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晟在萧家住了七八日，这些日子萧家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大家每天早上起来在演武场上走一遍，的都是普通的拳法，也不用多施口令，就像是平日里常做的。

    完两套拳以后，大家各自洗漱吃饭，然后一起上工。他们劳作的两个厂子赵晟也都去看过，就是普通的老厂子，大家也都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做事，劳累完一天又回了萧家吃饭休息。

    他看了几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可心里总还是放心不下。他要如何确定，这看似平常的一切，不是萧旸提前知道了风声早就安排好的呢？

    朝廷那边也一直催促着赵晟早些回去，赵晟也想回去，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

    他是要杀了有功的萧旸，还是要驱逐这些立过功将士们，那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威望怕是要毁之一旦了。

    “陛下若是真想杀我，可以赐我一壶毒酒，等我死了以后就让暮声我是暴毙而亡，这样陛下就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苏铁当着赵晟的面念出这句台词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这萧旸是真不想活了吗？出这样的话来，就不怕真的激起赵晟的怒火，直接把他给砍了？

    果然，他立马就听见赵晟冷笑：“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

    苏铁笑道：“我当然知道陛下敢，虽然陛下犹豫过，可陛下是真动过杀心。陛下觉得杀了功臣的名声不好听，可又有谁知道是您亲手杀的呢？

    就算是看到了，只要您不是，又有谁敢是呢？您是天子，这天底下的事情都是您了算，你又何必为此犹豫纠结呢？”

    眼看着赵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楚暮声不由呵斥道：“阿旸，你在胡什么？”

    楚暮声这辈子既然没有用这种语气和萧旸过话，此刻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明明就知道赵晟对他一直怀有杀心，为何还老要去刺激赵晟？

    若是赵晟真的杀了他那可怎么办？这家伙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根本就在找死？

    他是真傻得以为赵晟不敢动他还是真的想死？

    赵晟冷冷地瞥了他们俩一眼道：“朕在此地待了七八日，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朕不是不通情理草菅人命的昏君，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朕就先回去了。若是你们日后真要做出什么事来，那也别怪朕不念旧情。”

    “陛下，草民与阿旸真的没有那个心思，还望陛下明察。”楚暮声又道，“陛下若是不信，草民可自断右臂，残缺之人……”

    赵晟连忙道：“暮声，朕从未不信你。”

    苏铁不由撇嘴，这话的，不曾怀疑过楚暮声，不就是从头到尾都只怀疑萧旸吗？

    虽然是实话，可这实话有谁愿意听？他就不怕萧旸本来没有反意，听了这话会忍不住造反吗？

    赵晟也看到了苏铁的表情，最后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其他的事情朕也不追究了。朕还记得当年也是在这个院子里，朕与阿旸也下过几盘棋。那个时候三胜三负，至今也不知道是谁的棋艺更好些，不如阿旸今夜再陪朕下一盘棋吧。”

    苏铁一愣，心想这家伙是精神分裂吗？刚才还对着自己喊喊杀的，现在忽然就要一起下棋了？

    “怎么用这个表情看着朕？”赵晟挑眉，“不管你信不信，当年在这院子里，我也曾有过真心将你们俩当做朋友的日子。只可惜那段平静安宁的日子实在太短暂了。

    很多时候朕也不愿意多心，可就是控制不住。如若可以，朕也想与你们当一辈子的朋友，可是……”

    “罢了罢了，不那些事情了，陛下不是要下棋吗？暮声，去把我的棋盘抱来。”

    苏铁不怎么喜欢下棋，也不会下棋，不过萧旸喜欢也擅长，所以又要劳烦系统帮他开金手指了。

    “一切就麻烦你了，就让我输了吧，我觉得我输了他才会不那么想杀我。”苏铁对系统道。

    系统好笑道：“输也好赢也好，只要他想杀你，总有理由的。你若是赢了，他快要你比他聪明，对他的地位有威胁，还是杀了吧。

    你要是输了，他也可以觉得你是故意输的，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其实你已经起了造反的心思，还是杀了吧。”

    “呃……”苏铁不由沉默，他居然觉得系统的很有道理，那赵晟好像确实会这么干，还真是让人头疼。

    算了算了，反正这次送走之后，一年左右不用看见他了，也还是很快乐的。

    接下去的一年，将会是赵晟难过的一年，但对于萧旸和楚暮声来还是很快活的。他们就过着普通商人的日子，钱越赚越多，日子舒适又安逸。

    苏铁心想，这样的日子多好啊，何必要像之前那样一直杀杀的？

    可惜啊，好景不长，就在楚暮声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当一辈子商人的时候，京都那边忽然传来了消息，是永乐王软禁了赵晟。

    那永乐王就是当初的傀儡皇帝，也就是赵晟的七弟。楚暮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永乐王会伤害赵晟。

    当初赵晟攻进京都的时候，他得多好啊，二话没就直接将皇位禅让给赵晟了。

    那看起来对皇位完全无所谓的人，为什么会忽然软禁赵晟？他当了几年的傀儡，又怎么会忽然有能耐软禁赵晟？

    萧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惊讶，随后就笑出来了：“也真是令人意外，陛下提防了我许多年，没想到会被他一向信任的兄弟给伤了。倒真是看不出来，那永乐王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居然还是条会反咬人的毒蛇吗？”

    “这种时候你难道还要幸灾乐祸吗？”楚暮声叹了口气，“你，我们此刻到底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俩不是已经发过誓了吗？此生永不入京。要是真入京了，救他脱困了，我们还能活着吗？俗话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已经被反咬过一次，自然会害怕第二次。”苏铁撇嘴道。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他也是真把我们当成过朋友的，我们不能因为……”

    “的确当过几天的真心朋友，可后来他不是一直想要杀了我吗？暮声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他的不是吗？怎么如今倒这样同情他了？”

    苏铁叹了口气道，“罢了，若你真的想进京的话我陪你就是了，反正我们也算是结拜过发誓过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真要去的话，我也只能随着你不是吗？”

    所以纵使苏铁很不情愿，最后还是跟着楚暮声一起偷偷进了京城，毕竟剧本上就是这样写的，他不能改变历史嘛。

    只是赵晟再怎么样也比他那个当了几年傀儡皇帝的草包弟弟强啊，他们俩才刚到京都没多久，才刚找到赵晟的时候，就看见赵晟手里提着剑亲手杀死了永乐王。

    “朕对他确实没什么防备，才会这样轻易着了他的道。朕也没想到自己从疼大的废物弟弟居然会反咬朕一口，不过废物就是废物，就算露出了毒牙，也不是朕的对手。”

    赵晟这话的时候完全哄了眼睛，眼睛里是怒气和恨意。

    他已将在永乐王身上捅出了好几个血窟窿，可是仍不解恨，又继续捅了好几下。

    楚暮声见了有些害怕：“陛下……”

    “你们俩来了？”赵晟转头看着他们俩冷笑道，“你们俩不是跟朕发过誓，此生永不入京的吗？为何没能做到呢？”

    “陛下，我与阿旸只是……”

    “暮声，朕自然是信你的。”赵晟站直了身体，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俩笑道，“朕也知道，你们这些年来一直安分守己，从未逾越半步，如今进京，一定是担心朕的安危。”

    “陛下明鉴。”

    “不过日后不要再随意进京了，没有朕的旨意，你们俩谁也不许进京。”赵晟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笑道，“朕最讨厌被人忤逆，一旦被人忤逆，朕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朕不想伤害你们，你们俩快走吧。”

    “你……”

    虽然早就知道楚暮声这份心意赵晟未必会领情，但是这个家伙话也太难听了吧？苏铁正想冲上去骂人，却被楚暮声抓住了手。

    “既然如此，那草民二人就先告退了。”楚暮声拉着萧旸往回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计较。

    苏铁想想也是，赵晟此刻手上脸上还沾着他亲弟弟的血，若是自己再刺激他，他不定会立马将自己和楚暮声都杀了。赵晟那眼神，就好像疯了一样，疯子是最惹不起的，他不该前去招惹。

    只是赵晟此刻的内心既然彻底崩了，那离他彻底疯魔的日子也不远了，这才刚平定不久的乱世也马上要被重新搅浑了。

    “暮声，我总觉得陛下那状态不对，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不然呢？”楚暮声低声道，“他既然已经疯了，难道我们还要去送死吗？”

    苏铁顿时愣住了，他还从没听过楚暮声用这样的语气去赵晟。

    他不是一向敬重赵晟吗？就算是赵晟想杀了他之后，楚暮声提起赵晟来依然是毕恭毕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