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怎么好像怪激动的？”

    郑青砚下车以后，看见苏铁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他记得从前任之行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不对，也不是冷冷淡淡的，他是只有骗钱的时候才会满脸谄媚堆笑，满嘴甜言蜜语地去哄人开心。

    为了维持这样讨好的形象，他大部分时候也是笑着的，但是真笑假笑郑青砚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与那么多人过交道，不至于连这个也分不清。

    他甚至还会在任之行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在任之行脸上看到冷漠轻蔑的表情。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可是这不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的，是像宋子煜那样真正无害的，他面对你时不论苦笑全都是出自真心的，那样的人做朋友才是最好的。

    因为只要你对他好，那他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所以曾经宋子煜是郑青砚最好的朋友。

    可宋子煜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了，明明已经不了，却在很多事情上依然懵懂天真，任之行觉得这样很不太好，但又舍不得去改变什么，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去改变什么。

    可他哪里想到，就是稍微不注意点而已，就是出了趟远门而已，回来的时候临安城已经翻天覆地，宋家彻底垮了，而宋子煜也没了。

    郑青砚恨谢家，却也不能做什么，因为毫无证据，因为有些东西确实是宋子煜轻信谢二，亲手盖上了他们宋家的章子。

    他那时心想，若是宋子煜再多一个心眼就好了，只要多一个能让他看出谁是真心实意谁是图谋不轨就好了。

    而任之行明显与宋子煜是不同的，他心眼太多了，量着旁人的时候眼里都是不怀好意。

    在任之行第一次接触他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任之行是个骗子，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选择装作同情地掏了钱。

    郑青砚是个好人，可不是个傻子，他前头给了钱，后脚就进了官府直接告了任之行，让人把任之行抓进牢里冷静几年。

    只是他亲眼看着任之行被那些人押送进去时落魄的模样，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开始花钱张罗点，希望任之行在牢里过得好一点。

    任之行这人其实也不是非要靠坑蒙拐骗生活的，他无聊的时候就会关注一下任之行的情况，发现对方还挺聪明的。

    如果不是时候过得艰苦，现在或许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吧？看他在牢里不缺吃不缺穿的，过得似乎还不错？

    郑青砚忽然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也不对，把他送进去才能防止更多的人遭殃。

    可是他也罪不至死，总有被放出来的一天，到时候还要继续让他出去坑蒙拐骗吗？那样的话，自己之前做的一切似乎就没有意义了。

    郑青砚心想，只要任之行肯改过自新的话，那自己就给他一个机会好了。

    所以在任之行跟自己提出他想留在自己身边做事的时候，郑青砚心里是很高兴的。

    他一开始还怀疑任之行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句话的，可是他并没有在任之行的眼里看到其他的情绪，他这话的时候似乎是真心。

    任之行在他身边待得越久，他就越觉得任之行是真的想改过的，因为他现在比之前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把留下来是对的，郑青砚不止一次这么想，因为任之行真的很聪明。

    而且这家伙长着一张精明的脸，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精明的，但是有些时候又会冒出一丝傻气，让任之行觉得很有意思。

    就比如现在，这么一看见他就乐成了这样？笑得都快冒出傻气了。

    “看见少爷回来了，我高兴。”

    任之行是看出他很高兴了，不由笑道：“可我不过是回家一趟罢了，又不是出远门也不是去干吗，你至于这样吗？难不成是想我了吗？”

    苏铁顿时有些脸红，心想完了完了，他大概是真的弯了弯了。

    “是有些想……”

    任之行笑得更欢了：“不过几日罢了，你就成这样了？之行，这样是不行的，我做生意，时常会出远门。这回不过是在家里住了四五日罢了，外出做生意的话，两三个月也是有的，到时候你是不是要茶饭不思了？”

    苏铁不由问道：“少爷外出，不带上我吗？”

    这口气居然有些理所当然？任之行觉得更好笑了：“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你还要在茶叶铺里当学徒呢。虽然已经学得很快了，但还没学精呢。真要出师的话，起码得再学半年吧。”

    “我也可以边跟着少爷边学的，我不是了吗？我是来给少爷做牛做马的，若是少爷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总是不安。”

    任之行笑道：“可是实话，你学做生意还有几分聪明，伺候人可就算了吧。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还是好好待着吧。”

    “少爷……”

    “好啦，我逗你的，我这半年内都不会离开临安的，放心吧。”任之行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好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忽然被摸了头，苏铁感觉更羞耻了。好像之前几辈子，他跟对方都是互相揉来揉去的，但是这一世不太一样。

    这一世郑青砚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与他相处时虽然十分和善，但一直保持着距离。

    唯一一次亲近些的，就是他们去酒楼吃饭的时候被郑青砚牵着手，但也只有那样一次而已，这回怎么忽然被揉了头。

    有些例子是不能开的，比如之前郑青砚从没想过要摸苏铁的头。

    可是摸完以后发现手感不错，回味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就多摸了两次。多摸两次以后确认了手感，郑青砚就开始经常上手了。

    “少爷，你能不能别揉了揉？这头都要被你揉秃了。”苏铁终于忍不住抗议了。

    虽然之前几辈子好像都被揉习惯了，但是感觉不太一样。

    之前他们揉自己头，是用一种亲昵的手法，有时候苏铁甚至能感觉到宠溺。

    可郑青砚就不一样了，郑青砚对他没有其他想法，所以揉他头的手法就跟揉宠物一样，很多时候让苏铁产生了自己就是一条狗的错觉。

    “哪有那么就揉秃了？”郑青砚好笑道，“你不是为了报答我，所以要为我做牛做马吗？结果现在我只是想揉揉你头你都不一样了？”

    “这被揉头算哪门子报答？”苏铁郁闷道。

    郑青砚笑道：“揉你头能让我高兴，怎么就不算报答了？”

    “那我也可以用其他办法让少爷高兴？”

    “你还有什么能耐？”郑青砚问道。

    “其实我会书？”

    郑青砚笑道：“我对听书没兴趣，再了，你那书水平我也是见识过的，不如茗香楼的谈舒先生。”

    “谈舒先生学富五车，的自然是比不过的。”郑青砚想了想又道，“不过除了书，我还会别的呀。”

    “还会什么，来听听？”

    “的还会做饭？”

    郑青砚笑道：“这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想想也是，你一个人也能活这么大，会做饭也正常。但是厨艺如何呢？我这宅子里请的可都是上好的厨子，你还能做得比他们好吃吗？”

    苏铁道：“那要不少爷让的试试？”

    “行，那你就去试试。如果做得好，那日后我若是外出做生意，可以考虑把你带上。”

    “真的？”苏铁眼睛顿时亮了。

    郑青砚笑道：“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我相信少爷是一言九鼎的，那我现在就去。”

    正好也到饭点了，于是苏铁连忙跑去厨房做了一桌菜。

    其实一开始他还有点害怕，虽然他本人的厨艺不错，但是水平好像每一世都不太一样。

    比如上前两世他就是不会做饭的，因为设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不过这一世就不同了，这一世他是个穷人嘛，这世上哪里有穷人不会做饭的道理呢？

    至于味道如何，那就得尝过以后才知道了。苏铁刚做完第一道菜的时候就心翼翼尝了一口，嘿，好像还行？虽然比起郑宅里头的厨子好像是稍微差了一些。

    不过郑青砚是个少爷嘛，差这一些肯定是不信的，所以他必须得做出更好的才行。

    既然这辈子是个四处流浪坑蒙拐骗的江湖神棍，那应该经常在野外弄吃的，或者弄些野味的话味道会更好？

    苏铁这样想着，就干脆做了一只叫花鸡。这叫花鸡是真的香，他还没弄完呢，那边郑青砚就闻着味儿进来了。

    “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香？”郑青砚走进来问道。

    “叫花鸡，少爷应该还没吃过吧？”

    郑青砚笑道：“确实还没吃过，你这家伙倒是机灵，寻常的家常菜肯定不是蔡师傅的对手，所以故意弄些蔡师傅没弄过的菜式是吧？”

    苏铁心虚一笑：“被少爷看穿了。”

    “这点心思昭然若揭的，有什么看不看穿的？”郑青砚笑道，“不过讨巧也不错，正好我也想尝个鲜。还有什么讨巧一并做了吧，我也好奇你都有什么新鲜花样。”

    “好，的这就去做。不过厨房油烟太重，少爷还是先出去等吧，我不会让少爷等太久的。”

    苏铁完就将郑青砚给请了出去，郑青砚也不喜欢厨房的味道，所以就直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