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堇年看着沧桑了不少，下巴上的胡渣都长了出来，像是一夜间老了好几岁。

    秦向晚听周轴他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现在眼睛都是肿的，里面全是红血丝。

    他看着秦向晚，薄唇没了血色，再也没有前几天的嚣张跋扈。

    当年，在你怀孕的同时，岑建业也恢复了，他花了很大力气，找了不少人来对付你。”

    岑堇年道：“有格斗大师，也有催眠术士，光是保镖都翻了数十倍，他虎视眈眈，对我们无比憎恨。

    岑氏的基业很大，岑建业联结了其他家族，想要召集能人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他们来势汹汹，我担心他会伤害到你，也担心你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顾一切找他算账……”

    岑堇年顿了顿，又看向秦向晚极为疲惫的面容。

    “你当时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冒险……”

    “所以这就是你接近莫念的理由吗？”秦向晚问。

    岑堇年低下了头，“莫家权势很大，在当时能够和岑氏抗衡，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给你找个远离喧嚣的地方，让你安心养胎，等到之后再去接你回来。”

    “我是去求了莫念，但是我 和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岑堇年紧接着道。

    “可是她喜欢你。”秦向晚：“你们还在一起过夜了。”

    “我没有！”岑堇年道：“当年那几天彻夜不归，我都是在外面想办法，我想保护你，想我们的孩子能够安稳出生，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秦向晚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做何反应。

    她之前的言之凿凿，之前的伤心欲绝，在岑堇年的嘴里全都成了误会。

    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她的自作自受……

    是她害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对不起……”

    岑堇年张了张唇，他话语心疼，眼中全是怜惜，“这五年……你一定很累吧……”

    他终于体会到了秦向晚的感觉。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无时无刻都在被痛苦纠葛折磨，精神一直紧紧绷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都是噩梦。

    像是被密密麻麻的丝线紧紧缠绕身体，嵌进皮肉，浑身都是刻骨刺肉的疼。

    “你该告诉我的，你该早点告诉我的！”秦向晚崩溃大吼，完全接受不了现实。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能一起解决！”

    “因为你的隐瞒，导致我们分崩离析，因为你的隐瞒，导致我们的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去看看希，你去看看柯耀，你去看啊，你看啊！五年！五年啊！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他们，我要怎么办，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母亲，你混蛋你混蛋！”

    “岑堇年，我恨你，我恨你！”

    秦向晚嘶吼着，不止在指责岑堇年，也在责怪自己。

    是她无能，是她软弱，是她愚蠢，是她一手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如果她没有抹掉岑堇年的记忆，也许他在和希相遇的时候就会把她带回家，早点结束她的噩梦。

    如果她没有意气用事，如果她当年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们现在会是无比幸福的一家。

    可是现在……

    岑堇年双腿残疾，希变成了这副样子，柯耀也处处心翼翼。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的错……

    秦向晚跌坐在地，眼泪无声无息。

    “对不起……对不起……”

    岑堇年从轮椅上滚了下来，艰难的爬到秦向晚身边，揽住她削薄的肩膀。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相信你，对不起。”

    “向晚……向晚……”

    岑堇年抱着秦向晚，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的眼泪相互交融。

    在五年之前，他们年少单纯，将一切的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太过武断，以为自己能解决掉所有的事情，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

    这才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导致了他们之间错过了五年。

    岑堇年就这样抱着秦向晚，一直抱着，两道自责愧疚的灵魂相依，无助而又孤寂。

    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他们就这样在地上坐了一整夜。

    “向晚……”

    岑堇年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沙哑到不像话，极为难听。

    “你当年生下孩子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个大概，秦向晚不可能抛弃两个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人耍了阴谋。

    秦向晚强撑起身子，一回想起五年前见到的那两具的僵硬的身体就开始发颤。

    即便现在，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孩子，她还是会感到害怕。

    到底是谁，这样恨毒了她？

    秦向晚控制着情绪，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岑堇年。

    “会是岑建业吗？”岑堇年问，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如果是，他一定会让那个死老头子付出代价。

    “不是。”秦向晚摇了摇头。

    她洗掉了岑建业的记忆，他是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这一点在五年之后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来，他不可能会在当时找上她。

    “那是谁？”

    还有谁会对他们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秦向晚敛下眼睑，眼中闪过思量。

    “孩子快醒了。”秦向晚道。

    他们也应该收拾一下。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在孩子面前他们是父母，是天。

    天，是不能塌的。

    ……

    秦向晚仔细查看了希的情况，在家开始给她展开治疗，柯耀也每天都按时上下学，岑堇年一改常态，开始认真管理起公司，再也没有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秦向晚正在家里教导希，她很喜欢画画，喜欢坐在草地上。

    岑堇年就买了一大堆画笔画具颜料给她。

    秦向晚极有耐心的教着希，嗓音很低，像是潺潺溪水，缓缓流入人的心里。

    下午六点，岑堇年接了柯耀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秦向晚和希坐在草地上，微风轻抚过她的发，在空中飞舞，她眉眼温柔，不复当年少女的娇俏模样，多了一股岁月静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