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你到底是谁
双方一碰面,话语里都是夹枪带棒。
刘墉赵新是打着朱明之后的幌子,拉虎皮扯大旗;赵新的意思是我最近在教训沙俄,没空搭理你。
一旁的曹鹏好奇的打量着刘墉,跟他记忆的那位李姓演员做着对比,心一点儿都不像。
“据刘墉是个大书法家,要是能要到他一幅字,不知道回去能卖多少钱?”
那奇泰自然是不用介绍了,面容严肃的冲赵新一抱拳算是见了礼,又跟赵新介绍了身后的几名武将和文官,赵新则是微笑着一一抱拳致意。
几个满清官员看到面前的反贼大头目居然毫无架子,不由暗暗吃惊。不过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好跟赵新太客气,只是微微颔首便罢。
众人落座分东西隔桌子坐下后,刘墉首先开口。
“本官听闻阁下在黑龙江城和雅克萨大败罗刹,据悉兵锋所指已越过了界石碑?”
“马马虎虎,临回来之前已经把伊尔库茨克打下了,抓了个总督和上将,少将也有好几个。”
一旁的那奇泰插嘴道:“赵先生,请问罗刹人的上将和少将是何官职?”
赵新微笑道:“上将就跟你们的抚远大将军一样,统管西伯利亚各地兵马。少将就是总兵,一般是带几个团或是一个军。”
刘墉听了点点头道:“如此,请问赵先生,黑龙江城和雅克萨何时归还我大清?”
赵新看着刘墉半天没话,那奇泰一看对方的表情,心要糟!
刘墉一皱眉道:“本官的有何不对?”
赵新微笑道:“刘大人,你早上吃拧了吧?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
刘墉睁着他那三角眼,一脸玩味的盯着赵新道:“本官也是好奇,阁下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赵先生,您能不能跟本官,
让本官一解心中所惑呢?”
从乾隆五十一年春天开始--也就是福康安和一众俘虏被乾隆用黄金赎回之后,一件由乾隆亲自监管,和珅具体负责的极为隐秘的调查便开始进行,这件事的保密程度仅次于乾隆立储。
整个调查的核心就是三件事:赵新到底是谁?从哪来的?他的家在哪?
根据被放回的八旗官兵所见所闻,以及福康安和那奇泰等亲身接触过赵新的人描述,再加上满清探子在北海镇这两年的秘密调查,和珅带着粘竿处的蓝翎侍卫和刑部的官员调阅了天下二十三省各州、府、县所有的户籍烟户册,僧道循环册,以及内务府及八旗相关册档。
要明这个问题,必须要先解释一下清代的户籍管理制度。别以为封建社会的国家器都是吃干饭的,满清是整个封建社会中户籍管理制度最为严密的,后世的户籍管理制度同样借鉴了满清的一些做法。
除非某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而且还是天生地养,否则档案上就一定会有记录。
众所周知,清承明制,所以一开始在户籍管理和户籍分类上同样实行“人户以籍为定”的办法。根据大清律例第八卷户律所载,凡军、民、驿、灶、医、卜、工、乐诸色人户,并以籍为定;就算是做乞丐,也有丐户。
相较于明代的粗疏,满清从顺治十三年开始,明令天下户籍每五年一次编审,将各地人丁增幅直接和官员的政绩考核挂钩。
话封建社会编订户籍的目的,是立足于尽可能多的将人丁户口控制起来,以便让其纳赋当差,从而保证国家的财税收入和徭役派遣。所以在这个前提下,历朝历代官员为了获得提升而弄虚作假、或者是为了隐匿人口而逃避赋役的现象层出不穷,满清也毫不例外。
因此,当征收钱粮和人丁不
实的问题愈发严重时,康熙便采取了“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办法。既然滋生人丁永不加赋,那么隐匿户口也就失去了意义。而这,也为后来雍正实行的“摊丁入亩”政策奠定了基础。
后世某些人总康熙的这话是放个烟雾弹,并不是真的要轻徭薄赋,只是为了博得好感的噱头。君不见道光朝以后各类加征的浮收、火耗、厘金、矿税等等,名目繁多。
问题是康熙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先搞清楚再喷,人家的本意是在户籍统计上尽量得到真实的数据!
随着“摊丁入亩”的全面铺开,中国历史上存在了两千年的人头税被彻底取消,由此带来的便是以征收赋役为目的的人丁编审制度的废除。
到了乾隆三十七年,满清正式停止人丁编审,取而代之的则是户口统计制度;具体来就是以王阳明的“十家牌法”为契而推行的保甲法。这也是中国后世通行的户籍管理制度的基础。
具体办法就是凡编保甲,户给以门牌,书其家长之名与其男丁数,而岁更之。十家为牌,牌有头;十牌为甲,甲有长;十甲为保,保有正。
保甲制度下的户口统计和管理,主要是通过编制“烟户册”来实行;一般由保长负责填写,其册式与内容均按甲内门牌上内容所填,也就是各户门牌的总汇集。
“烟户册”一式两份,一份暂存地方官府,以备考察;一份放在甲长处,随时统计人员变动情况,或是月朔报县,或是两月更换一次。
至于八旗则是另外一番规矩。
皇族不必了,生子必须报宗人府备案,黄带子入玉牒,红带子入红册。而普通旗人家庭添了孩子,要马上禀明本旗佐领,登入“册档”。
八旗的“册档”以户为单位,一丁一户,每一户的成员都有详细的记录。
包括户主的旗籍、氏族、家户、与户长关系、性别、婚姻身份、地位、姓名、年龄、出生年月曰时、死亡,和父、祖三代姓名和职业等,此外旗下家奴亦登记在册,附在户口册后面,上也载有其父、袓姓名,同时还要稽査其祖父身份来源,或契买、或盛京带来、或带地投充、或白契所买,同时要求显示在户口册中。
谷/pn 话和珅带着一帮人整整秘密调查了两年,至今仍旧搞不清赵新的出身,以及他是不是真叫这个名字。别赵新了,他们连刘胜也没查到。
据福康安和那奇泰所,赵新的一口字正腔圆的京城官话,言语中还夹杂了不少满人才会用的俗语。可和珅带人翻遍了内务府的红黄册和一般旗人的册档,根本就找不出和赵新有关的信息。
蓝翎侍卫们将但凡和赵新岁数差不多的汉满蒙八旗都见了一遍,没一个长得像赵新,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宗人府也将以前所有被圈禁的宗室家庭也过了一遍,和黄册记录上分毫不差。
之后和珅又派下人去了趟广州和澳门,详细打听欧罗巴诸国中有哪国会造大铁船。可无论是英吉利还是法兰西,亦或是荷兰、西班牙、澳葡的商人和水,从来没人听过。有些外国水甚至诧异的回应,大铁船不是你们清国造的吗?
乾隆甚至让粘竿处的拜唐阿秘密坐船去了趟长崎,见到了长崎代官土屋正延,只得到了一点消息,那就是赵新最早是在乾隆四十八年出现在陆奥一带。
实际上幕府那边其实也在一直秘密调查赵新的来历。他们一直想搞明白,赵新为什么对德川幕府有这么大的敌意。他们查来查去,最后只查到了天明三年冬天赵新和刘胜曾开着一条白色的大船出现在了青森附近的海面,带走了三百多号饥民。
再往前,什么也查不到了
。当然了,要是能查到那才叫见鬼了呢!
(某些书友到了清朝可以冒充这冒充那,实话告诉你,啥你也冒充不了,一本循环册就把人锁的严严实实。林爽文之乱也好,苏四十三起义也好,封建社会对待反叛者最重要一件事就是要拿获家人。)
世界上不管是人还是事,都是人过留痕,雁过留声。一个高度集权的中央王朝要是真想查点儿什么,基本上就没有查不出来的。本人查不到,可以查他的同党,最后总会水落石出。
可赵新的底细却是死活查不出来!
到了这一步,不仅是和珅,连乾隆也慌了,准确的是怕了。所谓知己知彼,可要是连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这还怎么应对?
他要真是末代赵王朱由棪的后代也就罢了,可问题是除了赵新自己提过几句,根本没人能证明。
赵新到底有几条大铁船?他在哪造的那两条大船?要是他再有几条类似的大船,朝廷只能被逼着搞“禁海令”,这特么谁也对付不了他啊!
好在赵新刚打完宁古塔,调头就收拾罗刹去了。他要是挥师南下,乾隆只能召集天下兵马北上,用人数死扛了。
面对刘墉的问题,赵新沉默了片刻,露出了那奇泰曾经见到过的标志性笑容,八颗白牙晃的刘墉有些刺眼,心这位在这穷山恶水之地,竟然还留着一口好牙,可见平日里生活得有多奢靡。
“你猜?”
切那奇泰心我就知道得是这样!
刘墉依旧是一脸严肃。虽之前跟那奇泰多次聊过跟赵新交锋的细节,可他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滑不留,始终是一副痞赖模样。
他略一沉吟又道:“赵先生,我见你一表人才,不似欺诈之辈。不你你敢纠集一众倭国流民对抗天朝,屡次险胜我朝廷大军,仅凭你能
将罗刹打的溃不成军,开疆拓土,足可当真男子大丈夫也!朱子有云,光明磊落底便是好人,你究竟有什么不敢言呢?”
赵新装出一脸懵懂的样子,一摊双道:“我隐瞒什么了?你们的皇帝都我是末代赵王之后了,我争辩过吗?”
恁个劈岔子儿,真他娘的出溜滑!刘墉差点用诸城方言骂出来。
事实上为了查询赵新的底细,他这几个月翻遍了明末清初那段时间的相关文集和历史文献,可能找到的也就是以下的记录:
永历四年正月,清兵连陷南雄、韶州,直迫清远峡,肇庆危在旦夕。九月,永历逃亡肇庆,退据梧州。九月二十六日,清兵围广州,陷惠州,南明惠州总兵黄应杰、道臣李士琏、惠州知府林宗京等见大势已去,执前明赵王朱由棪等诸王投降清军。
黄应杰等献城降清后,大肆诛杀前明诸郡王及其家属。由于诸王妃姿色较好,其中兴化王妃庞氏被营将王世槐占有,她将四岁女儿绞死并为丈夫立牌位,然后以衣带自缢而死;忠信王妃郑氏被道臣李士琏占有,始终不从,后亦伺自缢身亡,尸体被弃入江中;滋阳王妃被总兵黄应杰占有誓死不从,黄应杰怕她逃跑,遂裸其上衣,囚禁密室,最后王妃乘黄应杰不备,脱去下衣结成绳索引颈自尽。
可问题来了,在流落惠州的这四位王妃中,唯有赵王妃不知所踪,史亦无载。在明人笔记中,隐约写了赵王当时还有一个在襁褓中的儿子,后来也是下落不明。
虽赵新这话等同于默认了他是末代赵王之后,可问题是刘墉还是有很多疑问。
他干嘛要改姓赵?这么大地盘都打下来了,恢复朱姓不好么?
他这一口字正腔圆的旗人官话是跟谁学的?为什么他知道满人起家的秘史?难道他真有个师父是流落的宗
室后人?否则这根本无从解释。
此时赵新淡淡一笑,对刘墉道:“刘大人,别费那劲了,闲话晚点也可以的。咱们点正事吧,乾隆想让你跟我谈什么?”
“息兵,归顺朝廷!蒙吾皇不弃,看重你治理双城子民生的本事,归顺后可任命赵先生为副总兵,就算是抬旗也不是不可能!”
“噗!”赵新正喝着茶,一口水就喷了出去,正喷了那奇泰一个满脸花。而他旁边的曹鹏更是被惊的屁股不稳,一个倒栽葱连人带椅子就栽在了地上。
“哎哟那爷,对不住,对不住!快拿巾擦擦吧。”
面对赵新,那奇泰是急也急不得,恼也恼不得。他只能摆出一脸幽怨,一边擦着脸,心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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