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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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的演出极为成功, 现场的反响热烈,甚至远超卡罗尔的预期。

    ROI的冰演连演了两天两场,第三天唐黎和江锐便飞往加拿大,应邀参与另一场冰演。

    这一场冰演就跟其他的冰演十分相似了, 主办方希望他们能重演上个赛季的自由滑节目《卡门》, 以及世锦赛上表演滑的《Senorita》。

    冰演全场六千观众, 似乎有大半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每当他们上场,现场气氛都极为热烈。

    整个七月份, 他们飞了四五个国家,轮流演出了一圈。

    随后,忙碌于冰演的七月结束, 训练行程密集的八月就即将开始了。

    新赛季近在眼前。

    八月伊始,他们终于回到了S市。

    S市的暑气带着东南沿海特有的湿润闷热。

    刚下飞机,两人便拎着行李,风尘仆仆,直接马不停蹄赶到ANIC。

    刚到门口,提前得到他们回国消息的方信维就迎出来了。

    他笑嘻嘻地调侃道:“俩大明星总算回来了啊,你们不知道, 最近不知道有多少迷弟迷妹找来ANIC。”

    江锐顺手把唐黎手上的行李丢给他。

    方信维也不见外,拎过行李箱就跟他们一起往里走,道:“你们再不来, 戴维就要崩溃了。”

    唐黎奇怪道:“戴维怎么了?”

    方信维耸耸肩:“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事, 你们之前是不是从美国那边召来一尊大佛, 叫尤金来着?”

    唐黎“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之前他们邀请尤金帮他们编舞,但后来忙着到处冰演的事情, 就完全将他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几天前琳恩还特意发消息来,神神秘秘地跟她,等她回国会有一个惊喜等着他们。

    原来惊喜在这等着呢。

    “对。”唐黎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来了,跟戴维有什么关系?他崩溃什么?”

    总不可能是尤金惹什么事了吧?

    以她对尤金的了解,这人虽然轻浮一点,但总体来还是个挺亲切友善的人啊。

    “简直是过于友善亲切了。”方信维哭笑不得地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跟他进来:“那子是来帮你们编舞的,但只拿来一个半成品,要在ANIC继续寻找灵感,结果现在天天拉着希拉讨论编舞的事情,从早到晚啊,形影不离啊,戴维能不崩溃嘛!”

    江锐瞬间感同身受:“那的确不能忍。”

    唐黎囧:“……”

    方信维笑道:“不过我倒觉得他是真的有两把刷子,昨天晚上他路过看到我在练新节目,也就帮我改了两三个动作吧,我感觉滑着流畅舒服多了,连希拉都赞不绝口。”

    ……

    三人边边笑地往里走。

    冰场上可以看到运动员与教练员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进行捉对训练。

    他们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场边聊天的几人。

    看得出来,几天时间里尤金已经在这里跟很多人成了一片,特别是一些年轻女选手,被他逗得笑得花枝乱颤。

    尤金从人群中偏头望过来,一见他们,立刻笑嘻嘻地挥手,扬声招呼:“嗨,好久不见啊Liz!想我了吗?”

    他跑着过来,直接跟唐黎来了个久久的拥抱。

    直到江锐忍无可忍想伸手将他拨开的前一刻,他才意犹未尽地收手。他这时候仿佛才看到江锐,意思意思了个招呼:“Raymond你也在啊。”

    江锐眉峰一跳:“怎么的?我在你很遗憾啊?”

    尤金想也没想就点头道:“是啊。Liz身边总有你在,我可太遗憾了。”

    江锐:“你死心吧,她身边永远会有我在。”

    尤金“啧”了一声,扭头对唐黎开玩笑地:“这子有什么好?又霸道又没礼貌。等你什么时候厌倦他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啊。”着,他还笑眯眯朝唐黎抛了个媚眼。

    尤金有着一头柔顺的棕色长发和温柔多情的绿眼睛,话的时候总是眼波如水,满脸笑容,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唐黎瞥了一眼身旁的江锐,感觉他额角都要爆青筋了。

    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这下她算是彻底明白戴维为什么会崩溃了。

    像是尤金这么风流多情的男人,大约是所有有伴侣的男人们的公敌吧。

    一听唐黎和江锐回来的消息,在ANIC的熟人基本都跑过来招呼了。

    大约是被尤金缠怕了,希拉和戴维姗姗来迟。

    才刚上招呼,尤金又凑过来了。

    他朝唐黎眨眨眼,献宝似的:“编舞部分已经完成了,你们要不要看看?”

    戴维赶紧:“算了吧,他们才刚下飞机,先让他们休息休息。”

    尤金不死心道:“又没让他们立马开始学,就看看成品嘛。怎么样?”

    唐黎瞥了戴维一眼,看到他无奈地默许了,于是笑道:“也好。你算怎么展示给我们看?”

    尤金深情的绿眼睛望向希拉,见缝插针地提议道:“那得麻烦希拉帮忙了。我们去舞蹈教室——”

    话还没完,警惕性已经调到最高的戴维立刻开口断:“不麻烦,一会儿我和希拉直接到冰上演示给你们看吧。”

    平时唐黎和江锐跟着他们刚开始练舞的时候,基本都是从舞蹈教室练起,但今天戴维大约是想彻底杜绝尤金再接近希拉,表示他们直接从冰面上开始演示。

    戴维理直气壮道:“反正最终也是要在冰面上比赛,直接看上冰的效果不是更好吗?你放心,我也学会了,一样可以跟她配合。”

    尤金:“……”

    一番你来我往后,最终以“旱鸭子”尤金失败告终。

    成功将尤金拦在冰面之外,戴维非常满意,雄纠纠气昂昂地揽着哭笑不得的希拉上了冰。

    冰上清了场,大部分人都退到了场边观看现场演出。

    大家挑了个最好的观看位置,坐下来。

    尤金挑了个唐黎面前的座位,扭过头朝唐黎眨眨眼,:“一会儿认真看,你们这段编舞我是真的用了心的。”

    唐黎笑了笑:“那就先谢谢你了。”

    希拉和戴维在冰面上滑了几圈,热身完毕。

    两人滑到冰面正中,隔着大约三五米的距离,两人便停了下来。

    冰刀在冰面上划出几声钝响,两人同时转过了身,遥遥地背对着背。

    音乐响起来。

    空灵的提琴声悠扬婉转地奏起很短的一段《A Million Dreams》的副歌。

    冰上背对而立的两人,希拉率先起舞,她目视着前方,像是注视着太阳,又像是在注视着自己的梦想。

    她向前奔跑了两步,想要追上它,却始终没有办法靠近。

    梦想遥远又触不可及。

    徒劳抬起的手只能黯然收回,她低头垂眸,脚步后滑。

    她身后的戴维,几乎也是类似的动作。

    追梦的路上,他们似乎都遭遇了挫折与艰难。

    两人同时后滑,错身而过的瞬间,终于同时抬眸,注视到了彼此。

    视线交汇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一只手伸向对方。

    双手交握之际,钢琴声终于姗姗来迟地加入,音乐无缝衔接上了《Never Enough》的旋律。

    ……

    两分多钟的短节目几乎一眨眼间就结束了。

    一整段舞蹈一气呵成,却又仿佛诉了许多的故事。

    唐黎怔怔地看着冰面上的两人,目光从他们移到尤金身上。

    尤金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意料,笑了笑:“有什么想的?”

    唐黎偏头看了一眼江锐,失笑道:“这难道不是我和Raymond的故事吗?”

    音乐的确是《马戏之王》的音乐,可她这两分多钟的节目看下来——不,甚至是一开始,她就觉得冰上的两个人仿佛在演绎她和江锐的故事。

    两人从各自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他想成为男单之王,她想拿到女单冠军,梦想很远大,但是那时候的他们总觉得梦想触手可及。

    直到后来,他们在各自梦想的路上陆续碰了壁。

    他因为脚伤做手术无法再跳四周跳,她因为那五年错失了女单的黄金期。

    时候的梦想走着走着就都走到了尽头。

    然后在退役的交叉路口前,他们看到了彼此。

    然后转换心情,重新出发。

    转项,训练,比赛,一路至今。

    就像一颗全新的种子重新萌芽。

    刚才短短的两分多钟里,熟悉的旋律无数次令她想起他们,原曲中的每一句歌词,仿佛都在诉着他们的故事。

    尤金笑起来,点头道:“是啊,是他们的故事,也是你们的。”

    他道:“来中国之前,我只带来一个半成品,实话,虽然我之前一口答应了帮你们编舞,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样的呈现,我不知道《马戏之王》的故事与你们两个人究竟该怎么组合在一起。直到我来了这里之后,从这里的很多人口中,了解到了你们的从前。”

    ANIC的几名主教练都是看着唐黎和江锐长大的,他们了解过去的他们;而运动员中又有一些人,比如方信维,则更了解现在的他们。

    尤金从他们口中,拼凑出了他们一路走来的许多事。

    那些事给了他不少新的灵感。

    到最后,他笑道:“别人的故事纵使精彩,但属于你们自己的故事才是最动人的。”

    唐黎被他这句话触动了。

    这套编舞由尤金和希拉戴维共同完成,唐黎完整看完两遍之后,提出了一些细节上的修改意见,随后这套动作就差不多定下来了。另外,原定的自由滑主题《红磨坊》也在尤金的帮助下,也已经编得差不多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们算直接截取他们最初在ROI版《红磨坊》的那一段探戈《El Tango de Roxanne》,以此为基础改编成一套短节目,后来希拉他们和谢如苇在看过他们正式演出之后,一致决定选取在冰演时反响最好的两段——分别是女主角莎汀刚出场时演唱的《Sparking Diamonds》,以及随后克里斯蒂安向莎汀表白,两人坠入爱河的《Your Song》。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认为唐黎和江锐更适合这两段表演,还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考虑到接下来的冬奥赛季的重要性,他们更加希望两人能拿出一套更加积极正向的主题,比起探戈的“嫉妒”,以相爱为主题也更加凸显出了美好正能量的一面。

    于是,在征询过卡罗尔的建议之后,他们将两首曲子改编到一起,组成了一套时长四分多钟的自由滑节目。

    眨眼间,两套节目都搞定了大半。

    这令唐黎松了一口气,回国之前她还替自己跟江锐捏了一把汗,觉得新赛季他们的第一场B级赛从九月初就开始了,满满算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中间他们还要抽出大半时间去云南参加高原集训,她怕来不及磨出两套完整的节目。

    很多事情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消化了大半,大力证明了团队的效率和重要性。

    两人回江家休息了一天,调整完时差,很快就投入到了新节目的练习中。

    短节目并不难学,而自由滑更是基于冰演的版本改编而来,两人几乎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全部掌握了。

    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就是将所有的技术动作融合到节目中,并且尽可能地做到完美。

    ……

    ……

    回国之后,生活作息回到正轨。

    谢如苇总觉得唐黎跟着江锐出国冰演一个月,人都累瘦了一圈,一边责怪臭子不知道照顾人,一边嘱咐芸姐给唐黎连续补了好几天。

    谢如苇的好意令唐黎有些哭笑不得。

    实际上这一趟出门在外,几乎都是他在处处照顾她。

    她体重没掉,反而还涨了两斤。

    那子似乎无师自通地当起了二十四孝男朋友,她之前开玩笑拿这个趣他,他还臭不要脸地顺杆爬:“这是江家男人一脉相承的好男人基因好吧!!”

    但唐黎严重怀疑他白天好好表现是为了晚上能从她这里多讨点甜头。

    当晚,十点多。

    临近全家人入睡的时间,江锐的房门再次悄无声息地开。

    某人踏着几近无声的脚步从房间里摸出来,轻车熟路算钻到对面房间去。

    结果手才刚摸到对面的房门把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走廊的灯适时亮起,谢如苇抱臂靠在走廊墙边,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江锐被她的这一笑吓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谢如苇淡定地挑挑眉,朝他勾勾手。

    江锐一开始没动,可是迫于母上大人的威压,还是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妈……”

    谢如苇站在原地,抱臂看着他一步步挪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干什么呢?”

    江锐低下头,扭扭捏捏:“您不是都看到了么?”

    谢如苇哼了哼。

    其实她早就知道俩孩子在一起了,虽然他们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宣布过,但言行举止上也没有特意避嫌,周围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过他们在她和江易行面前的时候还是知道收敛的,至少不会做任何亲密的举动,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该吵架吵架,该拌嘴拌嘴。

    谢如苇一直自诩是个开明的母亲,从不会反对孩子恋爱,甚至早恋,但她觉得有些事情该提还是得提。

    她想了想,:“别的我就不多了,Liz好歹也是我从看到大的好孩子,你们俩在一起,我和你爸肯定是第一个举双手同意。你们俩恋爱上的事情我不插嘴,但你得时刻记得你们现在是运动员,一切都要以比赛优先。”

    江锐听得有些懵:“我知道啊,所以呢?”

    谢如苇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个屁,我还没完呢。”

    “……噢。”

    “我是,如果你们想要在赛场上多赢几年,现在该做的措施记得做好。将来你万一让Liz意外怀孕了,影响到你们俩的运动员生涯,或者是导致她不得不掉孩,那到时候我肯定会拿着剪刀去把你那东西剪掉!”

    江锐:“……”

    谢如苇拍拍他肩膀,认真道:“儿砸,你现在是成年人了,你得对你们俩共同的将来负责,知道吗?”

    江锐点点头:“我知道。”

    这点常识他肯定知道。

    这种事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清楚意识到了。

    后来他们甚至还聊过这个话题。

    唐黎当时耸耸肩:“如果有了,那肯定生下来吧。”

    江锐:“你就不怕再也没法当运动员了吗?你那么喜欢花滑,你就甘心那么早退役吗?”

    唐黎笑道:“谁生完孩子就没法比赛了?国内外多少生完孩子重新复出的女选手啊。而且不是有科学依据么?怀孕会使身体进一步变强壮,还有些偏激一点的女选手甚至会选择在重大比赛前怀孕。再了,如果生完孩子身体素质真的下滑,我没办法再跳了,我们还可以转项去冰舞呀。怎么?你不肯陪我转冰舞么?”

    江锐失笑:“怎么可能?你转什么我都奉陪。”

    是这么,每次他们还是会仔细做好措施。

    可以的话,他们都希望他们的双人滑生涯可以尽可能的再长一点点。

    谢如苇见警告已经到位了,于是摆摆手让他回去。

    江锐蔫了吧唧走回去,悄咪咪再次摸到唐黎房门前,手还没摸上门把手,身后就传来谢如苇一声轻咳。

    江锐:“……”

    他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调转脚尖,进了自己房间。

    然而才进房间,他立刻转身将耳朵贴到门板上听,听着谢如苇的脚步声远去,远处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他立刻再次蹑手蹑脚开门,这次学乖了,先探出头观察一下敌情,确定周边安全之后,这次速战速决,噌的一声就摸进了对门房间。

    唐黎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从背后笼罩过来,一如过去的每个夜晚。

    原以为又得折腾一会儿,没想到这回身后的男人乖乖的。

    他双手揽着她,将她抱进自己怀里,从背后亲了亲她的后颈,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了句“晚安”。

    “唔……”唐黎下意识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模糊回应道,“晚安……”

    ……

    一夜好眠。

    隔天唐黎准时醒过来,身边江锐还在睡,睡着了都不忘抱着她。

    唐黎坐起来,将搭在腰上的手臂塞回被子里,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江锐仿佛正在睡醒的边缘,明明还闭着眼,双臂却异常准确地缠回她的腰上,试图将她抱回怀里。

    唐黎拍开他的手:“别闹了,该起床了好吧?”

    江锐嘟着嘴索了个吻,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两人各自洗漱完,下了楼,江易行和谢如苇已经起了,正在餐桌上吃早餐。

    谢如苇见他们下来,朝唐黎招招手:“你们一会儿吃完先别去ANIC了,跟我出去一趟。”

    唐黎疑惑问:“怎么了?”

    谢如苇也不卖关子,直接:“你们下赛季的考斯腾快好了,一会儿我们去简的工作室看看。”

    简·塞西尔,是美国知名的时装设计师,更是跟谢如苇相识三十几年的至交好友。

    谢如苇从她的个人设计师品牌初创阶段就投资了她的品牌,而她也从谢如苇在役期间就成了她的御用考斯腾设计师。随着谢如苇一路越滑越好,走上各个领奖台,简·塞西尔在时装领域的事业也一路如日中天,扶摇直上。后来谢如苇退役,家里两个孩子长大先后踏上赛场,简又顺理成章负责起他们的考斯腾。

    江锐从到大的每一套考斯腾都由简·塞西尔设计。

    唐黎和江锐的《黑天鹅》和《卡门》的考斯腾也是出自于她之手。

    简·塞西尔的行程早就排得满满当当,许多时尚圈的名流拿着大把的钞票、排着队邀请简·塞西尔为他们设计时装,但多年来她总是会优先为谢如苇这个老朋友空出时间。

    上个月他们一确定下新赛季的选曲,将主题告诉了谢如苇之后,考斯腾的设计就提上了日程。

    九点多,三人准时到达简·塞西尔在国内的工作室。

    简已经在了。

    她与谢如苇年龄相仿,一头染成银白色的短发,个头娇,往高挑的谢如苇身边一站,愈发显得身材精瘦。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衣黑裤,又酷又优雅。

    这对中年闺蜜的性格相仿,都是直来直去、风风火火的脾气,另一个共同点,就是也很喜爱唐黎。

    “Liz!”简看到唐黎,立刻热情地上前来了个拥抱。

    拥抱完,她主动拉起唐黎的手往里走:“走,给你看看我的得意之作!”

    工作室里空间很大,一整面的落地窗,四周摆满了各种设计图稿、布料和十几个穿着半成品的立裁人台。

    而工作室正中,四个立裁人台上已经穿好了整套的考斯腾。

    中间是两套女装,男装则分列两侧。

    左边的这套女装是纯白色的底,肩带和领口还有腰部则是金色的,深V露背的设计,却并不显得性感,反而有种轻盈纯粹的优雅感。乍一看是非常简约的设计,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件考斯腾在细节上下了很多功夫,随着视线的移动,布料上会泛起鎏金般的光芒。

    至于右边这件,就更加光彩夺目了。黑色抹胸礼服的设计,走优雅经典的路线,而脖颈的位置则镶嵌着无数的碎钻,数千颗碎钻在透明的纱质布料上拼成了一条华丽璀璨的钻石项链,仿佛真的像是戴上了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

    唐黎感觉这两套考斯腾随时可以穿上时装周走秀了。

    相对于女装的华丽夺目,男装就显得朴素多了。

    搭配《红磨坊》的是一套黑色的燕尾服,很像是电影里男女主角相遇时穿的那一套款式,纯粹大方,低调高雅。另一套则更简单朴素一些,上身白衬衫下身黑裤,细看会发现细节处同样有着精致的鎏金装饰。

    看得出来,这四套考斯腾的做工都非常考究,一眼便知价值不菲。

    两人各自试穿了一下。

    穿好出来,谢如苇看得很满意,不住地点头,对简:“太完美了。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赶出来了,速度挺快啊。”

    简耸耸肩道:“那是,我的整个团队一个月都在全力赶制,能不快吗?光是那条钻石项链,差不多就花了我四百个时的人工。”

    谢如苇感动地一把揽住她肩膀:“果然还是交给你我最放心。”

    简笑道:“那当然,我得让我家宝贝Liz惊艳全场才行。是吧?Liz?”

    唐黎但笑不语,转头帮江锐整理衣领。

    江锐佯装不高兴地抱怨道:“得,现在别妈不是亲生的,连简也成你亲妈了,咱们是不是时候就抱错了啊?”

    唐黎得意道:“我讨人喜欢呗。你这种从猫嫌狗不待见的屁孩是体会不了的。”

    江锐:“啧。”

    随即江锐想到什么,心情又好起来。他凑到唐黎面前笑嘻嘻道:“没事,反正你现在喜欢我,就算我赢了。”

    情侣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完全听不懂汉语的简扭头问:“他们俩什么呢?”

    谢如苇见怪不怪,搭着她的肩膀带她往外走:“还能什么?情骂俏呗。啧啧,也不嫌害臊。”

    简听完,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笑道:“你有什么立场他们?你和你家江先生以前不是这样?”

    谢如苇笑了,大大方方道:“以前?我们现在也是好吧!”

    新赛季的考斯腾搞定了,随后会送到江家,唐黎和江锐就先去ANIC报到了。

    到时正赶上ANIC午休,所有人都在食堂。

    站在食堂门口放眼望去,ANIC的人数比起去年差不多翻了一倍,新招募的运动员增加了不少,国内外招聘的教练也多了五六位,很多新选手就由他们负责,只有个别重点选手才会由奥尔德等人亲自辅导。

    两人取完餐,扭头就看到不远处方信维招呼他们过去。

    刚一坐下,方信维就有些兴奋道:“哎?你们收到消息了没有?”

    唐黎:“什么消息?”

    方信维:“ACE教练发的啊,咱们Ace和华星又要办练习赛了。教练问我们去不去。你们俩怎么?”

    他挤眉弄眼道:“去不去?去不去?过去咱ACE被华星压得那么惨,今年咱们去镇镇场子也好啊!”

    唐黎与江锐对视一眼。

    江锐耸耸肩:“我都听你的。”

    唐黎想了想,笑道:“我们就不去了吧,根本不是同一水平的。我们去了不就是欺负人了么?”

    一上场,光凭一个短节目就能拉开二十多分,其他人还比什么?

    方信维听她这么,有点失望,想了想,不死心道:“我看华星那边也是这么算的,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去,难怪他们这回敢办那么大。”

    江锐:“什么意思?”

    方信维:“以前ACE和华星着友谊赛的旗号,基本都是不公开的内部比赛,要么咱们去对方场馆比,要么对方来咱们这儿比,今年华星那边突然提出要来个公开的表演赛,估计是想借机挽回一波去年失去的口碑吧。”

    江锐一听,皱眉道:“他们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挽回口碑?”

    方信维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猜他们敢搞这么大,还敢搞到咱们Ace面前来,可能真的提前做了什么准备吧。话你们真不来?”

    唐黎问道:“什么时候比?”

    方信维笑起来,明白唐黎的意思就算不上场比,至少也会关注一下。

    他飞快道:“下礼拜一,就在咱S市的滑冰馆!”

    唐黎算了一下,礼拜二正好就是他们出发去参加高原集训的日子,时间上算起来,刚刚好。

    “行吧,那到时候我们去看看。”

    ……

    虽然当时随口答应下来,唐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身就投入到了新节目的训练之中。

    学习舞蹈动作很简单,但想要将所有的技术动作融入到节目中,并且融会贯通,就没那么容易了。好在两人通过一年的训练早已经培养出了无与伦比的默契,互相帮彼此分担了一半的压力,训练起来,倒也算事半功倍。

    转眼就到了礼拜一。

    方信维提前两天就开始提醒他们千万别忘了,礼拜一当天一大早还来电话叮嘱他们千万别去错地方。

    吵得江锐烦不胜烦,直接挂了电话。

    但半时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坐上了车。

    今天是唐黎开车,刚开到滑冰馆门口,正好遇上Ace的大巴车开过来。

    方信维也跟着Ace的人一起来的,车门一开,就兴冲冲跑过来:“你们来得挺早啊!”

    江锐朝他翻了个白眼:“……”

    话间,华星的大巴车也到了。

    停车场很宽敞,他们的车子停在了另一头,远远望去,倒也能将人认个大概。

    方信维“哟”了一声:“都是熟面孔啊!”

    唐黎循声抬眸望过去,果然正如方信维的那样,基本都是她认识的人。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正好对上方信维瞄向车子后座的视线。

    被抓了个正着,方信维嘿嘿笑道:“那啥……我就是看看你们冰鞋包和考斯腾放哪儿了,我好帮你们拿进去啊。”

    东西都放在后备箱,但唐黎没有第一时间开,而是:“一会儿先进去看看情况吧,我和江锐不一定会上场。”

    “好吧好吧,你们了算。”方信维略表遗憾地扭头,勾住旁边另一个蠢蠢欲动想上来要签名的少年,“你们俩还是准备准备,你们唐黎女神和江锐大佬不一定会上。”

    “好、好的……”少年老老实实的,怯怯地问道,“那签名……”

    方信维:“哎,你放心吧,我肯定帮你搞到!走走走!先进去吧!”完就拉着大家进了场馆。

    唐黎在滑冰馆门口等了一会儿。

    “唐黎~!”

    姗姗来迟的蘑菇和胡欣跑着从远处跑过来,跑到跟前了,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们俩没迟到吧?”

    唐黎浅笑道:“不用这么着急的,还有半时才开始呢。”

    蘑菇和胡欣老家都在外地,不过大三暑假她们都留在S市实习,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得知了ACE和华星比赛的消息,吵着非要来看。

    三人正要进去,大门口突然又开进来几辆豪车。

    跑车的引擎声极响,实在很难不引起注意。

    车子径直开到场馆门口,唐黎正要收回目光,就见车上下来了个很眼熟的人。

    双方了个照面,对方也愣了。

    是白湘滢和赵恒,周延的狐朋狗友和“妹妹”。

    白湘滢怔愣地看着唐黎,似乎不敢将眼前这个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的女人跟从前那个总是素面朝天、简单朴素的唐黎对号入座。

    她下意识声道:“这真的是唐黎?”

    蘑菇看看他们,又看看唐黎,问道:“你认识?”

    唐黎:“……”

    她冷淡地笑了笑,收回目光:“不认识。”

    “哦,那我们进去吧。”蘑菇没多想,挽着唐黎的手,蹦蹦跳跳往里走。

    他们身后,另一辆跑车上,周延推开车门,神情复杂地目送着唐黎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

    赵恒一向跟唐黎不对付,一见到她,语气立刻有些不好了:“她怎么在这里?华星的人不是她一直在国外吗?”

    大概很多人都没料到唐黎和江锐会这么快回来。

    国外的冰演期很长,大家都以为他们至少会到八月中旬之后才回来。

    这实在有些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白湘滢不动声色地看了周延一眼,发现他没什么表情,赶紧转移话题:“就算她回来又怎么样?她现在不是那个什么冰上中心的人了吗?跟ACE又没什么关系。”

    周延不置可否。

    “走吧。”

    ……

    场内,观众席上大约已经坐了三四成的人。

    虽是公开赛,前期并没有多大的宣传,基本只有一些本身关注本地花滑项目的年轻人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方信维坐在选手席抬眼扫视全场:“早知道前期宣传的时候就预告唐黎和江锐要来,那今天这场子肯定能坐满了。”

    这倒不是他在信口开河,自从今年世锦赛上两人一举摘回一块铜牌,甚至在总分上与齐赵也差不了太多,他们俩在国内的人气便一路暴涨,甚至还有不少媒体大力鼓吹,宣称接下来的冬奥赛季,中国队充满了希望,因为他们拥有着两对双一号组合。

    这个话也不算空穴来风。国际上的裁判评分一向遵循一些不成文的规则,比如每个国家的一号种子选手,裁判们在P分上就会相对得高一点。

    只要关注过之前世锦赛上唐黎和江锐的两场比赛的P分,就会发现他们的P分与齐赵的相差无几。这在其他国家的分上是非常少见的情况,当然,除了全项目都极强的俄罗斯之外。

    从侧面来,也算是变相承认了唐黎和江锐拥有了成为中国一号组合的实力。

    到场的观众趁着比赛正式开场之前,早已经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江锐,直到看到唐黎也跟着进场,四周的观众席上不住地发出阵阵骚动。

    另一侧华星的选手席上,显然比观众们发现得更早。

    没一会儿,华星的赵一鸣教练沉着脸走过来,将ACE这边的潘教练叫到一旁,低声询问起来,眼神不住地往唐黎这边瞟。

    江锐浑然未觉,所有注意力都在唐黎身上。

    他和蘑菇和胡欣也算是老熟人了,好歹也给她们带过两个学期的早饭,他朝她们点点头算是招呼,随后目光又回到唐黎脸上,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表情有点怪怪的,趁着她在身边坐下来,他直起身,偏头问道:“怎么了?”

    江锐似乎对唐黎的情绪波动开着雷达,什么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唐黎叹了口气,没话,只是将目光朝华星那边瞥了一眼。

    好巧不巧,正好看到周延带着人进来。

    赵恒和白湘滢,江锐倒是都见过。

    他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听周家和唐奕峰的案子判了。”江锐像是没事人似的起来。

    唐黎偏头望过来:“?”

    江锐耸耸肩:“你舅舅本来想跟你的,只不过当时那个电话是我接的,我懒得跟你提。”

    唐黎点点头,其实明白江锐是好意。

    不管是周家还是唐奕峰,他们的事已经跟她无关了,她也完全不想知道。

    只不过今天既然都撞到眼前了,随便了解一下也没什么。

    “那现在看?”

    江锐于是闲聊似的起:“唐奕峰算是完了,判得很重;周家差不多也倒了,周延他爸进去了,他妈被摘出来了。现在的周家也就剩个空壳子,内里不剩什么了。”

    唐黎听完,内心也没什么波澜。

    她只是冷静地指了指华星那边,问道:“所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锐:“这我哪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方信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插了一句,“我刚才去听过了,今天这场公开赛,大半就是他让华星办的。”

    唐黎:“?”

    方信维露出一副知道道消息的神秘表情,,“据因为去年冰演的事,华星的股东跑了好几个,学员也跑了好多。后来周家出事,又跑了好几个,现在华星只剩下他还有他几个朋友出钱撑着,他们估计是指望着靠这次公开赛帮华星刷一波好感度,争取帮华星东山再起吧。”

    周家原本的产业查封的查封,破产的破产,唯有之前以周延名义投资的华星,安然无恙。

    江锐嗤笑了一声:“踩着ACE东山再起?”

    江锐道:“这个周延怎么永远不干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