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那你去找别的女人,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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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钰却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一样, 将桌上的碗推到孟沅澄面前,十分冷淡:“吃了。”

    孟沅澄抬头望了一眼裴钰,她究竟是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呢,此时再看他, 只觉得自己过去的愚蠢。

    “你出去。”

    裴钰怀疑地盯着孟沅澄, 没有动作。

    孟沅澄拿起托盘上的勺子, 搅着碗里的白粥, 平淡道:“我会吃的,只是你在这里, 看着你的话,会影响我的胃口。”

    裴钰脸色更冷,看着孟沅澄拿勺子都有些费力的动作, 最终还是离开了。

    这么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如今刚喝了一口粥,孟沅澄又将勺子放下了。

    她倒也不是故意跟裴钰对着干,只是实在没有胃口。

    孟沅澄没想到,她才赶走了裴钰,却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宋玉竹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刚起身, 又准备趟回到床上去。

    看着不请自来的宋玉竹,孟沅澄没什么精力跟她纠缠,只是瞥了她一眼, 便要继续往床边走。

    没想到宋玉竹根本不让她消停, 几步走到她身后, 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孟沅澄虚弱无力,也不想跟宋玉竹有争执,只是道:“有什么事直接, 不要动手。”

    “你为什么还赖在他身边不走?”

    “还是那日你听到我跟他的话,你都能接受?”

    “他一直在欺骗你,接近你也是有所图谋,这些事你都能忍受?”

    孟沅澄只觉得可笑,她回头,看着宋玉竹:“你以为我不想离开?”

    “若你真那么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那就请你让他放了我,我自然马上消失,再不扰你们,还要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恩恩爱爱,永远不要来扰我。”

    宋玉竹不太相信孟沅澄所,她认定了一定是孟沅澄从中耍了什么花样,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分开。

    “你要是想走,他还能困着你不成?”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怎么犯贱的,你父皇才死没多久,你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死赖着你的仇人身边不走,男人比你亲爹还重要吗?”

    孟沅澄忽然变了脸:“你什么?!”

    宋玉竹看着孟沅澄此时的脸色,忍不住觉得十分快活:“你不懂吗?”

    “你还真是可怜啊!一直被蒙在鼓里。”

    孟沅澄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宋玉竹,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呢?”

    宋玉竹面露笑容,脸上却是极为讽刺的表情:“你知道他的亲人都不在了吗?”

    “是因为你的好父皇啊!”

    “全府上下,几十口人,没有一个活口。”

    “所以,你觉得他会喜欢你吗?跟你在一起,见到你那个父皇的时候,还要装作跟你恩爱无比的样子,其实他心里都恶心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了你父皇。”

    孟沅澄原本抓着宋玉竹的手一下松开了。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他接近她确实是有目的,不过不是传言中那般,而是为了这个。

    她真是愚蠢至极!

    为了一个男人就这般昏头转向,到如今,连最爱她的那个人都已不在了。

    可她如今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遥想曾经在沈子微面前放出的大话,如今想来真是可笑之极。

    她信誓旦旦地是自己的选择,后悔也是自己来承担后果,但这样的后果,要她如何承受。

    裴钰这样的人,两人间的仇恨,怎么可能消失。

    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来没有可能。

    这么久以来的浑浑噩噩,孟沅澄终于愿意仔细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裴钰突然要带她离开京城,在她回京后,父皇就已病危,再加上从中得利的孟析,如今已顺利登基,这其中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你知道他深受当今皇上的器重,不久便要升任内阁首辅,而你,不过是前朝公主,即便还有这个公主的名头,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你觉得你与他还有什么可能吗?”

    宋玉竹看着孟沅澄失魂落魄的模样,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过去孟沅澄仗着自己的身份,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对她也是一样的无礼傲慢。

    如今看着孟沅澄失势,而她即将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名分,在不久的将来,她也是与过去的孟沅澄一样的身份,又有孟析在,看裴钰还如何能再推脱娶她一事。

    “你过去有的东西,我也会有,而你没有的东西,我也拥有,你还拿什么跟我比?”

    宋玉竹想到这些便兴奋不已,一时没注意,便得多了些,也未注意到孟沅澄的神色。

    宋玉竹的话,每一个字,孟沅澄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父皇的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虽太医所是患急病再加上年迈体弱,因此身故。

    可今日宋玉竹所的话却提醒了孟沅澄,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望着亢奋难以自控的宋玉竹,孟沅澄只是淡淡地了一句:“你那么确信他会休了我吗?”

    虽然提起裴钰,她心中厌恶至极,可为了能离开这里,她也不得不忍着恶心,故意用裴钰刺激宋玉竹。

    果然,一听这话,宋玉竹的表情立刻变了。

    “你别以为你有多重要,他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我让他休了你,那他马上就会休了你。”

    孟沅澄却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你要是能做到的话,今日就不必来我面前示威了。”

    裴钰这个人虽然虚伪无情,对她虽不上多爱,可至少还是有些喜欢的,不过他这般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留在身边,这样的喜欢,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他只是需要一个像过去的她那么爱着他的人,所以即便她已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他也不愿放她离开。

    “你闭嘴!”

    “被我中了,所以恼羞成怒吗?”孟沅澄继续道,“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愤怒也不起作用。”

    宋玉竹扬手就要往孟沅澄脸上去,孟沅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甩开:“你有什么资格我?”

    孟沅澄冷笑着看向宋玉竹:“不过,要是你愿意求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自己离开,这样,你就能得到他了。”

    宋玉竹却不信孟沅澄:“你会愿意离开?”

    孟沅澄十分不屑:“不是所有人都拿那种男人当个宝的。”

    “你喜欢他,可我是厌恶他到了极点。”

    “而且你都了,我跟他之间隔着血仇,本就没机会在一起的人,我为何要死抓着不放手?”

    若今日之前,孟沅澄可能就这么跟裴钰妥协了,反正她也没什么在乎的人了,就这么被他困着,也无所谓了。

    可今日见了宋玉竹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明明那些恶人都还过得那么好,她为何要自暴自弃,还要这样痛苦。

    她所失去的东西,都得从他们身上讨回来才是。、

    裴钰嘴上得好听,不限制她的自由,但府里上下都是他的人,她连要出门一步,都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想要离开,难如登天。

    就连云,这么久了,也再没出现在她面前。

    宋玉竹似乎是有所松动:“你真的?”

    “你若不信,那便算了,反正我不离开,你跟他在一起的话,就要日日看着我这个碍眼的人,反正我是无所谓,你要是能忍受的话,那便也没什么了。”

    孟沅澄转身往床边走,不再看宋玉竹,只是道:“你自己考虑吧。”

    “反正我如今无牵无挂,在哪里又有什么所谓呢。”

    这日夜里,裴钰进到屋里来,见孟沅澄依旧还躺在床上。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却猛地对上了孟沅澄的眼睛。

    她没睡,躺在床上,双眼却是睁着的,望着床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钰自然知道宋玉竹来见过她,不用去问,他都能猜到宋玉竹跟她了些什么,只是此时,她的态度让他有些拿不准。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开口,没想到孟沅澄先话了。

    “宋玉竹来找过我了。”

    完之后,孟沅澄又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也没有跟他的必要,他肯定早已知道了。

    “好吧,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是。”裴钰话的时候眼神未离开孟沅澄片刻,见她比起往日,精神似乎好了些,“你没什么想问的?”

    “她的是真的吗?”

    “是。”

    “哦。”

    孟沅澄的反应让裴钰意外,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能这么平静,这着实不像孟沅澄的性子。

    “你不想什么?”

    “让你放我走,你会同意吗?”

    “人已经不在了,我也不想再纠缠过去,只想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当然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扰我,这些你能做到吗?”

    裴钰想都没想,直接道:“不能。”

    孟沅澄笑了,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是白费口舌。”

    “除了这个,别的我都能答应你。”

    “是吗?”

    “嗯。”

    “那我不想跟你睡一张床,我觉得恶心。”

    “不行。”

    果然,他所谓的别的都能答应只是在他给出的特定范围内,所以他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你去找别的女人,行不行?”

    “你什么?!”

    孟沅澄没想到自己这番真心话会让裴钰有这么大的反应。

    看着被牢牢握住的手腕,孟沅澄平淡道:“我实在没什么精力应付你,如今身子还很弱,没什么力气,要是你想强迫我,我当然也无力反抗。”

    “不过,我想这样你也觉得没意思吧。”

    “以你如今的地位权势”孟沅澄停顿了片刻,也这些对裴钰这样的人来,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不过她可能是睡得太久,恢复了些体力,都能跟他这么多话,“其实就算是以前,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女子也不在少数,所以你不必非要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跟愿意对你笑脸相迎的人在一起,难道不比跟我这样一个对你已经完全没有感情的人待在一起更开心些吗?”

    裴钰一把将孟沅澄从床上拉了起来,对上了她的眼睛,到这时他才发现,看着他的时候,她眼里平静无波,一点起伏都无,更像是看着一个毫无生气的死物。

    裴钰倒是宁愿她恨他怨他,也好过她如今这副自生自灭,像是一潭死水的模样。

    比起恨他,他更不能接受她眼中再无他的存在。

    “你要是想折腾我,那便来得狠些,不然让我痛了却又死不了,更让我难受。”

    裴钰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不过转瞬即逝,并未让孟沅澄发现。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孟沅澄摇了摇头,脸上虽有笑意,可出的话却比最锋利的匕首还要伤人,“其实严格来,跟那些真正穷凶极恶的恶人相比,你根本不算什么。”

    裴钰动了动唇,似乎要什么,可是孟沅澄并没给他机会。

    “但是,对我来,你是这世上最恶心,最让我厌恶的人,此时跟你处在同一间屋子里,都让我比死还难受。”

    裴钰的声音很低:“第一次见你的那一日,也是我爹娘惨死的那一日……”

    孟沅澄不等他完,直接便断了,冷笑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父皇也不在了啊,谁又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她也只有那么一个亲人了,如今也已不在了。

    而且,父皇的死还极有可能跟眼前这个人有关,她又怎么能看着他这么逍遥快活而什么都不做。

    到这里,孟沅澄已意识到自己跟裴钰是无法沟通的。

    他要报他的仇,那么就要她父皇死。

    可她父皇的死,她要报仇,他又能脱得了干系吗?

    想来想去,这都是个死局。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认识的,那便也没有后面这么多的纠葛了。

    这一刻,看着孟沅澄,裴钰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他早该想到的,孟沅澄虽是天真,可也是真的狠心,断就断,从来不留余地。

    但是,最开始明明是她先喜欢他的。

    到如今,最轻易放下头也不回的人还是她。

    见裴钰不再话,孟沅澄甩开了裴钰的手:“你想怎么样呢?若是不睡的话,那就麻烦出去,我累了,要休息了。”

    “若是要干什么的话,那就快些,我也想早些休息。”

    看孟沅澄这副完全放任不再反抗的模样,裴钰也不知自己是为何突然有些难受。

    在她心里,他是真没有一点位置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手。

    只要一想到若是放了她离开,她身边站着的都是另一个男人,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容许发生。

    孟沅澄故意这样的话,倒也不是她完全放下能让自己忍受裴钰的亲近,不过是因为裴钰似乎完全没有放了她的想法,反正以她如今的能力是逃不开他的,他要对她做什么,她根本无力反抗,那倒不如学着看开些,反正又不是没做过,她也不会损失些什么,不过就是要忍着对他的厌恶而已。

    另一方面,若是裴钰能因她的这番话稍微良心发现一点,少折腾她一些,也算额外的好处了。

    孟沅澄这么想着,以裴钰的自尊,她都这般了,他至少今日是不会捧她的,可她完全高估了裴钰的下限。

    被子忽然被掀开,孟沅澄眼睁睁地看着裴钰躺到了她身边,然后便安安静静的,只是躺着,并未有什么动作。

    “你这是干什么?”

    “睡觉。”

    “你可以去客房睡。”

    “这张床我睡习惯了。”

    孟沅澄即刻便要下床,既然他喜欢,那她就让给他好了。

    裴钰拉住了孟沅澄:“你要去哪?”

    “既然你不去客房,那我去好了。”

    “躺回去。”

    两人这般对峙着,裴钰继续道:“若你不想只是睡觉的话,我们可以做些别的事。”

    最终孟沅澄还是退了一步,重新躺了回去。

    比起他所的,似乎让他睡在旁边要让她能忍受一些。

    孟沅澄躺在床上,竭尽可能地往边上靠,原本的大床,她就只蜷缩在一个极的角落,只想着离身边的人更远些。

    裴钰也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将她拉回了身边。

    “我不喜欢跟你挨这么近。”

    裴钰笑了声:“以前你可不是这么的。”

    他还记得他们刚成亲那会,对着他笑得那么甜,全心信任他,把他当作依靠的那个孟沅澄,跟如今这个冷冰冰对着他总是恶语相向,更多的时候是不理不睬把他当作空气的人,完全判若两人。

    他从来不曾后悔做过的事,但今日,却第一次开始怀念起过去的孟沅澄。

    “那是以前,我喜欢你的时候,想要跟喜欢的人亲近这应该是所有人的天性”孟沅澄忽然停顿了一下,“我忘了,你应该是不懂的。”

    “可是,如今我对你是无比讨厌的,你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若是强迫你跟你最讨厌的人躺在一张床上,你是什么感觉呢?”

    “这样,你该明白了吧。”

    裴钰许久没有反应,孟沅澄又往墙边躲了去,这时又听到裴钰的声音:“我最后一遍,你要是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过去的孟沅澄是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可如今,情况不同,她要开始学着衡量这其中的利害,因为已没人再护着她了。

    她认真考虑了裴钰所的话,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事作风,孟沅澄知道,他这时的话并不是玩笑,思考之后,她还是乖乖回到了裴钰身边。

    裴钰侧过头去看孟沅澄,她紧紧攥着被子,眼睛也紧闭着,却是连看也不愿看他一眼。

    想到因他的话而妥协的孟沅澄,裴钰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过去那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孟沅澄,又怎么会她轻易地因他的话就这般顺从。

    他意识到,孟沅澄也成长了,可是这样的改变却是他不愿看到的。

    他宁愿她永远做过去那个无忧无虑骄纵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