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她就输在不够狠心
孟沅澄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她扶着头, 昏昏沉沉,浑身也是无力的,仔细观察着四周,终于认出来了, 这是过去她跟裴钰的那间房。
想到这里, 她才记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她来这里是要向裴钰要人的, 可没想到一进门人是没见到, 却直接昏了过去。
记起昏迷前闻到的奇怪香味,孟沅澄已经清楚了, 这一切都是裴钰故意设的套。
果然,她还是低估了他。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人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似乎是根本没有要给她与他谈条件的机会。
孟沅澄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正要弯腰穿鞋,门被推开了。
孟沅澄停下动作,望向门口。
是裴钰。
距他们上一次见面,似乎已过去很久很久。
“你想要什么?”
裴钰抓走安歆肯定是有所图的,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直接开门见山了。
让孟沅澄有些意外的是裴钰没有话,只是朝着她了过来。
裴钰在距离孟沅澄一步的位置停下,注视着她, 许久都没开口。
直到此刻, 他才真正敢确认她真的回来了, 真真切切地就在他眼前,不是幻影,也不是梦境。
孟沅澄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拧着眉,十分不耐烦:“你有话话。”
她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恶心人的方式,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想带那个女人走?”
孟沅澄翻了个白眼,他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了,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不然她来这里跟他谈天地,不是为了安歆,他们有什么再见的必要吗?
“你吧,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
“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话,孟沅澄警惕地审视裴钰,不知他又在什么算盘,道:“你先让我见安歆。”
“她不在这里。”
“什么意思?”
裴钰今日格外地耐心,又重复了一遍:“她不在这里,所以你今日见不到她。”
孟沅澄脸色渐沉,起身便要往出走。
他就是故意耍她的吧。
经过裴钰身边时,手臂被他抓住,孟沅澄不耐:“放开。”
“你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你在这多留一会,我可能会告诉你。”
孟沅澄怒了,一把将裴钰的手甩开,讽刺道:“这么久没见,听你又有了未婚妻,还以为你会有些改变的,没想到还是一样的。”
她果然不该对他有什么期待。
“即便如今主动权在你,但是想要谈条件,至少也该有些诚意,这么耍人玩的话,恕不奉陪。”
“如果你不想见她的话,我也不会强留你。”
孟沅澄已走到门口:“她与我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觉得用她能威胁到我?我今日来这一趟已是仁至义尽了,也算对他有个交代,能成的话最好,成不了,也无所谓。”
“你喜欢怎么处置她,随你。”
孟沅澄抬脚迈过了门槛,脚还未落地,只听裴钰道:“是吗?”
“可是第二日都未到,你就来了。”
手紧紧地抓着门,孟沅澄始终未迈出第二步。
“你连一日都等不了。”
孟沅澄咬牙切齿,她不得不承认,裴钰对了。
她根本不能像她自己得那般洒脱,安歆的安危对她来很重要。
裴钰盯着孟沅澄的背影,他太了解她了。
她若毫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此。
果然,下一刻,孟沅澄转过了身。
“无耻!”
“拿一个无辜的姑娘做人质,你算什么男人?”
裴钰却笑了:“这一招对你很管用,不是吗?”
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么可能愿意现身。
“这么久了,你也还是没变。”
孟沅澄反击道:“是啊,我做不到像你这么无情无义。”
她就输在不够狠心。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了她?”
裴钰的目光落在孟沅澄脸上,她很生气,这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我我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
“什么!?”
孟沅澄想过无数种他可能会提出的条件,却唯独没想到他会出这样的话。
“你疯了!”
裴钰朝着孟沅澄走近,低头认真地注视着孟沅澄,忽然伸手将她拥进了怀中。
孟沅澄只能听到来自头顶的近乎耳语的低沉男声:“我错了。”
他以为报了仇,他该解脱了。
他以为孟沅澄对他来并不那么重要,即使伤害了她,反正只要把人留在身边,她伤心也是无所谓的。
他该只为自己而活的,他人的感受对他毫无意义。
爱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感受不到存在,他也不需要。
在他看来,为情所困简直是最可笑的事。
过去他从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因另一人的喜怒哀乐而感同身受,会因另一人迷茫彷徨甚至失去自我……如今他明白了。
这一年多来,每一日,他都在一次次地体会着这种感情带给他的煎熬。
每一日,闭上眼,孟沅澄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过去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试着用忙碌来逃避,但是毫无作用。
他试着去接受其他女人,但是她们都不是孟沅澄,他做不到。
在听闻孟沅澄死讯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清醒过来,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
所有过去他介意的在乎的东西,又算什么,若是要以失去孟沅澄为代价,那又有什么意义。
她是不可替代的。
孟沅澄怔住,他的话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
“你在干什么?”
他这种人,竟然还会认错。
“我们重新开始。”
孟沅澄这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嗤笑一声,一把推开了裴钰。
“你在开玩笑吗?”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后悔了我就要乖乖回到你身边?”
孟沅澄看着裴钰,只觉得莫名其妙,更是可笑:“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呢?”
“不别的,你过去那么对我,凭什么就认定我会跟你重归于好?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逃?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见裴钰沉默,孟沅澄继续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安歆,希望你能认真点,我不想再听到些奇怪的笑话了。”
许久后,裴钰才开口:“她不在这里,若你想见她的话,下次再来吧。”
孟沅澄心中烦闷,但见看他似乎是没有要强留她在此的意思,衡量利弊之下,只得先行离开,再做算。
陈从在门外,耳朵几乎贴到了门上,偷听屋内两人的对话。
偷听这事若被大人知道肯定是免不了一顿罚的,但他实在忍不住好奇,还是大着胆子做了。
听到一半,他就已知不妙,果然,到最后,两人又是不欢而散。
大人果然还是这么不会话。
见孟沅澄从房中出来后,陈从犹豫许久,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公主。”
孟沅澄回头,看清是陈从后,想了想,还是停下了。
“什么事?”
“这一年多来,大人一直在找您。”
“嗯,应该的,毕竟我最后还算计了他一把,他怎么能忍受这种屈辱呢。”
“不是因为这个。”陈从有些犹豫,这话似乎不该他来,但这么久,跟在大人身边,他实在不忍大人被这般误解,“大人是真的很担心您,虽然您对大人做了……那种事,但是您离开之后,大人一直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所以才那么着急要尽快找到您,为了找您,大人那几日都没睡过,直到得知失火的消息,那个女子,大人起初真以为是您,回去之后,一个人在房里待了几日,不吃不喝……”
“够了。”孟沅澄实在没耐心听这些所谓的裴钰对她好的证明,“他要真那么在乎我,以为我死了,怎么不跟着我一起死了呢?”
“公主……”
“我不想听这些事,你这么忠心的话,就去劝劝你家大人,别纠缠过去不放。”
孟沅澄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补了一句:“哦,还有,告诉他,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又要跟我在一起,我都不感兴趣,也不愿意。”
陈从看着孟沅澄离去的背影,终究是没机会将话完。
院中,沈子微等得心急,总觉得会有变故,如何都放心不下,但孟沅澄又决意不让他跟着同去,他便只能等在此处。
傍晚时分,孟沅澄出现在门口。
一见到孟沅澄,沈子微立刻上前去,抓着孟沅澄的双臂,仔细上下量着,见孟沅澄好好的,一点异样都无,又觉得奇怪:“他就这么放你回来了?”
“嗯,但我没见到安歆。”
“他没别的?”
沈子微不相信裴钰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了。”
“什么了?”
“让我跟他重新开始。”
“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
“那他为何就让你回来了?”这根本不是裴钰一贯的作风。
“我也不明白。”
安贺在一旁,忍不住插了一句:“那安歆如今在哪里?”
“他不在他那里,要是我想见到人的话,下次再。”
沈子微沉思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孟沅澄也不知裴钰所的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可一日见不到安歆,她便一日不能放心,又等了两日,她没了耐心,正准备再次登门,可没想到,裴钰却亲自来了。
沈子微不在,此刻便只有她与安贺两人。
见到裴钰时,孟沅澄有些紧张,她猜不透裴钰的心思,更不明白他突然上门是何用意。
“你来干什么?”
“他是谁?”
“与你无关。”
安贺在孟沅澄耳边声问道:“他就是那个男人?”
孟沅澄点头,回道:“我跟他,你不用管。”
孟沅澄不知她与安贺此时的动作在裴钰看来是格外刺眼,两人继续低声交流着,还未发现裴钰的异样。
“他不会伤害安歆吧?”
实话,孟沅澄也拿不准。
“应……”
她话还未完,只感觉到腰间有一股力,将她猛地拉离了安贺身边。
等她回过神来,裴钰已到了她身边,腰被他紧紧箍着,力气极大。
“放开我!”
裴钰却像是没听到,量着对面的安贺,又低头在孟沅澄耳边轻声道:“你们关系很好?”
孟沅澄没好气地道:“自然比跟你好得多。”
腰间的力气又重了些,孟沅澄大声道:“松开!你弄疼我了。”
裴钰瞥见孟沅澄涨红的脸,似乎是真的疼了,这才减了些力道,但依旧将人禁锢在自己身边,没有松开。
安贺道:“她不舒服,你放开她。”
裴钰盯着安贺,轻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安贺还没话,孟沅澄却道:“他当然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