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不能连累整个山寨。之前的寨主死前将白水寨托付给我，我在他面前发过誓的，我了，我这辈子都会待在白水寨里，永远带领着白水寨的弟兄们，否则天雷劈不得好死。

    你也过，君子一言九鼎，既然是我亲自发的誓，那我就不能反悔对不对？若是我没能做到，只怕寨主泉下难安，也不会放过我。”

    “可是……”沈清然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那你多加保重。”

    苏铁点了点头：“你也一样，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真的不适合你，你还有更好的日子能过，我希望你能永远平安快乐。

    如若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或许不再是山贼了，你也不是，我们可以好好地过日子。”

    苏铁这话的时候心虚得不行，要真能好好在一起一辈子的话，他还能欠了这家伙八辈子的钱吗？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们俩这样的孽缘估计是八辈子都不得善终的，真惨。

    苏铁完那话以后，沈清然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就不再话了，一直到了山下才再次开口。

    “好了，送到这里就够了，后面的路我自己认得，钱钱快回去吧。”沈清然道，“你也，这山下许多人都是认识你的，要是让他们认出你就糟糕了。”

    苏铁点了点头，把身上的东西都拆下来交给他：“这些东西太多了，我在山下偷藏过一辆车，不如你推着回去吧？”

    沈清然摇了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我怕那样的话，别人会以为我也是个山贼。”

    “哪里至于呢？不过我们好像确实用那辆车运送过不少抢来的东西，还是算了，免得你被认出来。”

    苏铁叹了口气，“不如我脸上抹点泥让人家看不清我的脸，然后送你回去？”

    “也不用了，你以为认人非要认脸的吗？”沈清然好笑道，“行了，我真的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娇弱，我自己能回去的。”

    沈清然觉得他其实不应该把这大包包的东西都带回去，毕竟他是被山贼抢走了，就算官府过会保密这方面的事情，但也不可能完全没人清楚。

    他从贼窝里出去，又带回了那么多东西，人家肯定会当成是赃款的。

    所以他一开始也是不想收的，只身盛情难却，加上里头还有宋来钱送的东西，他很舍不得。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把那些东西带回家，而是在进县城之前把东西都寄放在了一户人家里。

    那户人家曾经受过他帮助，直接帮他把东西都藏好了，没有多问。

    把东西都放下以后沈清然才只身回了家里，他刚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他养父就喊到外头有人来找。

    沈清然出了院子，果然看见几个官府的人在那儿等他，这些人来得还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