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热烈 她应该像之前一样,热烈而又灿……
白梦也感受到对方手心温度的瞬间, 他就放开了,仿佛只是提醒饭友快点吃,以免拉低自己吃饭速度一般。
果不其然, 谈时琛下一秒就开了口,“走吧,我晚上还有事。”
像是一个被施了定身魔法的人又被突然念了解咒指令, 白梦也呆呆地抬头看着他,几次想挤出一个笑容, 却都失败了。
见白梦也还没动, 他往身后包房的方向抬抬下巴, “皮皮虾上了, 冰化了就不好吃了。”
白梦也终于有了反应, 低低地噢了一声,“走吧。”
白弛凡赶在这时候开了口, “谈总好,我是白梦也的爸爸白弛凡, 也是弛帆公司的总裁。”
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白梦也再次愣在原地。
谈时琛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有这么号人物, 他掀起眼皮往旁边扫了眼, “不办卡不健身不买房,谢谢。”
“……”
把他当做推销的人了。
虽然不太合适, 但白梦也莫名被谈时琛这种正经语气逗笑,原本压抑的情绪仿佛被撕开一条裂缝。
白弛凡脸上笑容一顿, “您误会了,之前我们公司还…”
“走不走?”谈时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花饭在家还没喂,我有点担心它。”
有谈时琛在, 白弛凡也不好多什么,赶在最后试探了一句,“谈总,那就拜托你,好好照顾我的女儿了。”
听了这话,白梦也手指微颤,抬眼看谈时琛的反应,却发现他表情未变,只是重复道:“走吧。”
白弛凡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几秒后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闪烁,晦暗不明。
从廊道尽头拐过去,白弛凡的视线被彻底隔绝在身后,那种毒蛇缠绕般的压迫感消失,白梦也松了口气。
她望着男人始终低垂的眼眸,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对话,也摸不准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恍惚之际,谈时琛伸手将她的手腕往右勾了勾,“再使劲就要断了。”
“嗯?”白梦也这才发现自己十指扣得很紧,指尖已经泛白。
随着谈时琛的动作,她下意识松开,指尖瞬间淌过一阵麻意,“谢谢。”
不似以往的快速调整,白梦也头脑依旧很乱,那些噩梦般的过往藤蔓般缠绕着她。
刚想着怎么解释,谈时琛抢先开了口,“你和你爸爸很久不见了?”
男人嗓音微沉,安抚了她内心那阵涟漪,白梦也下意识对。
“那这得加菜吧。”谈时琛替她拉开包间门,“毕竟替你躲过了相亲危机。”
完还补充道:“刚刚他不是以为我们是情侣?
白梦也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给他倒茶,嗓音还有些哑,“对,他误会了,你还想吃什么?”
“下次吧。”
谈时琛似乎只是随口聊天,但又像是在跟她解释,“我看菜凉了才去找你,刚到时你们的话题就结束了。”
男人桃花眼微勾,安静看着你时,专注又深情。
白梦也睫毛轻颤,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好。
他不仅看出了她与白弛凡相处时的不自在,还在帮她后率先解释了自己并未听到其他的对话内容。
在这件事上,谈时琛给足了她尊重和帮助。
但他不知道,自己确实利用了他。
话题到此,包间内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白梦也难得没有堆满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完,最后问了句,“还要加菜吗?”
见对方摇头,白梦也走出包间准备结账,却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白梦也手腕一顿,恰好看见从包间内出来的谈时琛,后者懒懒拎着外套,朝她轻抬下巴,“不心付过钱了,你下次再表现吧。”
“……”
她只得好。
晚上没课,白梦也蹭车一起回家。
靠上柔软坐垫的那一刻,白梦也后背发酸,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紧绷了一晚上。
她感觉太累了,累到她根本没有办法像往常一般笑脸相迎,正想着怎么调整状态时,她感觉到身后的椅背在逐渐下降。
白梦也偏头对上谈时琛微暗的眼神,“你平常太吵了,话会扰我开车,睡一会?”
“……没事,我不话就行,你把椅背调起来吧。”
谈时琛:“开车的时候调这些很危险,就这样吧。”
“……”
她突然觉得谈时琛以前拿的那些赛车奖项都是走的后门。
白梦也只得平躺在椅背上面,她原本并没有算睡着,但车内安静到只剩下舒缓的钢琴曲,她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影,思绪逐渐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谈时琛看着蜷缩在椅子上的白梦也,将车子停在路边,关掉钢琴曲,将车内温度调高,确定出风口没有直吹她后才重新起步。
白梦也醒来时天色已经黑尽了,身边环境陌生,她猛地起身,西装随着她的动作掉去地上,问道那股熟悉的木质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谈时琛的车上。
车子停在区楼下,白梦也偏头望去,男人站在桂花树下,五官因黑夜显得沉郁又立体,指尖一抹猩红微闪着,黑眸恰好隐在树荫之中,看不清情绪。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手指轻捻将烟掐灭,拉开车门的瞬间撞进白梦也漾满笑意的眼神。
谈时琛接过西服,没进来,“走吧,到家了。”
回来的路程加上久违的沉睡让白梦也情绪恢复过来,她点头笑:“好哇。”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白梦也又开始扯东扯西,杏眼弯弯,一如往常。
她并不认为谈时琛今天所做是出于什么私人原因,可能真的是有事,嫌她拉慢进度又喜欢些废话吧。
走出电梯,白梦也道完晚安后就准备离开,谈时琛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白梦也。”
“怎么了?”
谈时琛望着她嘴角边的那抹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赶在白梦也二次询问之前,他将口袋里的东西递给她,“卡掉了都不知道?”
她的校园卡四四方方躺在他的手心,白梦也伸手拿过来时,手指不心刮过他温热的掌心,眨眼狡黠道:“那不还是得琛哥罩着?”
谈时琛再次开口,“白梦也。”
白梦也准备要走的脚步一顿,“嗯,还有什么吩咐?”
谈时琛盯了她几秒,“聪明点,下次别傻到丢了卡都不知道。”
语气有些欠,还夹杂着白梦也分辨不出来的情绪。
白梦也直觉他想的不是这句,却还是顺着他往下讲,“是是是,你最聪明,花饭都能弄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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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白梦也把家里所有灯都开,将所有窗帘拉了起来,检查完门窗,她窝进松软的沙发里,从窗边堆满的娃娃拿了一个抱进怀里后,听着厨房里咕咕的煮水声,才觉得内心安定了些。
窗外似乎在下雨,滴滴答答的雨水声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些曾经混沌的午后——
伴着腐朽已久木质地板的咯吱声,白弛凡略带狰狞的笑声从上面传来,“夕夕,咱们上次讲到哪儿了?”
白梦也在墙边缩成一团,声音稚嫩且发抖,“…讲到你和妈妈怎么认识…”
“没错,真棒。”白弛凡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铁椅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将椅子拖到白梦也的面前,量着她受惊的模样,“那我们继续往下讲…”
白梦也坐在破烂的坐垫上,听着白弛凡讲着自己的辛酸往事,她望着本该是最亲爸爸的狰狞嘴脸,只觉得寒从心起。
她一开始也反抗过,但哭闹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后来她就告诉自己,背乘法口诀表吧,这样就听不到了。
到最后,她学会了麻木和安静。
“滴滴——”
热水壶持续不断的警告声刺激了白梦也的神经,将她从混沌里逐渐拉了出来,缓过来的瞬间,白梦也眼前一阵模糊,坐了几秒才感觉头脑变得清晰。
拿杯子倒水时,白梦也发现自己掌心湿了一片。
白色的热气从杯中冒出,白梦也从茶几下面的塑料瓶摸出几颗白色药丸。
药片入喉,苦地她眉间微皱。
一瞬间,喉间只剩下无法忽视的涩味。
望着桌上摆的校园卡,白梦也想到刚刚两人分开时的模样,他到底想和她什么呢?
等到药效发作,白梦也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意识逐渐消失,她将自己那件夹杂着木质香的外套紧紧抱在怀里,伴着这股残存的熟悉感,沉沉睡了过去。
灯光照射下,白梦也脸儿惨白,皮肤近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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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秋季多雨,一声闷雷将黑夜拉得更长。
谈时琛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滴滴雨水逐渐汇集,又顺着玻璃不断滴落,雨幕模糊了夜景,将黑夜衬得晦暗几分。
街道两边的路灯逐渐熄灭,暗夜似乎被无限延长,他突然就想到了晚饭时在廊道见到白梦也的情景——
白梦也一言不发地站在墙边,头轻轻垂着,十指紧紧握拳,镜子里的面容空洞又寂寥,像被一根枷锁缠绕住了。
当时两人的谈话声不大,谈时琛确实没有听到大多数的对话,他到的时候,最直观的,就是白梦也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谈时琛有时候觉得白梦也很是矛盾,他见过她满脸笑意的模样,也看过她不为人知的孤独一面,但今天那个场景,确实狠狠地戳到了他。
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了什么,也不知道白梦也为何低落,但他就是有点看不惯,所以连带着,对她面前站着的人有了敌意。
不清自己为什么要上去拉住她,他就是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想法,他觉得,她不该是那样的。
他们区之前有段时间很多流浪猫,有次散步回家,他恰好看到白梦也蹲在路边,把火腿肠掰成一节一节的,喂给猫吃。
当时两人还没有很熟,但他那时候就觉得,她在阳光下看着猫眼角弯弯的模样,太美好了。
所以啊,她不应该被今晚那样对待,她就应该像绝大多数时候的白梦也一样,热烈而又灿烂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