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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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吧!我们人比你们多。放下兵器,缴械不杀!”当富尼扬阿还处于极度的震惊时,一个着满语的浑厚嗓音从对面响起。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杀害官军!”富尼扬阿大声道。

    “你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投降吧,你们没退路了。投降吧,我们会救治伤员。”

    “放屁!”富尼扬阿大怒。“我下都快被你们杀光了,你们骗谁?!”

    “那不是有个喘气的吗。你就不管他死活?”

    富尼扬阿转头向那个腹部中箭的下看去,只见他正靠在一颗树下惨哼,气息微弱。富尼扬阿正纠结着,就听到“当啷”一声,紧接着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汉饶命!人愿降!”

    “伊拉罕!”富尼扬阿没想到自己这个最敏的部下居然还活着。

    “举起双,双抱头,走出来!”对面突然冒出了一句官话。

    富尼扬阿听得一愣,对方还有汉人?他探身从岩石侧面看去,只见伊拉罕举着双,战战兢兢的从大树后转出身来。

    “那个拿弓的汉子,还有一个火枪兵,你们俩呢?”那个满语的声音又响起了。“别磨蹭了,我们人比你们多。痛快点!”

    话音刚落,躲在树后的火枪兵大喊道:“人也愿降!”完就将中的鸟铳也扔了出来。

    眼见事已至此,富尼扬阿长叹一声,万般无奈的将里的弓箭抛了出去,随后起身举起了双,又学着伊拉罕的样子抱在了头上

    一刻钟后,富尼扬阿三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跪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眼前这些偷袭者。这会儿他们已经知道了,对方一共是十个人。

    这些

    人头上戴着用树枝编的草帽,身上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怪衣服,连半张脸也用了块黑绿色的布巾遮着,根本看不清长相。他们每个人里除了拿着一个古怪的的黑色短铳外,身后还背着一杆形状怪异的长鸟铳。

    富尼扬阿三人对视一眼,心难怪自己这边半天都没发现他们,就这一身打扮躲在树丛里,只要呆着不动,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至于那个能满语的汉子此刻正和另外一个人在救治腹部中箭的甲兵,只听那汉子对自己受伤的下问道:“命够大的。这要是我阿玛在这儿,你们一个都活不了。你叫啥?”

    “阿,阿,阿林。”那伤兵此刻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滑下。

    “哦,你家里几口人啊?”

    “六啊!”那个叫阿林的甲兵一声惨叫,腹部右侧的箭被另外一个人猛的拔了出来。

    “行了,上过药包扎一下就应该没事了,等回到富尔丹城再检查一下。”

    “富尔丹城!”富尼扬阿心中猛的一惊,他冲那汉子大声问道:“富尔丹城怎么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汉子转身看着富尼扬阿,扒拉下自己脸上的蒙布,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呵呵的道:“富尔丹城当然被我们占领了。至于我们是谁,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富尼扬阿吃惊的看着对方那隐约可辨的相貌,试探着问道:“你是旗人?”

    “老子是库尔喀齐人。”那汉子不屑的道。接着就掏出那把奇怪的短铳指在伊拉罕的脑袋上,拨开撞锤,问道:“给你一次会,不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好汉饶命!的一定!”伊拉罕知道对方里的武器厉害,刚才那一阵爆豆般的声音后,他亲眼看见一

    个同伴的脑袋上被打出了一个大洞。

    “你们身后还有多少人马?”

    “具体人数的真不知道。不过听算上我们,阿桂中堂一共派出了两百多人。”

    “都是往富尔丹城去的?”

    “不是,我们这队人是查看驿道沿途道路情况的。其他人都是奔西拉河那里去的”伊拉罕竹筒倒豆子,吐了个一干二净。

    那汉子一边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他转头对身后一人道:“定次,这事得赶快回去报告。”

    “是。”

    富尼扬阿心有所悟,突然大声道:“你们是西拉河的鄂罗斯人?”

    “咦!这你也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富尼扬阿见那汉子转头看向自己,便瞪着眼睛质问道:“就算你是库尔喀齐人,那也是伊车满洲。我大清治下子民,怎么能给蛮夷当狗腿子呢?!祖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他越越激动,口中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那汉子脸上。

    康熙二十四年的时候,富尼扬阿的曾祖父就战死在雅克萨城下;所以富尼扬阿自就对鄂罗斯人没好感。

    那汉子用擦了下脸上的口水,蹲下身恶狠狠的盯着富尼扬阿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鄂罗斯人卖命了?老子是北海镇的人!要不是你们这些狗官兵非要抓我阿玛,老子现在连媳妇都娶上了!”

    富尼扬阿心头一震,立时就想起了去年珲春的那档子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他仔细看着对面那汉子的样子,油彩下的额头上不见一丝皱纹。

    “你,你是瑟尔丹的儿子?!”

    那汉子正是瑟尔丹的儿子额鲁。

    自五月十五日起,瑟尔丹和额鲁两人各自带了一个队向西出

    发。十几天后,当他们走到绥芬河的岔流舒藩河时,两支队分开。瑟尔丹的目标是珲春,他那一队从舒藩河中游向南,翻过大山进入举尔和河流域,顺流而下就会抵达;额鲁这边则顺着绥芬河,沿驿道一路向西,翻过大岭,直奔达宁古塔。这两支队除了要刺探清军的军事部署,抓舌头也是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来也巧,刚才那会,额鲁是躲在树上观察那两艘官船的,没想到富尼扬阿他们就一头撞了上来。眼看躲不开了,那就只好开打。要不是他看到下人大腿中枪,行动不便,富尼扬阿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额鲁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对身后一人道:“定次,你和平治带上十兵卫,押着他们四个回去,剩下的人跟我走。真他妈的,这一上午都耗在这儿了。”

    话间,几个队员已经将散落在四周的战马都给找了回来,又从远处将自己这些人的马给牵了过来。额鲁给定次留下了十几匹马,自己则带着剩下的队员一路向西而去。

    几天之后的清晨,额鲁他们一行七人终于抵达了宁古塔旧城二十里外的一处村子外。

    这里属于肃慎故土,唐代开元以后为渤海国都城上京龙泉府所在地;明代是奴尔干都司窝集后卫建州女真人居地。

    在清人吴振臣所著的宁古塔纪略上,相传过去有兄弟六人,各居一方。满语称“六”为宁古,称“个”为塔。所以宁古塔虽有塔名,实则无塔。

    此地“南瞻长白,北绕龙江,允边城之雄区,壮金汤之帝里”,又是通向诺雷、库尔喀齐、索伦、奇雅喇、班吉尔汉费雅喀、赫哲费雅喀、库页费雅喀、奇勒尔等部必经之地。是清代盛京以北最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

    清代的宁古塔城有新旧两城,东西相

    距五十里。旧城位于松花江以东,花兰河南岸。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曾在此驻扎军队。到了康熙五年,又在瑚尔哈河边(牡丹江)的觉罗城西南五里处修筑新城。

    额鲁爬上了一颗大树,掏出望远镜向北看去,视野里尽是一望无际的田地。此时不远处的村子里,渺渺炊烟已经升起,隐约可以听见村子里的狗叫声。

    额鲁看了一会,这才从树上悄悄溜了下来,转身翻过一处山包,自己的队员和马都呆在山坳深处的密林里。

    “队长,怎么样?”几个队员看到额鲁回来了,起身问道。

    “你们过不去,只能我一个人走。”额鲁完,便走到自己的马旁,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大包袱。打开后,里面是一身满人的行头:一件半旧的羊皮坎肩,一件夹袄,一条单裤和一双土布鞋,除此以外,还有腰带和一个褡裢。

    这身衣服就是他以前的穿着。而他的那根辫子还留着,一直没割。这还是赵新跟他的,先别割,以后没准儿就要用到。

    额鲁先是换下衣服,又从马背的包里取了个剃刀出来。他走到溪水边,往已经长出一寸多长的头发上淋了点水,又让其他队员帮自己把头刮干净。

    一番装扮后,额鲁挎上褡裢,对其他队员道:“在这里等着,最晚我后天晚上回来。”

    半个时辰后,当额鲁路过村子里的一处院落时,一个老人推门走了出来。他打量着额鲁面生,便操着满语问道:“哈哈(满语称呼男人),你这是打哪来的啊?”

    额鲁一看,连忙上前握住老人的,笑着答道:“玛法,我是商尖河的泰宁村的,去城里看亲戚。”

    “哦。那可不近啊。”

    “是啊,天黑就出来了,走了一天了。”

    #????“进来喝口水吧,从这到城里还有七十多里地呢。”

    “哎。”额鲁点头答应着,跟那老人就进了院子。

    这个时代的宁古塔,除了流放人员,本地居民生活还算富足。本地旗人土著出门从不带盘缠,途中经过民户可以随意食宿。而每户人家遇有客人投宿,无论认识不认识,皆是“马有青刍客有粟”。来人食宿及马匹草料全管,不取分文。民风淳朴,性情憨厚。

    老人看额鲁身形健壮,面容憨厚,心中也是喜爱。趁着喝水的功夫,一边抽着旱烟,就聊了起来。

    “玛法,我是头一回去城里,听那里可热闹了。”

    “唉,最近城外来了不少官兵,听是要去东边打鄂罗斯人。你进城时可得心点儿,别被冲撞了官老爷。”

    “啊!来了多少人啊?”

    “不清,前院那家昨天刚从城里回来,城外的大营里密密麻麻的有好几千人。”

    “嚯!那我可要去见识见识。”

    “听我的,哈哈,看完亲戚早点回家。”

    “玛法,听您这话的意思,城里不太平?”

    老人叭叭的抽着旱烟,起身又给额鲁倒了碗水,这才道:“天下哪乱,咱这地方也不会乱。我听阿桂中堂要在本地征兵,心被官爷看上叫你从军东征。”

    告别老人后,走到了下一个村子的额鲁,趁着天还没黑,就找了一户人家借宿。那家人屋子,地方不够,额鲁也不介意,就睡到了马棚里。

    第二天一早,他在借宿的人家吃了两块黄米糕,喝了碗米粥,这才告辞,顺着大路一直向西,过了河,就看到宁古塔的城门。

    这座建于康熙五年的新城周长八里(比北京紫禁城稍大),

    有四座城门。城墙都是用土坯砌成,内外抹有细泥,墙厚二尺,高六尺五寸。

    此时城外的河道上樯橹如云,一条条大船一直向南排开,根本望不到头。有的船上站满了官兵,有的则满载货物,还有的上面竟然都是战马。这些船进入东门外的码头上停靠,一队队的官兵下船后,也不入城,排着队朝南而去。

    额鲁也没跟着去看,他径直走到东门外,只见城墙上贴着一张告示,额鲁看不大懂,跟守门的士兵询问,这才知道上面写着招募随军民夫和本地精壮从军,落款是经略大学士衙门。

    等进了城后,他发现城中竟然还有一个内城;周长差不多有二里,东西南三面设门。额鲁趁着中午去饭铺吃饭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店伙计告诉他,内城里是将军衙署和官兵住所,没有民户居住。不过等他吃完结账的时候,伙计过来要二十五个制钱。

    “怎么这么贵?!”额鲁就要了一碗面和二两烧酒和一碗炖骨头。

    那伙计是个汉人,以为额鲁是披甲人土著,便解释道:“这位爷您最近没进城吧,不知道最近的行市。”

    额鲁有些好奇,见那伙计要走,连忙拉住他问道:“不行,你得好好跟我。”完就又掏出五枚制钱塞到对方里。

    伙计收了钱咧嘴一笑,解释道:“爷,您不知道,自从四月起,城外的军营陆陆续续的来了八千多官兵,听后面还有。从京城来的阿中堂就坐镇在外面的大营里。这么多官爷拿着朝廷给的银子,进城买东西您敢不卖?”

    额鲁好奇的问道:“有银子还不好?”

    “好?”那伙计一指额鲁面前的碗碟,继续道:“他就点这些东西,甚至去买包针,也是掏银子会帐。我们店本利薄,哪有这许多制钱找他?

    时间一久,大家只好一起涨价,不然光是找钱就得逼着咱们关张。现在钱贵银贱,您要是买东西用制钱,谁家都乐意,没准还能给您个折扣。”

    “还有这么个道道儿。”额鲁恍然大悟。

    出了饭铺,额鲁又按照伙计的指点,去了城西门里的大街上转了一圈。他在街面上的各家商铺里,发现果然多了一些出营采买货物的官兵。额鲁先是默记下各家粮食、布匹、食盐等日用品的价格,然后找了个僻静之处,从怀里掏出纸笔记了下来。

    之后他又出了西门来到军营外面,发现了一个土坡,有几个闲散汉正站在上面观看。额鲁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爬上土坡,和大家一起观看。

    只见军营内各处旗号严整,远处还传来火枪打放的声音。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帐篷的数量,估摸得有数千顶。按照每个帐篷住六个人计算,这里的营盘规模怕是要几万人。这一结果让额鲁十分震惊,他默默的记下看到的各个旗号后,这才回到城中。先去杂货店买了二斤烟叶,又去扯了几尺布。之后才去城外找了车马店住下。

    等到次日,额鲁天不亮就出发,到了傍晚才跟下汇合。众人听完额鲁的侦查结果,觉得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于是决定星夜赶回富尔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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